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宁大惊:“什么男人?该不会是你在西藏遇见的男人吧?什么情况,这可不像你,你不是从来不近男色的?你们认识多久了,在哪儿认识的,对方靠谱吗?”
顷刻间,顾筱宁化身十万个为什么,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她排山倒海的疑问。
阮昭仔细想了下,很严谨的说:“暂时应该还不算认识吧。”
顾筱宁:“???”
“一见钟情知道吗?”阮昭余光瞄着旁边再次瘫成一团的大橘猫,伸手在它柔软而光滑的身上揉了揉:“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
顾筱宁:“…………………”
要不是顾筱宁太熟悉她的声音,只怕都要怀疑对面换了个人,要不就是被人魂穿了。
静了一瞬后,顾筱宁郑重问道:“我先声明啊,我不是歧视单身。但是你确定你一个母胎单身,单身了二十六年的人,真的知道什么叫喜欢?”
一见钟情,顾名思义,就是第一眼看见,就心动了。
喜欢是什么,阮昭以前还真不知道。
她没喜欢过别人,也没尝试过。追她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拿钻石、开豪车,甚至直接往她面前放别墅钥匙的人都有,可是阮昭对那些人从来,没有,哪怕一丝的旖念。
不管对象长相如何,身价背景如何,阮昭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连顾筱宁都感慨过,阮昭这幅长相,居然还有孤独终老的可能性。
可见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公平的,老天爷虽然给她上好的皮相,却也给她一颗对全世界都通透冷漠的心。
她不想要靠近任何人,也不许别人靠近她。
现在,顾筱宁居然亲耳听到,阮昭说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
“还有,你刚说你们还不算认识,”顾筱宁依旧不敢置信,“你不会是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闻言,阮昭笑了起来:“我会知道的。”
顾筱宁要不是这会儿身处北安,离的太远,她恨不得马上打飞机过来看看,这男人到底长了个什么三头六臂,“你该不会是直接去问吧?”
“为什么不?”阮昭反问。
顾筱宁被震惊之余,又觉得这确实是阮昭的行事风格,直接,不拐弯抹角。
她忍不住出谋划策道:“你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你知道的,有些男的他就喜欢那种害羞含蓄性格的,万一这个人就是呢。要不你写个小纸条,找个小和尚给他送过去。当然你还千万要让他看见你的脸,没有男人会拒绝你的脸,信我!”
阮昭想了下,先前她站在廊下,那个男人转头过来时,他的眼神就那么从她脸上滑过,冷淡而漠不关心。
只一瞬,对方就立即收回视线。
“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顾筱宁微微得意。
阮昭:“不怎么样。”
顾筱宁还有工作,没办法跟她继续聊下去,赶紧说:“我的仙女昭,等你旗胜归来。”
搭讪这种事并不稀罕,顾筱宁刷各路社交软件的时候,总会看见,基本上只要女孩是美女,男生没女朋友,最后都会成就一段酸死无数单身狗的甜甜恋爱。
阮昭长什么样,顾筱宁比谁都清楚。
她要真的主动出击,没有男人能逃得了吧。
余下等待时间里,阮昭拿出了平时修复文物时的心静如水。
阮昭从不相信命运,更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的手上。
在佛殿里她向佛祖祈求的两个心愿,第一个心愿,便是如果她能见他第二面,就要他的联系方式。
所以她就在这里,等待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到了寺庙快关门,有脚步声传来,将原本眼睛微眯着的大橘猫吵醒,它再次转头望过去。
阮昭顺着它转头的方向,同样抬起头。
就见两个背包客,出现在视线里。
挺巧,就是她之前进寺时,遇到的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两人大概是赶着出寺。
在看见她时,俱是一惊。
就在两人越过她,往出口走,那个高个男生突然折返回来。
“那个,我,”男生站在阮昭面前,犹豫几秒,心一横,开口问道:“我能加你微信吗?”
阮昭没想到他返回,就是为了跟自己说这句话。
虽然她在这里已经等了快三个小时,可心情还算不错,连开口拒绝时,语气都带着温和:“抱歉,我的微信不加陌生人。”
“其他联系方式也不行。”
或许是怕对方纠缠,阮昭干脆直接说完。
“哦,对不起,”高个男生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迅速说:“实在是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跑了。
在她转头准备继续撸身侧大橘猫时,就这样和迎面走来的男人,视线交汇。
对方眼神在她身上一带而过,便收了回去。显然被阮昭赌中了,他在寺内一直逗留到了关寺时间,所以得从这个侧门离开。
于是她直接起身,挡住他的去路。
虽然唐突,阮昭还是开口:“我们在佛殿那里见过。”
傅时浔站在原地没动,他只是微抬了眼睑,略薄的眼皮像两片锋利刀刃,直直划了过来。
阮昭直接问道:“我能跟你,要个微信吗?”
她一开口,傅时浔就认出了她的声音。
自然,同时记起来的,还有她在佛殿里许下的那两个心愿。
理所当然而又轻狂。
此刻男人眼尾低垂了下来,没什么情绪,冷淡的要命,终于在他慢慢收回视线时,跟阮昭想象中一样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抱歉,我的微信也不加陌生人。”
“其他联系方式也不行。”
阮昭:“……??”


第三章
阮昭这是第一次搭讪,自然也是第一次被拒绝。
对方压根没有再和她废话的意思,说完这话,直接绕开她从旁边走过,离开时,连袖口都没擦到阮昭的衣襟。
大概是被拒绝的太明明白白,她原地愣了许久,甚至头回对自己产生怀疑。
怎么回事?
是她美的不够明显?
还是好看的不够突出?
等她终于醒过神,追出去时,对方已经走到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旁。
那辆车显然已经等了许久。
他开门上车后,几秒钟车子便启动离开。
阮昭:“……”
呵,跑那么快,是后面有人要吃你呀。
“刚才那个好像是傅教授,没想到他居然也来西藏了。”
“哪个傅教授?”
“我去,这你都不知道?就是咱们学校那个最年轻的考古系教授啊,我前女友简直是他的死忠迷妹,我们没分手的时候,我帮前女友抢他的课,结果没想到考古系这么一个冷门专业,差点把系统搞崩掉。不过他本人确实是帅啊。”
阮昭慢悠悠的望着不远处,正在攀谈的两人。
两人大概也是在等自己叫的车子,显然没意识到,交谈的内容全被身后的阮昭听到。
真巧。
居然就是刚才跟她搭讪的那个男生跟他同伴。
傅教授?
阮昭想到刚才那个男人,对自己避之如蛇蝎的模样,嘴角略弯。
可是怎么办呐?
现在这可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于是她慢悠悠朝两个男生走过去,对方这会儿终于看见她了。
那个先前跟她要微信的高个子男孩,在看见她的一瞬,脸颊微红,明显有些激动,直到阮昭开口问道:“不好意思,无意中听到你们的交谈。”
对方一怔,阮昭抬起指着刚才那辆黑车离开的方向:“那个傅教授是你们学校的教授?”
“对,”矮个男生见同伴跟傻了似的,开口道。
他就是帮前女友抢课的那个。
阮昭轻笑道:“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刚才傅教授走的太匆忙,有样东西忘记带走了。”
“北安大学,”矮个男生显然对阮昭毫无戒备之心,一口答道。
这次轮到阮昭怔住。
虽然她觉得她跟那个男人在这里相遇,已有些缘分注定,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来自同一座城市。
来西藏旅游的游客,皆是来自天南海北。
哪怕真的有人在西藏有过一段故事,多半也只是露水情缘。
但现在,连她都觉得,老天爷这是要拿红线将他们两人绑起来。
“傅教授,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帮忙带回去,”对方明显好心,甚至还伸手抵了抵身侧同伴的手臂。
他知道好友对阮昭的心思,故意给制造机会。
帮忙带东西的话,不就可以趁机加个微信。
阮昭微仰头,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笃定,淡然笑道:“非常重要的东西,得我亲手交给他。”
——她的微信。
*
回酒店的路上,阮昭已经用手机搜索了北安大学,直接点进考古系的网页。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因为考古系确实是个冷门院系,全院只有一个姓傅的教授。
这也是第一次,阮昭看到他的名字。
傅时浔。
她心满意足的细细品味着这三个字,拆文解字,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完全能配得上他这个人的名字。
直到顾筱宁的电话过来,这才打断她的欣赏。
“进展怎么样,我可一直等你呢,半天也没动静的,”顾筱宁急不可耐道:“先不说别的,你把他照片发给我看看。”
阮昭:“没有。”
顾筱宁支招:“也是,很多男人都不爱发照片。那你先看看他的朋友圈。”
听完这话,阮昭慢悠悠道:“没有朋友圈,因为我没加上他微信。”
哪怕隔着电话,都明显能感觉到对面顾筱宁一怔。
反而是作为当事人的阮昭,语气淡然:“我被拒绝了。”
“这什么人呐,居然拒绝你了?”顾筱宁深吸一口气:“他到底有没有眼光啊,连你这样的都能拒绝?”
突然,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后,顾筱宁语气古怪且迟疑的说:“该不会他是个盲人吧?”
这次阮昭彻底被顾筱宁的奇思妙想逗笑。
“他不是,”阮昭缓缓抬头,正好床头对面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镜子,她的脸被清清楚楚的映在镜面上,一张任谁看了都会赞一声大美女的面孔。
随后镜子里姑娘,浅浅弯唇:“但应该也差不多吧。”
不管他在殿内里的一撇,还是后来侧面的正面相视。
傅时浔的眼睛里,都没有情绪,冷淡的要命。
她长相如何,他并不在意,也丝毫不关心。
“我的昭,你别生气,这种臭男人没眼光,咱们不搭理他。”顾筱宁虽然没在现场,但也想像道那种搭讪当场被拒绝的尴尬。
阮昭:“我不生气。”
确实除了最初的震惊,阮昭对这件事并不恼火。
相反她觉得这男人,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阮昭握着手机,眼睫微微下垂,漫不经心道:“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是天赐的缘分,在这个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个人跨越三千里从北安来到这里,和我在扎什伦布寺相遇。”
“这种程度的话,是老天爷都要拿红线把我们绑在一起吧。”
顾筱宁:“…………”
阮昭声音染上了几分兴味:“所以我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新认识我。”
啊哈。
顾筱宁这次是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大概真会嘲笑一番普且信。
可偏偏从阮昭嘴里说出来,她就莫名信服。
大概是跟阮昭认识太久,完全了解她性格的顾筱宁,知道她有着一副跟长相完全不相符的性格,一般人初见她,光冲着她的脸,会错以为她性子温和易相处。
殊不知阮昭性格冷酷强势,说话做事,从来说一不二,甚至是有些拽到张扬。
她想要的,注定会得到。
从无例外。
*
清晨,院子里响起鸟鸣声,如今在城市的市中心极少能见到鸟雀。这几声清脆鸣啭,还多亏了一楼偏房屋檐下的那窝燕子。
春天来了,燕子也跟着回来了。
这院子是清末民初建成的四合院,一直保存的还算完好,历经了时代变迁,终于成了一幢隐没在繁华闹市区的幽静小院落。
院子虽年代久,但胜在地段好,一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的高楼大厦。
闹中取静,最是宜居。
阮昭醒的早,下楼时,家里的保姆董姐早已经在炉子上炖了一锅汤。
云霓坐在旁边小凳子上,帮忙看火。董姐忙来忙去,显然是在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
“妮妮,要不你去楼上看看,昭小姐起床了没。”
董姐自持是个老派人,哪怕在阮昭这里干了也有好几年,依旧客气称呼阮昭一声小姐。
不过阮昭这里,随处都是老东西,对于这种老式称呼,她也没放在心上。
“起来了,”她站在门口应了声。
董姐转头瞧见,立即说:“你昨晚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要不然我肯定等你回来,给你做宵夜。”
连主顾回来都不知道,董姐自觉有些失职。
所以一大清早起床,看见门厅那边阮昭的东西,她就立即去菜市场采购了新鲜食材,准备大展身手。
彻底犒劳阮昭旅途归来的胃。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都给你做。”董姐问。
阮昭说:“不用太复杂,我待会就要出门。”
“去店里吗?”云霓立即说:“我哥一大清早就去了,他说昭姐姐你昨天坐了一天车子和飞机,肯定很累,不用着急过去。”
离这小院不远的几条街,就是北安最远近闻名的朝天街古玩市场。
阮昭在那边有间叫明堂斋的铺子,专做的就是古玩生意,古玩鉴定、买卖,修复都有所涉猎。
不懂行的,可能瞧不出明堂斋的厉害之处。
但是圈内人都知道,要想请的动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小圣手’,就必须得来这间铺子走一遭,久而久之,明堂斋不仅在国内古玩圈子里颇有些名声。
很多外地古玩藏家,都会远赴而来。
云霓的哥哥云樘,如今就专管着这家铺子。
“不去店里,我得先去别的地方。”阮昭老神在在。
云霓有些好奇:“可是刘老板也不知道在哪儿知道,你回来了,一大清早就给我哥打了电话。”
“让他等着。”
云霓见她居然连赚钱的事情,都不上心,不由更加好奇:“昭姐姐,你要去干嘛啊?”
阮昭正接过董姐端过来的甜白瓷小碗,略一低头,吹了下还冒着热气的汤面,懒洋洋说:“去翻山越海。”
云霓瞪着眼睛,显然是没听懂。
不过阮昭也不需要她懂,傅时浔这种男人,真要撩到他,无异于翻山越海。
但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
北安大学校园内,大概是周一的缘故,显得格外有生气。一大清早,浩浩荡荡的自行车队伍,就占据着学校里的主干道。
因为北安大学占地太广,学校面积大,光是从食堂到教学楼都有一段距离。
学生手里基本是人手一辆自行车。
傅时浔走近教室时,却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听到太过吵闹的声音。
大学课堂秩序不如高中阶段,有时候哪怕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也依旧吵吵闹闹,甚至还有学生不断进出。
偏偏今天,有种异样的安静。
于是在他踏入教室那一刻,他一眼察觉到这种异样安静的来源。
因为教室第一排,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重工刺绣风衣外套的女人,明明身上的衣服繁复,却因为她过分纤细又板正的身姿,从而是显得精致,而非累赘。
相较于满教室穿着打扮普通的学生,这姑娘倒不像是来上学听课。
更有那么点砸场子的味道。
于是第一排除了她之外,空荡荡的,无人敢坐。
傅时浔走进教室的瞬间,阮昭的目光就跟他对上,只是这一次也如之前一样,他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有所停留。
就好像他全然不记得,眼前的人,正是那个在大昭寺里,拦下他要微信的姑娘。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傅时浔拿出签到表,开始点名。
随着一声声应答,点名很快结束。
在此期间,阮昭单手托下巴,微侧着左脸面向傅时浔。
从来没什么美而不自知,阮昭不仅知道自己长得美,而且还知道哪个角度能让她看起来最是惊艳动人。
所以早在傅时浔进教室那一刻,她就不动声色地摆好了表情。
近在咫尺的美人,只要他不是真的眼盲,总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当傅时浔点完最后一个名字,眼睫从面前的名单微抬起。
视线自然得落在了离他最近的阮昭身上。
此刻阮昭直白而露骨的打量,就这么落进他眼底,她不仅没不好意思,反而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眼眸里灵动的光彩如水银泻地般流出。
似乎在传递着一个意思
——看,又是我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只是在这个她自认为是心照不宣的眼神后,男人眼底有些晦暗不明。
下一秒。
他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清清楚楚传遍整个教室。
“现在,请没点到名字的人。”
他似乎有意停顿了下。
“出去。”


第四章
这一刻,教室里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有些凝滞,但从四面八方学生眼中投射过来的探究视线,纷纷落在坐在教室最前面的阮昭和傅时浔身上。
虽然傅时浔没点名,但是全教室,包括阮昭本人。
都知道,他说的就是她。
于是阮昭哪怕背对着其他人,都能感觉到身后传来各种好奇眼神。
其实上这节课的学生,也并不尽是都认识。有时候相互串课都是正常情况,平时更是不乏有陪男女朋友来上课的别系学生。
况且傅时浔的课,在学校还是热门课。
当初光是抢课,就直接把学校的教务系统搞到崩溃。
每次上课时,阶梯教室里乌泱泱的全都是脑袋,按理说,一眼是看不出谁是这个班的,谁不是。
但美貌这种东西,就跟咳嗽一样,藏不住。
阮昭往教室里一坐,整个人就跟自带光似得,漂亮惹眼到发亮。
况且她还坐在第一排。
想看不见都不行。
历来都知道,能在大学教室里坐第一排的人,不是学霸就是狠人。
这位仙女,只怕就是个狠人。
果不其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怕傅时浔脸上已经写满了赶人两个字,阮昭依旧从容淡然,只见她自然的撩了下披在肩头的长卷发,缓缓从位置上站起来。
她淡然望着眼前的傅时浔:“教授,您没点到我的名字。”
“我的课不接受旁听……”傅时浔视线轻轻落在阮昭脸上,眼底子依旧是那股不好糊弄的冷淡劲儿。
阮昭慢慢凑近他的讲台,双手搭在台面上,用小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叫阮昭,耳元阮,大昭寺的昭。”
大昭寺,位于西藏。
阮昭就是故意提及这个,就是让他想起西藏,想到扎寺的那惊鸿一瞥。
她不信,他当真对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位小姐,这个教室里有八十九个学生,现在你已经耽误了他们两分钟的时间。”傅时浔说完后,薄唇微微紧抿着,那股子冷淡到要命的劲儿再次溢出。
不得不说,阮昭就是被他身上这股冷淡劲儿吸引了。
只是他这句话,让阮昭不由想起自己的高中班主任,面对班级里调皮又不服管教的学生,最常说的就是,就因为你浪费了一分钟时间,全班六十个学生,那加起来就是六十分钟。
阮昭被这个莫名的念头,逗的一笑。
只是她一笑,傅时浔的眉心蹙的就更紧了。
于是在他再次出口赶人之前,她淡笑解释:“抱歉,我并不是在笑话你。不过傅教授你既然不接受旁听的话,我出去就好了。”
说完,她拎起桌子上的包,准备离开。
只是临走前,她转身冲着身后教室里的学生微微一鞠躬:“对不起,浪费大家的时间。”
明明是被赶出教室,偏偏她姿态淡然轻松,这一声道歉,更是惹得教室里的男生女生都心生怜爱,恨不得摇旗呐喊要求教授让她留下来。
直到蠢蠢欲动的人,看见讲台上面无表情的傅教授。
顿时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
大学的课,一般都是两节连上,中间十分钟课间休息。
除了倒水和上厕所之外,没人会楼上楼下乱窜。
所以阮昭安心等在一楼大厅,还抽空看了看大厅里悬挂着的院系简介。说起来当年她还差点儿上了北安大学的考古系,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去了别的学校。
她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等待的不耐烦。
大概跟她所做的修复工作有关,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有时候一副残破的古画,光是揭画心,都得花了四五天的时间,用镊子轻轻揭开,重了怕揭坏,轻了会揭不干净。
所以在撩傅时浔这件事上,她还真有着与众不同的耐心。
在又一次铃声响起,两节课都结束了。
因为教学楼有好几个出口,阮昭干脆站在外面先等着。
不一会儿,学生如潮水般一窝蜂的涌下楼,大学就是这样,不同的课在不同教室里上,有时候赶课紧迫程度堪比明星赶场。
本以为这么多人,没那么容易能找到他。
阮昭盯着离那间教室最近的楼梯口,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跟上次单薄的衬衫黑裤不同,今天他穿了一件薄呢短外套,内搭的那件黑色V领毛衣,领口露出一截打底的白色,跟周围青涩的大学生比起来,有种成熟男人的韵味。
他身侧有两个学生,似乎一直在追问他问题,他一边走着一边回答,依旧那副疏淡模样。
但并不敷衍。
一直到了教学楼的出口,学生这才停止追问,跟他挥手道别。
大概是点名那事儿留下的深刻印象,不少上了这节课的学生,在出教学楼时,就一眼认出了站在路边的阮昭。
大家哪怕是要赶着去上下节课,还不忘回头看她。
只是相较于学生的好奇,更淡然的反而是当事人。
阮昭率先弯起嘴角,其实她性格并不算爱笑,大部分她这人都挺冷的,骨子里透着尖锐张扬,特别是那双眼睛,一贯都有种事不关己的通透冷静。
好在春日里阳光总有种莫名的温柔,三月春光渐暖,当她露出清浅笑容时,连耳畔那一缕未揽在耳后的长发,都被渡上一层柔光,随着微风轻晃,轻轻拨勾着人的心弦。
站在校园的走道上,她就是比春光还要生动的存在。
美得让人侧目。
但再美的人,也需要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而对面走过来的傅时浔,仿佛压根没看见她一样,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很好,第三次了。
这样直接无视她的存在。
“傅教授,”阮昭眼疾脚快,抢先挡在他面前。
终于他微垂着眼皮,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兼冷漠:“有事?”
阮昭其实并不是那种身材娇小的姑娘,相反她身高超过一米七,身高腿长,占尽优势。只是到了他跟前,她居然还需要微仰着头望他。
这一抬头,她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
弥漫在春日里的阳光,在风里打了个旋儿,猝不及防落进他眼睛里,怎么会那么好看呢。
阮昭不由轻声道:“你眼睛真漂亮。”
“……”
有点儿糟。
她是不是暴露真实目的太快了。
对面男人明显一愣,喜欢他的人,向来不少。为了接近他,使出的那些层出不穷手段,傅时浔也见过不少。
但这么不按理出牌的,就她一个。
“你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种无聊的话?”傅时浔眼眸微缩,声音依旧凉薄。
说完这句话,傅时浔即将收回的视线里,眼前这个从来理直气壮的姑娘,一直上扬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慢慢撇了下去。
眼瞳里的流光,似乎也跟着黯淡。
沉默几秒,眼前的人主动让开,微仰头盯着他,声音极轻的解释:“我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要在你的课堂里捣乱,我是真的想听你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