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团火球却一收缩,幻化成一只赤色的小鸟,示威似地啾叫了一声,然后向青色小鸟扑去,两只小鸟战成一团,一时青色和赤色的鸟羽一阵乱飞,只听砰地一下,两只小鸟忽地同时不见了。

陆子冈的眼瞳一缩,难道是两只小鸟同归于尽了?可是这地上除了两种颜色的羽毛,没有任何小鸟的尸体啊!他虽然不会看笼物,但也知道这两只小鸟都是难得一见的灵物,死了的话就实在太可借了。

胡亥维续往前走着,他没回头,却像是知道陆子冈心里所想,淡淡道:“它们觉得这里施展不开,换个地方去pK了。”

换个地方?难道那两只小鸟还会瞬间转移?陆子冈觉得头有点晕。不过有神笔马良在前,他觉得他的接受能力变得坚强了。正抬腿往前走时,却发现胡亥身边缓缓浮现一个半透明的美女,像是在阻止他继续前行。那女人穿着华贵的古装,长袖飘逸,白嫩如玉的肌肤上有着一对深邃而媚长的眼睛。她体态轻盈,像是漂浮在空中,而她犹如锦缎般的发丝,就像有生命一般,飘浮环绕在她的周身。

陆子冈揉了揉眼晴,哑舍里还有女鬼?可是等他再细看去时,却发现那个古装美女身畔缭绕的都是一丝丝烛烟,而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小房间。透过一道细缝,能看到一根红色的香烛在缓缓地燃烧着,升腾而起的烛烟便形成了这个绝美的古装女子。

胡亥对这个古装美女并不在意,但却也觉得被这样缠绕着虽然不碍事,可却难受得紧,便推门走进那个摆放香烛的房向。他早中的白泽笔还有着些许雨水,便利落地画了一个通明的玻璃罩,罩在了那个香烛的上面。烛姻跑不出去,外面的古装美女便渐渐变淡,消失在空气中,而玻璃罩里出现了一个小一号的古装美女,正用双手敲打着玻璃罩,美丽的容颜上充满着怒火。

“这样香烛岂不是很快就会熄灭?”陆子冈觉得不忍,因为隔绝了氧气,玻璃罩形成的那一刹那,香烛燃烧的火焰便缩小了许多,看上去有几分可怜兮兮。

“不用担心,一会儿玻璃罩就会消失了。”胡亥淡淡地解释道,这种人鱼烛他很熟悉,秦陵地宫之中有无数根,如果不是亲手点燃它的人吹熄它,就根本不会熄灭。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被关在玻璃罩里的古装美女,而后者却因为他这一瞥,猛然间畏惧地缩到在玻璃罩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胡亥却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而陆子冈却深怕这根香烛因此而熄灭,想要走过去拿掉玻璃罩,可他刚动身,玻璃罩就失效消失了。可是那个古装美女却并没有因为桎梏小时而去追胡亥,反而一脸惊恐和戒备地看着陆子冈,生怕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一样。

陆子冈大窘,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归类为坏人的那一方,他也无法解释,只好匆匆地丢下一句对不起,便去追胡亥了。可是当他追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哑舍里的廊道内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刚刚也是因为那根香烛发光才能看得到那个烛烟美女,现在他只能听着前面各种奇怪的声音,循声往前行走。哑舍内间很深,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胡亥都解决了多少各种奇怪的器物或机关,当陆子冈看到廊道的尽头有扇门打开而产生的光亮时,他才大步朝着那扇门走去,然后扶着门框踌躇一下,才咬牙走了进去。

当他看到屋内的景象时,不禁惊呆了。这个房间足足有一个教室那么大,屋子里发光的原来是十几颗篮球大小的夜明珠,依次排列在墙壁四周,而他脚下踩着的青砖,也和外面廊道之上的普通青砖不同,他脚下的青砖有着完美的雕花,其间镶嵌着金箔和各种玉石,华丽得让人瞠目结舌。而沿着这些青砖向屋子的中央看去,雕工和漆画都美轮美奂。而在那漆案之上,却放着一方玉玺和一套冠冕。

胡亥此时已经走到了那个漆案之前,一撩身上的白衣便盘膝坐了下来,把手中金色权杖放下,然后把亡灵书铺开。

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陆子冈看到那方玉玺之上,刻五龙交纽,旁缺一角,以黄金镶补。而这方玉玺此时正被胡亥一手拿起,隐约可以看得到那下面用篆体刻着八个大字,好像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字迹形状和雕刻风格…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和氏璧?而那套冠冕,通天冠,高九寸,正竖,顶少斜却,乃直下为铁卷梁,前有山、展简、为述,这明显是皇帝才能佩戴的通天冠!

不管这通天冠有什么来历,这和氏璧却是史书上有记载的!难道这和氏璧是真的?陈子冈觉得有些混乱,哑舍的老板不会是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吧?很里就失传的和氏璧也能有?而且这间屋子明显是秦朝的风格,陆子冈开始自暴目弃地思考着这里也许全部都是原装的秦朝古董,包括这里的一砖一瓦。

此时陆子冈已经完全确定胡亥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那什么半块无字碑,心中已经有了不祥预感的他出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按理说小偷得手了应该马上就要离开,可是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来偷东西的啊?胡亥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静静地垂首看着手中的和氏璧,像是在怀念着什么,或者是回忆着什么。

“为了复活某人吧,我猜。”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从房间里突兀地响起,带着别扭的口音,磕磕绊绊地像是刚学习中文的老外。

陆子冈循声看去,却见一道白烟从那枚黄金权杖上升起,逐渐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年轻美男子的轮廓,他的五官深邃,上身赤裸,看服饰就知道对方应该是古埃及中很有权势的人。因为有了前面烛的预防针,陆子冈看到这位仁兄时已经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了,他连忙询问道:“复活?居然可以复活死去的人?那要怎么复活?”

年轻的法老王最近一直被烛缠着问如何才可以复活某人,跨国界的两人没有老板的鎏金耳环,根本无法沟通,但在频繁的接触中,聪慧的法老王也学了一点点汉语,却也真的只有一点点,其他的无论如何也挤不出来。他说了一串古埃及语,发现陆子冈一脸茫然,便停住不语,改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这无辜青年绝对是那赤瞳青年带来的牺牲品,会作为那死去亡灵侵占的身体。

年轻的法老王舔了舔唇,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兴味,自言自语道:“呦!老板也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陆子冈表示他有听没有懂…

胡亥也没听懂,但他已知道,却并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候那人会不会来,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了。

医生今晚喝了点酒。最近流行团购,便宜又实惠,他也跟随潮流,团了个烤肉双人套餐,自然是拽着老板同去。吃的还算不错,就是送的两大杯扎啤老板一点都不喝,全部都被他灌进肚子里了,现在虽然除了门被冷风一吹有些清醒,但依然酒劲上涌。老板便提议回哑舍喝点茶解酒。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哑舍的店门口,老板像往常那样想要推门而入,可是却在手指触到雕花木门之时,又突然缩了回来。

“怎么了?”医生看到老板脸上一闪而过的利芒,心中越发地不安起来。老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我想起还有事没做,今晚就先不请你喝茶了。”说罢便推开雕花木门,自己走进去,一点想请医生进来的意思都没有,打算合上门。

医生眼疾手快地撑住木门,在缝隙间挤了进去,借着酒气耍酒疯地嚷嚷道:“不行!说了要请我喝茶的,不许赖账!”他此时已经感觉到手掌之下一片水渍,今天并没有下雨,为何哑舍的木门上这么湿?

老板显然也没料到医生会突然蛮不讲理,但他此时已经看到了柜台上空无一物,放在那里的亡灵书和黄金权杖已然消失,便无暇去顾及医生是否跟了进来,连忙四处查看其他古董有无丢失或者损坏。

看老板的脸色不对,医生正想询问,一道白影从内间扑了出来,正是烛烟幻化成的烛。她艳丽的容颜上布满惊恐,不断地惊呼道:“他来了!是他来了!”

“他?哪个他啊?”医生莫名其妙,听得一头雾水。老板却神色一凛,反身想要把医生退出店门外。医生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你知道这种时候我是不可能放心离开的。”

老板万分后悔刚才一个没注意,让医生进得门来,否则有雕花木门在,他就算是想进也进不来。当下只好搪塞道:“只是进了个小贼,丢了点东西而已,我这就去处理,你在这里等下。”

医生皱了皱眉,不相信老板的说辞,单看烛那一脸的惶恐不安,就知道这小贼肯定是来头不小。但他也不想让老板在他身上耽误时间,只做恍然道:“好,那你快去,我先睡会儿。”说罢便扯松了颈间的领带,跌坐在一旁的黄花梨躺椅上,歪在一旁合眼休息。

老板见他好似一副酒气上涌的样子,虽然有点怀疑,但却因为形势紧急,无暇顾及他,匆匆忙忙地跟着烛进了哑舍里间去了。医生在他走后睁开眼睛,开始琢磨着怎么办。

看情况,那小贼是还没走,瓮中捉鳖好啊!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应该报警吧?可是医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犹豫了再三,觉得凭他在哑舍里的经验,报警还是不可取的,反而添乱。可他还是放心不下,忍不住抚上脖间的那个十字架,那是一块苍蓝色的玉质基督像,是老板前几日送给他的。他还记得这块水苍玉就是当初萧寂的那一块,老板说这块水苍玉不符合哑舍的古风基调,才丢给他的。但医生总觉得这点很奇怪,老板从不会无缘无故地送他东西。若是有什么事,他多少也能出把力吧?所以医生悄悄地站起身,也往里间去了。

陆子冈很焦急,他下意识地知道胡亥做的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去管在他身边用古埃及语唠叨的法老王,直接走到漆案旁,担忧地问道:“胡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来得正好,铻刀借我用一下。”胡亥放下手里的和氏璧,直接神兽从陆子冈的衣兜里掏出那把铻刀。

陆子冈一惊,自从得了铻刀之后,他是一直随身带着的,而且这次来本来就是想归还铻刀来还那半块无字碑。只是没料到胡亥居然这么不客气地不告而取。正想要委婉地表达他的不满时,陆子冈却惊喜地看到胡亥面无表情地用铻刀在自己的手心一划,鲜血四溢。

“你!铻刀是不能见血的!老板特意提醒我的!”陆子冈急得直跺脚,立刻从胡亥手里抢回铻刀,来来回回仔细地擦拭。

“哪有那么多说道。”胡亥不以为然,取出白泽笔沾了自己手心里的血,在亡灵书上一阵涂抹,过了片刻,原本残破的亡灵书回复了崭新的状态,上面的字迹如新。这一幕让围观的法老王也啧啧称奇。

胡亥看到随着亡灵书的复原,右上角显现出来的一个印记,他拿过黄金权杖作对比,发现上面的徽记吻合,便再次使用白泽笔,把复原亡灵书的日期有往前提前了少许,知道权杖印记完全消失才作罢。之后直接拿起手边的和氏璧,沾满了手掌中的鲜血,毫不犹豫地忘亡灵书上拓印上去。

看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文出现在亡灵书之上,胡亥满意地勾唇一笑,随后像是犹豫了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丝帕。

陆子冈一直不放松地看着胡亥,此时看着那方丝帕摊开,显出里面一块碎成两半的玉质长命锁,像是整个人被打了一拳一样,立即呆在当场。

他分明是没有见过这块长命锁,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的眼熟呢?仿佛那上面的纹路都能详细地在心底描绘出来…胡亥自然留意到他的翻唱,心下更是笃定,立刻用长命锁“长命百岁”的那一面沾上自己的鲜血,不由分说地拓印在亡灵书之上。

“你在做什么?”

胡亥循声看去,看到老板难掩怒气地朝他走来,得意地扬起手中的亡灵书道:“我在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一旁的法老王赶紧推卸责任道:“朕什么都没做也没说哦!而且你看我这个样子也没法阻止他吧?啧,居然还弄了两个物件,他应该是怕一个召不回,索性弄了两个。”

老板见亡灵书上果然是印着两个拓印,心中存了侥幸之念:“亡灵书能一次召唤两个灵魂吗?应该不可能吧?”

法老王双手一摊:“朕也没试过,你问朕也没用。不过这里就我们几个,朕没有身体,你的身体又不符合,这个人的身体也很古怪,只有面前这位小哥适合,所以就算召来两个灵魂,也只能苏醒一个,亡灵书是有一定范围的,出了这个屋子就没事了。”他刚刚也想警告那青年的,可惜这人没有老板的鎏金耳环,听不懂他说什么。

老板一听,便想让陆子冈赶紧离开,可是他的手搭上去的时候,却发现陆子冈的双目一直紧紧顶着漆案上的长命锁,怎么拽他都没有反应。

胡亥则没去管他们说什么,一双赤瞳紧盯着手中的亡灵书,看着上面用自己的血渍慢慢地变得干涸。

老板正想说不顾一切地把陆子冈拖走,可是还未使力,就见他脸色一白,直接昏了过去。老板只来得及撑住他的手臂,没有让他直接摔倒在地。而与此同时,在外面的回廊里,也有一重物落地的声音。

老板暗叫糟糕,一定是医生担心他,偷偷跟来了。匆忙把陆子冈放在地上躺好,除了房间一看果然看到医生昏迷不醒地躺在门外,老板方寸大乱道:“你不是说出了这间房间就没事吗?”

法老王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脸道:“微小的失误应该在允许范围内吧…”

胡亥正一脸期待地守在陆子冈身边,却见老板又抱进来一个昏迷的人,不由得一皱眉。怎么会有两个?不过转念一想,皇兄到时候随便挑一个,倒也不错。

老板把医生放在地上,却不忍他睡在冰冷的青砖上,便也盘膝坐了下来,让他的上半身枕着他的腿。暂时安置好了之后,他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向胡亥,一字一顿地说到:“把和氏璧留下。”

胡亥知道面前这人的底线在哪里,虽然他曾经对和氏璧执迷不悟,不过现在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块死物而已,便把手中的和氏璧重新放回漆案之上。不过看着这人依旧盯着他另一只手里攥着的长命锁,便撇嘴道:“这是我在我皇兄的棺椁里拿到的,你没资格管我要。”

老板知道医生当初把那块碎裂的长命锁放在了秦陵地宫的棺椁里,他当初并没有阻止,今日自然也没用立场索回,便收回目光,不再言语。

胡亥见老板并没有对他进入所做有何表态,但心下却没有放松。他非常了解这个人,越是表面上不声不响,就表示他越在意,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胡亥薄唇露出意思阴恻恻的笑意,鄙夷地说道:“别一副那样的神态,我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情而已,你难道不承认吗?”

老板摘下医生眼睛的手一顿,随即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他想做的事?

不,不是这样的。

他一直不敢盖上扶苏的棺椁,为他穿上可以保持尸体不腐的赤龙服,虽然也是期待他有一天会重新睁开双目,可是自己却也知道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追随扶苏的转世,也是因为不想看到他的灵魂在轮回中世世饱受夭折之苦,不想他的每一世的亲人遍尝骨肉分离的折磨。

他只是在赎罪,为什么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明明当初说好了是两个人一起开创大秦盛世,让天下百姓不再颠沛流离…可是他还是太渺小,连一个想要保护的人都无法保护。

而两千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没有任何进步,依旧保护不了自己下决心要保护的人。

这个世界很公平,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拿等价的东西来换…他可从未想过用怀里的这个人去换另一个…胡亥看着老板的手紧攥成拳,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得意地一笑,再想说两句时,却感觉到脚下的人一声呻吟,连忙俯身把他扶起,让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待看到那双眼瞳睁开时,胡亥一时激动难以自已,薄唇微动,想要唤一声皇兄,此时却忽然胆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