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生死存亡一发间,王小石是疑多于惊。

天下第七确是使出了杀手。

可是他的出手仍是慢了一慢,缓了一缓。

这一慢一缓间,要比刹那之间还短,可是,温柔的“瞬息千里”已然展动。天下第七已击不中她,王小石也及时把对方的攻势接了下来。

究竟是天下第七出手慢了,还是温柔的轻功太快?

王小石不知道。

他只知道以天下第七,决不会放弃那样一个稍纵即逝的大好机会的。

除非他不想真的杀死温柔。

怎么会……

王小石已不能再想下去。

他什么也不能想,甚至可能以后也不能想东西了。一个已失去生命的人,还能想些什么王小石决不想死。

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天下笫七的杀手钔一旦展动,包袱一旦开启,王小石的“君不见”刀剑互动之法,马上受到牵制。

如果他要抢先把攻势发出去,只有伤着温柔。温柔一走,天下第七的“太阳”已到了王小石眼前。

先势已失。王小石只有硬拚,或退避,退避的结果仍是避不掉。

谁能追到太阳?避过阳光?既不能避,硬拚又如何?

可是王小石却在此时,发现了一件事:他还没有看清楚天下第七包袱内的事物,但已经可以肯定,那件“事物”,只要跟天下第七的功力合在一起,就可以把原来的功力或利器的威力,再增加提升一百倍,甚至超过一百倍的力量: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王小石已是别无选择了。

他只有避。

直避入枣林 。

天下第七追入枣林。

强光也追入枣林。

就像是太阳落人了枣林,整个林子都似烧着了的一般灿亮了起来。

天下第七肯定了一件事情:就算王小石避入枣林,还是躲不掉。

王小石躲不掉“太阳”的威力。

可是王小石一入枣林,就做了一件事。

凡他经过之处,双掌必挥,树上枣子急落如雨。

箭雨。

因为那些枣子都变成了暗器。

王小石的“石头”,就在这一刻 ,竟变成了“枣子”。

天下第七要击中王小石,他自己也得要被枣子打成千疮百孔。

要伤害一个人,首先自己也得要付出点代价“可是当那代价是“死亡”的时候,你还愿不愿意付出?

王小石再步出枣林的时候,温柔和张炭都楞住了。王小石居然还没有死。他还活着。可是极度疲倦。极度疲倦的活着,仍是活着。

只要一个人仍能活着,就是件好事,可是世上的人总是忘了这件每天都该庆祝的好事。

难怪有人说:人总是对已径得到的不去珍惜,而去爱惜那希望得到的。

王小石也惊魂未定。说起来,他和天下第七真正交手,只有一招。那是在温柔施展轻功的刹那,他发出“君不见”一招为始,直至天下第七不想为了杀他而硬捱千百颗“枣子”,故而把那一记“势剑”,迥扫 林,在那一刹间内,枣树林几乎成了光秃秃的。然而却救了王小石的命。

天下第七一击失利,立即就撤走。他本来就不欲在此时杀王小石。而且他现在知道要杀也未必杀得了。所以他走。口

这是王小石与天下第七第一次交手。两人各占不到便宜,无功而退。口天下第七一走,王小石立却想起了他要办的事。在场却只剩下了温柔和张炭。张炭留下来是为了要替他掠阵。温柔则是刚刚才脱险。原来在王小石力战天下第七的时候,八大天王忽然脸色惨淡,虎吼一声,飞身而起,直扑“发党”总部。白愁飞曾经对他下了重手。下了毒手。辣手。

八大天王一是为了报仇,二是要揭发自愁飞之局,不顾身上重创,要持着一口气,赶去“发党”花府。八大天王骤然而起,一时间,大伙都拦他不住。何小河已追了过去。张炭急道:“这儿我来看顾,你们去接应高大名吧。”他这样说,因为他知道,如果王小石敌不住天下第七,他们几人全在这里也无补于事,只是多送几条命而已,不如先赶过去花府办正事紧要。

而他留在这里,要跟王小石共生死。

真正的朋友,木来就是交来同患难、共富贵的!!

八大天王赶到大堂,白愁飞已把“好戏”演完,正要群雄欠他“救命之情”,眼看大计可成之际,八大天王就一面呼喊看,一面闯了进来。

“不要中了这恶贼的奸计!”八大天王大呼道:“他就是部署这个假局的”话未说完,“嗖”的一声,八大天王只觉喉头一凉。

然后他看见自己的鲜血,自下颔激标出来,而喉头 ,也不断有鲜血涌上来。

他眦眩欲裂,戟指白愁飞,厉声道:“你……”

白愁飞对他下了杀手。

何小河恰在这时闯了进来,一声哀呼

这时侯,王小石听了张炭急促说了几句话之后,正全力施展轻功赶赴“发党”总部。

可是他小 ,却一直响着一个声音。

一个疑问。

要是白二哥真的做了这种事,我该怎么办呢?

要是二哥真的在场,我应如何做呢?

敌还是友?

是兄弟还是对手?

自己到底该不该管这件事?

人生在世,其实常有这种问题,正如有天堂就有天堂鸟;也总有人去管该管的事,有人去做不应做的事,一如有光就有影子的道理一样。

 

第四十三章 伤 逝

 

天衣有缝伤得十分之重。在王小石与天下第七未分胜负之际,他示意方恨少把他背进了冬枣林。

他说话已不能控制声量在这样的伤势下,只要能说得出话来,已经是奇迹了。

“答应我,”他艰辛地握着方恨少的手艰辛的说:“你要保护温柔,劝她回洛阳。”

方恨少知道天衣有缝已不能再活下去了,两天衣有缝可以说是为了他而致一再受天下第七重创的,没有比认清这一点更难过了。

“是。”方恨少垂泪道:“我会的,你放心。”

“你要设法使王小石杀掉天下第七,替我报仇;”天衣有缝的眼神已完全散乱,但神智尚在:“只有王小石能制得住这个人……”

“好,我一定去杀那怪物,为你报仇:“方恨少义愤填膺。”不可以:“天衣有缝立即抓紧了方恨少的手,一急就呛,一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慢慢说,慢慢说,别急,”方恨少着了难过,忙不迭的道:“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你就是别急。好一会,天衣有缝才能继续把话说下去:……你不是……他的对手,只有王小石……可以……”

“好,好,我一定想尽办法让王小石替你报仇的,”方恨少也握住了他的手,“你要快快好起来,看我们怎样为你报仇。”

“我……好不了……”天衣有缝苦笑道:“万一王小石不能为国家民族作决断,对自身情义又不能作取舍,那么,还有一个人,他也能收拾天下第七,你一定要协助他……”

“谁?”

“我义父……”天衣有缝又有咯血,“温嵩阳。”

“温晚?”方恨少嘀咕道:“温大人的武功那么高,又德高望重,我……人微言轻,却是如何帮得上他的忙”“你一定要在他来开封之前、还未遇着天下第七之时,先把天下第七和我交手的情形告诉他……”天衣有缝吃力地挣扎着说:“你一定要在他末和天下第七交手之前,把天下第七向我出手的情形……详详细细……告诉他……”

说到这里,他已疲倦得说不出话来。

看一个人濒死的挣扎,那种感觉有时员比死还难受。

有时侯,既不能替他难受,真会生起“不如让他快点死了算了”的想法。

方恨少明知天衣有缝所托的是苦差:他怎么知道温晚几时来?

他如何知道温晚几时会和天下第七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