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黄裳竟然真的能自己开膛破肚,却又毫发无伤。胡人心里怯了,也不敢再为难黄裳,反而要摆脱黄裳的纠缠。
从大唐盛世起,西域胡人就在长安开始经营,历经五代十国,到了宋代,人口聚集,在长安已经有不少人口。又共同信奉摩尼教,摩尼教众之下,都是兄弟,并不以血缘亲疏为别,所以也吸引了很多汉人加入摩尼教,成为摩尼教的教众,并且很多都是高官显贵和民间术士,大大增强了摩尼教的势力。
所以黄裳在胡商的珠宝店纠缠,让西市的胡人都来替这个商人出头。
黄裳在胡商面前引经据典,啰里啰嗦,就是要让胡商也把自己的肚子切开,履行承诺。
这些胡人都无可奈何,他们本来就不行儒家的行事准则,都是拜摩尼罗汉的,那里愿意跟黄裳纠缠。
这些胡人要跟黄裳动手,却又没有胆量。
最后胡人无奈,告诉黄裳,如果非要讨个公道,那么就在七日之后,在大雁塔会面。到时候他们给一个交代。
黄裳见胡人答应了,也就不再争执。不和胡人纠缠。
七日之后,黄裳来到大雁塔等待,等到夜色降临,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红色胡须的大汉过来。
红须大汉看见是黄裳一个人单独赴约。就询问黄裳的性命来历,黄裳都老实的告知。
红须大汉就对黄裳说,他是摩尼教在中土分坛的光明左使,名字叫努扎尔。努扎尔的中土话说的并不标准,但言谈举止之间十分的傲慢。看来光明左使在摩尼教中的地位十分崇高。
努扎尔吸引了长安城内无数摩尼教信徒,看到努扎尔后,都十分的崇拜,争相跪在努扎尔的面前,亲吻努扎尔的鞋子。而努扎尔也坦然接受。
那些把努扎尔当做神明一样崇拜的摩尼教众中大部分是汉人,这些举动让黄裳十分不解,他无法想象为什么这些人不敬儒家先贤,却对一个外来红须大汉如此卑躬屈膝。
黄裳就把胡商跟自己打赌的事情说了,努扎尔不愿意听下去,具体情况,摩尼教众已经跟他说得明白。
努扎尔就对黄裳说:“你既然做到了,我也替我的弟兄,把我的脑袋割下来,给你看看,也算是践行了赌约。”
黄裳当即答允。于是看着努扎尔把自己身体的衣服脱下,然后其他教众开始摆设神坛,供起一坛火焰。努扎尔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拿起弯刀,真的把自己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摩尼教众看到努扎尔做法,都齐声喝彩,同时拜服。努扎尔的脑袋割下后,脖子的伤口也不见一滴鲜血。无头的身体,提着脑袋在场中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黄裳面前。
黄裳看到努扎尔已经替胡商遵守的诺言。也就不再逼迫,于是对着努扎尔拱手,准备离开。
所有摩尼教众都对着努扎尔大喊:“灵珠子、灵珠子显灵。”此起彼伏,源源不绝。一些虔诚的信徒,都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对着努扎尔不停的磕头。
努扎尔把脑袋放回自己的脖子上,恢复如初,与黄裳开膛的过程几乎一样,没有流流一滴鲜血。
黄裳也佩服努扎尔的本事,就要离开的时候,努扎尔突然看见黄裳脖子上的螟蛉,于是对黄裳说,既然自己显露了本事,那么黄裳应该把脖子上的知了壳子留下。
黄裳见努扎尔也开始胡搅蛮缠,装神弄鬼一大堆,最后还是惦记自己的螟蛉。心里就开始恼怒。
现在形势反转,反而是努扎尔开始纠缠黄裳。摩尼教众也在胡商的鼓动下,拦着黄裳不让离开。
黄裳被摩尼教众拉扯,都伸手抢夺黄裳脖子上的螟蛉。也有教众要杀了黄裳给圣火献祭。
黄裳就在被摩尼教徒拉扯的时候,勉强把螟蛉抓起来,然后含进嘴里。摩尼教众仍然不依不饶,要撬开黄裳的嘴巴,把螟蛉给抢夺过来。
就在教众用弯刀撬开黄裳的牙齿的时候,黄裳鼻孔里飞出无数飞蛾,那些飞蛾围绕着众人飞舞盘旋。所有人都僵直身体,魂魄从百会穴里飘出,被飞蛾带到空中。
努扎尔立即大声用波斯语呼喊,外围的教众也不敢妄动。努扎尔连忙走到圣火旁,对着圣火不停的挥舞胳膊,嘴里用波斯语念念有词,说着咒语。那些萦绕在摩尼教众头顶的飞蛾,看到火焰猛然冲天大炙,都纷纷飞舞到圣火里,烧为灰烬。
教众的魂魄才又回到身体里,但是每个人都精神恍惚,不明所以。
努扎尔看着黄裳,现在黄裳嘴里含着螟蛉,不能言语。
努扎尔对黄裳说,你是来自南方的魔鬼,我作为光明使者,一定要把你剪灭。
接下来,努扎尔让还能行走的教众端来一个金盆,金盆里盛着清水,努扎尔用手捞起火焰,放入金盆的清水中。顿时金盆里一个莲花开放。荷叶也越长越大。
黄裳把嘴里的螟蛉拿出来,重新挂在脖子上。看着努扎尔施展法术。努扎尔身前的荷叶化作衣裙,而莲花化作红光,根茎也长成了莲藕。
当莲藕呈现为人形的时候,莲花盖在莲藕的头顶,而荷叶贴在莲藕的身体上。
一个巨大的傀儡人偶,拿着一个巨大的铜环站在黄裳的面前。而圣火也在人偶的脚下燃烧。
这就是摩尼教光明左使努扎尔的本领,莲藕化人的法术。摩尼教也叫灵珠子。而在后世摩尼教在中土的传人中称呼为八臂哪吒。
哪吒的读音,也就是根据努扎尔的名字转化而来。
黄裳一个福建偏远的山乡的少年,那里见过这种番外的诡异法术。但是他看见人偶的肉身受努扎尔的牵制。但是黄裳也明白自己身上的螟蛉,虽然带来了麻烦,却是义兄周侗留给自己的保命法器。
黄裳把螟蛉又拿在手中,看着大雁塔在圣火的照射下投影出的黑影,于是快速的躲到影子下。
果然灵珠子人偶无法靠近黑影。只能在圣火光线照射下的范围里,狂怒的用手中铁环对着黄裳挥舞。
黄裳看明白了灵珠子的弱点。在灵珠子用铁环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一把将铁环给拉住。
黄裳的手臂和灵珠子的手臂连成一线,中间就是铁环。
灵珠子力大无穷,但是黄裳在螟蛉的帮衬下,也能和灵珠子对峙。并且黄裳的力量越来越大,慢慢把铁环拉入阴影之中。
铁环一进入到阴影里,得不到圣火的照射,顿时变成了脆弱的莲藕,被黄裳掰断。
螟蛉也猛然发出火光,火焰顺着灵珠子的手臂燃烧到身体。
螟蛉的火焰是暗红色,于圣火的明亮通红的颜色不同。灵珠子的身体立即化作莲藕和荷叶,被火焰烧炙。顿时坍塌。
黄裳从暗处走到明处,来到努扎尔的面前,猛然把努扎尔身边的圣火掀翻。
天色一下子全部黯淡下来,无数蝙蝠从大雁塔里飞出来,漫天飞舞。
蝙蝠冲下来不停的吞噬灵珠子残存的肉身,片刻之后,只剩下几段烧焦的莲藕。
努扎尔看见自己的灵珠子被黄裳的螟蛉给破了。
无数信徒虽然神智恢复清醒,但是看见光明左使努扎尔也被击败。都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努扎尔年到中年才领了总坛的使命,到中土来接替分坛光明左使的职位,在长安活动,培养信徒。
摩尼教从唐至宋,已经在中土遍布信徒。但相比西域波斯,并非摩尼教的核心范围。努扎尔在西域的本意是争夺教主的地位,只是与宝树王的争夺中落败,教中的地位被打压,只好远赴中土,做一个分坛的光明左使。
努扎尔的地位崇高,所以并不把中土的术士放在眼里,到了长安几年,也没遇到过高人。没想到竟然折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手里。十分的不服气。
但是灵珠子被黄裳所败,努扎尔也只能接受这个结局,于是带着信众离开,留下黄裳站在大雁塔下,看着无数的蝙蝠在自己身边飞舞。然后全部倒挂在黄裳面前的佛塔上,密密麻麻,把整个佛塔都布满。
黄裳慢慢走到佛塔,看着挂在佛塔上的蝙蝠,一个个相貌可憎,吱吱乱叫,但是刚才就是这些蝙蝠,让努扎尔的灵珠子无法再化作人形。
黄裳忍不住用手去触碰面前的一只蝙蝠,蝙蝠猛地展开翼幅,飞上黄裳的头顶盘旋,其他的蝙蝠也被惊动,都纷纷脱离佛塔,围绕在黄裳的身边飞舞。把黄裳围在中心,良久之后,蝙蝠飞远,黄裳一人站在原地。
黄裳无法可想,知道在长安找不到自己的义兄,想起父亲说起过自己出生时候的那个道士,于是决定不再留在长安,而且决定去终南山,寻找赐名的那个道士。询问自己出生到底发生了什么异事。
五、算沙部
八千四十五进,七千六百三十一出
灵珠子把宇文蝠一把抱住,宇文蝠无法挣扎。徐云风看着宇文蝠说:“我们诡道五种算术,我只用了听弦,你就抵挡不住,你们宇文家的法术也不过如此。”
宇文蝠黯然很久,才对徐云风说:“我叔叔宇文发陈的本事在我之上,如果是他,你这点本事比他不过。”
“宇文发陈当年在七眼泉开启了红水阵,”徐云风说,“我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而且他驱动的红水阵法,也被我和金仲联手给破解了。”
宇文蝠听了,恨恨的说:“张真人告诉我是王鲲鹏和金仲破了红水阵。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难道张真人也会骗人,他宅心仁厚,怎么会欺骗我!”
徐云风不再啰嗦,拿出螟蛉,炎剑把灵珠子的长腿斩断,灵珠子散落在地上,然后徐云风走到水里,把灵珠子脚下缠绕的莲藕根茎全部拔起。灵珠子变化成了一个个莲蓬到处滚落。
宇文蝠也脱离了灵珠子的束缚,但是在徐云风面前门户洞开,毫无防守的能力。
徐云风看看宇文蝠,低声说:“其实宇文发陈对我很客气,直到最后他打开了红水阵的石闸,我也没想过与他为敌。”
“我叔叔老糊涂了,”宇文蝠的头发披下来,“受了姓严的蛊惑。”
“他在七眼泉守了四十年,”徐云风说,“半辈子都搭进去了,你觉得是被老严蛊惑那么简单?”
宇文蝠看着徐云风说的兴起,突然闪身,移动到徐云风的身体左侧,把徐云风拿着螟蛉炎剑的左胳膊给抱住。宇文发陈的背后突然冒出水生藤蔓,藤蔓瞬间生长,把徐云风的身体团团围住,然后在徐云风胸口出开出一朵莲花,就要绽放。
这个就是灵珠子化人血脉的法术,也是宇文蝠最后的绝技。就是藤蔓吸人的精血,养出莲花。当莲花绽开的时候,就是藤蔓中的血肉之躯干枯的时候。
莲花张开了,然后又一朵开放,一连开了七朵。宇文蝠险中求胜,耗费了所有的精力,看着莲花气喘吁吁。
他一生中,这个反败为胜的法术只用过一次,不到逼不得已,绝不施展出来。宇文蝠看了看四周,整个小岛上一片寂静,连虫豸的声音都没有。
宇文蝠看了看亭子里的宇文舟,长出一口气,心里想着,这次是自己最后一次出山了,总算是欺负这个诡道挂名的临敌经验不足,险中求胜。自己活了大几十岁,也算是多吃了几十年的饭。。。。。。
“你就是活到一百岁,”徐云风的声音从宇文蝠的耳边传来,“该输的还是会输。”
宇文蝠一转身看见徐云风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只是他头顶上的草帽已经不在了。
宇文蝠又看看莲花和藤蔓中的人,的确是一个身体僵硬的站在里面,而且草帽显露出来。
宇文蝠大声喊:“你怎么跑出来的,我明明把你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