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三位阿哥一起写的信中有让康熙高兴的事,才让康熙赏赐自己时,立刻拍着胸口道:“是太子啊。”
她就说嘛。自家傻儿子哪会讨好皇上,定又是太子拉着傻儿子做了好事。
胤禔帮太子做事时不告诉其他人,只告诉惠嫔。
所以惠嫔知道胤禔被太子分了很多功劳,现在居然已经开始接触政务,接触勋贵侍卫。
惠嫔每日在佛堂悄悄给太子念十遍长生经文,对太子感激涕零。
她摩挲着玉如意,爱不释手。
这可是儿子第一次为额娘赚来的赏赐啊。
惠嫔得到赏赐后,满宫嫔妃都酸极了。
荣嫔想了想自家儿子也在太子身边,笑了笑不酸了;
德嫔看着自家话都不会说,就整日骂骂咧咧的大胖小子,思及太子对四阿哥的喜爱,也不酸;
宜嫔想起还养在佟贵妃身边的五阿哥,卯足了劲养身体,准备争宠,并祈祷太子能多照看一下自家儿子;
其他有公主的妃嫔念着太子的好,希望太子对公主们更好;没子嗣的妃嫔如佟贵妃,则多进了一碗不加蜂糖的酸奶。
嗯,无糖酸奶真好吃。
……
来到纳兰府上后,胤礽心情轻松不少,身体也利落起来。
就算身边的人仍旧会把他的事告诉康熙,但不像宫里半个时辰一次。
传话的人不可能把他每日所做的事、所说的话都告诉康熙。一天一次的禀报就代表他一日大部分时间做的事,康熙都不会知道。
这让胤礽感到连呼吸都畅快起来。
御医每日来纳兰府上给胤礽诊脉,脸上笑容越来越多。
皇上想的没错,换个环境,太子的身体果然好了起来。
康熙得到胤礽每日诊脉结果后,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果然如汗阿玛所说,保成不能长时间待在宫中。”康熙十分痛苦。
他甚至怀疑,他曾经深深嫉妒过的四弟荣亲王,是不是也吸引了诅咒,他才能熬过天花,常宁才能活下来,隆禧也能病病殃殃活到去年。
只有皇帝深爱的孩子,真心想让他继承皇位的孩子,才能吸引诅咒。
这样的祭品,才算珍贵。
康熙走出乾清宫,背着手仰头看天。
正月的天空仍旧灰蒙蒙,可能又有大雪降下。
天命难违吗?但诅咒而已,怎可妄称为天!
“召各地戏班入京,为明年太皇太后祝寿准备。”康熙召集官员,向全国张贴告示,“地震灾后需要一场大庆振奋人心,三藩之乱也已经初步平定。明年太皇太后寿辰大办。”
官员:“是!”
圣旨写好,大学士们传抄多份,被快马加鞭送往大清各行省,各行省长官又将旨意传达给当地有名的戏班子。
于是乾隆五十五年才会出现的四大徽班进京,提前在康熙朝出现。
这次入京的戏班更多,戏种更广。


第49章
胤礽换了一套小老虎布偶衣服,虎耳帽子胤祉和揆叙一左一右抱着他不放。
这一幕明珠已经习惯了。
若不是胤禔不允许,揆叙大概也想挤到太子的床上,每日和太子一起睡觉。
但即使没有每日一起睡觉,太子午睡、大阿哥和三阿哥精力充沛地玩耍时,同样病弱的揆叙总是自觉地爬上了胤礽的床,给胤礽当抱枕。
胤礽横了揆叙一眼。
屁!明明是这小子把我当抱枕!
胤礽对小孩子异常心软。揆叙长相柔弱可爱,胤礽不忍心训斥他,只好给他当抱枕。
太子如此心软,明珠愁得拽断了几根美须。
他不知不觉也开始担忧太子的未来了。
原本纳兰府担忧太子未来的只有纳兰性德这个大叛徒。太子来纳兰府不过几日,觉罗氏也时不时唉声叹气了。
觉罗氏家中是皇室权力倾轧的失败者,知道皇室尔虞我诈有多可怖。
太子虽然比寻常孩子早慧,谈吐见解有时连成年人都自愧不如。可这颗过于仁善的心,比他羸弱的身体更加是拖累。
觉罗氏被明珠所救后,明珠因她蹉跎几十年,她现在便以明珠的理想为天,即使心中有丘壑,也只依着明珠的理想而行动,以纳兰家的利益为先。
她劝说明珠同意性德的选择,也是基于让纳兰家未来多一条路。
所以,觉罗氏怜惜太子,也只是自己背着明珠暗暗叹气,悄悄发呆,再抹一抹眼角。见着明珠了,她便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坚强的明相的夫人,支持明珠的一切。
觉罗氏还是无忧无虑的英亲王府五格格时,还是小侍卫的明珠就会偷偷看她。
这习惯,明珠鬓间已经有了几根银丝,觉罗氏眉梢旁已经有皱纹爬上时,也没有改变。
外面呼风唤雨的笑面狐狸扒拉着门缝、藏在墙角、躲在树后,悄悄偷看觉罗氏偷偷抹眼泪,急得抓耳挠腮。
他背着手多接触了太子几次,越接触越理解自家夫人为什么会偷偷哭泣,心不由向太子偏移。
太子确实是个好孩子。别说在皇家,在他见过的所有孩子中,太子都能排第一,而第二与太子根本不能比。
这么好的孩子,来到皇家就像是神仙童子踏上了污浊的人间,每活一刻钟、一个时辰,都是受了一刻钟、一个时辰的折磨。
如果太子生在寻常人家,定会人见人爱。
可他是太子,大部分人不是看着“胤礽”这个人,而是看着“太子”这个身份。他一出生,就有无数的敌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现在皇上宠着他,护着他,他尚且可以无忧无虑。但当他渐渐长大,总会面对残酷的一切。
甚至连皇上或许都会猜忌他、防备他、伤害他。
到那个时候,这个心性柔软的好孩子,要怎么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明珠多想了些,也忍不住开始叹气了。
纳兰性德是纳兰明珠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纳兰性德的才气、洒脱和多愁善感,自然也有纳兰明珠的一份功劳。
已过不惑之年的纳兰明珠这一刻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候,多了许多心软,多了许多愁绪。
“明珠大人。”小太子打扮得暖呼呼软绵绵,他的笑容也暖呼呼软绵绵,让对他再有敌意的人看到他的笑容,都会暂时失去警戒。
明珠已经决定等太子长大之后再想支持谁反对谁的事,他对小太子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太子在臣家住得可好?若是无聊,可让容若带你出去玩,皇上同意了。”
胤礽道:“谢谢明珠大人。我身体还没好全,暂时不出门。我想向明珠大人借几本书。”
明珠点头,带着胤礽去自己的藏书阁。
黏着胤礽的胤祉和揆叙一听到要去藏书阁,立刻松开胤礽跑去找胤禔玩。
胤礽不看书的时候,他们最喜欢胤礽;胤礽一开始看书,他们就把能带着他们玩的胤禔重要性提到最前面。
明珠吹胡子瞪眼。
他纳兰明珠的儿子怎么能不爱读书!等太子回宫,他一定要好好教导小儿子!
明珠很喜欢藏书。
明珠死后,揆叙为了让纳兰家再度崛起,成为九阿哥的钱袋子,将纳兰家大部分财产交给九阿哥挥霍。
和影视小说中杜撰的形象不同,支撑九阿哥财神爷之名的钱财,一是仰仗在官场上敲诈勒索吃拿卡要,和后世的和珅类似;二便是来自纳兰家的供奉。可见纳兰家财力之深厚。
这个时代,有钱才有书看。明珠醉心藏书,建穴砚斋。寻常满洲人有钱多花在金银珠宝良马宝器上,明珠则耗费千金只求一卷没看过的书。哪怕只是没看过的版本也行。
胤礽来到纳兰府后,无事便和明珠或者性德一起看书。
多去了几次之后,明珠与胤礽之间的隔阂渐渐消失,相处仿如寻常爷孙。明珠竟会将胤礽抱到膝盖上,一字一句教导胤礽书中典故。
明珠身兼太子太傅之职,虽只是个虚职,也可说对太子有教导之责。
他越教导,越喜爱胤礽。胤礽也对明珠越来越佩服。
纳兰三兄弟都是才华横溢之人,文学造诣极高。身为他们的父亲,明珠的文学修养自然不可能差。康熙朝大部分重要皇家典籍,都是明珠当总纂官。
明珠教导胤礽时妙语连珠,典故信手拈来,胤礽如果是真小孩,大概也能听得如痴如醉。
胤礽对明珠好感加深,某一日提点了明珠一句:“明珠大人,你认为汗阿玛平定三藩,□□之后,首要做的大事是什么?”
明珠想了想,道:“蒙古,沙俄?”
胤礽摇头,他认真地一字一顿道:“是整顿吏治。”
明珠表情微怔。
胤礽道:“满洲勋贵仍旧没摆脱刚进关的小家子气。他们来到中原广袤的大地时,想的仍旧是能捞一笔是一笔,捞到自己手中的才是踏实的,就和游牧民族打边草似的。”
明珠眉头紧皱。
胤礽继续道:“大清已经是这华夏正统,汗阿玛要的是长治久安,是民心归顺,是千古一帝。满洲勋贵跟着大清入主中原,终究是要摘取头上满洲的头衔,成为华夏大地真正的勋贵。若不能改变心态,你们怎么跟随汗阿玛建功立业?”
明珠心中大惊:“太子殿下,你……”
胤礽摆摆手,道:“这话孤本没打算和你说。你们这一群人老了,眼界窄了。汗阿玛还年轻,他更看重年轻人。入关后才成长起来的那一代,比你们更适合年轻的大清。只是和你聊过之后,孤认为可惜了。”
胤礽将小短手背在身后,今天他穿的狗狗帽子狗狗衣服,屁股上还缝着一条除了装饰之外没用处的狗尾巴。
“太子太傅不过不惑,正是当用之时。”胤礽板着脸道,“有人弹劾,官已经快被你卖光了?”
明珠立刻跪地:“太子殿下,绝无此事!”
“有没有此事,你自己心中清楚。这朝中有用的满洲文臣少,汉族文臣想要坐稳官位,不得不忍受敲诈勒索。先帝偏帮敲诈勒索导致封疆大吏自尽的满洲官员,给了你们很大的胆子。”
胤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可你们也不想想,先帝难道不想杀吗?他不是不想,是不能。许许多多不能累积起来,总会有人遭殃。你是,索额图是,其他人也一样。可你们是汗阿玛手下难得的能臣,若没有你们,朝堂上满汉能臣比例失调,汗阿玛又怎么能安心完成他大清真正成为华夏正统的理想。”
明珠背上被冷汗浸湿。他突然发现,他对太子一点都不了解。
太子绝非表现出来的那样软弱仁善!
不,仁善是真的。只是太子比他想象中的更为聪慧。
明珠抬头:“请太子殿下明示!”
胤礽道:“这就看你的理想是什么了。你想当权臣?你想敛财?还是你想名垂青史,成为铭刻在华夏丰碑上的名臣良将?”
明珠道:“臣当然想要名垂青史!”
胤礽笑道:“不,你现在没想过。容若想,你真的没有想。但你现在可以想。因为你当不了权臣。汗阿玛不会容忍任何权臣出现,权王也不行。汗阿玛一定会将权力全部集中在他的手心,无论是什么权力。”
明珠神色大骇。
“孤本不打算提点你。但你真的很有才华,真的太可惜。”胤礽叹息。
康熙朝最有才华的朝臣是谁?
说来说去,文臣中有名者如流星雨划过天空无数,谁也比不过康熙朝早期的明珠和索额图。
明珠眼光极准,推举的官员几乎都是能臣。他在打三藩、平台湾、御沙俄等国土问题上,是坚决的主战派和激进派。胤礽要逼着他阿玛剑指全球,明珠这种人必不可少。
索额图虽然没多少国家领土观念,好像懒惰的青蛙一样戳一下才动一下,无论是擒拿鳌拜还是之后在三藩等中获得的功劳,都是“被逼”去的。但只要他接下什么工作,就能把工作做到完美。统筹大局稳定后方调遣军备,全靠索额图指挥。
若用游戏术语,明珠开了透视挂,索额图开了全图挂。
两人若不互相拖后腿,而是一起使力,康熙几乎所向披靡。
胤礽实在是舍不得这样的人才啊。
没有了明珠和索额图,康熙要从零开始培养征战全球的人才,那得多难啊。
一个皇帝有雄心壮志的时期就那么一二十年,当康熙年岁步入五十之后,就算主观意愿还想勤政,客观情况也不会允许,怠政懒政不可避免。
胤礽希望康熙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时间很赶。等康熙年老之后,他就不能再作死,而是苟着找机会请辞太子之位了。
“好了,别跪了。你再不给孤读书,外面的人就要进来……唉,大哥,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胤礽吓了一跳。
胤禔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明珠跪下的时候我就来了。”
胤禔揉了揉胤礽的狗头:“小心些,外面太监张望很久了。你来这里好不容易松一口气,又被送回皇宫怎么办?”
胤礽抱住胤禔蹭蹭:“好。”哎,一思考起剑指全球的事,他就忍不住想作死。
没事没事,他现在还是个孩子,阿玛不会多想。等阿玛多想的时候,他请辞太子之位好了。
给大清多立下些功劳,到时候请辞之后用功劳换温泉大庄子。
胤礽为自己的作死找了个借口,不承认自己就是不安分。
胤禔又拍了拍胤礽的狗头,对明珠道:“不要辜负太子冒着危险对你的提点。”
什么危险?明珠皱眉思索,想起胤礽和胤禔提起的太监,倒吸了一口气。
他早该明白的,太子身边的人肯定会事无巨细地将太子的事告诉皇上。太子有许多神异传闻,又过于早慧,或许皇上对太子护得更紧。
这是皇上对太子的看重。可听大阿哥和太子的意思,这看重似乎过于令人窒息。
“老臣明白。”明珠立刻道,“臣定不会辜负太子。”
胤礽蹭了几下胤禔后,对明珠笑道:“辜不辜负我没什么关系,不要辜负提拔重用你的汗阿玛。你和别人不同,汗阿玛是你的伯乐。你想要的荣华富贵,也只系于汗阿玛一人身上。擦亮眼睛看看,那些宗亲和老贵族,真的能对汗阿玛造成威胁吗?”
明珠再次出了一身冷汗。
胤禔冷哼:“皇玛法势弱时,他们也没能对皇玛法造成什么麻烦,不过是在皇玛法驾崩后伪造遗诏恶心一下皇玛法。汗阿玛虽然对太子弟弟不好,但也算个厉害的皇帝,他们敢反?”
明珠立刻再次跪下磕头,吓得不行。
造反这种事,大阿哥怎么能挂在嘴上说?!
胤禔白了跪下磕头不敢说话的明珠一眼:“他们总以为自己领着兵就能威胁到汗阿玛,但他们敢喊一句谋反试试?英亲王当年那么厉害,皇玛法不是说杀就杀。他们还以为那些兵是自己的私兵?时代不同了。”
胤礽拉了拉胤禔的袖子:“大哥,英亲王是明珠大人岳父。”
胤禔道:“那明珠不是更该明白这件事?他怎么还这么蠢?他真的值得你提点?”
胤礽道:“明珠大人只是老了。时代变了,他没跟上时代。”
胤禔叹气:“这群老臣真麻烦。”
胤礽看明珠快脑溢血了,忙转移话题:“大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胤禔拍了拍脑袋:“哦,有事,我差点忘了。顾贞观他们来了,他们对咱们说的戏文很有兴趣,你也来,咱们一起写戏文。”
胤礽再次怜惜地看了明珠一眼:“好。”
明珠大人松了一口气,总算送走了两个快把他吓死的皇子。
他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遭遇什么。
文人雅士喜欢的娱乐中,听戏一定能排前三。
当他们当不了官,手头拮据时,经常帮戏班子写戏。偶尔比较洒脱的文人,还会登台扮演唱戏,也算是一件雅事。
顾贞观等人都来自南方,南方戏文文化在这个时代更加兴盛。他们在市井间随便抓个人,都能掐着嗓子唱几句。
顾贞观的品行被康熙看重,渐渐被重用。
清朝任命官员,并不严格按照科举。举人或者非科举人士比比皆是,和明朝非翰林不做大官的情况不同。
康熙看重顾贞观,顾贞观便青云直上。
年后,顾贞观便要走老于成龙所走过的路,去外地当官。如果顾贞观在任上有政绩,之后仕途便一路通畅了。
离开之前,顾贞观来纳兰府和纳兰性德小聚,顺带把自己离京后仍会住在自己家中养病的友人吴兆骞托付给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跟随太子之后,公务繁忙,和友人们聚会变少。
今日大家齐聚一堂,真准备好好喝一坛,以酒会友。
结果胤禔带着弟弟们前来参加会议。一众文人面面相觑,立刻把酒换成了清茶。
当着皇子的面喝酒,失态了可就是大问题,就算没失态,如果皇子不小心偷喝了酒,身体出了问题,他们就要掉脑袋了。
三位皇子还是小孩,除了熟悉胤礽的顾贞观打起了精神,其他人都没把他们当贵人看待,不认为自己表现良好就能获得什么。
要投靠某位皇子,也要等皇子出宫建府后。现在这几个小孩能懂什么?
“我要写这样一出戏。”胤禔开门见山,把自己和胤礽已经总结好的故事梗概拿出来,“这出戏要推向市井,戏词尽可能的通俗一些。”
“市井?通俗?”有文人皱起眉头。
胤禔脾气不好,看着就要发作,被胤礽一个狗爪子摸摸忍了下来。
胤礽笑道:“诸位认为,诗词文章戏文是什么?”
文人们看着一团孩气的小太子,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说。
他们不是不明白,只是在斟酌说辞,怎么让小孩子听懂。
胤礽扫视了文人们一眼,纳兰性德和顾贞观立刻正襟危坐:“是表达。”
文人们看向小太子。
“说出的话和写出的话,都是为了表达,为了让其他人明白自己的意思。曲高和寡也想要知音,阳春白雪也希望有欣赏的人。各位没有异议吧?”
胤礽再次扫视了文人们一眼,这次文人们看着小太子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
“昔日白居易和杜甫写诗时会念给不识字的人听,他们便是很明白这一点,知道自己写的诗能被市井传唱。因此每次创作之前,你们该明白创作的目的。”
“写给达官贵人的诗词文章,写给友人知音的诗词文章,抒发自己情感希望被人所理解的诗词文章,还有教化世人的诗词文章。这些文章的措辞表达,肯定各不相同。”
胤礽用狗爪爪拍了一下桌子,很没有气势,但仍旧扣住了众人的心弦。
“你们都是读书人,你们看的经史子集,多是用对话形式表现,并无多少高深之语。是先贤们不会说那些骈俪的话吗?不,是先贤们希望用最通俗的字词,就像和你们面对面说话一样,将自己的思想传给你们。”
“戏文是什么?你们自娱自乐时,戏文编得再高深都是你们的自由;大阿哥要编出能教化市井的戏文,那就得尽量通俗易懂,明白吗?”胤礽笑道,“不会有人给不识字的孩童启蒙时,用晦涩难懂的古文典籍吧?”
文人们面面相觑。
他们不明白一个孩童的任性,怎么还和教化黎民扯上关系了。
只有参与了神话编写的纳兰性德和顾贞观立刻意识到了一些事,忙道:“臣等定会竭尽全力。”
他们向友人们使眼色。
赶紧答应啊!
吴兆骞被顾贞观提点过,立刻道:“草民愿为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执笔教化黎民。”
其他文人见有人带头,也马上附和。
他们依附纳兰府,本就有想借纳兰府权势走青云路之意。虽他们不信任几个小皇子能给他们好处,但纳兰性德和顾贞观能啊。
“如此甚好。”胤礽退下,让胤禔继续说。
胤禔风风火火提出自己的要求,特别是中心思想,绝对不可更改。
那男子定要是深情无悔,那女子定要是坚韧不拔,两人必定要琴瑟和鸣,是爱人也是知己,不可有其他女子男子插足。
对了,这么美满的爱情一定要加一些外人的诽谤,说那女子善妒,和男子的真实关系一定很不好。
文人们疑惑:“为何?”
胤禔道:“叫你们写就写,哪那么多问题!”
胤礽安抚胤禔:“外界的不理解,不正证明他们的伉俪情深有多可贵吗?”


第50章 (4w营养液加更)
这个世间便是如此,不相信男子能为一位女子守身如玉,从一而终。若有人做到了,无论男女都会被安上污名。
别说古代,现代也不可免俗。
柳下惠坐怀不乱本是一件美谈,后来“柳下惠”专指男人不行了。
房玄龄和夫人伉俪情深,唐太宗还搞出个吃醋的典故,可见这个时代嘴上说的男子不好女色很好,实际上看不上那些不好女色的男子。
胤礽解释之后,众文人面上不由出现尴尬神色。
纳兰性德眼眸微动,显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重情守诺就该是美德,男子能对外人千金一诺,为何不能对自己枕边人千金一诺?”胤礽道,“戏文中就要唱些世间人做不到的事,才能教化世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多少人的清名丧失在后宅混乱?”
文人们拱手受教。
胤禔白了这群人一眼:“弟弟,他们真的能写出好戏文吗?我怎么觉得他们还没有你懂,还要你来解释。”
文人们:“……”
胤礽道:“你总不能让我写吧?我可不耐烦想那些华丽的辞藻。”
胤礽玩心大作,对纳兰性德道:“你得好好给这出戏想一首词。”
纳兰性德立刻道:“我有一首写给亡妻的词,正好可用!如今词刚有半阕,臣会尽快把词填完。”
胤礽眨了眨眼。哎哟,那首词不会就是有名的《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吧?
这首词倒是挺适合明珠和觉罗氏。
顾贞观道:“臣善于音律,谱曲交给臣。”
其他文人也纷纷领走自己擅长的事。
居然被小孩子嘲讽了?这能忍!他们定要拿出好作品,好好扬眉吐气。
胤礽在心里叹息。男人真是一种禁不起挑衅的动物。连自家大哥小孩子的挑衅,他们都能跟斗牛场的雄牛似的撅蹄子喷气。
胤礽将众人安抚之后,胤禔继续分配任务,提要求。
明珠在墙角偷看,对大阿哥和太子的配合惊叹不已。
抛去对大阿哥和太子年龄的偏见后,明珠方知这两个孩子的不简单。
他再一想想自家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二儿子,不由怒从心来。
正跟在三位皇子身边当小跟班的纳兰揆叙因突然生出的寒意颤抖了一下,然后抱紧了怀里的胤祉小团子。
取暖取暖。
文人聚会的事,康熙自然很快就知道了。
康熙再次笑得直不起腰,笔一丢就微服出宫找儿子们玩。
看看他丢笔这熟练动作,大阿哥被他斥责,真是冤枉。
康熙到纳兰府的时候,懒惰的胤礽还未起床。
康熙先站在火盆前散了从屋外带来的寒气,然后钻进胤礽被窝里,抱着胤礽补觉,并把老大和老三提溜出被窝。
明珠听到康熙偷偷来了,忙匆匆来面圣,结果就听见康熙钻胤礽被窝里去了。
明珠:“……”我这个皇帝陛下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当明珠听人说,康熙把大阿哥和三阿哥从被窝里赶了出来,他就更觉得皇帝陛下有大病了。
太子辛苦了。
胤礽起床时看到康熙的脸,倒没有多少惊吓。
反正康熙神出鬼没又不是第一次了。
胤礽习惯性地抱着康熙的脸亲亲:“阿玛来啦。”
“嗯,阿玛来了。”康熙亲亲胤礽的额头,抱着胤礽洗漱。
大阿哥和三阿哥已经洗漱好并用完早膳,正用他们的大眼睛幽怨地瞪着他们英明神武的汗阿玛。
康熙摸了摸大阿哥和三阿哥的脑袋:“怎么?看到阿玛来不高兴?”
三阿哥闷声道:“高兴。”
大阿哥使劲甩着脑袋,把康熙的手甩掉:“高兴。”
康熙无语。你们俩这样子看上去哪里高兴了?!
“阿玛,今天要和我们一起开会写戏曲吗?”胤礽忙给哥哥弟弟打圆场。
康熙笑着捏了一下胤礽的脸,不揭穿胤礽对哥哥弟弟的爱护:“当然。”
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扇子一开一合,颇有些风流文人雅士的模样。
只是风流文人雅士不会抱着儿子耍帅。
康熙不想吓到人,也不想给那群听上去不怎么样的文人们虚假的希望。他扮作宗室子弟,让儿子们都叫他叔叔。
胤礽出坏主意:“不如叫哥哥,显得阿玛年轻,还和我们更亲近。”
康熙白了儿子一眼。
胤禔阴阳怪气道:“对啊,叔叔不如哥哥,我这个大哥不当了,让给阿玛。”
康熙捶了胤禔脑袋一下。
乖儿子的脑袋不能揍,大儿子的脑袋能揍。反正大儿子已经够蠢,多揍几下说不定还能揍开窍。
康熙有时候也皮得很。他还真以三位儿子的族兄身份参加会议,并且自称英亲王后裔,是明珠晚辈。
康熙恭恭敬敬叫明珠姑父,明珠恨不得转身跳进还未化冻的池子里。
他刚被太子和大阿哥联手吓了,皇帝又来吓他,这一家子简直不是(消音)!
纳兰性德经常跟随康熙微服私访,顾贞观也多次作陪,两人已经很淡定,完全没有露馅。
曹寅匆匆过来,一见康熙也在,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拱手道:“三爷也在?”
康熙道:“仕途经济我不喜欢,戏文我很喜欢,来一起玩玩。”
曹寅落座之后,听着三位皇子叫康熙堂兄,脸皮子抽了抽,好不容易才忍下。
今日还有不速之客来临。
鄂伦岱拉着自家(划掉)三弟(划掉)唯一的弟弟夸岱,也来参加戏文大会。
鄂伦岱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哈我也要参加!这个我也擅长!”
夸岱拱手尴尬道歉:“不起自来,抱歉;兄长声音太大,抱歉……哎哟。”
鄂伦岱一个锁喉把夸岱拖座位上,自来熟:“来来来,我有很多素材!咱们为什么不设置个反派!”
康熙笑容一僵,大概猜到了鄂伦岱这小子要干什么。
鄂伦岱道:“有守诺的人,自然有不受诺的人。不受诺的人本对承诺的人说世间男子都如此,结果身边就有一个守诺的人,这不就脸皮丢尽,要陷害他了嘛。你看那戏文中的主角是大官,敢传他不好消息的肯定也是大官,反派就设置为他的同僚。”
纳兰性德虽然还未想到这出戏文写的是他阿玛和额娘,但鄂伦岱口中所说的反派,他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绝对说的是佟国纲。
纳兰性德苦笑:“这不太好吧?”
鄂伦岱把胸脯拍得啪嗒啪嗒响:“好,怎么不好?三爷,你说好不好?要多拉几个靶子,这出戏文才好传播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