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思归眼疾手快,一把将史展眉扑倒在地。沙铁衣抢前一步,死死踩住地上的兵刃。

  颜思归跪在地上,抱住史展眉失声痛哭:“求师姐一定要活下去,万勿辜负刘师兄的一片苦心!”史展眉捶地痛哭:“我不要欠他的人情!我现在就要还他!说

什么要保护我,真是男人的话,为什么自己不做到?”沙铁衣几人都噤若寒蝉。当初刘舍几次说要同史展眉一道,是史展眉自己像避瘟神一样避着他的。

  因颜思归较三人年幼,对当年刘舍、史展眉夫妻反目一事尚不十分清楚,沙铁衣和朱方镇两个却无不摇头叹惜。

  沙铁衣怃然道:“师妹你该宽心才是,到最后他还是恋着你——”

  除了一身皮囊,刘舍全身上下找不出多少好处。谁都认为此人极度自私自恋,谁知到了最后,他心中唯一念念不忘的竟是因为自己而变得心如死灰的妻子。既

然如此,为何不早些让她知道呢?

  安葬完刘舍,四人互相搀扶着回到一直藏身的大厅。史展眉恢复了几分力气,便冷冷推开颜思归:“包庇吕白楼也好,引来卢缨也罢,我都不怪你。只是你也

别以为我就会亲近你!这里原本就不关你事,你最好还是走吧。”颜思归听她仍是一口一个“引来卢缨”,知道解释也无用,便默默退到一边。

  沙铁衣忽然靠过来,沉着脸问道:“昨晚,你去了哪里?”这才是他一整天都在脑中打转的疑惑,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问。

  颜思归懒懒看了沙铁衣一眼:“不是师兄让我出去的么?”“好!好!”沙铁衣恨声道,“刚刚你质问我们有谁配杀那吕白楼,难道连我也不配了?在你心里,我

跟那朱方镇、史展眉竟是一路货色?”颜思归正心乱如麻,随口答道:“什么叫一路货色?师兄自觉与他们有何不同么?”

  沙铁衣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看来,朱方镇、史展眉都有前科,唯一保持清白的只有自己一人。

  他恨恨道:“好,好,我知道了,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你才配!”颜思归一脸灰败:“我才是最不配的一个!”

  沙铁衣从未见过颜思归这样意志消沉,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一见她的样子,又只得生生压了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一道人影跌跌撞撞来到大厅门前,竟是吕白楼。颜思归正在安排饭食,见他突然来了,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向他身后望去。

  沙铁衣也跑出门来,一见吕白楼便骂道:“你还有脸到这里来,刘舍的事我们全都知道了!”

  吕白楼的左脸一片青肿,五官扭曲,形容可怖,听了沙铁衣的话仿佛受了惊吓似的向门内看了一眼,哀求道:“沙师弟、颜师妹,求你们救我一命,容我跟你

们在一起!”

  “为什么?”

  吕白楼颤声道:“卢缨!卢缨她恨我今日天亮前提史师妹和颜师妹的人头去见,不然便要杀我!”“原来还想来杀我啊,”史展眉闻声也走到门前,“来得正好

,我也正想杀了你呢!你那条命早已记在我的账上了,如今想要抵赖可是不成!”说着便挺身向前。

  吕白楼伤势未愈,昨日又挨了卢缨一掌,哪里还挡得住,往后退了半步,便一屁股坐到地上。

  颜思归一把扯住史展眉:“师姐消消气,吕师兄已知错了,你就饶了他吧。”沙铁衣笑道:“在外面有人要杀你,来这里便无人杀你了么?除非你想兑现答应

过刘师弟的事,否则还是走吧。”

  颜思归赶忙道:“沙师兄怎能这样说?你把他推出去,岂不是要他命么?”“你现在收留他,才是要他的命!你们三个共处一室,他那老婆还不得来点了这房子?

你还是饶了大家吧!”朱方镇突然插口。

  吕白楼一听这话,面色灰败若死。他忽然向史展眉跪下:“师妹,刘师弟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况且刘师弟伤得那么重,就算我不杀他——

  沙铁衣越听越不入耳,正要出言反驳,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咆哮:“你竟还有胆去找那个臭婊子!”话音未落,卢缨已掠至眼前。吕白楼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跳

起来便逃。

  沙铁衣奇道:“不是你令他来杀人的?不让见面,人又从何杀起?”

  那卢缨两眼通红,哪里听得进去,见吕白楼要逃,便如一只猛禽般直扑过去。

  吕白楼早已力怯身软,自知不免,边逃边语无伦次地嚷道:“我若死了,夫人千万莫要忘记,写下老三的名字,交给沙铁衣塞进扑满里,老大的名字我已写过

了!”

  原来这夫妻二人,吕白楼最疼三闺女,卢缨则最宠儿子。吕白楼写下长子名字时,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他最想救的当然是女儿,可是长子已经成家,或许很

快便有后嗣,就算不跟他姓吕,也是他的血脉。

  卢缨哪里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几近癫狂地怒骂道:“你在外头跟野女人鬼混,还有脸提儿女!”说罢巨掌一挥,正中吕白楼后脑。吕白楼应声而倒,定神看

时,只见他眼也直了,嘴角冒出一串白沫。

  卢缨仍不解气,上前又是一脚:“起来,别跟我装死!”

  沙铁衣、颜思归四人见此情形,知道不妙,早吓得不敢吱声。史展眉见吕白楼仓皇逃窜的窘态,想见他素日里受过多少委屈,心中的恨意顿时全消;沙铁衣知

道卢缨事后必有一场大闹,早拉着二女退入屋内,将房门锁得死死的,又背了朱方镇,四人一起从后窗逃走。

  朱方镇伏在沙铁衣背上,还回头道:“那只扑满还在里面!”颜思归一口截断:“没有人会再用那只扑满了!”

  不久,卢缨便发现吕白楼真的死了。刚才那一记大力金刚掌,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出一口恶气,还是真的要杀了他。她只知道

吕白楼的确是死了,被自己一掌拍死了!她心下奇怪,自己拍过他不知多少掌了,都没甚大事,为何这一下竟会死了呢?她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揽起吕白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