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抱住胤禔的手臂,把脑门贴在胤禔的光膀子上:“太好了,大哥和太子哥哥都回来了。”
胤禔本来想嫌弃地把胤祉推开,他感到手臂上的水渍之后,身体僵硬了一下,皱紧的眉眼变得温柔。
“嗯,我们回来了。”胤禔揉了揉胤祉的脑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胤祉轻轻摇了摇脑袋:“没有,我没有做好,让弟弟们受委屈了。”
弟弟们七嘴八舌说没有,说三哥哥很好。
胤禔失笑:“如果没有保成在,只留下我,我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处事嚣张。你做得已经很好了。现在我们回来了,你继续当你的弟弟,烦心事交给哥哥们来做。”
胤祉在胤禔手臂上狠狠蹭了蹭,抬起头道:“我也想保护哥哥,保护弟弟。我要长大!”
“嗯嗯嗯。”胤禔敷衍道,“再长两年吧。你才九岁。”
胤祉道:“十岁了!太子哥哥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帮汗阿玛做事了!”
虚岁的确十岁,但胤禔出使两年,习惯计算周岁了。
他没好气道:“你以为你太子哥哥愿意吗?还不是汗阿玛压榨人。好了,都收拾一下,我给你们讲国外的事。再哭我不说了。”
“说说说。”
“大哥快说!”
“不哭了不哭了,嗝。”
“要听国外的故事!”
“国外是不是很好玩?”
“我也想出国。”……
小阿哥们七嘴八舌,果然不哭了。
胤禔笑了笑,从他们刚离开京城说起。
小阿哥们在车厢中哭作一团,声音那么大,当然立刻就被侍从听到并告诉康熙了。
康熙本来感慨兄弟连心,就算小阿哥们年纪小,也想念哥哥们。
胤礽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让侍卫仔细听小阿哥们说什么。
恰巧,康熙也想听听他的心塞大儿子能说什么令他心塞的话。
于是,现在的后果是胤礽叉着腰怒视康熙,康熙眼神躲躲闪闪问胤礽要不要吃果子。
肉干也行。
身为皇帝兼父亲,被太子兼儿子这样瞪着,康熙感到脸面无光。
康熙试图找借口:“他们真是太娇惯了,这点事都要告状。”
胤礽使劲叉了两下腰,生气道:“阿!玛!这不是小事!也不是娇惯!我走之前,下人们一个个尽心尽力。我走之后,他们居然敢欺负小皇子。这是娇惯的问题吗?这是不把皇子们放在眼中的问题!就算有惠妃和荣妃看着,他们都能偷奸耍滑!”
康熙眼神漂移:“是有点不好。”
胤礽放下叉腰的手,道:“儿子知道汗阿玛日理万机,没空管理宫中的小事。宫中下人们没有做坏事,只是不贴心,这种事连惠妃和荣妃都管不了。等回宫之后,儿子好好收拾收拾他们身边人,汗阿玛别阻拦儿子就行。”
“朕怎么会阻拦你?”康熙见儿子不气了,赶紧道,“照顾弟弟本来就是你这个当哥哥的责任。你好好敲打敲打他们身边人,也要教他们自己怎么管理身边人。老想依赖别人怎么行?”
胤礽无奈:“弟弟们还这么小,又不是儿子我有皇玛法每日念叨着,他们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孩子,现在还没有那个可以管理好下人的心智呢。便是我,当年也没比他们好到那去。”
康熙想起胤礽最初那一月一换的伺候的人,叹了口气:“也是。”
他心里有点委屈。
康熙自认自己是个好阿玛,现在大儿子和宝贝儿子离开两年半,小儿子们居然纷纷向哥哥们哭诉生活艰辛,让他感到了一阵挫败。
胤礽见康熙有反省,心里轻松不少。
如果是第一世的康熙,估计已经恼羞成怒。这一世的阿玛,和两年多以前一样没有变化,还是那个对儿子纵容心软的好阿玛。
“大哥是个好哥哥,对吧,阿玛?”胤礽笑嘻嘻地贴上康熙,靠着康熙道,“虽然大哥说话太直,但他的心真的很好。”
“是是是。”康熙无奈,“你们都是好哥哥,就朕是坏阿玛。”
胤礽哈哈大笑,被康熙捏住鼻子。
胤礽和康熙笑闹一会儿,哄得康熙重新开心之后,才转移话题:“我们这是去哪?”
康熙无语地弹了一下胤礽的额头:“刚朕说的话,你就只顾着吃果子,一个字没听见吗?我们去曹府。”
胤礽愣了一下,道:“去曹家吗?子清家啊。”
康熙眉眼间浮现一丝悲伤:“嗯,子清家。那孩子,唉。”
胤礽道:“阿玛,以后让子清负责大清公司江南一片的海外买卖,再在南京建个海军基地,让子清跟着去练兵,他的一身才华还是能尽力施展,阿玛不用叹气。”
康熙道:“朕也是如此想。你吃了那么多苦,为大清签订了这么多通商条约,必须找个信任的人管着,子清很合适。”
胤礽笑道:“子清一定能做好。说来,子清和容若此次前往欧罗巴,比儿子还受欢迎。欧罗巴对美貌有一种病态的执著。”
胤礽选了些欧罗巴对美貌的执著告诉康熙。
什么放血、服毒、故意染病让自己显得更白瘦美,那敷铅粉都是小意思了,听得康熙脸比敷了铅粉还白。
康熙又听到西欧贵族为了血脉延续,多近亲结婚,孩子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的死,脸更白了。
康熙喃喃道:“还是立法禁止表亲结亲吧。”
胤礽道:“民间不将表亲当做近亲的事已经延续几千年,贸然立法民间也不会遵守。不如传些小道消息,说表亲结婚很难生出孩子,他们自己就会照做了。”
对于民间,小道消息比官方明令禁止更容易,特别是在子嗣这种大事上。
康熙点头:“依你的话。”
胤礽又道:“关于皇家科学院的事,阿玛做好准备了吗?推广科学,肯定会引起传统社会的撕裂。”
康熙眉眼间出现一丝疲惫,但他的双眸中的光芒是坚定的:“勋贵和宗室都竭力赞同朕建立皇家科学院,好与汉学分庭抗争。”
他和胤礽的计谋已经得逞。
康熙这两年做出了越发倚重汉学和汉臣的事。为了和汉学、汉臣抗争,现在还未定下是哪个皇子党的X皇子党领头人索额图、明珠共同上奏,要兴科学。
他们俩说,这不是西学,是自然科学,是他们满洲人从关外自然界中带来的学问。
汉臣们能说什么?只能说啊对对对,你们满人开心就好。
于是大清皇家自然科学院就这么挂牌成立了,已经搜罗了一批民间人才。
胤礽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等等,皇子党领头人谁和谁?”
康熙道:“索额图和明珠。”
胤礽问道:“是儿子认识的索额图和明珠?”
康熙失笑:“别怀疑了,就是那个索额图和明珠。怎么,很惊讶?”
胤礽苦笑:“能不惊讶吗?索额图和明珠怎么卧底卧到了一把手的地步……啊,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当奸细,他们怎么当上了领头人了?”
康熙耸肩:“大概那群人太没用了吧。索额图和明珠确实厉害,朕现在越来越倚重他们。”
胤礽瞠目结舌。
这卧底卧到老大的位置,叔外祖父和明相真是……
牛!
“还有那个什么……未定皇子党的名字也太奇怪了。”胤礽道,“这也太不正式了吧?还不如叫反太子党。”
康熙道:“他们是要从龙之功,而不是单纯把你拉下来。现在是反太子党,后来他们有了各自支持的皇子,可能会分列。所以先不定名字,等选中了朕哪个小傻子皇子,就直接改名。”
康熙讽刺地笑了笑:“很有意思。”
胤礽扶额。这是有意思的问题吗?他觉得很搞笑啊。
这群X皇子党,怎么看怎么不正经喂!你们究竟有没有认认真真想参与夺嫡啊?
不要因为现在弟弟们年纪都太小,你们就消极怠工啊!
“他们……他们除了说要建立自然科学院,还说了什么吗?”胤礽叹气道,“我回来了,他们总要做点什么事吧?他们不做点什么,儿子心慌。”
康熙哈哈大笑。
他挼了挼儿子的脑袋,挼舒坦了之后,才道:“当然会做。接下来,他们试图再挑拨直亲王一次。”
胤礽无奈:“他们又要撩拨大哥?还没受够教训?”
康熙笑道:“还是孩子的大阿哥,和立下了赫赫军功的直亲王是两回事。至少在他们心中是两回事。他们认为,现在直亲王已经有了和你争夺皇位的机会。”
胤礽张嘴,闭嘴,张嘴,闭嘴,然后闭上眼道:“啊,他们说是就是吧。但他们没考虑大哥是否愿意吗?”
康熙道:“第一,他们认为直亲王出使之后,看到那么多国王,又立下战功,可能自己也有了野心;第二……”
康熙冷笑:“他们要推举直亲王,和直亲王本身有什么关系?”
胤礽睁开眼睛,沧桑道:“关系大着呢。现在大哥有了军功护体,他是真的可能在朝堂上大打出手。”
直亲王胤禔:我要揍这个大臣,汗阿玛你看灭这个国的功劳够不够?不够我再灭一个!
康熙闭上眼。别想了别想了,已经开始心慌气短头疼了!
康熙结结巴巴道:“不、不至于。”
胤礽可怜兮兮道:“阿玛,不要自欺欺人了。您想想大哥以前做的事,他已经打上门过一次。您认为他现在的性子,会容忍吗?”
康熙:“……”
他仔细想了想……不,他不仔细想,也认为大儿子不会容忍。
康熙道:“那……也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
不然还能怎么办?他也管不住大阿哥啊!
第135章 (霸王票加更)
皇帝的御驾停留在了曹府。
胤礽下车时看了曹府摆设一眼。虽然他没来过曹府,但也知道曹府不可能将建筑和装饰逾越到这种程度。
康熙南巡不像乾隆那样扰民,一路走一路玩,给民众带来了巨大负担。但南巡对于接驾的大臣本身,还是造成了巨大负担。
“怎么了?”康熙道,“嫌弃曹家不如行宫好?南巡不能扰民,将就着住吧。”
胤礽无语:“汗阿玛,儿子是这种人吗?儿子是想,让大臣接驾,是不是该给大臣一道旨意,让他们不用重修院落。否则这还不是扰民吗?大臣也是民啊。”
康熙愣了一下,道:“重修一下院落,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他在外面修宅子又不像宫内,还会被层层盘剥。”
康熙已经接受了无官不贪的现状,知道江宁织造有多捞钱。曹家在江南捞的钱,难道还不够修个院子?
胤礽道:“到时候问问就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大臣,示意康熙现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康熙皱了一下眉头。时隔两年,他有些不习惯被儿子反驳。
不过当他看着胤礽乱飘的小眼神,心中那点不习惯,被熟悉的情景驱散。
“好。”康熙捏了捏胤礽的脸,“眼神别乱飘了,等会儿朕让那些大臣住外面,给你时间玩耍。”
胤礽立刻眉开眼笑:“谢谢汗阿玛,汗阿玛最好了!”
康熙笑骂道:“就只有让你玩的时候,你会说朕是最好的汗阿玛。走了。”
他拍了一下胤礽的背。
胤礽“哎哟”一声:“汗阿玛,轻点轻点,儿子的小身板可经不住您这样拍。您想测试力气,冲着大哥去,大哥身子骨结实。”
胤禔凑上来:“对对对。”
“对个……”康熙把脏字咽下去,狠狠拍了胤禔一下,“滚一边去。”
胤禔凑上来道:“汗阿玛在哪,儿子就在哪,能滚哪去?汗阿玛,儿子给你打伞。”
胤礽抢过太监手中的大扇子:“儿子给汗阿玛打扇子。”
“成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康熙笑着骂了两个儿子一句,带着两个儿子往里走。
曹玺已经死了两年,曹府的孝已经撤了下来,但仍旧穿得很素净。
前来迎接圣驾的除了康熙的乳娘孙夫人,还有曹寅的弟弟曹荃。
胤礽看着一身清高气的曹荃愣了愣,才发现曹寅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过弟弟。
曹寅看到弟弟很开心,眼神中尽是宠溺。曹荃看着曹寅也满是眷念之情,仿佛看着的不是哥哥而是父亲。
不过想着曹玺事务繁忙,曹寅这个哥哥说不准真的是长兄如父了。
到了曹府之后,康熙要去办理政务,两个儿子都躲懒,说旅途劳累要休息,把中年老父亲一个人丢去见使臣,他们带着弟弟在后院玩耍。
胤礽和胤禔带着小皇子们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衣服。胤礽很快就把小皇子们逗笑,一个个扑在他怀里“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的叫个不停。
叫着叫着,小阿哥们又哭了起来,让胤礽好一顿哄。
胤禔已经在马车上哄过一次弟弟,不耐烦再哄一次,便跑去打扰曹寅和曹荃兄弟交流感情。
曹寅很无奈,又不能把直亲王赶走。
“你弟?怎么没听你说过?上大学了吗?成绩如何?什么官职?”胤禔一拍脑袋,“我都忘了你还在守孝,现在肯定没官职。”
曹荃老老实实道:“上过大学,没有官职。”
胤禔道:“以前也没有?子清你不厚道啊,跟本王说一声,本王还能不帮你给你弟弟找个好官职?”
曹寅苦笑:“大阿哥啊,您看我家和皇上的关系,若是我弟弟想要出仕,皇上能少他一个官职吗?”
胤禔疑惑:“那为什么?”
曹寅道:“他性子跟着干娘学,只爱些书画,不喜欢仕途。”
胤禔关注点很奇怪:“干娘?你干娘是谁啊?”
胤礽拖着挂了一身的弟弟,步履蹒跚地走过来为曹寅解围:“大哥,这里是大清,不是欧罗巴,别张口就问别人女眷的事。”
胤禔点头:“哦,对。子清,你干娘是谁啊?”
胤礽:“……大哥!”
胤禔道:“子清又不是别人,问一下怎么了?我就是好奇,曹家怎么还能由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把孩子教坏?太神奇了。”
被教坏的曹荃:“……”有、有点生气。
胤礽劝说道:“这哪是教坏?大家族中有了继承家业的孩子,次子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当一个富贵闲人,不是很正常吗?”
曹荃小幅度点头。是的是的,太子殿下说得没错。
胤禔道:“就像是你继承家业,我可以在外面开疆扩土吃香喝辣?也对。”
胤礽脸都黑了:“大哥,你能不能别戳我痛处?我生气了。”
胤禔道:“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但我还是很好奇子清干娘是谁。”
胤礽:“……”
他将身上弟弟一个一个的摘下来,准备上演揍哥大戏。
曹寅赶紧拦住胤礽,苦笑道:“我干娘是前民遗民顾氏之女。”
胤禔:“……”
胤禔讪讪道:“我就是好奇,以为孙嬷嬷的孩子被谁故意教坏了。没想到……咳,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什么都没听到!知道吗!”
小阿哥们仰头。大哥,你说什么?你认为我们会听吗?
胤礽安慰道:“曹家的事,汗阿玛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子清,你不用紧张。”
他看向曹荃,想起了曹家这桩事。
《红楼梦》出现之后,红学养活了许多人。大部分民间红学家都不看历史,认为历史是人编造的,而我根据野史甚至野史都没有的蛛丝马迹编造的才是真事。
比如说《红楼梦》的作者不是曹雪芹,是他胤礽。
咳,孤还真是谢谢你们了呢。
他没活到曹雪芹的时候,没有亲眼看到《红楼梦》是不是曹雪芹写的,但反正肯定不是他写的。
因红学盛行,曹家的人也被扒烂了。
比如曹寅在族谱记载就是孙氏之子,但因为他和一位前明遗民顾氏写信,称其为舅舅,便有人说他是不能记载在族谱上的外室顾氏女所生,夺了弟弟曹荃的家产。
这当然是子虚乌有。
康熙对曹家的信任和亲近全来自于奶嬷嬷孙氏,曹玺敢来这一出鸠占鹊巢,曹家全体都得完蛋。
曹玺在南京当官,孙氏带着曹寅留在北京;之后曹寅去了南京,孙氏也一直跟在曹寅身边,随曹寅多次接驾;曹荃则一直留守北京曹家宅院。
若曹寅不是孙氏的儿子,那只有孙氏深爱顾氏女,才有这个可能吧。
古时舅舅可能是干亲的舅舅,可能是妻舅,也可能是父亲原配或者妾室的兄弟——古代书上的礼教写得很严格,现实中没那么严格。
现在听曹寅老实坦白,至少这辈子曹寅确实有个顾氏女当干娘。
说是干娘也不准确,她可能算曹玺红颜知己,但也是孙氏的至交好友,还是曹寅曹荃两兄弟的启蒙师傅,是个多才多艺的才女。
孙氏作为奶嬷嬷,没空教导自己的孩子,又不放心曹玺和曹玺身边的女人,孩子都丢给了顾氏女教养。特别是曹荃,受顾氏女影响颇深。
既然是前明遗民的女儿,自然天然带了一些出世气度。顾氏女也确实带发修行过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去世。
曹寅知道不说清楚,这个永远读不懂气氛也从不体谅太子之外任何人心情的直亲王,只要好奇心起来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便老老实实说了。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若是朋友,互相八卦一下也正常。比如纳兰性德就知道这些事,还假托他的名义和干娘、舅舅讨教过诗词学问。
“这样啊。”胤禔失去了兴趣。
胤礽则生出了兴趣:“你弟弟是花朝节出生?”
曹寅:“……太子殿下,您想说什么?”
胤礽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哈哈哈花朝节出生,不喜仕途经济,能做诗词,擅长画梅花和怪石,你们曹家人怎么这么逗。
对了这个曹荃还号筠石,“筠”就是竹子的意思。
曹雪芹,你是个什么孝顺好孙子啊哈哈哈哈,两个爷爷就是你的性转白月光吗?
可把我肚子都笑疼了。
胤礽自己跟发癫似的大笑,把一群人吓得不行。
胤禔抓住胤礽的肩膀使劲晃:“弟弟,你怎么了弟弟!你是不是被什么魇着了!!哪来的大胆狂徒,胆敢害我弟弟!!!”
“够了够了,大哥,再晃我要吐了。”胤礽差点被胤禔晃岔气。
胤禔担心道:“你真的没事?”
胤礽没好气道:“你再晃我就有事了。对了,子清,你弟弟不擅长仕途经济,之后勉强为官大概也难受。我有个苦差事给你弟弟做。”
曹荃:“……”太子殿下您都说了我不擅长仕途经济,怎么还给我苦差事?
曹寅却来了精神,兴奋道:“太子殿下请吩咐,卯君刀山火海都会为太子殿下完成!”
曹荃字子猷,和苏辙的字同音,曹寅便以苏轼为弟弟苏辙所写的“东坡持是寿卯君”,一直称呼曹荃为卯君,可见他对这个弟弟有多宠溺喜爱。
他本打算家业有自己撑着,曹荃爱写诗写诗,爱作画作画,担任个侍卫或者宫廷画师的闲职,有他这个哥哥护着,曹荃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但太子发话,曹寅可就不惯着弟弟了。
太子除非必要,不会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做的事。所以太子既然知道自家弟弟不喜欢也不擅长仕途经济,就不会给曹荃不擅长的事。
曹寅虽说希望曹荃做自己喜欢的事,但若曹荃真的不上进,待曹荃年纪大了,曹寅还是会有些头疼。若是太子殿下介绍的差事,绝对会适合曹荃。
看着哥哥疯狂使眼色,自家又是包衣,曹荃只能跪地磕头,连委屈都不敢有:“奴才一定认真做事。”
胤礽道:“起来吧,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肯定做得好。就是会吃苦头,甚至会丧命。”
曹寅眼皮子跳了一下。丧命?他有点担心了。
胤礽没有绕弯子,直说道:“此次我们出访,在海外西方掀起了东方热潮。但这种东方热潮很快就会退去。虽然大清商品到达欧罗巴之后,他们会再次向往大清,但这不是我希望的向往。”
胤礽问曹寅道:“子清,你说,我想让他们羡慕大清什么?”
曹寅在脑海里过了一边胤礽在欧罗巴做过的事,想起太子说要建立的博物馆,不确定道:“是文化和思想吗?”
胤礽笑道:“没错。你应该看到了,现在欧罗巴的艺术飞速发展,我要在他们的艺术中早早打下来自大清的烙印。文化交融,是比单纯的商业交流更重要的事。我相信以我们炎黄华夏的文化,一定能让他们心折。”
“你也看到了,汗阿玛已经与欧罗巴各国签署了永久中立条约。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就不会向他们宣战。但战争不是只有明刀明枪的厮杀这一种。”
“我现在教你们另外一种战争。”
胤礽最后这句话,掷地有声。
……
在墙角处,康熙找回了失去了近三年的乐趣。
嗯,偷窥、偷听儿子说话的乐趣。
太监和大臣们也只能把自己丢失了近三年的技能找回来,跟着康熙躲墙角。
康熙压低声音道:“明珠,你说这另一种战争是指什么?”
明珠不敢说话。
康熙自己回答道:“就是你们满臣最怕的汉化吧。”
明珠真不敢说话。
康熙道:“但朕不怕。因为无论满汉都是朕的子民,朕是大清的皇帝,是华夏基业的继承人。无论满汉蒙,亦或是其他民族,朕都需要包容,这才能让大清成为世界巅峰的最伟大帝国。”
明珠终于能说话了:“皇上圣明!”
康熙叹气:“但大清之外那么广袤的国土,那么多的国家,那些和大清子民完全不同的人和文化……”
最能揣度圣意的明珠道:“不见血的战争也是战争。”
康熙勾唇,露出一个附和帝王霸气的微笑。
另一边,胤礽已经把需要曹荃所做的事说完。
他要让曹荃带领一群文人前往欧罗巴,开启“民间文化交流”,给欧罗巴的上层人士讲解和推销华夏文化。
绘画、书法、音乐……甚至还有在这个时代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戏曲。
大清的武将们已经展现出自己的肌肉,接下来,该轮到大清的文人们了。
除了展现大清的文化,他们自己也要去吸收外国的先进艺术经验,创造出更伟大的独属于大清的艺术。
什么是大清的艺术?满人没有特色,但大清这个大一统的、包容万象、处于世界大融合时期的大一统王朝有。
胤礽知道全面汉化不可能,就算是康熙,也不能接受全面汉化。
那么就让大清的一部分文化变成与传统汉学不同、甚至被传统汉学厌恶抵制的模样,这样才能让满臣宗室放松警惕。
而胤礽本来就没打算全盘照搬陈旧的腐朽的“汉学儒学”。传统的汉学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再融合全世界优秀文化经验,他想再造一个符合这个时代的新大清文化。
“这件事很重要。”胤礽对曹荃道,“现在不动刀枪了,该战斗的就是笔了。不是让你去做什么人情客往,只是让你向全世界展现绘画的魅力,你肯定能做到。”
曹荃脑子有点懵,居然忘记立刻答应。
胤礽也没有催促,并做手势制止其他人催促。他静静地等待曹荃自己想明白。
曹荃想明白了。
他脸色越来越红,好像是喝醉了似的。
曹荃结结巴巴道:“我、奴才能行吗?奴才、奴才只是一个普通的画匠,应该还有更好的人……”
胤礽摇头:“其他人不是曹家人。”
曹荃:“……”
曹寅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虽然当包衣很难受,但被皇上和太子信任的时候是真的舒坦。
曹荃深呼吸了几下,跪下磕头道:“奴才将尽全力完成这个任务!”
胤礽笑着把曹荃扶起来:“别太紧张,就当是公费旅游吧。”
胤禔抠鼻子:“公费旅游?”
胤礽一边解释什么是公费旅游,一边把手帕怼胤禔脸上。
他怒吼道:“大哥!不要学西方人的卫生习惯!你给我尽早改回来!”
胤禔一边用手帕掏鼻孔,一边道:“在改了在改了。”
看着胤禔一脸很爽地掏鼻孔,小阿哥们的手不由自主的往脸上移动。
胤礽赶紧挡在胤禔面前,展开双臂和鸡妈妈似的:“不要学他!这是非常不文雅美观的行为!被汗阿玛看到了,你们都得被打手心。”
已经和胤礽恢复亲近的胤祉,坏笑着抱住胤礽的腰:“那大哥会不会被汗阿玛打手心?”
胤禔擦完鼻子,道:“不会。他又没看见。”
“朕看见了。”康熙非常及时地沉着脸背着双手,迈着六亲不认的八字步伐,从墙脚走出。
胤禔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抱怨道:“汗阿玛,您怎么还这样?总是躲一旁偷听,然后突然冒出来吓儿子一跳。儿子这脆弱的小心肝要是被汗阿玛吓停了怎么办?”
胤禔一边说,还一边做西子捧心状。
康熙眼皮子直跳,抬腿一脚踹胤禔屁股上:“给朕抄《礼记》去!”
胤禔继续作西子捧心心碎状:“不会吧不会吧?儿子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回来,汗阿玛就要罚儿子?”
康熙板着脸道:“朕赏罚分明,你该得的赏不会少,该罚的也必须罚!成何体统!”
胤禔还想说什么,胤礽给胤禔使眼色打手势。
胤礽:大哥,先忍着!拖到回宫!
胤禔乖乖认罚。
康熙瞪了一眼做小动作的胤礽。
胤礽仰起小脸乖巧一笑,康熙差点没控制住嘴角上翘的幅度。
康熙在袖子里掐了一下手心,才维持住板着脸的表情。他对曹荃道:“太子吩咐的事很重要,你好好准备。”
他嫌弃地打量了曹荃一番:“子清!好好训练你弟弟!西方比我们这脏乱许多,朕怕他活不到回来的时候!”
众人:“……”
皇上您说话……
算了,皇上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曹寅立刻拉着曹荃跪地领旨:“奴才一定好好训练弟弟!”
康熙微微颔首,为自己今日关心近臣的行为十分满意。
在场只有胤礽敢说实话:“汗阿玛,您真是大哥的亲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