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凡道:“我曾亲眼见过擒龙剑,这柄怪剑由无数细条柔钢打造而成,形状浑圆,有如一团线球,钢质柔软,全以内力催动,江湖上可说绝无仅有。”
止观叹息不已:“若不是卓凌昭那稀奇古怪的人,怕也搞不出这等莫名其妙的东西。”
宁不凡道:“说起来,我倒很佩服卓凌昭这位剑宗。他人虽死了,但冥冥之中,却还把世间武学推进了一大步。他在世的时候虽然败给我,但死后却一样打倒了我,真无愧‘剑神’之名。”他自嘲似地一笑,道:“说来说去,当时真正救了我俩性命的,反倒是贵山秦将军的心机。若无他在一旁偷袭暗算,趁着敌人与我全力激战时痛下杀手,我俩都是难逃一劫。”
听到此处,众人才知少林第三战真相如何,原来当时怒苍总帅与华山掌门联手出招,谁知两大绝世高手合力抵挡强敌,一个未战先败,钢刀毁烂,另一个绝招被破,竟被“泥梨耶”的诡谲奇功暗伤。最后还是靠着秦仲海偷袭暗算,这才逃过性命。
虽说敌人罕见厉害,但众人对宁不凡仍感景仰。回思他胸口伤处形状,并非为擒龙剑刃所伤,而是受阴劲侵袭所致,看来这人无愧于“天下第一”的美名,即使对方手仗神剑,另加禁传玄功,却还无法正面伤到他的皮肉,仅能以阴劲隔物伤敌。
青衣秀士沉思半晌,又道:“天绝神僧身死之时,先生行踪如何?”
宁不凡说道:“七月初一前三日,贵山英雄还未来到河南,我便已抵达嵩山,与天绝僧碰面了。”他拍了拍吴安正的肩头,又道:“贵山英雄上山前,我早把贵妃带离了达摩院,将她送到丹阳小镇,交给我这位老同窗看顾,之后便守在达摩院内堂,等你们到来。天绝僧事先吩咐过了,要他徒弟下场打第三战,想以贵山的豪爽,必会让秦仲海出来决战,之后等他坠入陷阱,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方子敬哦了一声,道:“难怪杨肃观那小子会出来挑战我,原来是这个用心。”众人听得此言,心下各自一凛,才知天绝神僧早有布置,绝非莽撞之举。恐怕连灵智方丈也被蒙在鼓里了。只是越是缜密的心计,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众人想起天绝的死因,无不叹息。
止观暗暗推算,又问道:“宁先生,小僧心里有个疑惑,天绝大师中伏之时,你为何不救他?凭你的绝世武功,若要在旁照看,必能扭转形势,你为何放过不救?”
宁不凡苦笑道:“对不住,下手之人的心机远在你我想像之上。少林大战当天清晨,他便已抢先动手了,那时我人在丹阳小镇,要我如何出手救人?”
众人听得此言,无不震撼,万没料到事发之时早在少林三战之前。宁不凡喟然又道:
第二章 万夫无敌
“这件事大出意料之外,本来事情按着脚本走,一切都如事前推估,当时我守在达摩院里,一路品评贵山高手与少林和尚的决战,直到第三战开打,我都不知天绝神僧早已遭人暗算,之后秦将军坠入洞中,我赶着下去碰头,看到了地道的一大片血迹,才知…唉…自己晚了一步…”说到此处,语音忽然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竟不知该如何说将下去。
怒苍英雄多与天绝僧有仇,听他说得伤心,自也不好太过冷硬,只陪着干号几声,也算是个应付。止观想起宁不凡与那人的一场大战,当即口宣佛号,道:“您受伤之后,便离开达摩院了么?”
宁不凡回思当日情状,不由叹了口气,又道:“那人用阴劲伤我的时候,被我以仁剑的内劲缠住,无法脱身,秦仲海当机立断,瞬间拔出匕首,抢先在他背上砍了一刀,那人被火贪刀的猛力暗算,内力大为受损,无法再战,只有先行离去。我见情势太坏,朝廷与怒苍开战在即,眼看先帝下落不明,就怕贵妃也生出意外,便也赶紧前去丹阳小镇会合。事后再以书信知会方丈,让他知晓内情,说来真是过意不去了。”
青衣秀士听他提起先皇,心下便是一凛,他沉吟半晌,问道:“那年刘敬政变,死前苦苦相求,托我家将军从北京带走一人,后来秦将军受此牵连,断腿残躯,却没瞧见踪迹。宁掌门,这件事是你插手的吧?”
宁不凡颔首道:“没错。刘敬一死,贵山秦将军立时暴露行踪,大祸时时降临,我见情势太过恶劣,只有抢先一步将人带走。”青衣秀士皱眉道:“你以为天绝神僧与太后相熟,所以把人送入少林,好来扭转乾坤,重定朝纲?”
宁不凡摇头道:“那倒不是,后来的计策是天绝神僧订下的。我之所以把人送上少林,实在是朝廷搜捕森严,宁某武功再高,却也无法日夜随侍在侧。当时怒苍尚未复寨,天下间除开天绝神僧,我想不出谁有胆子收留他。”
方子敬静静听着,忽道:“小子,你可瞧不起方某了,你若把人带来,我定会收留他。”
宁不凡苦笑道:“你的性子谁不知晓?你只会喂他吃地瓜山芋,还会日日毒打他。我若把他交给你,还不如往永定河一推来得干净。”方子敬闻得此言,登时放声大笑起来。巷内众人面色一寒,心道:“九州剑王当真名不虚传,看他这般神气,便玉皇大帝也打得。”
青衣秀士细细思索前因后果,已知天绝僧邀约怒苍英雄,必有深意,当即问道:“宁兄,天绝大师这回邀约我山弟兄前去少林,究竟有何打算,你能代他说一说么?”
宁不凡颔首道:“天绝大师过去虽与贵寨为敌,但这回他与秦将军会面,存心极为良善,他期待一个大佛国。”众人心下一凛,同声道:“佛国?”
宁不凡颔首道:“多年来政局歪曲,肇因于当今圣上的一个心结,那结缠得好紧,不只害了皇上,也害苦了天下人。诸位历经无数变乱,自也知那是什么。”他见众人默默颔首,又道:“天绝大师秉慈悲心,便想一举拔除祸患,解开死结。他心中宏愿,便是令二圣当朝、收降怒苍,重赐秦家爵位,还给秦霸先一个清白。他心中所盼,就是让天下人同领慈悲佛法。”
众人闻言,尽皆震动,青衣秀士也是肃然起敬,他微微颔首,道:“了得,神僧当真是慈悲为怀,只是自古帝王何等小气,岂容卧榻旁有人鼾睡?他一介草莽,却要如何安排此事?”
宁不凡苦笑道:“这就是他行险的地方了。他要面见太后,另以潜龙来挟制江充,再以爱徒连络柳侯爷,最后只要得贵山相助,天下军马三得其二,形势便在掌中。”他抚面叹息,又道:“本想他徒儿是‘代征北’,父子两人都有实力,加上太后、琼国丈等人出面说项,必能让天下再次安定,岂料…岂料…”青衣秀士双掌合十,把话接了过去,道:“岂料天绝老僧引狼入室,竟尔死在‘神剑擒龙’之下。”听得此言,场中诸人面面相望,想起天绝僧居然死在挚亲挚爱之手,一时同声叹息。宁不凡更是泪流满面,极见哀痛。
止观口宣佛号,问道:“宁先生,天绝神僧与怒苍交手多年,当知潜龙手段厉害,绝非善男信女,俗话说疏不间亲,人家父子之情,他难道不知防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