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傅时浔不是没被人追过。
从上学直到如今工作,不管是明里表白还是私底下暗示好感,他确实收到过无数次。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淡然面对一切。
他也能像拒绝别人那样,划清跟她之间的关系。
可阮昭这样的姑娘,他也是头一回见。
她有着跟她长相完全相反的性格。
明明长着一张古典的脸,看起来纤细而清冷,性格却反而意外的强势和坦荡。
行事说话,往往会超脱傅时浔想象的范围。
哪怕如傅时浔这样冷淡的性子,偶尔听到她的话,也会在内心泛起无奈。
不该如何应对的无奈。
这也就是,直到目前为止,傅时浔拿她毫无办法的原因。
她总是能占据上风。
但这次傅时浔淡淡睨了她一眼,居然顺势点头,“嗯,这样就挺好看。”
这次轮到阮昭傻眼了。
她直愣愣的看着这男人,以为她戏弄他,他要么冷冷警告她一眼,要么无可奈何,这次居然反客为主了。
可见不是所有的对手,都会站在原地挨打。
阮昭纠结了半晌,忍不住拧眉说:“可我是个姑娘。”
傅时浔也轻挑了下眉,仿佛是在回复她:这跟女孩有什么关系?
“女孩会希望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美美的,哪怕是工作的时候,也不能将就,”阮昭这回是跟真他较劲上了。
傅时浔见她较劲的模样,这次是真觉得好笑。
她这会儿倒是想起,自己是个姑娘了。
不过,在片刻后,傅时浔转身走到一旁放着纸巾的地方。
他抽了一张纸,走了过来,低声说:“仰头。”
其实阮昭也很少跟男人靠这么近,他低头给她擦脸,天生高个子,总是习惯性的俯视,两人视线正好在半空中交织。
阮昭不自觉的往后,傅时浔低声道:“别动,马上好。”
那道干面粉的痕迹,很容易就被擦掉。
但傅时浔发现,她左脸有一点湿面粉干在脸上的痕迹,“还有一点,等一下。”
阮昭乖乖配合的仰起头,他一靠近,她就闻到一股清淡而熟悉的木质清香味,清冽的像极了雪后的松叶林。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用香水。
之前阮昭靠他近时,也闻到这股清淡气息。
大概这是他用的沐浴露味道。
“傅教授,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阮昭忍不住低声说。
她的声音太软,软的似乎要化在空气中。
傅时浔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下。
“好了,现在都弄干净了,”傅时浔扔下这话,转身将纸扔到附近的垃圾桶。
他再回来时,抬眸望过来,神色冷冽而严肃。
傅时浔直接开口说:“我不希望再听到你问这样的话。”
“我只是想问你,你用的什么香水。我正好有个朋友要过生日,我觉得你这个味道挺好闻,想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阮昭微耸了耸肩:“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傅时浔:“……”
过了许久,阮昭已经低头,重新用面团粘黏画时,就听身侧的男人冷冷的声音说:“我不用香水。”
果然。
阮昭猜的没错。
“哦。”她回道。
这次轮到傅时浔怔住。
他冷,她比他还冷。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她了?
*
两人在工作室里待了两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阮昭在做事,偶尔她会让傅时浔帮忙拿个东西或者帮个忙。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云霓在外面转了一圈,想喊又生怕打扰他们。
最后还是阮昭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表面污渍清理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吃午饭吧。”
她直起身时,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脖颈。
一扭头,就看见傅时浔递过来的眼神,阮昭突然停下转动的动作,声音平静说:“我的脊椎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她又想起上次,他突如其来的关心。
“嗯。”傅时浔低声应了句,倒也没说废话。
两人出来,云霓松了一口气说道:“昭姐姐,董阿姨把午饭做好了。”
他们下楼之后,刚进餐厅,就撞见过来的董姐。
她手里端着的是一盘龙井虾仁,看见傅时浔,她明显一怔,阮昭介绍说:“这是董姐,在家里面帮忙做饭和打扫卫生,我们平时一直是她照顾的。”
傅时浔极客气的打招呼:“您好。”
董阿姨听着阮昭的话,心里不知多熨贴。
虽然她只是个家政阿姨,但肯定也希望受到主顾的尊重,昭小姐能用这样的话向客人介绍他,说明平时在心底,她就是这么想的。
“快进来吃饭吧,忙了一早上,肯定饿坏了吧。”董姐极是热情的招呼。
阮昭倒是也不忘跟她介绍说:“董姐,这位是傅时浔,北安大学教授。”
“教授?”董姐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桌子上,不由惊讶。
其实从刚才一照面,她就觉得这人长得可真够俊的,她觉得自己在这大城市也算见多识广了,但还真没见过比这个傅先生更好看的人了。
居然还是个教授。
不是说,是个助理的?
虽然董姐心底迷糊,却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问。
她笑眯眯的说:“我这就去给你们盛饭。”
阮昭转头见云霓站在门口,“怎么不过来吃饭?”
“昭姐姐,你跟傅教授一起吃吧,我还得给我哥去送午饭呢,我正好过去跟他一起吃。”
傅时浔在她对面坐下,也听到这话。
阮昭解释说:“我在附近的朝天街有个古玩店,云霓的哥哥就负责打理这间店。”
这倒是傅时浔第一次听说。
他抬头看着阮昭,过了会儿,带着磁性的声音才说:“你很厉害。”
这句倒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以她这样的年纪,住在这样的小院,能养活身边这么多人,还开着一家店。
怎么也说得上是事业有成。
“那也比不上你啊,”阮昭笑眯眯看着他,将手里的筷子递了过去:“北安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正教授。”
这是阮昭从一开始在北安大学官网上搜索他时,资料上写着的。
虽然全世界不乏各种年轻教授,但是相较于考古学这种,需要长时间的经验和资历,傅时浔三十岁的年纪确实是太年轻。
不过这却并不妨碍,他成为如今考古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相信以后我国的考古学界,必会有傅时浔这个名字。”
阮昭轻笑着,冲他说这话。
倒是傅时浔安静端着碗,神色未改的问:“刚才不是喊饿的?”
有戏弄他的功夫,早已经吃饱了。
阮昭一边夹了一颗虾仁放进嘴里,吃完后,才慢悠悠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故意戏弄你吧,我是真心的。”
“你呢,是要在文物修复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吗?”
两人吃饭仪态都很好,慢条斯理,倒也没完全不说话。
相互这么闲聊着,倒是少了之前那种拉扯感。
阮昭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理想。”
傅时浔一怔,她什么时候说过?
但他这人天生的好记性,过目不忘,以至于她说这句话时,犹如触碰了肌肉记忆般,脑海里关于他们之间的对话,迅速往前翻。
直至回到某个晚上,她发来的微信那里。
他表情有些怪异又好笑的问:“狗大户?”
“很俗气吗?”阮昭微掀眼睑,淡定问道。
傅时浔摇头:“目标就是目标,无所谓俗气,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还说你不是哲学家,”阮昭轻笑了起来。
随后,她对着他,用口型无声的说道,
——傅、大、哲、学、家。
*
两人吃完饭之后,并没上楼。
阮昭看着外面,问道:“你要去看那只小燕子吗?就是上次你救的那只。”
“它还没回窝里吗?”傅时浔问。
阮昭说:“太小了,掉下来有点儿伤,云霓这几天正养着,差不多快养好了。不过她养出了点感情,我看是有点儿舍不得还给人家爹妈了。”
弄得房檐下的那窝大燕子小燕子,这几天一直在叫唤个不停。
于是阮昭带着他去了云霓养燕子的地方,是个小杂物间。
收拾的挺干净,平时放放东西。
因为地方小,所以比别的房间要暖和。
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放着的窝,一个纸盒子里面垫着棉絮,但是上面居然是一层有点儿类似燕子窝的泥巴和稻草。
“前两天云霓弄泥巴的时候,还被她哥骂了一顿,说她都二十岁了,还玩泥巴。”
阮昭走过去,就看见小燕子乖巧的待在窝里。
她伸手轻点了下它的脑袋:“来,看看你的大恩人吧,要不是这位哥哥,你那天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傅时浔微摇头,嘴角却勾了勾,被她的话逗的。
“现在很少能看见这样的燕子窝了,”傅时浔低声说。
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以前陪奶奶去的那个寺庙,后面僧侣住的院子里,也有这样的燕子窝,有一次他还正好赶上新燕子过来筑巢。
每天他闲暇无聊时,就会过去看看燕子的新进展。
阮昭说:“我的小院,每年都会有小燕子。”
不过她转头看着窝里的小燕子,轻声说:“没出息的,平时那么爱叫唤,怎么现在看见救命恩人,反而不叫了。”
她轻轻伸手,将小燕子放在手掌上,转身对着傅时浔。
小燕子还没学会飞,乖巧的窝在她掌心。
阮昭抬头,与傅时浔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她轻眨了眨眼,唇边泛起笑意的同时,开口说:“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傅哥哥。”
神奇的是,一直安静的小燕子,在这一刻突然咧着嘴巴叫唤起来。
嫩黄色的小尖嘴,仿佛真的在说话一样。
傅时浔看着她小心翼翼捧着小燕子的模样,突然又想起那天,她在巷子口,用伞柄一下将人打翻在地的样子。
他从来都知道,阮昭在别人面前,是完全不一样的。
冷漠锐利甚至是强势。
可这一刻,她捧着小燕子,那样温柔而小心。
此时阮昭正在低头看手里的小东西,心底还嘀咕,哟,还真挺给面子的。
本来她就是故意调戏傅时浔,没想到这小家伙跳出来抢戏。
难道小燕子也看会脸?
也是在这时,她听到来自头顶的声音说:“不用谢。”
阮昭错愕的抬头望向他。
现在,他这是在主动回应她的调戏?
第十九章
“什么,什么?”顾筱宁原本正在吃哈密瓜的嘴,张得老大。
不是,她才几天没来,这个家居然有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阮昭转头看她,冷眼提醒:“别把哈密瓜汁溅在我的沙发上,你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一把民国的椅子。”
这把椅子算是阮昭家里为数不多的古董。
当初她一眼看见,就很喜欢。
因为这很像她爷爷当年,很喜欢坐的一把椅子。
顾筱宁赶紧稳稳的端好碗,小心翼翼说:“放心吧,我在你这儿从来不敢乱碰,我身上就只有两个肾。”
之前有一次,她去工作室找阮昭。
有点儿好奇去看她正在修复的那幅画。
那时候她正好端着一杯姜茶,那天她有点儿感冒,所以董姐给她煮了姜茶。
她正喝的开心时,一旁的阮昭语气凉凉的提醒她:“我劝你最好不要在我这里喝茶。”
“怎么了?”顾筱宁十分天真的反问。
阮昭下巴冲着装裱台上的轻点了下,“这幅画八百万。”
顾筱宁当时就觉得她捧杯子的手一软,但下一秒,她又牢牢的稳住。
从此,她再也不随便乱进阮昭的工作室。
她就两颗肾。
真弄坏了什么,赔不起。
今天她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刚才董姐切了哈密瓜端来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傅教授今天不来吗?
傅教授?
出现在阮昭生活中的教授,姓傅的,还能有谁?
所以在她逼问之下,阮昭淡然承认,傅时浔这阵子确实经常来她家。
顾筱宁:“我的昭,之前我就说,要不我太了解你,我真的会觉得你就是个钓神。”
虽然她没见过傅时浔,但是一个能在第一次见面,就直接拒绝阮昭要微信的男人,怎么看都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吧。
她之前还以为阮昭,真的要在这儿滑铁卢了。
结果人家这进展,绝了啊。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他现在只不过有求于我,”阮昭轻哼了声。
阮昭知道,傅时浔这人没那么容易心软。
只不过现在她帮忙修画,他对她是予取予求。
要是真等画修好了,估计他又要一副,跟她划清界限的模样。
“连你都有想要追的人了,我居然还是个单身狗,”顾筱宁叹气,不过她好奇问道:“怎么今天傅教授没来?”
“他今天课挺多的,好像还要开会,早给我发了信息。”
顾筱宁冲她挤眉弄眼:“可以啊,现在都开始跟你报备行程了。”
阮昭没搭理她。
两人说话的时候,顾筱宁手机响了几下。
她打开一看,无语道:“我说我们高中校友群怎么诈尸呢,原来是秦雅芊在群里作妖。我怎么觉得这姐出国一趟,长得还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说真的,真不是我诋毁她,她以前好歹也算个清新小美女,现在也有点儿太网红脸了吧。”
顾筱宁把手机拿过来,凑到阮昭跟前。
阮昭垂着眼睛,连看都懒得看。
秦雅芊是她们两人的高中校友,而且挺不幸的是,阮昭大学时也跟她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系。
当然这个不幸,是相对于秦雅芊来说。
她长得确实不错,而且家世也好,按理说这样的人是妥妥的校园女神。
奈何她身边永远有个阮昭,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全方位吊打她。
更别说,大学时阮昭的专业成绩,还永远是第一。
不过秦雅芊也没轻易服输,阮昭性子高冷,她就走大众女神路线,平易近人,从高中开始就弄得不少男生像蜜蜂似得围着她转。
而且最让人无语的是,她还仗着家里有钱,估计拿小恩小惠买通班里的女孩。
集体孤立阮昭。
其实漂亮女孩,在学校里人缘都挺好的,还会受到优待。
但阮昭性子太冷漠,跟谁都淡淡的。
也就是那会儿,一向正直的顾筱宁站出来维护阮昭,两人这才会一直亲密到如今。
“她回国了?”阮昭没什么兴趣。
虽然秦雅芊拿她当假想敌,但阮昭却从来没搀和这种女孩的勾心斗角。
她从大学开始,就已经开始做修复工作。
古玩圈子挺闭塞的,没涉猎的人,根本不会知道消息。
后来她毕业了,基本跟以前的同学没了来往。
顾筱宁撇嘴:“在群里召集同学聚会呢。我发现毕业之后,混的好不好真能看出来,混的好一天到晚在群里张罗着同学聚会,不就是想要在我们面前炫耀炫耀。呵,我就偏不给她这个机会,我才不去呢。”
“行了,眼不见为净,何必跟这种人生气。”
阮昭淡淡说道。
这也是顾筱宁由衷佩服阮昭的地方,她说:“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大概就是你当年逼着秦雅芊喝水那一次。”
阮昭跟秦雅芊的恩怨确实挺多。
她性子冷,从来不主动招惹别人,但是不代表别人就不招惹她。
当年秦雅芊纠集一帮小女生,在班级里孤立阮昭,结果发现这对她丝毫没作用,她压根不在乎别人跟不跟她说话,那些小女孩的小心思,在她面前跟透明似得。
以至于后来秦雅芊后来干了特别过分一件事。砸
她居然指使别人,把粉笔灰倒进阮昭的水杯里面。
阮昭对气味特别敏锐,大概是跟画打了太多年交道,当时一打开水杯,就闻到不对劲。
那次,阮昭当着全班所有人的面,冷着脸让秦雅芊把水喝下去,要不然她就灌了。
她知道粉笔灰不是她亲手弄的。
但这个幕后指使,秦雅芊跑不掉。
阮昭不屑跟她们计较,但不代表她可以忍受对方的欺辱。
“算了,这种小人还是离她越远越好,哪怕她请的是国宴,我都不去吃。”
*
之后几天,阮昭依旧留在家里修画,傅时浔会过来帮忙。
不过后来傅时浔要忙学校里的事情,她也就喊的少了。
这不,下午的时候,傅时浔发来微信:【明天学校里有安排,没办法过来。】
这段时间,总是这样。
他要是过不来,会在微信上告诉她。
就看起来挺有那么点,男朋友报备行程的架势。
阮昭:【嗯,我明天也有点儿事。】
阮昭确实有事儿,这两天有个文物修复与保护交流会,本来她一直不喜欢参加这种公开场合。特别她是做商业修复的,说到底赚钱为主,不比那些在国家机构的修复师。
人家修的是历史,她呢,修的是钱。
阮昭自己倒不在乎,但是架不住别人背后闲言碎语。
所以她懒得搭理那些人,极少出席这种公开场合。
但这次不一样,这个交流会是她大师兄韩照牵头的,也就是邱志鸣的师父。当初她在师傅家里学修复时,很受对方的照顾。
如今他在文物局里工作,筹备这么一次交流会不容易。
阮昭就当是支持他。
不过收到发来的请柬时,她还挺奇怪,文物局这次是经费这么充足吗?
居然在五星级酒店举办这次交流会。
上次嘉实拍卖的内部品鉴会,也就在这种级别的酒店。
虽然交流会是在第二天正式开始,但是前一天晚上有个欢迎晚会,因为这次不仅邀请了北安本地的文物修复师,还有全国各地的文博人员。
“云霓受伤了,你真不用我陪你去?”
车子在酒店门口缓缓停下,云樘忍不住问出这句话。他在阮昭身边这么久,知道文玩圈子里不少人对阮昭成见很深,他是担心别人给脸色给她瞧。
阮昭伸手推门:“只是个交流会而已。”
她没有搭乘电梯,而是沿着酒店的旋转楼梯,慢悠悠上了二楼。
只是刚到二楼,居然就看见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傅时浔一身黑色西装,站在不远处,对面是一个看起来挺漂亮的女人,一身红色连衣裙,看起来前凸后翘,极是诱惑。
两人站的距离真近,那女人还一个劲的冲他媚笑。
呵,有人之前不是一直挺守男德的。
怎么还让人离他这么近。
阮昭也没过去,悠然的靠着墙壁,她倒也不是故意偷听,只是这个距离,就正好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女人娇媚又甜腻的声音说:“时浔哥,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时浔哥?
阮昭嗤笑,这称呼,她都没叫过。
女人说完这话,抿嘴一笑,显得有点儿娇羞的说:“我还可以这么叫你吧,我们也有好久没见了。”
“直接叫我傅时浔就好,”傅时浔不冷不淡看着对方,往后拉开了距离,沉吟了下,突然问“抱歉,请问你是?”
对方身上的香水味,虽然不浓,但他并不喜欢。
这话,让女人明显一愣。
靠在墙角的阮昭,原本还挺不爽的,可这一下,扑哧笑了出声。
看来这男人的冷漠,是全方面无区别的扫射。
女人神色略白,连嘴角的笑意都褪去。
她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回答,可又一想,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她立即解释道:“我是芊芊啊,秦雅芊,以前我们两家不是经常在归宁寺碰面,那时候我陪我妈妈去礼佛,你陪奶奶。”
傅时浔视线,落在她身上,似是打量了下。
秦雅芊这次丝毫没因为他看自己而开心,反而险些被他打量的崩溃,因为他的眼神就在传递着一个信息,你哪位?我不记得了。
虽然秦雅芊这几年在国外,也没消停,男朋友也交往过。
可是每个人心目中,不是都有一个白月光。
傅时浔大概就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白月光,她爸爸是做古董生意的,家里都信佛,所以以前她没少父母去寺里烧香拜佛。
他们家因为经常给寺里捐钱,所以总能得到主持格外的关照。
因此就认识了傅家那位老太太,老人家偶尔过去,身边总会跟着一个高挑清瘦的少年。那个年纪的少年,哪有那个耐心陪长辈烧香拜佛。哪怕是秦雅芊也是每次她爸妈利诱,才愿意去一趟。
可他却不一样,安静坐在蒲团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明明那么疏离冷淡,却又想让人靠近。
这种沉稳安静的少年,是每一个青春期少女的梦想。
秦雅芊也不例外。
后来她在他们圈子里小心打探关于他的消息,关于他的事情,也一直有所耳闻。以至于后来连她妈妈都惊讶,她居然如此热衷去寺庙。
她一直将这份心心念念藏在心中,每每想起总会怀念不已,她以为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回忆,毕竟那样的记忆,不管什么时候总不会褪色。
可他居然、竟然,连她都不记得了?
傅时浔听到这里,才淡淡道:“抱歉,没什么印象。”
只是他嘴上说着抱歉,神色却丝毫没有。
甚至还透着一种漫不经心。
这次打击,对秦雅芊来说,比上一个抱歉,来的还要激烈。
反倒是阮昭,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这会儿听的都有些不忍心了。
啧啧啧。
自以为的美好回忆,对方压根就不记得。
倒也不能怪傅时浔没心,毕竟他一向如此。
从来不会给别人多余的眼神,更不会给别人一丝误解的空间和机会,铜墙铁壁也不过如此了。
这男人,心够狠。
但她喜欢。
不过阮昭开心之余,也挺震惊的。
她震惊,是因为她也完全没认出,对方就是秦雅芊。
如今她再仔细看着这张脸,好像确实跟记忆中的那一张不太一样了,这让她想起前几天顾筱宁说的话,之前她还以为是顾筱宁说话夸张,现在看看,还真不是夸张。
只是这次阮昭的轻嗤,没再逃过傅时浔的耳朵。
他抬眸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阮昭淡淡的挑眉,没什么表情。
傅时浔皱眉,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也是,我这几年都在国外读书,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秦雅芊面前扯出一个笑容,算是给自己找补了回来,她抬头盈盈的望过来,轻声说:“我听说你现在在北安大学考古系当教授,我回国之后,也会在我爸爸的拍卖公司工作。”
“其实我们以后也算是同行,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能不能请教你啊。”
秦雅芊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
阮昭听着她这个拙劣的理由,心底一笑。
这理由没用。
“我是做考古的,跟你们的行业并不相关,你该请教的是那些鉴定古董的专家,”傅时浔虽然回答了,但眉心渐拢,看出来是没了耐心。
阮昭也一样。
她虽然知道这男人挺受欢迎的,但是有人当着她的面,勾搭他。
还是挺不爽的。
她懒得再听下去,准备直接开溜。
反正待会再找这男人算账。
阮昭直接从另一侧,绕了一大圈,才重新找到宴会厅的正门。
门口有人正在登记,阮昭将自己的请柬递了过去。旁边正好也有个年轻男人正在签到,在他看见阮昭的瞬间,眼前一亮。
“你也是来参加这个交流会的?”对方热情说:“我也是,我叫秦源,是文物修复师。”
阮昭淡淡点头,俯身签了名。
这就准备转身进会场。
那个叫秦源的人,跟在她身侧,问道:“你是做哪一类修复的?我是主要做青铜器的,但别的也会一点,学的挺杂的。”
阮昭今天穿的也不算隆重,一件雪纺汉制立领衬衫,款式简单大方,胸前的黑金字母扣乃是点睛之笔,让这样简单的衬衫都多了几分精致。
配着一条仿妆花马面裙,腰间系着一条极窄的珍珠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