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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去了。
她被这瞬间的变故惊住了,只望着车窗上的浓痰,感觉要作呕。
徐斯当然也看到了她,他走过来扭开水瓶,把里头的水统统倒在车窗上,然后示意江湖开门。
江湖竟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她把纸巾盒递了出去,徐斯抽出几张纸巾,从容地把车窗抹干净。
江湖由衷地讲:“谢谢你。”
徐斯晃了晃手里徐风蒸馏水的空瓶子,笑,“幸亏我带了水。”他不客气地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江湖说:“为了表示感谢,我会把工厂里的饮用水全部换成徐风的。”
徐斯关上车门,“那倒是要换成我谢谢你了。”
江湖想起他们最近一次的对话,很有一点不好意思和不知所措,只好找别的话题化解,“你怎么在这里?”
徐斯说:“我最近住附近的别墅。”
果然是狡兔三窟的有钱少爷。
“老爷的别克车,一开上大路就抛锚了,车子刚被拖走,就看见你在这儿。”
江湖笑起来,“你开的车怎么不是被丰田召回的,就是一上路就抛锚的?”
徐斯对她的揶揄应当不做解释的,可仍答了句,“谢谢,是我妈的车。”
江湖点点头,“老一辈的品味真够一致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越想越好笑,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禁不住跟着颤起来。
这样看着十分危险。徐斯不满道:“哪能这么开车?”
江湖也觉得笑得过了分,收敛起来,说:“去哪儿?我送你。”
徐斯把手背在脑后,“去佘山。”
“What?”江湖惊叫,“这里到佘山?”
徐斯说:“Yes,我十二点要在那儿跟大人们开个会,十分紧急而且重要。”
江湖看了一眼放在车前座的卡通小圆钟,合理建议,“这里很难叫到出租车,这样吧,我送你到张江地铁站。”
“你不知道本市地铁在上班高峰能挤死蚊子啊?”
她叫:“我早上还有会呢!”
“告诉他们推迟到下午或明天。”
“凭什么?”
徐斯笑,“你少安勿躁。”
江湖心内一转,安静下来。
徐斯知道她识趣了,便说:“我舅舅今天在我们家佘山别墅暂住,明天一早要去杭州开会,两个月后他还得领队去东京参加一个东亚区域经济合作的专家研讨会。”
接下来的话,徐斯就不用讲透了,江湖真是太承他的情了。她马上说:“那么那个鞋业的展览,你舅舅会去参观?”
“那是日本方面安排的行程之一。”
江湖有点羞赧,又有点鼓舞。
徐斯的舅舅方墨剑作为政府代表,如果能够亲自到腾跃的展位做一些慰问,自然会有不可估量的其他价值。而徐斯为她想到了。
她把车往高架的方向开过去。
徐斯笑,“所以我正要到你工厂找你说这事。”
江湖说:“那绝对是真要谢谢你了。”
“江湖,是不是觉得和我谈恋爱好处还是挺多的?”
江湖不知道怎么答。徐斯真的明刀明枪同她周旋了,她又乱了章法。
先前暧昧周旋,不过是想着利用他的喜欢,取得一些方便,再争取回报给他商业实利。她同他,可以两不相欠。
但,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计划。现在把一切都说破了,接受了他的好处,迎接了他的追求,那么,她同齐思甜又有什么区别?
江湖的笑容渐渐隐去,自己谋篇布局的功力如此逊色,才会导致现今的尴尬场面。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斯扭头看向窗外。
此时上了大桥,可以看到黄浦江面一片迷蒙,对岸的城市也在迷雾之中,看不清真相。
然而,真相顶简单。她小心谨慎地利用着他的喜欢,可又不情愿真的付出什么。这是个矛盾的女人。
也许她并不知道,她的父亲江旗胜在最初认识徐斯的时候,曾有意撮合他们。
这是一件往事了,原来徐斯都不记得有这回事,还是那日饭桌上,洪姨同母亲讲起地产商沈贵因楼房倒塌那事被判了二十年,他才蓦然回忆起来。
那时由他代表徐风和江旗胜及沈贵一起合作那个房地产项目,江旗胜称赞过他的果决干练,有意无意介绍过江湖的情况。
他偶尔同混时尚圈的熟人闲聊,说起了红旗的江小姐,对方讲了一件逸事,“江小姐大学刚毕业那会儿交了个时尚杂志当主编的男朋友,此男之前女友无数,和江小
姐交往期间,还跟一模特藕断丝连。江小姐知道后发了火,拍着桌子说过一句话——‘既然想傍我,就摆出傍我的态度’。回头就跟该男分手,自由马的广告就再也
没有上过这本杂志。”
光是这么一句话就让徐斯敬谢不敏了,他委婉地对江旗胜表达了拒绝的意思。江旗胜当然不会高兴,但很快徐斯发现那个项目的问题,退出了他们的合作,也就没有
进一步交集的可能了。
现在想起来,不是不能理解江湖的矛盾。
江旗胜千金何曾落魄到要去傍别人?
她内心的百感交集乃至挣扎,徐斯竟然能揣摩得透。
两人没有再说话,江湖打了一个电话吩咐岳杉和舅舅把会议改到下午。
岳杉多问了一句江湖现在人在何处,她如实答了,岳杉说:“徐斯有心了。”当然是有弦外之音的,也许还有提醒。
江湖说:“我心里有数。”
徐斯侧头看了一眼江湖,等她挂了电话,才问:“你心里有什么数?”
江湖想了想,“怎么和老板相处的数。”
徐斯把手搭在她的坐椅上,人倾过来,好像是贴在她耳边讲话似的,似笑非笑说:“江湖,追女孩子就要摆出最有诚意的态度,你觉得我的态度怎么样?”
她最怕的就是他这种似是而非的调情态度,会让她感到压力很大。于是她坦白说:“我觉得压力很大。”
一句话逗得徐斯哈哈大笑。
一路气氛尚算轻松地抵达佘山的徐家别墅,但也是过了十点了。
徐家别墅的花园内也许正在开茶叙,花园内放了好几张古朴的藤桌藤椅,洪蝶坐在最显眼的那桌旁,徐斯的舅舅方墨剑坐在她的身边,正为她倒茶。两人有说有笑,
洪蝶看见了徐斯和江湖进来,向他们招手。
徐斯对长辈们玩笑说:“我们来抢鞋业的老板们的先。”
却原来是这样。
江湖大为汗颜。她是消息滞后了,同行们都已经想到要来争取方墨剑所能给予的支持,而她这么后知后觉。她大大方方跟上去,同长辈们问好,被洪蝶拉到身边坐下
来,徐斯坐到他们对面。
方墨剑有若干个月没有见过江湖,此时见她气色不错,比前一阵胖了,也恢复了往昔的明艳,颇为感慨,问了问江湖的现状,说:“老江在天有灵会欣慰。”
江湖没有红眼睛,也没有哽咽,她说:“我现在才知道爸爸以前有多难。”
洪蝶拍拍她的手,“你爸爸是你的榜样。”
徐斯唤家政服务员再加两只杯子,还为自己和江湖要了早餐,但江湖托词已用过早餐。这样的场合正好讲话,要是吃起了东西,就难免让话题的长度和深度打折扣。
他也就不勉强,等茶杯送上来,亲自为她添了茶,还推到她的面前。
洪蝶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江湖低着头当作没有看见,只答复长辈的问话,“自由马是我面前的丰碑,我只希望可以做到爸爸做的一二,也许就算是成功了。”她对着方墨剑和洪蝶笑,“也要
多谢长辈们的关怀和提携。”
话说得很得体,能让长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方墨剑点了点头,洪蝶又问了问腾跃的情况,问得很仔细,江湖也答得得体而清楚。接着,方墨剑又讲了些江旗胜的成
功往事鼓励江湖。
江湖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湿了,她用喝茶来掩饰,抬起头来,满眼笑意。
徐斯坐在她的对面,正拿着卷着油条的蛋饼狼吞虎咽。这桌子上只有他一个能旁若无人无须关注他人印象地据案大嚼,真是幸福人生。
洪蝶笑着对徐斯说:“你这老板当得真是轻松。”
徐斯已经解决了他的早餐,正悠闲地喝茶,边说:“不轻松,什么都要操心。”
江湖到底没忍住斜他一眼,徐斯只是望着她微笑。
有客人陆续到访,都是同行。徐家花园里那些藤椅原来就是做这些准备的。江湖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辞,徐斯把她送到花园门口。
江湖颇为庆幸,也很感激。她向徐斯道别时说:“老板,多谢你。”
家政服务员跟了过来,手里提着装着保温饭盒的环保袋。徐斯接过来递给江湖,“回程上吃点东西,一路开回市区时间不短。”
江湖怔了怔,才接了过来。等家政服务员走远了,她示意徐斯同她走远几步。
这时的江湖矜持拘谨了,她手里提着沉甸甸的环保袋,心情很复杂。她对徐斯说:“徐斯,如果我之前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我想先道歉,也许是我自己想的做的
太偏门了,这样不好。”
这是她头一回这么叫他的名字,却是为了道歉。徐斯觉得实在好笑,他报之以没有笑意的微笑,说:“江湖,怎么这样敢作不敢当?”
江湖叹道:“您就当我敢作不敢当好了。”
徐斯没有想到江湖也会用这么无奈的口气说出这么无赖的话,倒也愣了,他突然问了一句:“江湖,在日本的时候你又算什么意思呢?”
江湖冷不防听到徐斯旧事重提,心里丝毫没有准备,也不知道该对他讲什么,最后只好呆视着他。
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娃娃一般的无辜,让他也没有办法再讲什么。能讲什么呢?他脱口问这一句已是失态——徐斯有点气急败坏了。
而江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唇动了动。她在想,这样的事情,女方都不去介怀,拼命忘怀,他这样身价这样性格的人又何必耿耿于怀?
真是头疼。遇上这位徐斯先生,连讲一句话都要费脑细胞。她自小到大,何曾为了同一个人相处花这许多的心思,反复斟酌反复筹谋反复思量反复量力而行。
但徐斯似乎是不预备听她的回复了,他摆摆手讲:“得了得了,你先回去吧。”
江湖如释重负地转身,几乎想马上光速逃回自己的车里。
徐斯在她要走的时候又叫了她一声,然后说:“江湖,公是公,私是私,你有你的意思,我有我的想法。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江湖往后一退,差一点被石头绊倒,绊脚的石头令人气恼,她忍不住了,回复他一句,“《春光乍泄》是男同片。”
徐斯笑起来,潇洒地转身回去了。
江湖回到车里,先把保温饭盒拿出来,打开盖子,是热乎乎的燕窝瑶柱粥,熬了很久,味道很香。盖子的夹层上还插着小勺,饭盒底下垫着一包湿纸巾。非常周到。
她小心吃了一口粥,粥米香糯,瑶柱鲜美,可口又暖胃。她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回程路上,江湖把车开得很慢。
自父亲失势、猝死再到她苦苦挣扎的今日,已经很久没有男人主动追求她了。
以前的江湖,一直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不管是因为外貌还是家世。有喜欢她的人招了她的喜欢,她就会尝试着交往;有喜欢她的人不招她的喜欢,她也会放任暧昧,
享受一些便利。这在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可以,她也没有放什么心思进去。
感情之于她是谈不拢了就散,从来不会有什么额外的负担。进退,是在她的股掌之间。
她想,徐斯对待感情,应该也是同样的。可他为何——江湖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她判断不出徐斯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一时兴起,还是会认真对待。想到最后
,她索性不再去想,把心一横,加快车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随他去吧!
回到腾跃之后,江湖把每周的部门例会开了。会后她收到上回宴请的主编邮来的报纸,腾跃的报道大幅刊登在报纸上。
裴志远向江湖邀功,“亏我一直盯着,好几个经销商松口了,答应咱们继续入货,账期也不催得这么紧了。”
江湖说:“舅舅辛苦了。”
裴志远走后,岳杉才讲:“《时尚周报》的报道相当详细啊!不但讲到了徐风,还把老厂长是烈士子女的往事都报了。”
她笑,“她们主编很捧场,最近帮我做了不少宣传。瞧,经销商都松口了。我想在她们报纸开始投几期广告。”
岳杉点头,说:“最近营销工作陆续增加,又是广告又是比赛又是展览的,经销商那里还得盯着,靠着你舅舅可不行。”
江湖惊呼一声,“原来我真的三头六臂,能做这么多的事情。”
“是,你是哪吒转世。”
江湖叹气,“真是哪吒转世倒也好了,还有齐思甜小姐需要公关,我下周约了她。”
岳杉问:“非她不可?”
“她的片子很有希望在东京电影节拿奖,又恰好用到我们的鞋,是个绝好的机会。”
“为什么不直接找导演或者男主角?”
“找了导演就得供着一个剧组,何况导演没疯狂粉丝。男主角是新人,人气比不过齐小姐。”
这便是岳杉所不能了解的工作范畴了,她说:“我建议你尽快招一个营销经理。”
岳杉的建议正是江湖最近考虑的内容,也是江湖在辞退刘军后,在人力资源工作上的首要之务。她寻了在猎头公司任职的一位旧日同学帮忙招聘营销经理,对方同她
闲聊几句,却无意讲到了高屹的婚礼。
“没有想到高屹和海澜会在一起,这是母校最大的新闻了。”
江湖轻咳一声,“没有想到你们都这么八卦。”
“没有想到高屹会和海老师有一段,还修成正果了,谁的青春期能这么轰轰烈烈啊?”
江湖没怎么搭腔就挂了电话。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保安抱着一株足有半米高的植物站在门外,脸都被挡住大半。
江湖先是眼前一亮,那花儿鲜红的花瓣向外卷开,极大极艳,阔大的绿叶根本掩不住花儿近乎嚣张的嫣然姿态,远远一看,更似团热烈的火焰。
江湖很惊讶,保安解释:“刚才有人来送给您的,您看放哪儿?”
江湖见保安抱得费力,先忙指着书架的角落让他放好。
保安安放妥当,好事多嘴了一句,“江小姐,这令箭荷花倒是值不了多少钱,但这个紫砂花盆可值了大钱了。”
江湖问:“刚才你讲这是什么花?令箭荷花?”
保安介绍,“这叫令箭荷花,花又多又大,长得快,又漂亮,一般养花人家都会养来布置阳台。但是栽到这花盆里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四方侧角千筒紫砂盆,又这么
大只,看陈色也是件古物了。”保安说完便将一张卡片交到江湖手内。
江湖接了过来,笑道:“您是行家。”
保安憨憨道:“平时爱折腾些花花草草。”讲完就退了出去。
江湖展开卡片,不过是洁白的一张卡片,没有任何修饰,内里就写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徐斯”。
好一个徐斯,如此光明正大坐不改姓行不改名。
江湖捏着卡片哭笑不得,着眼处这么大盆的花,一下把她的小小办公室变局促了。
她的手机适时响起来,“败类”两字闪动。
江湖接起来就说:“我办公室没有阳台可以布置。”
徐斯在那头讲:“就放着呗,和你的仙人掌做个伴,听说这花也是仙人掌科的。”
原来是如此,江湖又望一眼自己窗台上的小小仙人掌,在这间屋子内毫无疑义地被艳丽无比的同科花友令箭荷花压过了风头。
保安说了,这花并不贵,自然就不能退。她只好讲:“那谢谢你啊!”
她想,也亏徐斯这位花花公子想得出来,旁人送百合送鸢尾送剑兰送马蹄莲,他一出手一盆匪夷所思的令箭荷花,她想现在是不是流行送盆栽了?
徐斯在那头答道:“行啊,既然想谢我,就请我吃饭吧。”
江湖愕然,哪有人这么不客气的,而他也太不客气了一点,她也不气弱不回避,把语气加重了一点点,“徐老板!”
徐斯好像笑了起来,“江总,有什么指示?”
江湖没好气,“您都指示了,吃饭呗!”
“怎么,不乐意啊?”
真真不能同这位徐老板在话题上兜圈子,才一两下又把自己兜成了下风,江湖无声地咒了声“算你狠”。
徐斯不逗她了,说:“今天请你去CeeClub试菜。”
江湖望望火热的令箭荷花,又望望台历上的日程表,今晚左右无闲事,就答应了。
倒是也巧,她下午同齐思甜约在CeeClub附近,正好顺路。
江湖又望了望令箭荷花,心里无端端升起一股尴尬。
齐思甜在这天的气色不是很好,戴着墨镜,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人还是美人。
江湖候了她二十分钟,她不算迟到得太离谱,且一到便抱歉道:“早上从成都回来,飞机晚点了,晚上还要飞香港。最近商演太多,总没空赴你的约。”
“这么辛苦。”江湖叹道。
齐思甜坐好,微笑,每个角度都完美无缺。她说:“工作需要。”然后开门见山,“经纪人在帮我谈一个国际名牌,所以现在不太能接新的广告。”
江湖也微笑地注视着她。这么得体的一个拒绝理由。
她把准备好的计划书放到齐思甜的面前,讲:“没关系,我不需要你帮忙拍广告片,只是小小地亮相一下。也许目前我这边开价不会比国际大牌更有吸引力,但是合
作期间,每售出一双鞋都可以给一定比例提成。”
齐思甜笑着拿过来,认真翻阅了一遍,认真回答江湖,“我回家再看看。”她突然问,“高屹的婚礼,你会不会去?”
这问题是突兀的,但江湖是有准备的,而且她也不想回避了,“他没有给我请柬,不请自去是冒昧的。”
她已经太久没有和齐思甜打交道了,几次社交场合的相遇,双方也只当不认得对方,如今坐在一起叙旧,双方心内是各有各的计较的。她有心理准备,齐思甜也会有
她的分寸,她是聪明人,她的有的放矢会在不得罪对方的范围内。
齐思甜当然会讲:“我一定会考虑的。”她指指那边,“我的经纪人来了。”
果真有名女士走近过来,一边走一边讲电话,走过来时挂上电话,同齐思甜讲了一句,“向晚说要找时间同我们聚聚呢!”
她们要讲私房话了,是不适宜有外人在场的。江湖欠了欠身,同她们道别。
徐斯从任冰那里了解到江湖正在为营销的事情头疼,就给她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吃饭。江湖因为工厂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又不好拒绝,只得匆忙赶过去。到了CeeClub
的门口,江湖骇然发觉玻璃门倒映的自己一脸晦气,一身暗色服饰,仪容显得很糟糕。怎么一天就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残?
徐斯见到她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
这是有原因的,徐斯原来还请了莫北夫妻一同用餐。对方夫妇衣着都很得体,尤其莫北的妻子莫向晚,面貌姣好,衣衫光鲜,笑容恬静,在现场仅有两位女性的情况
下,把江湖比得灰暗无比。
莫北的手一直挽在妻子腰间,让江湖一见便知这位靓丽女士生活在幸福家庭中。
而她,孤零零漂泊江湖,灰头土脸自当正常,这徐斯有什么好皱眉头的?她没好气地对徐斯讲:“今天很忙很赶。”
徐斯笑了,说:“你来捧场就是给我面子了。”
听得江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多嘴多舌必是下风下场,她需谨记。
徐斯将江湖作为自己的朋友介绍给莫北夫妇,仿佛这是一场平常的友人聚会。只是江湖有一点不自在,这是她认识的第一位徐斯的朋友,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朋友
同她约在一块?
徐斯当然是不会作解释的,直接领着他们一行人直接进厨房看主厨操作。
江湖站在一边不怎么讲话,听那莫北同徐斯说:“你算得真精,和同行西餐厅联合进货,食材成本降低了不少吧?”
徐斯笑道:“是不少。”
江湖暗自咋舌,此人精力真真充沛,连家族旗下小小餐厅都能管理得有模有样,不能不叹服。
但也叹息。
自从接手腾跃以来,她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来处理各宗事务,还是屡屡力有不逮。一碰到烦心事,多操点心思,脸上倦容立现。不能怪职场之内一贯重男轻女,女
性同男性在体力和精力上的差别就是这样的明显。
江湖找了个机会悄悄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拿出随身的化妆包,重新化了一个淡妆。在收起口红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正是莫向晚。
对方友善地说:“现在精神了很多。”
江湖朝她微笑点头,她从一开始就觉着这位女士不但面善,连名字都有些耳熟。
用餐时,徐斯一句话就解开了她的疑惑,“说起来,你和向晚还是前后脚的同事,为同一个老板服务过。”他还特地详细补充了一句,“那时候你的前老板做的是娱
乐公司,旗下艺人无数,向晚主管艺人公关事务。她离职以后,你们公司倒转型成纯公关公司了。”
江湖忽然就醍醐灌顶了。
她暗忖,自己的前老板曾经开的确是艺人经纪公司,莫向晚又是管理艺人的,同那些明星必有些私交。于是一念通,百念融,她心存感激地望一眼徐斯,这厮但笑不
语,席间没有再提及什么。
用餐结束之后,徐斯先将急于回家看顾孩子的莫北夫妇送走,江湖没有跟着一块儿走,而在店内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候着徐斯。
她想,这顿饭吃下来,她再不明白徐斯的意思,也就太过迟钝了。但这个意思他们都不便说破,而她是承情的,徐斯也是周到的,他把一切都安排在最得体的范围内
。
江湖颇有些坐立不安。
徐斯同莫北说了一阵话才道了别,折回店内。
江湖坐在暗处,人却在沙发内辗转,身板还是硬直,一刻都不能放松。所以她才会这么累。
徐斯问吧台要了一杯热柠檬水,走过去放在江湖面前,他说:“向晚离职以后,因为结婚生子就没有继续找工作。现在他们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所以她有意物色
新的发展机会。她的情况你可以具体了解一下。”
江湖捧起透明水杯,握着喝了一口,讲:“我知道了。”
徐斯又说:“她的工作业绩是标青的,对媒体公关圈很熟悉,人才难得。”
江湖笑起来,“连老板都说‘人才难得’,那一定是很难得的。谢谢你的晚餐和花。”
徐斯也笑,“那你就抓紧吧。”
Chapter 07 谁是谁的劫难
在她心中,
这一番艳遇,
于自己,是一种深抵绝望的暧昧;
于他,不过是一场狩猎。
他可以继续艳遇,
但她,却玩不起。
江湖很容易就从旧日同事那里拿到了莫向晚的资料,当她的履历放在自己面前时,她想,徐斯既然想帮人,用的方法必定是最合适的。
莫女士在原公司任职时间超过五年,工作业绩斐然,在娱乐圈和媒体圈都有口碑。无论哪个方面,都符合江湖的需要,尤其齐思甜能迅速晋升一线女星,全赖莫向晚
力排众议为她接了一部历史正剧。
岳杉对此颇有微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资本市场摸爬滚打过的岂会是善类?更不会是食草动物。徐风投资的一些企业,听说都有徐斯的心腹。”
江湖久久无言。
岳杉所言极是,连怜爱自己的父亲都不是善类,认识徐斯至今,通观他的所作所为,他又岂会是耶?
她望着那盆长得风姿绰约的令箭荷花,这花已开,花朵嚣张跋扈,压倒室内一切颜色,让窗台上的小小仙人掌暗淡无光。她请了那位懂花的保安来看顾这盆令箭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