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伸手拧过朱方镇的脖子,又拍拍他的脸:“别害怕,你死不了的,只是七日内不能运气走动。七日后你若还有命在,我自然会替你解开禁制。”他笑了一

声,“不过我不相信你能活过七日,你的好同门可都在等着你呢!”说完,他将手一松,朱方镇便重重砸到地上,跟一团面口袋一样,伏着一动不动。

  颜思归同沙铁衣抢上去扶起他,却见朱方镇满脸惊惶,身子筛糠似的不住发抖,嘴里叫嚷着:“别过来,别过来!”

  沙铁衣目眦欲裂,狂叫一声:“你这混蛋!”放开朱方镇便朝树下扑去。那蒙面人一个腾身,早一缕轻烟似的飘进大厅,从衣襟内又翻出一只花花绿绿的肥猪

扑满,拿在手里端详半天,摇摇头不满道:“全然没有原先那只的风采和神韵,那小傻子眼光真差,凑合用吧。”说完便将扑满放在香案之上,转身对颜思归警告

道,“还请大姐这回脚下留情,我说过的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巴不得他们早死,便只管踢。”之后又高声对众人道,“若有谁敢将猪儿藏起不让别人塞字条儿

,朱方镇便是榜样,而且我还会杀光他全家,不管猪肚子里有没有他家人的名字!还有,都别惹这位大姐不高兴,你们几个的性命,可全在她脚尖上呢!”

  颜思归追上去想拦他,厉声道:“你这样玩弄人命,天理难容。有什么事,只管冲着我来!”蒙面人一面轻轻闪开,一面笑道:“你这么想死,难道是急着到

九泉之下去会那大师兄不成?”

  颜思归气得手足发颤,一把抓起那只扑满,高高扬起,一见众人惊吓莫名的神色,又只得轻轻放下。

  那蒙面人走出厅外,对着瘫在地上的朱方镇轻踢一脚,又对面无人色的吕白楼、刘舍、史展眉道:“你们杀了他便可以救一名家人的性命,算是我派的利是大

红包。这可是天上掉下的,就看谁能抢到了。”说完脚一点地,又一溜烟似的不见了。

  沙铁衣回到朱方镇身边,尚未靠近,却听朱方镇又嚷起来:“别过来!”沙铁衣呸地吐了口唾沫,一把揪过朱方镇的衣领骂道:“放心,老子就算杀了你,也

没什么人可以写到那只猪肚子里去!”

  朱方镇颤声道:“可是你还可以救你自己!”“那倒是!”沙铁衣露出雪白的牙齿,凶猛地一笑,“所以你最好别惹老子心烦!”说完又看着吕白楼几个道,“

这回可真的是瓜田李下了,为避嫌疑,除了我跟小师妹,有哪个敢靠近朱方镇,别怪我刀剑无眼!”

  颜思归为难地看着众人,对沙铁衣的话却提不出一字反驳,只得默不作声地帮着沙铁衣将朱方镇扶到大厅之内。

  史展眉忽然发出一声冷笑:“记得小时候师父讲过一个故事,一群狼本来齐心协力地追赶猎物,途中一狼受伤流血,其他狼便一道舍弃了猎物,一拥而上先把

受伤之狼分吃了。”她又笑了两声,“原来我们这些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些狼呢,现在就看谁先亮出牙齿了。”

  颜思归大声道:“师姐,这里没有谁是狼!”“是么?”史展眉还在笑,“那你们防着我们做什么?我若敢进去一步,沙师弟可是要杀我呢。”沙铁衣一阵尴尬

,却也无话可说。

  史展眉又笑道:“难隆小师妹一直不肯嫁人,原来是七岁便恋上了大师兄,倒是个痴情女子,只可惜现在殉情,已晚了二十年。”此言一出,吕白楼和刘舍脸

上都露出古怪之色。

  沙铁衣再也顾不得怜惜史师妹,暴喝一声:“你这贱人,乱说什么!”

  颜思归却从容道:“师姐当年是何等人物,现在怎也学得了市井之气,难道为难一个女人,便非要拿男女之情说事么?我虽不成才,却凭心做事,俯仰不愧天

地,旁人爱怎么说便说去吧。”

  这一番话远比沙铁衣的一声暴喝来得更具气势,史展眉的气焰登时矮了,强撑着回敬了一句:“好啊,你冰清玉洁,你干净,你尽管唱高调,反正站着说话不

腰疼,我却只知道我的老母亲还有小海,却都要跟着我一起死了!”史展眉说着眼圈一红,偏又性子倔强,不愿当众掉泪,转身拂袖而去。一听到“小海”二字,

刘舍的脸色一变,尾随妻子追了上去。吕白楼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

  见三人走了,沙铁衣在背后狠啐一口,转头便要扯朱方镇的衣领,看他的伤处。朱方镇吓得直往后缩,一手死拽着颜思归的衣袖:“小师妹,我只信你!”颜

思归无奈之下只得接手,看他颈后大椎穴处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伸手一按,那金丝顺着经脉,早已游走不见了。

  颜思归叹了口气,有些责怪地问:“朱师兄,你为何会被他抓住,难道真的逃出去了?”朱方镇懊悔地直拍脑袋,咳了一声道:“我原本就不想来,后来被他

硬逼过来,却又后了悔。反正难逃一死,我宁愿跟全家死在一处,我是想要回家……”

  沙铁衣狠狠哼了一声,正欲讥讽几句,颜思归却又追问道:“这事你向谁说过?”“没有!绝对没有!”朱方镇失声叫道。

  原来史展眉第一个说要离开众人,独自躲起,刘舍和吕白楼也跟着散了,朱方镇一见机会大好,便从一处失修的院墙处越墙而出。

  他一路小心,不敢走大路,只挑偏僻的小路,走了快两个时辰,到了一处闲亭,就见亭内散坐一人,走近一看,不是那温氏杀手又是哪个?他一见朱方镇便连

声埋怨,说怎么到得这么迟,等得他嗓子都冒烟了。

  沙铁衣骂道:“你这蠢货,这温氏族人是开了天眼的,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颜思归则暗自心惊。沙铁衣这些人都亲身尝过温氏杀手的厉害,她却只是听说

而已,这次在朱方镇身上发生的事,是她最为直接的体验。虽然她自问除了隐瞒大师兄嘱托一事,再无不可对人言的,可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另一人眼里

,却令她不寒而栗。对开天眼之说,她始终似信非信,只是如若并非天眼的奇效,那温氏又是怎么做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