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的几个衙役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叮当作响地拖来一串沉重的镔铁锁链,将任百骸锁得死死的。倒是叶吟风,看看孟苍岩,又看看任百骸,一脸茫然。

  任百骸走上两步,回头看着叶吟风:“小兄弟是在何时看破我身份的?”叶吟风愕然道:“你的什么身份?”见他那样子,似乎到现在都没明白任百骸是何许

人。孟苍岩忍不住插嘴道:“那叶兄为何要捉他?”

  “我没想要捉他,是他先动手,我应战而已。况且胜负未分竟毁棋而去,分明是小人行径!”任百骸惊愕过度,竟仰天大笑,朗声道:“好好好,我今天落到

你手里,也是天意。不过那盘棋,我再死撑下去,最多和棋,断无胜望,你胜在情理之中。小兄弟剑法精妙倒在其次,这下棋上的天分,真令老夫又羡又妒!”

  叶吟风只是不信:“我只知能胜,却总也抓不住胜机,反倒破绽百出。要如何才能赢你,还请先生教我。”他此刻神态谦逊执着,与平时的张狂不羁判若两人

。孟苍岩不由心中一动,此人年纪轻轻剑法竟到如此境界,看来不是毫无来头。

  任百骸微微一笑:“你最后不是已经抓住胜机了吗?”

  “那是你落子有误,算不得真正的胜机!”

  “怎算不得真正的胜机?高手间的胜负,凭的是三分杀招,七分韧力;谁能抢先抓住对手的破绽,谁就能等到胜机。就像你刚才那样!”

  叶吟风默默思索片刻,似有所悟,眼中却还有几分迷茫:“不知你能不能迟些再去大牢,容我们再下一盘。”众人一听这番痴话,无不掩嘴窃笑。

第七章 案破

  第二天,显赫的贾家赌场已被查封,孟苍岩把贾一方、李师爷、任百骸等人关进大牢,简单地问过口供,便悠闲地往绸缎庄小铃儿家而去。

  他现在一身轻松,虽说还未最后结案,可是差事已了,只等州府派员过来,押了银子和人犯一同回去,再追捕瓦帮其余逃犯即可。想起昨天在赌场内翻云覆雨

的变数,孟苍岩只觉得一个险字。虽是大获全胜,但成败却只在一线之间。若不是方野和叶吟风两个行为乖张怪异的年轻后生,他此刻恐怕又是一番光景。

  一想到这两个人,孟苍岩不由一脸苦笑。昨天方野一出赌场,看见叶吟风,不由分说,拔剑就砍,叶吟风也抽剑应战。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人隔开,街

边的两间店铺却已被毁了。事后两个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请进县衙,孟苍岩亲自致谢,谁料两人都不领情。叶吟风为着任百骸的事,更是郁郁不乐,尤其听说方野

是自告奋勇协助官差捉拿劫银大盗,更是一脸鄙夷:“哼!原来是急着帮贪官抢银子,好一条热心的走狗!”

  方野气得暴跳如雷,大骂:“你才是,那好汉明明是你抓的!在这乱咬,有本事你劫大狱去!”方野心里也不痛快。本来只想寻一寻贾一方的晦气,没想到背

后还有这么多隐情。他更气孟苍岩一开始没跟他说清楚。方野跟叶吟风虽然天生交恶,但在劫夺官府银两一事上,两人的看法倒是惊人的一致。那黑帮大盗任百骸

在他们眼中,反倒是个绿林英雄。虽说这次为官家立了大功,两人却毫无成就感,反倒像窝了一肚子火,对着孟苍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孟苍岩只觉得头皮发烫,听他们两个左一句贪官,右一句走狗地对骂着,心里好生不是滋味。他想起那黑道魔头任百骸,又想起自己见过的许多州府县府的官

员,两下一比较,还真说不清谁更该死。做捕快这么久,他第一次不再确信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二十万两银夺了回去,却也只是草草修补一下堤坝,再过一年,铁定又会被冲个七零八落,知府将再次上报讨钱。这一套程序跟夏天涨水一样,年复一年,周

而复始。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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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一大早,孟苍岩是应绸缎庄掌柜的邀,去他家吃谢恩饭的。其实孟苍岩心里很有些惭愧,说起来,为着他的差事,让这父女俩无端多受了一夜的罪。这事

旁人不知,可是天知地知,还有那个嘴上无德的叶吟风知道。

  到了绸缎庄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得叶吟风在屋里讥诮道:“原来如此!赌鬼老爹、混蛋丈夫,难为你都找齐了,还真够倒霉的!”原来他和方野早到了,此

刻正和小铃儿一起说起昨日在赌场如何脱身之事。

  小铃儿大窘,红了一张脸,早逃进厨房。掌柜的听见这一通骂,僵在门外不敢迈脚进去。只有方野,踢翻椅子猛地站了起来。叶吟风却还不知闭嘴,只顾接着

说:“依我看,与其嫁这种人,不如——”

  孟苍岩立刻大喝一声,一步踏进屋内,截断他的话头:“叶兄这边请,孟某有事相告!”说罢不由分说地把他拖到一边。

  其实孟苍岩也没什么话说,只是怕这浑小子嘴没遮拦,又说出“不如为娼”之类的混账话来。

  方野却不依不饶,跳将过来,揪住叶吟风的衣领:“让他说,你嫉妒了?是不是说不如嫁给你?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叶吟风一挥手推开方野:“那倒不是,”转过头去对着厨房内的小铃儿继续道,“我是说,与其嫁他,不如给我五两银子,我替你杀了他,做寡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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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案于白砂县境内告破,郑知县也沾了光,上面又是嘉奖又是赏赐。孟苍岩早已押了银子人犯回州府去了,临行前叮嘱郑知县,此案能破,全靠二位少侠,着

他务必好生款待。

  孟苍岩这么做纯粹是没安好心。他看着连郑知县也跟着受封领赏,笑得满面红光,想起前些日子在他手里头受的气,早落了一肚皮恶心。只是这官场之事,说

不得。于是想出个阴招,把两只烫手山芋扔给他,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贾家赌场一关门,白砂县里也没了消遣的去处,少了是非,日子清静了不少。只有这郑知县清静不下来。只因他拍了胸脯,两位少侠在这白砂县内的一切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