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她却告诉他:“明天你当然一定要去,而且一定会击败他。”他说:“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今天晚上不许你碰我,从现在开始,就不许碰我。”她已经把小高推开了:“我要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六小高没睡好。并不是因为他身旁有双修长结实美丽的腿,也不是因为他对明晨那一战的紧张焦虑。

他本来已经睡着。

他对自己有信心,对他身边的人也有信心。

“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回来的。”小高对她说:“也许你还没有睡醒我就已经回来了。”

但是她却问他:“我为什么要等你回来?为什么不能跟你去?”

“因为你是个女人,女人通常都比较容易紧张。”小高说:“我和司马超群交手,生死胜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你看到一定会紧张。”

他说,“你紧张,我就会紧张,我紧张,我就会死。”

“你能不能找一个不会紧张的人陪你去,也好在旁边照顾你?”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找不到。”

“难道你没有朋友?”

“本来连一个都没有的,现在总算有了一个。”小高说:“只可惜他的人在洛阳。”

“洛阳?”

“如果你也到洛阳去过,就一定听到过他的名字,”小高说:“他姓朱,叫朱猛。”

她没有再说什么,连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小高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什么改变。

他又开始在练习那些奇秘而怪异的动作。

这种练习不但能使他的肌肉灵活,精力充沛,还能澄清他的思想。安定他的情绪。

所以他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通常都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但是今天晚上他睡到半夜就忽然惊醒,被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所惊醒。

这时正是天地间最安静的时候,甚至连雪花轻轻飘落在屋脊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这种声音是绝不会吵醒任何人的。

本来小高还在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醒过来来。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

一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睡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个人忽然从万丈高楼上落下去时是什么感觉?

现在小高心里就是这种感觉。

他只觉得头脑忽然一阵晕眩,全身部已虚脱,然后就忍不住弯下腰去开始呕吐。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感觉到她这一去就永远不会再回到他身边来。

她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连一个字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这么样悄悄的走了?

小高想不通,因为他根本就无法思想。

在这个静寂的寒夜中,最寒冷寂静的一段时间里,他只想到了一件事。

——他甚至连她叫做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第六章七级浮屠

二月初一。

李庄,慈恩寺。

凌晨。

从昨夜开始下的雪,直到现在还没有停,把这个积雪刚被打扫干净的禅院,又铺上一层银白。

晨钟已响过,寒风中隐隐传来一阵阵梵唱,传入了右面的一间禅房。

司马超群静静坐在一张禅床上听着,静静的在喝一瓶昨夜他自己带来的冷酒。

冷得像冰,喝下去却好像有火焰在燃烧一样的白酒。

卓东来已经进来了,一直在冷冷的看着他。

司马超群却装作不知道。

卓东来终于忍不住开口:“现在就开始喝酒是不是嫌大早了一点?”他冷冷的问司马:“今天你就算要喝酒,是不是也应该等到晚一点的时候再喝?”

“为什么?”

“因为你马上就要遇到一个很强的对手,很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得多。”

“哦?”

“所以就算一定要喝酒,最少也应该等到和他交过手之后再喝。”

司马忽然笑了。

“我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你难道忘了我是永远不败的司马超群?”

他的笑容中带着种说不出的讥消。

“我反正不会败的,就算喝得烂醉如泥,也绝不会败,因为你一定早就安排好了,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司马超群大笑:“那个叫高渐飞的小子,反正已非败不可,非死不可。”

卓东来没有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脸上根本就没有表情。

司马超群看着他:“这一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广卓东来又沉默了很久,才淡淡的说:”有些事本来就随时会发生的,用不着我安排也一样。“

“你只不过让高渐飞很偶然的遇到了一两件这样的事而已。”

“每个人都难免会偶然遇到一些这样的事。”卓东来说:“不管谁遇到,都同样无可奈何,”

他忽然走过去,拿起禅床矮几上的那瓶白酒,倒了一点在一杯清水里。

酒与水立刻溶化在一起,溶为一体。

“这是不是很自然的事?”卓东来问司马。

“有些人也一样。”卓东来说:“有些人相遇之后,也会像酒和水般相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