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刘夫人勉强开口笑道,“老爷好眼光,卢郎君果然是人中龙凤,大姑娘有福了。”她对卢郎君印象是不错,但那仅仅是长辈看待小辈的标准而已,要是以挑女婿的标准,刘夫人根本不会考虑他。年纪这么大不说,还瞎了一眼,绝了入仕的可能,难怪卢家会不管这对母子。听说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寿命不久,谁知道他又能活几年?要是大姑娘是自己亲生的,这亲事她是不会答应的!不过大姑娘要是自己亲生的,也不可能嫁给一个落魄的士族弟子。
萧珣道:“下月十八是黄道吉日,卢家会派人来提亲,你让人准备下。”
“这么快?”刘夫人一怔,她今天才同郑娘子见过一面呢,这么着急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家是急着想嫁女儿?
“大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下面几个姑娘的婚事也不好提。”萧珣道:“老夫人那边,你也派人去说一声,毕竟大姑娘是在她跟前养大的。”
“是。”刘夫人知道萧珣叫她过来谈大姑娘的婚事,是告知而非商量,横竖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看得过去就行了,她也懒得多费心,“老爷,还有一事,大姑娘的嫁妆是照例还是要多加一点?”这些事其实不用问萧珣,她也能办好,但难得有和萧珣独处的机会,刘夫人只想时间更久些。
“卢郎君家资微薄,你就多补贴些银两,那些古董珍玩就少弄一些吧。”萧珣沉吟了一会道。
“是。”刘夫人又问了几个关于婚嫁的事,萧珣坐在书案前一一答了,神色温和,嘴边含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冷清,看得刘夫人心沉到了谷底,一时觉得索然无味,便冲着他屈身道:“老爷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好。”萧珣吩咐下人给刘夫人掌灯,又亲自从刘夫人出自己院子。
萧珣的举动越是体贴,刘夫人心里就越是堵了一口气,强忍着走出院子后,眼前一黑,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旁边一歪。
“夫人!”吴嬷嬷慌忙抱住刘夫人,“来人那!夫人晕倒了!快来人那!”
萧珣还没有回书房,就听刘夫人晕倒了,转身沉声吩咐僮儿道:“琴律,快去喊大夫。”又示意下人取来春凳,让几个粗壮的婆子把刘氏抬上春凳送回内院,吴嬷嬷快步跟在后面,不停的抹着眼泪,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刘夫人的晕倒,在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萧府,之后大夫传来的消息,更是犹如一滴冷水滴入了油锅里,让整个萧府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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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事
“怀孕?太太有身孕了?”萧源正在弹琴,听到灵偃传来的消息,难免有些错愕,毕竟家里已经快十年没人传来喜讯了。
玉珥正在外间同几个小丫鬟摆着萧源的晚膳,一听这消息,手底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慢了,银筷尖轻轻的扣在玉碗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是的,是李大夫亲口告诉老爷的,李大夫没来之前老爷也给夫人把过脉,也说夫人可能有身孕了。”灵偃低声说道。
萧珣平时博览群书,医术称不上精通,但寻常的滑脉还是能诊断出来的。祝氏心里难免焦虑,夫人有身孕了?若是女儿还好,要是儿子的话,那也是有继承权的嫡子啊…但她嘴上还是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姑娘明天去请安的时候,可要好好恭喜夫人!”
萧源一笑:“是啊,那是天大的好事啊!”她吩咐祝氏道:“奶娘,这几天让院子里的人口风紧点,该干什么就什么!我不想听到一点有关太太有孕的闲话。”她见奶娘、灵偃她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好笑,有了身孕又如何?且不说是男是女,就算是嫡子,也顶多将来分一份家产而已,萧家还差那点钱吗?
“是。”祝氏应了,萧源是要出嫁的姑娘,而不是继承家业的郎君,这件事本就不是她应该管的,“姑娘,是不是要绣些绣活给夫人送去,我上次看你绣得那对小绣鞋就很好看,颜色配得好,绣样也新奇出色——”小小的一双绣鞋上,用金线绣了两对可爱的童子,让人看了就喜欢,大红配金,既喜气又吉利。
萧源听奶娘打自己那对绣鞋的主意,不由翘嘴嘟哝道,“那是我给大姐准备的成亲礼物,那么大的鞋子,小孩子肯定穿不下,反正我送去的东西,夫人也不会真让自己孩子穿,随便让丫鬟绣点就好了!”
萧源撅着小嘴嘟嘟哝哝的憨态,让祝氏又爱又怜,她柔声解释道,“丫鬟绣的和你绣的怎么能一样?毕竟心意不同——”
“你们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萧源是真不愿意,绣花伤眼又费心,她和刘氏这辈子都不可能亲近起来,大家面子上能过得去就可以了,何必去讨好她呢?“她又不是我娘!大哥、三哥都跟我说过,只要明面上尊敬她就好了!”萧源理直气壮拿哥哥的话,堵奶娘的话。
祝氏愣了半晌,才恨恨道:“哪天我真要去问问大郎君、三郎君,整天都跟姑娘说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把姑娘给教坏了!”自打姑娘来了冀州后,稀奇古怪的想法真是越来越多了!
萧源笑嘻嘻的凑到祝氏身边,搂着祝氏的腰身,“奶娘,你放心吧,我让兰藉绣,她绣工比我好多了!”兰藉和玉珥、灵偃一样,拿的都是一等丫鬟的月钱,并不近身伺候萧源,专心带着五个小丫鬟给萧源做衣服、女红。萧源还有一个大丫环辛夷,略懂医术,精于厨艺,尤擅药膳,平时就待在厨房里给萧源做吃的。
祝氏无奈的叹气,“让姑娘做件女红,真是比登天还难!”姑娘是在先四郎君夭折不久后出生的,备受当时饱受丧子之疼的大人和县主宠爱。她身子骨又娇弱,从小大病小病不断,喝的药比吃的奶还多,这样的孩子,若说性格乖僻暴躁,也是应该的。可偏偏姑娘打小乖巧,生病服药时,从来不哭不闹,还会安慰伤心的县主,别说大长公主和县主了,就算一向严肃端方的长公主都对孝顺贴心的姑娘疼爱有加。
自从姑娘开始学女红,用绣针把十个手指都戳了一遍后,大长公主就舍不得姑娘动针线了,给她找了两个从小习女红的绣娘,专门应付姑娘平时的女红作业,兰藉就是那两个绣娘精心教出来的。郡主也担心做女红伤神,舍不得姑娘太累,就让姑娘身边所有的大小丫鬟都要学女红,而且还要学精。有了两尊大佛的庇护,姑娘就名正言顺的开始偷懒了。除了每年大长公主、长公主、郡主寿辰时候,给三人奉上一件女红外,闲暇时给老爷、郎君绣个小扇套都要三四个月时间!祝氏口中的大长公主,是萧源的曾祖母兼曾外祖母真定大长公主,长公主是萧源的祖母宁平长公主,郡主是萧源的外祖母乐平郡主,县主就是萧源的生母临安县主顾纹。
“哪有比登天还难!我上个月还给爹爹绣了一个扇套呢!”萧源不依的抗议,扇套很难绣的,好不好?再说她给爹爹绣了,爹爹会开心,会整天带在身上,给刘氏绣了,她只会堆在仓库里,等十来年后当废品丢了,既然如此,她何苦费心准备?她又不需要讨好刘氏。
“唉,我说不过姑娘。”祝氏摇了摇头,她也明白,萧家虽也请了先生教导姑娘们琴棋书画女红之类大家闺秀该学的技艺,但在萧家的几位主人眼里,这些都是打发时间的小玩意而已。她上前摸了摸萧源的头发,见差不多干了,就哄她道:“好了,姑娘差不多也该睡了。”
萧源道:“等一会,等我把这段练熟了。”最近爹爹新教了她一首古曲,曲调宛转曲折,不是太好练,她练了好几天才熟练些,刚刚有点感觉,她可不愿停下。
“最多半个时辰。”祝氏板着脸说。
“好。”萧源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今年十岁,马上快进入发育期了,家里的大夫和李大夫都说,只要调养得宜,肯定能把胎里的毛病一下子根治,她可不想带着药罐子的名声过一辈子!
“姑娘。”玉珥捧着一个小匣子进来说,“大郎君刚刚让人送来的。”
“大哥?”萧源打开匣子,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安心”。
“姑娘?”祝氏、灵偃、玉珥都不解的望着那两个字,大郎君这会特地让人送这两个字过来,显然不是写给姑娘,让姑娘安心的。
安心?萧源拈起字条,略一沉吟,哑然一笑,将纸条丢入青铜火鼎里。
“大郎君,姑娘已经看到您送去的字条了。”盈息接到下人的回报后,转身进了大厅。
大厅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丝竹袅袅、轻歌曼舞,萧泽散发闭目躺在榻上,两位美姬正在他按脚揉肩,厅下跪坐这五名琴姬,正当中一名体态袅娜轻盈的舞姬正在伴歌起舞,数名美姬捧着拂尘、果盘等物,侍立在大厅两侧,盈息接过刚由烹茶丫鬟煮好的新茶,递到了萧泽面前。
“元儿说了什么?”萧泽睁开眼睛,半起身接过茶水。
“姑娘笑了笑,没说什么,就把字条烧了。”盈息着实看不懂这对兄妹在玩什么把戏,要说提点的话,大郎君是不是写的太简单了。
萧泽一听就知道元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满意的一笑,这丫头长进了不少,他轻啜了一口茶水,“阿沂在干什么?”
“三郎君在练武房生气呢,他想练枪,长烟拦着不让。”盈息道。
萧泽哑然,“你把他叫过来,既然睡不着,就过来陪我听曲子吧。”
“是。”
“阿武最近新送了一批货过来,你挑几件好的给元儿送去。她上次不是说要桑色绫吗?你一并给她送过去。”
“是。”盈息想了想,对萧泽说,“若喜跟我说,他在冀州找到了一个波斯来的金匠,打出来的金器极鲜亮,尤其是那各色的金锞子既漂亮又好玩,我想不如今年就在那金匠那里打金锞子好了。”
萧泽似笑非笑的望了盈息一眼,“你倒是心疼她。”
“郎君说笑了,我哪配心疼姑娘。”盈息暗暗好笑,她不过给郎君一个台阶下而已。说起来也怪郎君火气太大,谁家姑娘没个爱好?在盈息看来他们家姑娘喜欢的东西又金贵又实在,还不需要下人费心去找的,哪里值得郎君生气的?弄哭了姑娘,自己心疼不说,还被老爷说了一顿。姑娘倒好,哭了一回,被三郎君带出去骑了一圈马,拿了一堆老爷送来的金器,第二天醒来就忘这事,偏郎君还心心念念记着要如何补偿姑娘,实在是得不偿失。
萧泽揉了揉眉心,这丫头的爱好也不是谁养出来的!哪有好好的大家闺秀,喜欢黄金的?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但又想起自己把那丫头这几年收藏的各色金器都收走的时候,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样,萧泽心又软了,喜欢就喜欢吧,反正也不是供不起。
随手从博物架取出一张盖了印鉴的信,“去库房里拿五斤黄金出来,让那波斯工匠给她打些新奇雅致的小玩物,别弄的一色全是金光灿灿的,再从库房挑几件前朝古玉放她房里去。”萧泽还是不死心的想把妹妹的爱好,培养的更高雅些。要是让萧泽知道,当年年仅三岁的萧源,曾语出惊人的说过,没开花的兰花就跟韭菜一样,把一向优雅宁和的临安县主惊得半晌无语,又笑的前俯后仰的话,非萧源拉到书房再教育不可!
“是。”盈息忍笑拿着信下去了,长兄做到大郎君这份上,也算极致了。
大厅里美姬们,听到五斤黄金,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两名给萧泽按摩的美姬忍不住偎依到了萧泽怀里,娇滴滴的开口唤了一声,“郎君——”
“嗯?”萧泽双手漫不经心的搂住了两人,心里却在想,娘走得早,曾祖母和外祖母对元儿又只一味溺爱,光看她们纵容元儿收集金器,就足够让萧泽肝疼了。学业、为人处事方面,父亲和他可以教,但很多该由母亲教给女儿的事,却不是他们可以教的。元儿身边的奶娘祝氏,忠心是够了,但毕竟是下人,眼界不够,不堪大任。元儿也渐渐大了,过几年就该定亲成婚了,是时候给元儿找个身份高贵、教养出众的女师了,明天去和父亲商量下吧。
“郎君——”美姬不依的摇晃着萧泽,萧泽身边姬妾很多,可他平时来内院的时间却极少,姬妾们好容易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卯足了劲问他要好处,而且萧泽平时对她们一向很宽容大方。
萧泽回神拧了她们小脸一把,笑道,“好,每人一套首饰,明天去问盈息要。” 对萧泽来说,姬妾本来就是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玩物,只要不越底线,给一点小好处又何妨,还能增加乐趣。
“多谢郎君!”两人嬉笑着直往萧泽怀里蹭,其他姬妾看了心下嫉妒,却又不敢随便乱动,只一个个含情默默望着萧泽。
“大哥。”萧沂披着深衣闲散的走了进来,大咧咧的坐到了萧泽身边,自有两名美姬上前伺候。
“今天和梁肃相处的如何?”萧泽问。
“这人挺有趣的。”萧沂将桌上一碗燕窝粥一仰而尽,今天陪梁肃喝了一点酒,正好喝点粥解解酒气,“哥,你真要和霍郎君结拜?”
萧泽把玩着手中的轻薄的茶盏,“等等再说。”他悠然的靠在姬妾软玉温香的怀中,欣赏着袅娜风情的异域舞蹈。萧沂知道大哥不愿在这种时候商议正事,长腿一伸,懒懒的躺在靠垫上,在姬妾的按摩和丝竹之音中,合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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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泽大哥有没有既当爹又当娘的感觉?感觉他比他老爹操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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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
刘氏怀孕的事,对萧源来说是不起半分波澜的事,尤其是大哥给自己送来那张纸条后,她睡得更为香甜了,但对萧家的内院来说,却是掀起轩澜大波的事,毕竟有儿子的填房和没有儿子的填房,在家里的地位是全然不同的。
萧源早上起来请安的时候,刘夫人的院子里颇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平时看起来总些灰扑扑的各种雕花木刻,现在已经被人擦得点尘不染了。萧源同二姑娘对视一眼,二姑娘暗忖,要是在祖宅,这些下人谁敢这么见风使舵?无论有没有孩子、受不受宠,主母就是主母,在下人面前一定要有绝对的权威!以前她老觉得祖母御下太严,现在她真觉得与其和刘氏一样忍气吞声,还不如做祖母一样,当个严厉的主母呢!
萧源则在感慨,难怪外婆和自己说,女人想要在婆家挺起腰板,不外乎三条,一是靠娘家,二是靠子嗣,三靠自身本事。如曾奶奶和奶奶,金尊玉贵的皇室公主,就算没子嗣,在婆家也是说一不二的主,要么就如刘氏,娘家地位比婆家低,又是填房,前妻身份高贵,且又生了嫡长子,没生孩子前肯定没话语权,只能夹紧尾巴谨慎做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儿子,就算在婆家站稳脚了,至少这辈子是有依靠了。至于第三条,应该有很多女人可以做到,但刘氏估计是不行的,不然爹也不会娶她当填房了。那自己是那种人呢?萧源自问,如果她站在了刘氏这个位置,也不一定会比她做的更好…
“元儿?”二姑娘见萧源在发呆,不由停下来疑惑的望着萧源。
“没什么。”萧源一笑,多想又有何用?日子总要过下去的,能待在萧家当主人,无论是她还是刘氏,或者是其她的萧家姐妹,都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要幸运许多了。二姑娘挽起萧源的手,一起进了刘氏内房。
刘夫人正在喝安胎药,见萧源两人来了,放下调羹,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笑着问:“怎么不在房里休息呢?头还疼吗?”
萧源道:“已经不疼了。”她顿了顿,“夫人,我一会想去看看三哥。”萧沂住在外院,萧家门禁极严,没有刘夫人的允许,住在内院的姑娘根本不可能去外院。她见刘氏脸上虽带着倦容,可双目晶亮,嘴角含着笑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看来怀孕的事,给了她很大的动力。
刘夫人点头道,“我这里还有些伤药,你一起给三少爷带去。”
“是。”
刘夫人喝完安胎药后,对请来请安的姑娘们说道:“大夫说我胎像有点不稳,需要好好休息,这样一来家务就有些顾不上了——”刘夫人的话说了一半,见喜形于色的五姨娘和四姑娘,心里暗暗冷笑,难道她还在做当家姨娘的春秋大梦?之前五姨娘可以管家,是因为冀州这里没有主事的人,她们母女住的地方也不是萧珣在冀州的正宅,只能算是别院而已。
刘夫人心里盘算着,二姑娘今年十三岁,三姑娘、四姑娘都是十二岁,年纪都不算太小了,照着大姑娘的例,老爷一旦把庶女的婚事定下后,定是马上出嫁的,不会给她任何缓冲时间的。是该好好养养她们性子的时候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二姑娘是大长公主亲自教养的,三姨娘也是个省心的,不用费太多心思。三丫头、六丫头小家子气重了些,可还算聪明,稍稍调、教下就行了。倒是四丫头比较麻烦,还是先把她和五姨娘分开吧,免得将来不懂嫡庶尊卑,闹了笑话!
刘夫人自从怀孕后,对几个姑娘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改变,以前只要她们看得过去,不给她丢脸就好了,现在她是希望她们每人都更争气一点,不至于将来拖自己孩子的后腿!对萧源兄妹态度也更客气些了,不管如何,她的孩子将来依仗的还是萧家。“我想了下,反正大姑娘和二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学着如何处理家务了,在我养胎期间,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两个吧。”
大姑娘没什么太多的惊讶,夫人不能管家,她是姐妹中最大的,管家之责肯定轮到她头上。二姑娘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次理家居然有她份,毕竟大姑娘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她才十三岁,“夫人,我年纪小——”
二姑娘婉拒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刘夫人打断,她含笑道:“你也不小了,你大姐这几天会比较忙,你这个做妹妹的就要旁多帮着点。”
“忙?”众人疑惑的望着大姑娘,萧珣给大姑娘定亲的事,也就几个主人私底下知道而已,对外并没有大肆宣扬,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刘夫人含笑道,“怎么不忙,等过完年,就该给大姑娘行及笄礼了,行了笄礼后,就是大人了!”卢萧两家的婚事还没有正式定下,刘氏自然不会让人大肆宣扬。
“恭喜大姐!”不管是真心还是做戏给刘夫人看,萧家几个姑娘一拥而上,笑着恭喜大姑娘,大姑娘红着脸低头不说话。
“夫人,四——三姑娘、四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跟着两位姐姐一起学学管家了?”五姨娘的话打断了大家的恭喜声,房里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
三姑娘脸先是一白,忙站了起来,急急开口道,“夫人,我没有想管家,不对!我——”三姑娘越急越说不清话,小脸由白转红,偏刘夫人又一直不说话,只含笑望着众人,神色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最后三姑娘眼眶都有些红了,萧源冲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二姑娘悄悄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三姑娘仿佛抓到主心骨一样,整个人放松下来,呐呐低头的站在二姑娘的身边不说话。
房里的气氛一下子静得吓人,五姨娘身体微微发抖,但还是勇敢的给女儿争取一线机会,“妾身的意思是,大姑娘和二姑娘在处理家务的时候,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可以在一旁看着,哪怕是打些下手也好。”听夫人的意思,就知道她这次是不可能有机会再次管家了,但她好歹要为女儿争取一次!
“你说的不错,反正这几天天冷,先生也停了姑娘们的课业,你们就跟着大姑娘、二姑娘一起学吧。”刘夫人没有动怒,反而微微颔首笑道。
“是!”众人见刘夫人笑了,连忙跟着凑趣,“几位姑娘有夫人的教导,肯定用不了几天功夫,就能成为管家好手了!”
六姑娘仰头冲着刘夫人甜甜笑道:“我只求能学到太太三分本事就好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刘氏轻笑道,六姑娘嘴甜乖巧,自接到冀州后,一直有意奉承刘氏,刘氏对她还是比其他姑娘要更亲近些。她停了下,漫不经心的说,“只是我看四丫头似乎还少了一点规矩,先让嬷嬷教些规矩,再学管家也不迟。”
刘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五姨娘和四姑娘脸色刷一下变的惨白了,刘夫人举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又说了一句让五姨娘几乎晕厥的话,“这几天我晚上一直睡不好,五姨娘你去家庙,替我念上三个月地藏经吧。”
三个月家庙念经!五姨娘脸色惨白,这和把四姑娘关在院子里教规矩根本没什么不同!甚至还要更清苦!
“不!”五姨娘用力的摇头,慌乱的说,“太太,我不去,我还要照顾四姑娘和四郎君呢!”夫人有了身孕,胎像又不好,定是要安心养胎的。此时正是她们固宠的最好时机,五姨娘还想着,要再生一个儿子呢!而萧珣目前最宠的那对金发舞姬,谁也没放在眼里,老爷又不是没孩子,怎么可能会让一对贱婢生子呢?
“五姨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吴嬷嬷呵斥五姨娘道,“四姑娘和四郎君自有夫人照顾,管你一个姨娘什么事!”
“我不要!我只要姨娘照顾!”四姑娘跳了起来,慌乱的抱住五姨娘。
刘夫人见两人闹得不像话,眉头一皱,吴嬷嬷对边上的仆妇使了一个眼色,几名仆妇一拥而上,有的粗鲁的把五姨娘堵着嘴扯下去,有的扶着四姑娘哄道:“四姑娘,夫人也是为你好,你如今年纪都大了,怎么能一直和奴婢住在一起呢?”四姑娘想反驳,却被一个仆妇巧妙的用帕子捂住了嘴。
三姑娘和六姑娘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这种情形,早吓得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站在房里。
刘夫人揉了揉额头,被五姨娘闹了一番,她头更疼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三姑娘、六姑娘好好跟着姐姐们学学,应该如何管家。”
“是。”三姑娘、六姑娘惊魂未定的应了,同大姑娘们一起退下。刘夫人这几天胃口一直不好,早上几乎不怎么吃饭,前几天开始就不留姑娘们吃饭了。现在知道自己有身孕后,更疲懒动弹了,每天姑娘、姨娘过来请安,也不过只是应个景,说几句话而已。
萧源沉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刘氏处事方式和之前不一样了…她思及昨晚大哥派丫鬟给自己送来的那两个字,这就是大哥要传给她的意思吗?萧源低头,果然她要学东西还很多。
“五姑娘,你等等。”就在萧源随着二姑娘一起离开的时候,刘夫人开口让萧源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澡豆
刘夫人话音一落,萧源没什么反应,倒是把刚要出门的三姑娘和六姑娘又吓了一跳,二姑娘朝萧源投去询问的目光。萧源冲着二姑娘微微颔首,转身站在刘夫人下方,静候刘氏的吩咐。
等大家都出去后,刘夫人对萧源说:“老爷和我商量,这几天要去霍府亲自拜谢,我已经送拜帖过去了,三日后我们去霍府。”
“全听夫人吩咐。”萧源原以为刘氏会养胎一段时间,想不到刘氏行动那么迅速。
刘氏又何尝愿意现在就过去,她好容易得了这一胎,巴不得在床上养到生下儿子为止呢!这可是自己下辈子的指望了!可听萧珣慎重的口气,似乎对霍家很重视。刘氏是不懂,不过一个庶族官员而已,有什么好重视的?但只要萧珣认为重要,她就愿意放□段和寒门之女结交。
她对萧源道,“霍梁两家的谢礼就由你来准备吧。”这倒不是刘氏有意为难萧源,她是真没精力去准备这些琐事,给两家的谢礼轻不得也重不得,大姑娘、二姑娘就算知道应该怎么送礼,以两人的身份,怕也遣不动那些下人,只有萧源出面,下人才能随时听命。
“是。”萧源心道一会要去问问大哥,以前在江南,她也跟着奶奶学过这种事,但霍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吃不透父兄的态度,礼物也无从准备。她还第一次见大哥如此“礼贤下士”,还真有点不习惯。
刘夫人又关照了萧源几句注意的事项后,就忍不住要回内房休息了,萧源见她满脸疲惫,安胎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出了房门,就见二姑娘站在外头等着她,见她出来了,笑着说,“我们走吧,她们都先去书房了。”
萧源点点头,书房地方大,能安置不少人,“一会我要去找三哥,你跟我一起去吗?”正好可以让二姑娘去看二哥。
二姑娘摇摇头,“我不去了,让芳菲跟你一起去吧,我给二哥做了点针线。”既然夫人让她跟大姐一起管家,她总不能随便躲懒吧。
“好。”等两人到书房时候,就见房里前来回话的仆妇站了一地,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要禀告的事,几乎把书房变成了菜市场!
萧源也没让丫鬟通告,悄无声息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悠闲的翻看着手边的书册,小丫鬟站在一旁给她磨墨。
大姑娘蹙眉喝了一口清茶,抬手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大姑娘的奶娘方嬷嬷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不会一个个慢慢说吗?你们平时向夫人回话的时候,也是这种样子的吗?还懂不懂规矩!”大姑娘的奶娘方氏性子严厉,在萧家是出名的,下人曾私底下讨论过,大姑娘之所以这么不爱说话,就是因为奶娘太严厉的缘故。
众人被方嬷嬷这么一训斥,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姑娘微笑着打圆场道:“奶娘,诸位嬷嬷也是心急,毕竟那么一大家子,每天要多少事等着夫人处理?”
“是啊!大姑娘说的是!”众人纷纷附和,都说着自己手上的事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