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德旭回来了,萧雪鑫问:“通知好了吗?”
“我让我水文的一个老同事来处理,”申德旭说,“他很有经验。”
申德旭也看到了肇焱不停的在溪水中上下潜伏,身上已经沾满了白磷——萧雪鑫故意把银行卡扔到了肇焱倾倒白磷的水域。
萧雪鑫对着申德旭说:“天下没有破丹术士了,你的白丹派最大的威胁不存在了。”
“你把他的什么东西扔到水里了?”申德旭看着肇焱没命的在水里摸索,看着他几乎癫狂的样子,不免惨然。
萧雪鑫冷冷的说:“破丹术士没有黄金,一两都没有了。”
申德旭看到肇焱从水里探出头来,手里慌慌张张的把一个卡片塞进自己的怀中,然后再一次潜入水中。
“他已经把黄金对兑换成了钱……”申德旭明白了,“可是没有卡,他也能从银行里挂失后取出来啊,为什么会要这样?”
“他的黄金来路不正,”萧雪鑫说,“他不敢用自己的真名开户。”
“哦,”申德旭点头,“是的,我们白丹派在银行托管的黄金,也都不是我的名字,不然这么大数目的财产,很容易被查出来。”
两人说这话,肇焱在水下又摸索出了两张卡,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悠闲,而是一脸的惊慌,每一张银行卡都是他的性命,决不能沉入在溪水之下。
肇焱已经精疲力竭,而且身体站在浅水中瑟瑟发抖。
别说他已经喝了一口水,几十口水都喝了。
“嘿,”萧雪鑫对着肇焱喊,“我说小子,你再不吃点解毒的丹药,就死在水里了。”
肇焱颤巍巍的走到岸上,回到萧雪鑫和申德旭的面前,两手在地上摸索,刚才萧雪鑫把他随身的事物扔了一地,其中就有他携带的解毒用的药物。毕竟他是破丹术士,有破解各种丹毒的解药。
肇焱捡起了一个小玻璃瓶子,手筛糠一样把瓶盖拧开,然后放到嘴边,一仰脖子,全部吞下去。
肇焱身上的溪水渐渐的干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在溪水里把银行卡再打捞出来,接着捞下去,不被淹死,也被毒死了。肇焱的眼睛看着申德旭和萧雪鑫,十分的恶毒。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萧雪鑫冷漠的说,“再说了,这些钱本来就不是你的,你为了这些钱把你师傅都炸死在滨海的那个化工厂……哦,话说回来,我也一样看不起你的师父,他落在我手上,我更不会客气。”
肇焱看看申德旭,眼神更加怨毒。
申德旭把手摆了摆,“我不能永远躲着你们,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怕你,当然我要是不这么躲着你,你也不会主动来找我是不是?”
肇焱慢慢的点头,“我真的佩服你们,论心机,我自愧不如。”
“过奖了,”萧雪鑫扭过头,对着申德旭说,“果然是他会主动过来,你赌赢了,我欠你十块钱。”
申德旭说:“不是我猜的,是王鲲鹏算准了。”
“不管怎样,”萧雪鑫说,“我总算是替滨海的那几个老哥们出了一口气。”
肇焱见两个人已经根本就不看自己一眼,把自己视若无物。于是慢慢转身走掉。
“小子,”萧雪鑫在肇焱的身后大喊,“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去下游干净的溪水里去。”
肇焱没有回答,他已经这两人折辱到了极点,只想离开的越快越好。但是走了几步之后,突然明白萧雪鑫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肇焱的身体表面窜出了一层火焰。
他的身体在太阳的照射下,已经干了,而沾染的白磷在干燥的空气中,开始自燃。
肇焱拼命撕扯衣物,然后跳入溪水的下游。
当他再从溪水里出来,洗净了身上的白磷之后。慢慢走到申德旭和萧雪鑫面前。
肇焱的衣衫破烂不堪,萧雪鑫哼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肇焱。
而肇焱的手里,拿着刚才好不容易从溪水里打捞起来的银行卡,绝望的看着银行卡已经融化扭曲。
肇焱抬起头,一声不吭,披上了衣物,蹒跚的离开。他的身体已经烧伤了多处,皮肤表面也吸收了部分白磷。他下辈子所有的精力,都要去慢慢化解身体里的毒素。再也没有能力与申德旭作对。
萧雪鑫深吸一口气,“我的忙,就帮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
申德旭拱手,“这次之后,我就也打算退休,跟长江打了一辈子交道,我想去没有大江大河的地方去住一段时间。”
“那就去西北吧,”萧雪鑫说,“听说那里一年都难得下一场雨。”
申德旭走到丹炉旁,把手掌贴在炉壁上极短的时间,然后嘴里念念有词,计算温度和时刻。
萧雪鑫说:“鹿矫,失传了这么久的方子,你有把握吗?”
申德旭回答说:“有!”
“你后面的日子不好过。”萧雪鑫摆手,“可惜我帮不了你了。”
“我这辈子见过两个人,他们能在旁人觉得绝无可能的情况下,把事情做成了,一个是我当年的领导孙拂尘,他的厌胜术能够瞒天过海。”申德旭佩服的说。
萧雪鑫恩了一声,然后说道:“另一个就是王鲲鹏了。”
“是啊,”申德旭回答,“这两人在我看来都一样,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成。”
“我先去青海了,”萧雪鑫向申德旭告辞,“希望你能活着过来,我们都老了,没事应该钓钓鱼,下下棋什么的……保重。”
萧雪鑫临时到了湖北来,对付了肇焱,给申德旭帮了一个大忙。可是申德旭下一轮的对手,萧雪鑫无法再助拳了。
炼丹到了一定的境界,丹炉里的药石开始融合,炼化出元丹的雏形的时候,会有无数幻像出现,而且会招引无数妖魅来吞食,从而冲破渡劫的这一关。
炼丹术,不单是有破丹术士来破坏,还要保护丹药不能被偷走,而且最总要的申德旭必须要面对自己内心中幻化出的各种幻境和妖邪。
最关键的是,申德旭如何去甄别真实和幻象。他的困难还没有真正的开始。这就是萧雪鑫说为什么帮不了他的原因。
申德旭要炼就的鹿矫,对王鲲鹏非常重要。不过申德旭内心里十分有信心,他知道王鲲鹏会做到,就像当年他相信孙拂尘能做到一样。
长阳的半岛上,徐云风在脚下的泥土上,用徐夫人剑画了一个“O”型的圆圈。跟王鲲鹏预测的一样,申德旭绝对非一般的术士,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孙拂尘看重,作为自己的副手。
徐云风想着申德旭要练就的鹿矫,不仅摇头,希望王鲲鹏是有道理的。历史上那么多人吃了什么仙丹,以为要飞仙,结果立即七窍流血,浑身燥热,中了丹毒而死。
王鲲鹏太想成功了,什么方式他都要去勉强去尝试。已经超出了他自身的极限。炼丹术,药石配方、温度、火候、时间……各种因素都不能偏差一丝一毫,否则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谁知道申德旭炼出来的鹿矫,到底是金丹,还是一团硫化汞。申德旭白瞎了几百两黄金,也就罢了。但是把王鲲鹏给药死了,这事就变成了一个大笑话。
诡道的司掌,一代术士宗师王抱阳,因为吞服金丹而死,这事听起来,怎么都是一场让人哭笑不得闹剧。徐云风把徐夫人剑收起来,心里想着,申德旭你这个老狐狸,千万别出乱子,一定好好的看好你的丹炉。
七眼泉上,王鲲鹏在地上画了一个棋盘,在去位五六路画了一个圆圈。然后换了一个位子,在平位一八路上画了一个摁下一个圆坑。
整个棋盘相互胶着,无法分出胜负。因为王鲲鹏在跟自己下棋,王鲲鹏每下一子,就把自己刚才的思路全部忘却,然后回到对手的状态,继续思考下棋。
王鲲鹏看了看棋盘,叹口气,一把将棋盘全部抹掉。
他不是徐云风,徐云风可以做到分身两人,与自己下棋。王鲲鹏太聪明,无法做到分身两人。
但是王鲲鹏没有放弃,重新画了纵横十九道,然后在上位四六路恩了一个圆坑,接着又做到对面,在入为四四路画了圆圈。
王鲲鹏下了几手之后,更加的烦躁,思维分化为两人是与生俱来的本领,或者是精神分裂的疾病,偏偏世界上那么多人是精神分裂,王鲲鹏却绝对不是。
王鲲鹏心情烦躁,再次把棋盘抹掉。于是把双手放到面前,左手拇指点在小指头上,右手拇指点在食指上。然后拇指飞快的在指头上按着相反的顺序划动,可惜片刻之后,两个手指的动作归于统一。
“这是入门的办法,”王鲲鹏想起读书的时候,徐云风两个手掌的拇指不停的点着相对的指头,得意的对王鲲鹏说,“你看,双手每个指头相碰,都不是同步的,你做到了,我再教你可以一手画圆,一手画方,跟郭靖一样。”
“这个傻子,”王鲲鹏摇头,“为什么他就能轻松的做到……”
王鲲鹏停止了动作,他听到了有人从湖水上过来了。
王鲲鹏知道是谁来了。他走到岸边,看着一个中年道士,稳稳的漂浮在湖面上移动。等看的仔细了,中年道士的脚下垫着一块木头,手里挽着一根细细的绳索,而绳索的另一头,已经缠绕在湖心小岛,岸边的一棵树上。
王鲲鹏看了看绳索的尽头,在看看天空,一只乌鸦落在树枝上。王鲲鹏心里顿时明白了,自己在下棋的时候,玩了这么一个小动作。
熊浩比起三年前老了很多,头顶偏右一掠头发全部变白,而且蓄了三缕胡须。比起当年初出茅庐的那个年轻道士,现在飘在湖面上,有了些许仙风道骨的模样。
熊浩走上岸了,想着王鲲鹏作了一个揖,“王兄,我们又见面了。”
王鲲鹏看见熊浩脚下的布鞋,连一丁点都没有打湿。不免佩服,他的本事长进了很多。
王鲲鹏回礼,“我记得我们当年说过,再见面的事后,我们就是敌人了。”
熊浩笑起来,“你是我最尊敬的人,做你的敌人,运气不太好。”
“我还以为你最尊敬的是张真人。”王鲲鹏反驳,“我可担当不起。”
“张真人是我的长辈,”熊浩说,“不能相提并论。”
王鲲鹏看着心平气和的熊浩,不免想起当年,也是在脚下这片地方,那时候七眼泉这片范围还不是湖泊,而是大片的耕地……红水阵启动了,熊浩和他共同对付宇文发陈启发的阵法。
时间过得真快。
都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现在才过了三年,七眼泉变成了湖泊,王鲲鹏和熊浩从一起对敌,变成了敌人。
熊浩还是那么一副与人无争的模样。而王鲲鹏却如临大敌,对熊浩十分的忌惮。
熊浩看出了王鲲鹏的心思,拍了拍身上,“我什么都没带,以王抱阳的本事,也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一个人过来的。”
王鲲鹏知道熊浩没有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