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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催促道:“江爱卿,你快拿来,朕等着看哪!”
江充惨然一笑,猛地张开了嘴,将整本试卷吃了下去。
皇帝大惊道:“你…你干什么?”
江充乱嚼几口,用力将试卷吞落,饶那试卷宣纸所制,但厚厚一本,份量也不算少,江充陡地面色惨白,险些活活噎死。
刘敬冷冷地道:“看来江大人肚子饿啦!”
江充打蛇随棍上,立时含混不轻地道:“刘总管说得没错,这上头有汤汁,臣不忍暴眕天物,只好把它吃下去啦!”
皇帝听他胡言乱语,如何不怒?霎时重重一拍龙椅,喝道:“你大胆!这中间定有隐情,对不对!”
江充吓得跪倒在地,颤声道:“圣上息怒。”
皇帝厉声道:“朕念在你辛苦为国的份上,平素对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来最少管你!可这科举何等要紧,乃是为国荐才,如此国家大事,你却敢胆擅权,随意作弊舞弄,此事朕却是容你不得!大胆江充,你该当何罪!”
江充吓得屁滚尿流,跪地讨饶道:“皇上饶命啊!”
皇帝气愤之余,转头喝道:“江大清!朕现在考你,你若是答不出中式的,朕便把你充军,你知道了么?”
江大清吓得全身冷汗直流,颤声道:“救命啊!”
皇帝森然道:“方才我命胡榜眼对得那幅上联,只因胡榜眼不喜诗词,朕便放他过去,现下朕便以这幅对联,再考你一次!你答吧!”
江大清茫然道:“皇上刚才出的对联是什么?”
皇帝气得险些昏晕,狂怒道:“这会儿就忘啦!你叔叔平日最是用功,早把朕的微言大义都抄了下来,你过去问他吧!”
江大清嗯了一声,便自走了过去,道:“叔叔啊!你抄的本子借我看一下吧!”
江充摇头道:“不能借你。”
江大清心下一怒,大声道:“你连亲侄子都不救!你太可恶了!”
皇帝也怒道:“大胆江充!你看方才胡尚书兄弟多么友爱,你却做得这般事,把本子拿出来了!”
江充赔笑道:“是…是…”他往怀里一摸,忽地面色一变,惊道:“不见了!”
皇帝面色铁青,道:“刘公公,你去帮帮他吧!”
刘敬微微一笑,道:“老臣领旨。”说着走到江充面前,道:“江大人,你侄子要看你的手抄,快取出来了吧!”
江充面色难看,只好拿出本子,嚅啮地道:“你随便看吧!”
江大清冲了上来,夹手夺过,随手翻了一段,蓦地惊道:“叔叔,上面黑黑的,只有画了一只乌龟而已,没有皇上的诗啊!”
皇帝脸色发紫,勃然大怒,厉声道:“好啊!原来你平日做的笔记都是装模作样,来人!给我打!”
眼看近侍大汉将军疾冲而出,手提金瓜捶,便要纳头来打,江充泪眼汪汪,跪地求饶,颤声道:“皇上息怒,念臣多年功劳,饶过我吧!”
皇帝冷笑一声,道:“饶你不饶,看你侄子了。”他喝住殿前侍卫,高声道:“江大清,你记好了,朕方才的上联是‘万岁怀抱三杯酒’。你给对吧!”
江大清喃喃自语道:“万岁怀抱三杯酒?”
皇帝冷笑道:“料你一时对不出,来人,上一段歌舞!”话声甫毕,立时出来十余名宫女,在殿前翩翩起舞。
秦仲海见当中有一名宫女相貌极端丑恶,竟然颇似罗摩什,转头急看,果然那罗摩什已然不见,看来那宫女必是他乔装而成。
皇帝心头烦闷,连喝了一阵闷酒,道:“你到底想好没有?”江大清却仍是一脸茫然,兀自张大了嘴,皇帝怒道:“朕给你一柱香时分!你给想明白了!”
太监端过香炉,焚起檀香,只等线香烧尽,江大清必定要糟。
只见江大清面无人色,呆呆的站在殿上,满头冷汗中,忽见一名相貌凶恶的宫女对他直笑,手上却拿着一朵红花,不住地要递给他,江大清心中忽起邪念,想道:“嘿嘿,这宫女对我有意思。”一时竟然心摇神驰,更是忘了自己身在险境。
江充早看出那宫女是罗摩什乔装的,知道红花中必然藏有纸条,心下暗急,但皇帝睁眼望着自己,一时却也无计可施。
皇帝暴喝一声:“到底想好了没有!”
罗摩什见不能再拖,登时将手上红花丢出,便往江大清面上扔去,江大清淫笑一声,便要伸手去接,外头秦仲海见了,霎时也是一枚石子丢来,那石子打在红花上,“啪”地一声轻响,那红花又飞了回去,掉在罗摩什两脚之间。江充与罗摩什见了这等情状,都是又惊又急,一时叫苦连天。
皇帝见江大清犹在拖延,怒道:“来人,给我押起来了!”
江大清喃喃地道:“万岁怀抱三杯酒…万岁怀抱三杯酒…”满心惊惶间,陡见了那丑恶宫女脚下的红花,忽地心有感悟,大声道:“等一下,我有下联!”
众人心下大奇,纷纷惊道:“真的么?”先前胡志廉尚且不愿回答此联,可见这联真有些难处,江大清文盲一个,如何能答?都有不信神色。
江大清生死关头,哪管众人指东道西,当下冲了出来,指着罗摩什脚边的红花,暴吼一声,叫道:“万岁怀抱三杯酒;宫女胯下…宫女胯下一枝花!”
众人闻言,忍不住哄堂大笑,罗摩什低头看着自己两腿间的红花,一时也是面色大窘,这下错有错着,“万岁怀抱三杯酒,宫女胯下一枝花”,人事时地物无一不合,众人虽觉好笑,却也挑不出毛病来。皇帝闻言也感莞尔,挥手笑道:“算了,饶你一命吧。”
江充脸色惨澹,心道:“天幸这胯下一枝花,不然我叔侄的脑袋可要搬家啦!”
江大清洋洋得意,面有傲色,下跪道:“启禀圣上,臣想求个官。”
皇帝见他须臾之间,便顺着竿头来爬,不禁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江大清大声道:“臣想做‘皇门官门正’!”
皇帝闻言,一时又惊又喜,站起身来,大声道:“你真想做‘皇门官门正’?”
江充听得此言,吓得面色惨白,急忙跪下,颤声道:“皇上不要理他,他是胡言乱语的…”
皇帝大怒,喝道:“给朕退下!这官职好歹是正四品,也不见得委屈你这探花侄子!”
眼见皇帝如此不悦,江充吓了一跳,只有心惊胆战地下去了。
皇帝微微一笑,温言道:“江大清,你真想做‘皇门官门正’?”
江大清见皇帝面带喜乐,心下大喜,急忙喊诺。想道:“那位安统领果然没骗我,皇上只要一听到我自告奋勇,便会龙心大悦,嘻嘻,看来我今日要发了。”他偷眼看着江充,只见他全身颤抖,似是欲言又止,江大清又想道:“哼!叔叔最瞧不起我了,一听我要做大官,他就来妒嫉,真是可恶。”
皇帝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一事,皱眉道:“江大清,朕提醒在先,这‘皇门官门正’要服侍年轻女子更衣沐浴,你可受得了委屈么?”
江大清大喜欲狂,暗想道:“安道京果然没骗我!”忙道:“服侍女子更衣沐浴,乃是臣生平之职志,绝无委屈可言。”
皇帝微微颔首,道:“难得,难得,堂堂的进士居然忍得下这口气,不简单。”他忽地眉心纠起,又道:“可这官职有个大大的难处,只准与大臣女子打牌听戏,喝酒唱歌,却决计不准读书,你身为儒生,可受得了这个闷么?”
江大清一身本领,全在“打牌听戏、喝酒唱歌”八字箴言上,听得此言,那是正中下怀了,当场大喜道:“皇上莫要担忧!臣粉身碎骨,也要把事情办好!”
皇帝叹道:“真是委屈你了,好吧!朕便把这个官职给你。”
江大清下跪磕头,大声道:“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大清磕头不休,却见皇帝转过头,问向刘敬道:“刘总管,这种事以前有先例么?”
刘敬道:“启禀皇上,前朝秉笔太监王英是以秀才身分入宫,想来也能算是一个前例。不过以进士身分进宫的,这位江探花却是史无前例。”
皇帝微微颔首,道:“有先例就好。只是他这么大年纪,还能割得么?”
江大清忽起不妙之感,心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还能割得么?”
刘敬笑道:“皇上放心,老臣亲自操刀,保他万无一失。”说着往江大清胯下瞄了一眼,点头道:“看东西这么一点点,不挺难割。”
江大清恍然大悟,方知这“皇门官门正”乃是内官,需得净身方能为之,他大惊道:“不要割!我不要做‘皇门官门正’了!”
刘敬笑道:“君无戏言,皇上已经赏给你了,你怎敢反悔?”
江大清仓皇看向江充,惊叫道:“叔叔!叔叔!救命啊!救命啊!”
江充叹息一声,掩住了脸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求情。
群臣哄堂大笑,秦仲海与卢云两人自也忍俊不禁,一个殿内,一个殿外,都是笑得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