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摆平。

  李师爷一出去,方野就凑过去替小铃儿擦眼抹泪,嘴里一连声道:“妹子别哭,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哥哥,哥哥替你作主。”小铃儿见他一上来就毛手毛脚,

想躲又不敢躲,全身发抖,哭得越发凶了。

  方野伸手拍拍小铃儿的肩膀:“哥哥知道你有委屈。哥哥全看见了,什么卖身为奴,是他们昨晚强逼的吧?”小铃儿只会一个劲地点头。

  “你爹呢?”

  “还在大老爷堂上。”

  “没事。哥哥这就带你出去,再去要出你爹,怎么样?”

  小铃儿喜出望外,立刻停止啼哭,又不敢全信,只僵在当场,两只黑眼珠骨碌碌转动着看向方野。方野心头一热:“等救出你爹后别忘了让哥哥亲上一口。”

  这话一出口,顿时羞得小铃儿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喜是怒。可怜这小姑娘先是遭徐北溟逼债,后来被叶吟风解围,再给李师爷等一帮人抓到这里,老爹被逼无

奈写了卖身契,如此折腾了一夜,现在方野一句话又要放了她,风口浪尖几个来回,早就晕头转向,不辨东西了。

  ******

  贾家的堂屋之上,孟苍岩正被贾一方和几个妓女苦苦相逼,闹成一锅粥,正在无法脱身之时,只见方野带着小铃儿从外面闯进来,刚一进门就一连声找贾一方

索要卖身契:“我要聘铃儿姑娘为妻,卖身契还来!”小铃儿躲在他身后,羞得连头都不敢抬。

  贾一方显然措手不及,随即回过味儿来,满脸堆笑:“啊呀,这是喜事啊,我先恭喜方护卫了!李师爷,快去着人布置喜堂!”用一个抢来的小丫头就能拴住

一匹野马,倒也不失一桩好买卖。只是他心中也隐隐明白,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这方野可不是易与之辈,翻脸快过翻书,昨晚砍伤的好几个护卫,现在还躺在床上

等他请大夫呢。

  孟苍岩在旁冷笑一声:“贾老爷的府上可真忙啊,这边还没发丧,那边就要拜堂了。”躺在地上打滚撒泼的三个妓女此刻也忘记作戏,一起伸长脖子,看这场

更大的热闹。

  方野一抬手拦住李师爷:“什么拜堂不拜堂,老子这就要进洞房!收不回卖身契,我老婆一直哭哭啼啼,害老子不能尽兴!刚才不是说好,要打要杀,或放或

卖,都归我了吗?还啰唆个什么?”

  掌柜的一听这话,还当是女儿受了强逼,登时面无人色。小铃儿百口莫辩,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贾一方和李师爷则一起变色,早知道这方野难缠,不知道

他难缠如斯。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了一阵,李师爷使个眼色,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这也是好事,老爷何不成人之美?”在他看来,方野一个小泼皮不难打发,眼

下最要紧的,是把孟苍岩治住。贾一方一咬牙:“就依师爷。”转头喝道,“还不去把铃儿姑娘的卖身契给我拿来!”

  孟苍岩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方野,心中暗暗叫好。这么一闹,贾一方这老狐狸方寸大乱,倒替他解了围。而且一看小铃儿的样子他就明白了,方野口口

声声娶妻洞房什么的,不过是为了替这小姑娘索回卖身契。这方野虽一脸顽劣,骨子里倒不乏正气,不似那叶吟风,看起来说不尽的俊雅风流,却乖张怪癖,满口

胡言。

  一旁早有人取来小铃儿的卖身契。贾一方示意交到方野手中,一边心有不甘地对小铃儿说:“铃儿姑娘,这就算是贾某的贺礼了!掌柜的,也恭喜你了!”掌

柜的如在半天云中,昨日有人抢女儿,今天几句话的工夫又把女儿给聘了,这世道变化太快,搞得他应接不暇。

  方野一伸手抢过卖身契,看也不看,三两下扯个粉碎,扬手一抛,碎纸像雪片般落了一屋子,大声道:“大家都看见了,我老婆的卖身契已毁,将来若是再冒

出个一张两张,定是有人故意讹诈!”

  一句话说得贾一方和李师爷打了个寒战。他俩原来只知方野冒冒失失是条莽汉,想不到他却如此精明。这以假乱真、混淆黑白本是赌场常用的手段,拿过来的

这张卖身契却是一张假的,不想方野竟然看都不看,只一句话将路头堵死。现在藏起来的那份真卖身契也成了一张废纸,再无用处。罢罢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一节暂且记下,日后再算账。

  方野何等精明,一看李师爷给贾一方使眼色,心里早明白了八九分。他偷偷看了一眼那一地碎纸,心中暗乐。他认识的字决不超过一箩筐。卖身契这劳什子,

给他看上一整天,他也看不明白。既如此,不如早早撕了了事,省得给人笑话。

  贾一方胖手一举:“来呀,送方头领和铃儿姑娘入洞房!”话音一落,早围上来一圈护卫,想把方野他们带走。小铃儿吓得直往方野身后躲,方野却脖子一梗

:“老子是入洞房,又不是进班房,要那么多人押着干什么?”他用眼四面一扫,伸手把背后的重剑拨了一拨,哗啦一响,一圈护卫不由都退了回去。接着他又一

指掌柜的:“我这个……嗯,爹,也不必再扣在这里了吧?”掌柜的还胆战心惊地看着贾一方,方野早几步跨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拖:“爹还不快跟我们回家

!”

  事到如今,贾一方早已明白方野是存心捣乱,徐北溟算是白死了。他狠狠地瞪了掌柜的一眼,心想白白便宜了这父女两个。这姓方的刁猾如此,诡计多端,以

后也决计不敢留用。他就如此一走了之最好,虽说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也好过留下来跟自己作对。现在大麻烦还没过去,眼前这孟苍岩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

对付着。

  那吵吵嚷嚷要入洞房的一家三口还没走到门口,只听得孟苍岩大喝一声:“且慢!”转身面向贾一方,“贾老爷,您还有一样东西忘了还。”贾一方莫名其妙

地看着他,心说这两父女都放了,还有什么?孟苍岩不慌不忙道:“房契!”

  一听还要让他交回房契,贾一方险些背过气去:“孟捕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房契如何还得?”

  “掌柜的欠债已还清了。”

  “哪里还清了?他一个子儿都没还!”贾一方再也顾不得装出一副低三下四的奴才嘴脸,跳脚抗议。

  “住口!昨日你家徐头领说的,舍不得房契,就拿女儿抵债。街坊四邻好多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刚才你自己也亲口承认,红口白牙不容抵赖!卖了女儿,

欠债早已一笔勾销,凭什么再夺人房契?难道还要强取豪夺不成?”孟苍岩说着手掌往硬檀木案上一拍,案子的一角连同底下那条腿登时土崩瓦解,如泥委地。

  贾一方面色煞白,知道自己着了道。被方野这样一搅,人和房契两头落空不说,还白白赔上徐北溟的一条命。随着孟苍岩一掌震碎案角,他知道大势已去,只

求快些了结此事,送走瘟神,当下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孟捕头果然明察秋毫,贾某认栽!来人,取房契来!”

  房契取来,正要扔还给掌柜时,孟苍岩却闪身一把抢过。拿到眼前闪电般一晃,随即揉成一团,骂道:“贾一方,你好大胆!竟敢拿一张假房契糊弄孟某!”

贾一方惊得几乎跳起来,因为刚才方野撕毁卖身契,他已明白对方早已洞悉自己的底细,弄虚作假占不到便宜。这房契千真万确就是落霞绸缎庄的那一张。

  其实孟苍岩正是受了刚才那张卖身契的启发,干脆将房契说成是假的。他一声暴喝:“还敢抵赖,难道孟某讹你不成?这房契不比卖身契,撕毁不得,还不快

给我换真的来!”贾一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房契就捏在孟苍岩手里,叫他拿什么换?

  他稍一迟疑,只听孟苍岩又是一声断喝,从怀里取出早上逼着郑知县画押的搜查文书:“既然如此,请恕孟某不客气。当着官差还敢强抢房契,知县文书在此

,我要搜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