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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并不想。
“…灭魏、徇赵、胁燕、定齐,殿下的功劳已无人可比,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了。投楚,楚王不会信,归汉,汉王会震恐。殿下虽居于臣位,但却有压迫君主的威势,名声高于天下,属下甚为忧虑…”
也许是陆子冈的目光太过于灼热,老板从混沌的梦境中睁开了双眼,也有些微讶地看着陆子冈,微微勾起唇角道:“没想到你也来了。”
“哦,中午刚下的飞机,还想着明天有空就去你那里坐坐呢。”陆子冈慌忙解释道,对自己刚刚的临阵退缩而感到羞愧,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几乎满溢的好奇心。“老板,你这次来是看上什么东西了?来说说看嘛!这样我也可以和唐教授先打个招呼,省得竞价了。”其实现在唐安世和那些熟人们寒暄的内容,也多是这样的事先通气。拍卖会的邀请帖上已经罗列出来部分藏品,虽然这样的事前打招呼,也不能打消竞争者的念头,但多少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老板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却忽然若有所觉地往会场的门口看去,脸色微变。
陆子冈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也跟着变了。因为他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位胡少爷,正面无表情地走进会场。独一份的白发赤瞳,再加上肩头正左顾右盼的小赤鸟,绝对不可能认错。如果说刚刚陆子冈想要离开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的话,现在就真的想要走了。哽咽难言,他就知道杭州这地界发生的事情不能凑热闹!
不过奇怪的是,这胡少爷也是跟着人来的,当先走着的那个中年大叔,儒雅斯文,他的手拄着一根拐杖,竟是腿脚有些不便。陆子冈认得他是杭州一家博物馆的馆长,以前曾经在一些会议上见过面。而在这位馆长的右手边,与他并肩而立的,却是一位年轻人。
陆子冈皱了皱眉,因为这个人看起来极为面善,他略回忆了一下,便想起来这人曾经与老板瓜葛极深,白泽笔那一次,同样被招来前世记忆的就是他,好像是个医生。
那位馆长先是与几位熟人招呼了一声,却并不停留,而是直直地朝老板与陆子冈所在的这个角落走来。陆子冈连忙把手里的糕点放下,擦了擦手,却见那馆长根本不是冲他来的。
“哈哈,老板,果然你也在这里,我这回看中的是那套天青釉刻花秘色瓷杯盏,可不许和我抢哦!”馆长爽朗地哈哈一笑,也不管老板有没有回应,转身便去和其他人招呼寒暄去了。这等作态,显然是对老板极为看重,引得一些人投过来疑惑的目光。只是见是个年轻人,便不甚在意。
馆长也是紧张过度了,他今日还专门先去了趟哑舍,可是却扑了个空。这可把他急坏了,本来想捎带老板一程,正好路上再联络联络感情不要抢他看中的东西。不过在要离开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医生与胡亥。馆长知道老板与医生是好朋友,所以也就没多考虑,三人一同前来。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医生的芯子早就换了一个灵魂,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医生了。
馆长说了句话就走了,但扶苏和胡亥却并没有跟着离开。老板看着面前的扶苏,百味杂陈,轻叹一声道:“没想到你也来了。”
陆子冈听到这话就觉得异样。这句话他刚刚说过一遍,可是此时从老板的口中再说一遍,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陆子冈搓了搓手,觉得手心开始冒汗,他是不是走开一下比较好?
扶苏闻言笑了笑道:“只是想见见你,没别的意思。”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老板大衣口袋外露出来的那只兔子玩偶耳朵,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算算我们也快一年没见过了。”
“块一年了吗?”老板怔了怔,他对于时间的概念,是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一年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在哑舍之中,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也像是过得飞快,好像上一次与扶苏决裂的见面,也不过是一眨眼之前。定了定神,老板看向远处左右逢源的馆长,扬了扬下颌道:“你和馆长人生?”
“不认识,他认识的好像是我的这个身体。不过不用担心,其实今天不跟馆长一起,我也是可以进来的。只是凑巧罢了。”扶苏说的倒是实话,因为胡亥在古玩界也很有门路,区区一张邀请帖而已,后者早就弄到了。扶苏说话完全和普通人无异,略带古语的言词,自然是不好在平常的场合说出,这也是入乡随俗。
一旁的胡亥低垂着眼帘,额角抽搐。可能自己皇兄没有注意到,今天的他非常话唠,与往常的皇兄大相径庭。
陆子冈只是在旁边站着,就能感觉到此处杀机大盛,连温度好像都瞬间降低了几度,让人背后直生寒意。他刚想找个借口走开,就听到大厅内播放着的音乐一断,主持人上台有请各位入座,宣布拍卖会即将开始了。陆子冈自去寻着唐教授,心中还暗自庆幸终于离开暴风中心了,却不曾想唐教授正好和馆长聊着天,索性两人就坐在了一起。而馆长却又招呼着老板同来,老板身后又带着那个医生和胡少爷。唐教授和馆长的那一排已经没有位置了,陆子冈被迫与老板等人坐在了后面一排,各种欲哭无泪,只能低着头翻看着手中的此次拍卖会部分藏品简介。
主持人上台之后说了几句场面话,悼念了已经去世的收藏界大佬,又欢迎来临的各位,随后也不赘言,立刻进入正题。一开始拍卖的十件藏品都是指明了可以私人收藏的,馆长和唐教授等虽然觉得这些藏品价值不错,但还是要差上一些。他们私底下都通过气,知道今天总共拍卖十五件藏品,十件藏品之后的五件,才是国宝级的。那五件藏品普通人即使买得起也供不起,所以专门面对与会的各家博物馆拍卖。不过博物馆可拨的经费自然不能与私人相提并论,所以前面的这十件藏品可以拍得出天价,后面五件国宝级的藏品有可能加起来都不如前面一件的钱多。
馆长心情很不错,因为他来到这里才知道今天拍卖会是这样安排的,不禁大为赞叹这家人会办事。这回他不必担心老板会跟他抢东西了,因为他看中的那套天青釉刻花秘色瓷杯盏,定然是属于国宝级的藏品。
在拍卖到第四件藏品,也就是一台明代蟹壳青澄泥砚时,馆长件老板居然一次都未举牌,不禁疑惑地转过头来问道:“老板,怎么,没有看得上眼的东西吗?”
老板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馆长问完就一拍额头,心想自己真是高兴糊涂了。哑舍里的东西他又不是没见过,光外面百宝阁上摆出来的那些就价值连城了,澄泥砚虽然是好东西,但老板那里随便放在柜台上天天用着的就是宋代梅花坑的端砚,又怎么能看得上这个?
馆长悄悄地又把头扭了回去,不再得意忘形了,没看老板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吗?肯定是因为那五件藏品不向私人开放拍卖,他要低调点…
老板的脸色确实不好看,但原因绝对不是馆长以为的这个。
陆子冈坐在最外面,身子却拼命地往前凑,向前一排的唐教授低声请教。唐教授好为人师,此时又不是博物馆看中的那几件藏品拍卖,便乐于指点一二,只是越回答越觉得这小陆同志怎么有些基础知识不过硬啊?连澄泥砚有哪几个坑都不知道。陆子冈自然不会那么没水准,但他若是不找点话题聊着,他就会觉得自己要被老板另一边的那个医生的眼神洞穿了!虽然他知道那根本不是看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