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分肃煞。

彷佛他所在之处,天地无情,万物无心,人无义。

不过,他的腰间的刀,要比这一切更冷酷无情得多了。

另一个很温和。

温和得像一只猫、一只小白、一头小梅花鹿。

当然,如果那人拨困了背后的刀,就立刻会变成爪子有毒的猫、长有毒牙的兔子、一头扮成小鹿的狼他们真的是兄弟。

气质完全不同的兄弟。

但出手之狠、行事之辣、作风之绝、刀法之毒,却完全一样。

大厅 的群众,就算没见过这对兄弟,也听过他们的名字:襄阳萧自。

信阳萧熬。

以“大开天”、“小辟地”刀法名震天下,和以“七十一家亲”刀法名动江湖的萧氏兄弟:后面跟着的是赵天容:赵天容已给他们“释放”出来了:赵天容仍是战战兢兢的。

“你不要害怕,现在,他们已肉在砧上,要杀要剐,全都随你的意,”任怨柔声细气的问“依你看,这儿人不少,如果要杀伤几个使花老头儿痛心疾首、痛改前非的,你会选谁?”

赵天容仍然胆战心寒,一时答不上来。任怨笑着拍拍他的肩膊:“你放心,他们都着了五马恙,想动也动不了,你要是弃暗投明,跟我们合作,不但可弄个官儿做,在口发党 你就当副党魁好了。”

赵天容仍是愁眉莫展的道:“可是,师父仍是党魁,我怎敢跟他老人家并比……”

任怨笑道:“谁说花老头儿还是党魁?他也当了几十年啦,而今理应退位让贤了。”

赵天容试探地道:“那么……是那一位德高望重的本门前辈担此巨任?”

任怨笑道:“当然是你大师兄莫属了。”

众人望夫,只见张顺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耳根都赭紫了起来,赵天容忍不住道:

“怎会是大师兄?”

任怨嘉许似的道:“如果没有你大师兄,我们的”五马恙“又往那儿下?这些道上的哥姐儿又那会这般听请?”

赵天容讶然道:“大师兄,原来是你?”

张顺泰扭怩了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道:“任二先生,你说过……不在当众说出来的,怎么又”任怨道:“这又啥关系?你大义灭亲,独担巨任,人人都敬仰你嘛,反正咱们现在已大功告成,这些人都得听命咱们,你犯不着当无名英雄恙的功劳,明明是你的。”

张顺泰尴尬地道:“这”他只觉得大堂内数百双眼睛正盯着他,都带咬牙切齿的鄙夷与深仇,如果这些眼光都 有利刃的话,早已把他剁成肉泥了,尤其是师父那双眼睛,简直似是烧红了的不过他们不但不能向他动手,就算想动都动不了,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因为他知道“五马恙”的份量。

只厅花枯发发出一声低吼道:“顺泰,我待你一向不薄,你、你为何要这样作?”

张顺泰想答,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任劳道:“你待他不薄?一天到晚在人前呼来吆去,谁愿一辈子侍候你这孤僻老鬼?”

花枯发这同也不抗辩,只说:“顺泰,你、你是这样想的吗?张顺泰咬着唇、唇色向下弯,似下了绝大的决心才道:“我待你再好也没有用:党魁之位,奶不是一样交给晴洲:

“花晴洲就是花枯发的儿子。他就只有这个儿子。花枯发中年丧妻,他当然疼他这个儿子。

花枯发只悲伤的摇了摇头叹道:“罢了,罢了:“张顺泰发了狠地道:“你对我不公平,一向都不公平,我是你的大弟子,为你鞠躬尽瘁,但你待我只当是奴仆你错了:“温梦成痛心地道:“花师弟早在几年前就跟我说过,他想把衣钵都授给你,只不过不希望你太早得意忘形,又恐你不肯刻苦求成,所以才忍着先不告诉你。”

张顺泰退了两步,怔了怔,忽然胀红了脸,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的鬼话:”“大师兄:“花睛洲苍白的脸与脸上的青筋恰成对映:“爹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叫我以后要听你的话,决不可以恃他的地位来逆你之意,真的:“花枯发怒叱了一声:

“住口:是我瞎了眼:“任劳笑了起来,啧声道:“原来你就是花老鬼的儿子。”还用手去拧他的脸。

张顺泰呆立当堂。

“怎么了?想做大事,没有决心是不行的,”任劳又过去拧住张顺泰的脸,把他的两颊一合,脸肌都挤成一个怪异可笑的形状,他那张几乎已掉光了牙齿的嘴,就对着张顺泰的鼻子在呵气:“他们人之将死,说话讨好,自所必然。怎么样?到底找谁先开刀,你说说着。”

张顺泰右望望、右望望,大汗涔涔而下。

“别怕,”任劳拍拍他肩膀道:“今日一役过后,你就是这儿的大英雄、大豪杰,只有人怕你,你不怕人。”

张顺泰却连唇都抖了。

任劳又眯着眼睛,笑了:“你不找人,总不成要我们找你先开刀罢?”

花枯发气得眼都红了:“畜牲”张顺泰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毅然抬头,看人。看他的同门。他的师兄弟们。“破山刀客银盛雪”“今宵多珍重戚恋霞”袋袋平安“龙吐珠、”

丈八剑“洛五霞、何择钟、梁色、蔡追猫、宋展眉、吴一厢、龙一悲、霍一想、管家唐一独、还有花睛洲……张顺泰一时也不知指谁是好。

谁给他指出,就是先遭殃。

平时对他不好的同门,早已吓得簸簌地抖了起来。有些师兄弟,平时欺这大师兄楞头楞脑,爱占他小便宜,而今却落在他手上,不由他不胆战心寒。

人总是爱在自己得势的时候欺侮人,总不去想他日被欺侮的人一旦得势,会怎么对付自己……当然,他们通常会把”想“的时间化作”阻挠“对方能够得势的行动。他们现在面对的便是:张顺泰会先找谁人报复?这大师兄会对谁先下手?这时候,赵天容忽道:“大师兄不选,不如由我来选。”

众人闻言,更是一惊。

赵天容与“发梦二党”,可谓恩了情绝,刚才他为了求生而“坑”师伯温梦成,被花枯发下令严惩,这必使得赵天容更加心怀不忿,亟思报复。

张顺泰毕竟跟花门“发党”还有情义可言,至于赵天容,可又好色怕死,此刻他出来在任氏兄弟、萧氏兄弟前“争功”,狼子之心,至为明显。

任劳一听,顿时乐花了眼,颔首抚绺着稀疏的灰髯,笑道:“好,好,你两师兄弟就商议商议。”

赵天容这般一说,张顺泰也松了一口气。

要他杀伤同门,他也真个儿有点不忍心。

赵天容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张顺泰没听清楚,说:“ ?”

赵天容又低声说了一句话。张顺泰还是没听清楚,只好又凑上了耳朵。

赵天容圾了一口气,说:“你去死吧。”

张顺泰这回是听清楚了。

可是已径迟了。

赵天容已经动了手。

他一刀就砌进张顺泰的肚子里。

张顺泰只觉澈心澈肺的一痛,功力一散,赵天容几乎是一连、一刹那间,一气呵成的刺中他三十六刀,张顺泰的身子立即就变成了一道喷泉。

三十六道伤口的喷泉。

赵天容的外号“七十二手”可不是自来的。

以他而言,他只是“出手半招”。

张顺泰便已给他砍倒了。

张顺泰这么一倒,他立刻就逃。

他的外号还有前牛:“三十六着”。

如此情境,自然要“走为上看”。

可是他身形刚刚展动,信阳萧煞的刀也展动了。

第一刀,赵天容就少了一只手。

左手。

第二刀,赵天容就少了一只脚。

右脚,没有第三刀。

萧煞出手,就只两刀。

一上一下,两刀。

两刀之后,就收刀、身退,望向萧白。

赵天容也不是没有闪躲。

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