“……”周遥想了想,说,“长城……故宫……”
“人挤人。”
“十渡啊,还有很多郊区,风景很好。”
“能好过这里?”
“嗯。我想想还有什么可玩的。……哦,三里屯,什刹海……”
“我这儿的小酒吧也不赖,想开party随时开,客人来自五湖四海。”他侧过头,低眸看她,“让我去北京找你玩,你要请我玩什么?”
周遥拧紧眉心,偌大的北京怎么就没有好玩的东西能吸引他过来。
她忽然咯咯一笑:“我啊。我在啊。”她昂起下巴望他,细眉轻挑,“这是不是个好理由?”
骆绎在深秋的天光下笑了一下,伸手拉了拉她胳膊,周遥一下撞到他身侧。他手掌沿她手臂往下滑至手心,握住了她的手,装进自己风衣兜里。
秋风吹着,周遥心头一片滚烫。
……
夜里下起了雨,风吹树摇。
苏琳琳她们在外头累着了,沾床就睡。周遥翻来覆去,心焦难耐,不知是因为生病期间睡太多,还是窗外风雨飘摇,又或是别的什么。
发烧把她烧坏了吧,体内一股子小火苗蹭蹭蹭,灭也灭不掉。
周遥蹑手蹑脚地溜下床,又溜下楼,跑去骆绎房间门口,她莫名紧张,呼吸急促,双腿直颤。
举起的手有些哆嗦,敲了敲他的房门。
咚咚。
她忐忑,脑子懵着,要敲第二下时,门却开了。
骆绎站在门廊里,眼神很深,俯视着她。
四目相对,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低声问:“有事?”
“骆老板,我想喝牛奶。”
……
又是深夜里空无一人的公共区,只有吧台上吊一束柔和的光,自上而下从骆绎头顶洒下,衬得他的脸立体如削。
他洗干净了手,取下一盒牛奶,剪开一道口子,倒入小小的平底奶锅,又把小锅放到酒精灯上。他拿一只长木勺缓缓搅动牛奶,奶香四溢,他呼吸不稳。
周遥趴在吧台凝望着他,异常的安静无言。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静得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牛奶温好了,周遥捧起来慢慢喝。
骆绎扭头不看她,径自点了一根烟。可不看她,他也清晰地记得她喝牛奶的娇憨模样,粉色的舌,细细的牙。
骆绎握烟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隐忍地吸了一口烟,在肺腔里百转千回又缓缓吐出,将不安的心思压抑下去,似乎徒劳。
突听她咳嗽一声,呛了奶。
骆绎回头,大半杯牛奶泼在周遥身上,乳白色的牛奶顺着她的下巴,脖子流进衣服深处……
骆绎心头一震,立即别开目光,抽了张纸给她。她却不接,拿手背擦擦下巴,喘着气,有些困难地说:“骆老板,我头晕,呼吸,不过来,好像高反了,这次真的,不骗你。”
她脸颊绯红,呼吸一大口又一大口,缓慢而沉重,像是真的很难受。
骆绎咬紧烟,很快在柜子里找了一道,没找到氧气罐,估计卖完了,想起房间里有,说:“你等着。”
他回到房间,找着备用的氧气瓶,转身就见周遥跟进来了。
他站在原地看她,不发一言。
她沉沉呼吸着,也不知该说什么。或许为缓解尴尬,她突然皱皱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有香味!”她找啊找,走到浴室半开的门边,“哦,原来是香皂。”
骆绎盯着她,依然没吭声。
房间内一片静默,只有外头的风雨声。狂风骤雨的夜,最适合拥抱取暖。
骆绎咬一下唇,手指在瓶子上敲了一下,说:“头晕就少说话。——过来。”
周遥乖乖过去,他打开瓶子递给她,周遥接过来对着口鼻,一口一口吸着氧气,黑眼睛一瞬不眨盯着他。
骆绎错开她的视线,点了根烟抽。抽几口了,朝她瞥一眼,她还看着他,黑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执着的小动物。
骆绎再度移开目光,吸着烟,却渐渐咬紧了牙。
他并非不明白她眼中的渴望,他比她更强烈,可他死忍着还想等,等他能给她更明确一些的未来。
“好了。”她放下瓶子,说。
“早睡。”骆绎仓促说着,一手摁住她的肩膀把她转过去往外推,推到门口刚拉开门,周遥突然挣开,砰一声把门关上,转身就扑进他怀里抱紧了他的身体。
手里的半截烟掉在地上,骆绎静默半刻,咽了一下嗓子,喉结上下翻滚。
周遥急促地喘气,搂他很紧,像抱着树枝的小考拉。
他异常的沉默,半刻后,抚摸她的后脑勺。她轻轻颤抖着,脖子后全是汗。他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
她的脑袋缓缓磨蹭一下,惶惑,紧张,抬起来看他。
女孩子的眼睛湿润而明亮,像倒映在水里的星子。
骆绎黑眸盯紧了她,下一秒就用力把她抵在门板上,咬住了她的嘴唇。周遥心脏皱缩,猛地吸一口气,他唇齿间的烟草味灌进她身体。他的吻如第一次般霸道激烈,周遥很快头晕耳热,意识不清。
烟香,牛奶,痴缠在一处。
周遥细吟出声,身软在他和门板的夹缝里。他滚烫的手掌钻进白色毛衣,肌肤上升起一片战栗。
他摸到什么,嗓子里溢出低哑的一声笑,问:“是上次那件?”
周遥颤声:“嗯。”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黑色的小桃心花纹,粗粝的拇指来回揉搓。
周遥呜地仰起头,身体里热浪翻滚。
衫裙落尽,她化成一汪水。散着淡淡牛奶的清香。他被那香味吸引,舔她下巴上残留的牛奶渍,一路往下舔了个干净……
周遥在海蓝色的床单里扭来扭去,像一条白色的小鱼。
“害羞?”他逗她。
“没有。”她嘤嘤的,脸通红。
“在想什么?”他咬她耳朵。
她实话实说:“怎么表现得好一点——”
他笑出一声,肺腔震动着她。
“配合我就行。”
她沉默片刻,小声:“怎么配合哦?”
“觉得舒服就出声,像这样。”他轻拨一下。
“呀——”
她初经人事,不想床笫之上有这百般挑弄,也从未知身子会有这千般万种奇异感受。她不知道过了今晚会如何,也不知道明早醒来该如何面对分离,可此刻,她沉迷于他灼热的温度里,醉生梦死,不愿醒来。
屋外的雨似乎更大了,哗啦哗啦,淹没了她柔弱的吟哦,她被他调得异常娇软。他沉入的那一刻,她额发上的汗珠战栗着滴滴滚落。
九浅一深,欲仙欲灭。
翻来覆去的折腾,她嗓子都哑了。她像是坠入深海,在一次次登极的高点中失去意识,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他滚烫朗硬的身体是真实。
风缠雨绵的夜,耳边他低沉的喘息声似远似近:“周遥?”
“唔?”她额发汗湿,甜笑看着他,眼睛湿润又清亮。
她嘴角快乐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他有些动容,大手抚摸她的额头,拨弄她额上的发,问:“你在高兴什么?”
“我好像醉氧了。”她翻滚一圈,咯咯地笑。
他弯起唇角,伸手把她揽回来。她抱住他,安稳地缩在他怀里,像个孩子。她有些累了,揉揉眼睛,说:“我晚上睡在你这里,好不好?”
“睡吧。”骆绎吻一下她的眼睛,起身把安全套刷下来扔进垃圾桶,然而,在脱手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定住。
他在床边静了一两秒,周遥已闭上眼安然入眠。
“周遥。”他声音异常克制。
周遥听出异常,迷糊地扭过头看他:“怎么了?”
骆绎眼瞳漆黑,很冷静,说:“安全套破了。”
第30章
周遥愣愣地看着骆绎,似乎在消化刚听到的话,几秒后,她彻底清醒,从床上跳起扑到床边,盯着垃圾桶,目光在好几个安全套上搜索,猛然一停,的确是破了。
“今天是危险期!”周遥惊慌失措看向骆绎。
骆绎定定看了她片刻,正要对她说什么。周遥问:“你这有没有药?”
骆绎摇了一下头。
“药店呢,药店肯定有。对了,镇上药铺门口都贴着电话号码,我见过的。”周遥急切地看着骆绎,说完拉着他的手就起身,可腿软,哐当栽回床上。
骆绎一把将她扶住了,平定道:“周遥,你冷静一点,先不用怕,听我说——”
“我听说越早吃了效果越好。”周遥打断他,眼神异常焦虑,“我等不了的。我不要小孩!”
骆绎抿紧嘴唇,看着她,终于说:“穿衣服吧。”
“谢谢你。”她安定了少许,喘了口气,“我不想明早跟同学一起去买。”
他用力握了握她的头。
骆绎迅速收拾好自己了,周遥还在套毛衣,她腿脚打颤,刚刚折腾过,身子软得没力气。
“穿反了。”骆绎一大步过去,把她衣服拉过来翻了个面儿,“伸手。”
周遥伸手,骆绎给她套上毛衣,把她头发拨出来;她弯不下腰,他蹲下给她穿上袜子鞋子,拉了她手腕,抄起桌上的钥匙,出了门去。
摩托车在山路上行驶,雨水噼里啪啦拍打着雨衣面,周遥闭紧眼睛搂紧骆绎,一声不吭。
不久前身心上的刺激和欢悦荡然无存,短暂的脱轨欢愉后,取之而代是无尽的懊丧与烦恼。
恋爱事小,生子事大。她目前根本没有怀孕准备,她还在读书,不是要孩子的时候。别说她了,周教授和夏总也无法接受女儿出来旅行一个月结果却带一个孩子回学校。想到父母,周遥抬不起头。
雨夜,空气像一张浸过水的面罩捂住人面,潮湿,沉闷,压抑,像此刻的心情。
连天空也黢黑一片,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山脉的棱廓都看不清晰了。
摩托车冲到山下小镇的药店,紧急刹停,药店关门了。上边贴了电话,但打不通。
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半。
周遥在冷风里颤抖了一下,轻声问:“还有别的药店吗?”
“嗯。”骆绎眉心微锁。
摩托车转遍小镇的宽街窄巷,药铺,医院,私人诊所,甚至小卖部,全都关门。一夜之间,这里变成了荒废的镇子。
骆绎大步走到最后一家药铺门口,按照门上贴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又是关机。
骆绎隐忍地喘了口气,回头看,周遥站在凌晨空空的马路上,摩托车旁,小脸早被雨水打湿。见他电话打不通,她也有些茫然,肩膀慢慢垮下去,垂下脑袋。
雨水打着她,她一动不动,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骆绎心头一刺,快步走过去把她揽到怀里,下颌贴住她冰凉的额头:“没事的。”
“是我太冲动,害你白跑一趟。可是——我真的——”她摇了摇头,苦笑一下,不知该说什么,“——我现在还不想有小孩,”她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烦躁,抵触,“不想,也不能。”
“别怕。周遥。”他低下头,轻声和她讲,“别怕。我在。”
他说:“如果有什么事——”
“事情发展得太快了,”她埋下脑袋,再度摇了一下头,很抗拒,“太快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明天还要回家。”
夜深风冷,她身体微微颤抖,他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
周遥挣脱他,走几步后,蹲下来抱住自己:“我妈会杀了我的。”
骆绎吸紧了脸颊,黑眸沉沉,没再多说一句。
他看着她蹲在地上的小小背影,摸出一根烟来,刚放到嘴里,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返回的路上,风雨小了,那萦绕两人的窒闷感却再也挥之不去。
到了客栈,周遥把雨衣脱下来,耷拉着头不看他,说:“我还是回自己房间去睡了。”
骆绎没有阻拦。
昏暗的天光中,她离去的脚步有轻微的一瘸一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了楼,缓慢而头也不回。
骆绎回到自己房间,欢好过的气息依然浓郁,打翻的垃圾桶里安全套凌乱散落。
他靠在门板上,仰起头闭上眼,懊恼地叹出一口气,他哪怕稍稍克制一点……
床单上大片深色血迹,他把床单拆下扔到洗脸池子里搓洗,红色的血从床单上剥离,一丝丝顺水流去。
不久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她娇软深处那湿热紧致的感觉,销。魂挫骨;她憨憨的童真的吟哦轻呻:“骆老板,我喘不过气来了。真的,不骗你。”她迷醉之下涣散的瞳孔和嘴角弯起的弧度;她咯咯地轻笑:“骆老板,你看,我有马甲线哦。”那时,她周身肌肤散着淡淡的粉色,像刚出生的婴儿。
还有她孤零零站在雨中的单薄身影,写满了失落和排斥。
骆绎低头搓着床单,不经意咬紧了牙关。
进速过快易翻车。如此简单的道理,他竟忘了个一干二净。
出了洗手间拿了新床单铺床,意外发现她的黑色内衣落在床边。刚捡起来,门上响起敲门声。
骆绎立刻去开门,却表情一收。
陆叙站在门口,一身的雨。他大口喘着气,目光凶怒。凄风冷雨的,他和同事们大半夜跟着骆绎山下山上跑了一遭,能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