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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闹出更多的事故,燕王将衡哥儿还给了乳母。
乳母如释重负地退回到殷蕙身后。
“父王,今晚我想与三嫂出去赏灯,可以吗?”魏楹主动询问道,同时也打破了刚刚的安静。
燕王看向爱女:“年年中秋你都出去逛,还没逛够?”
魏楹笑道:“总比咱们王府里热闹。”
燕王拿这个女儿最没办法,准了:“早去早回,别耽搁太晚。”
女儿自己出去他还不放心,有个年龄相近的嫂子陪着也好。
散席后,殷蕙先带乳母回澄心堂,衡哥儿已经睡着了,摸摸额头,与平时一样,殷蕙放了心,加了一件斗篷,去东六所的所门前等魏
楹。
魏楹却是与魏杉一块儿来的,虽然姐妹俩平时不太和睦,但也只是暗地里较劲儿,魏杉非要同行,魏楹也不好赶她。
三人上了一辆马车,带着一队护卫去了平城最繁华的大街。
魏楹已经知道廖秋娘的吃食铺子今日开张了,到了街上,她直接挽着殷蕙朝铺子所在的位置走去。
“你们要去哪儿?”魏杉有些倨傲地问。
魏楹道:“城里新开了一家美食铺子,我们带你去吃个新鲜。”
谁又不爱吃呢,魏杉心中也升起了几分期待。
然而等她跟着殷蕙、魏楹两人来到一个铺面并不大的什么“潼关烤肉馍”店面前,店里只有三个布衣姑娘在忙来忙去,卖的吃食看起
来也粗糙无比,并非她想象中的气派酒楼,魏杉下意识地奚落道:“你们大老远的出来,就是为了吃这个?”
猪肉馍食材简单,卖价也便宜,所以排队的多是布衣百姓,且很多人买完边走边吃,不时有碎肉掉下来……
那画面,看得魏杉一脸嫌弃。
魏楹见了,笑道:“既然姐姐不喜欢,那我就只买我跟嫂子的了。”
魏杉哼道:“随便你们,反正我不吃。”
殷蕙听着她们姐妹俩斗嘴,注意力一直都在廖秋娘与两个女伙计忙碌的身影上。
其中一个女伙计会功夫,有她保护着,这辈子廖秋娘应该不会再离奇死去了,廖秋娘好好的,廖十三也就没有理由再对殷闻下手,继
而误杀祖父。
生意太火爆,廖秋娘并没有发现殷蕙也来了。
等了一会儿,魏楹的丫鬟一手拿着一个用油纸包好的馍回来了。
殷蕙与魏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魏杉故意不看她们,只是烤肉馍的香味不断地飘过来,着实馋人。
或许,这东西真的很好吃?
次日,魏杉打发她的小丫鬟来买两个回去尝尝。
小丫鬟抵达铺子时,前面已经排了长长一条队伍,小丫鬟一边闻着肉香一边慢慢往前挪,突然,她看到两个熟人,一个是王爷院里的
小太监,一个是三夫人身边的金盏。
“姑娘,王爷居然也爱吃这个馍!”
一回到王府,小丫鬟就迫不及待地对魏杉道。
魏杉震惊极了,等她吃了整整一个烤肉馍……马上又把第二个也吃了。
第13章 (归来)
今年平城燕王府里的中秋过得与往年相比并无什么稀奇,京城宫里的中秋却热闹多了。
十来个气血方刚的皇孙们聚在一起,这个敬完酒那个又端了酒过来,燕王府的魏旸、魏曕都被灌了不少。
魏曕的酒量只能算寻常,应付小席小宴还行,今晚这么喝,他有些招架不住,肚子里仿佛烧起了一把火。
离开皇宫时,明月高升,周围一片寂寥。
魏曕一直在忍,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再吐。
没想到刚下马车,前面的魏旸先冲到墙边吐了起来,徐清婉追上去,一手扶着魏旸,一手轻柔地替魏旸拍背,乳母一手牵着大郎一手
牵着三郎准备先进去休息,两个孩子边走边回头,相似的两张小脸上都流露出对父亲的担忧。
“爷,您没事吧?”
从小伺候他的小太监安顺儿担心主子要吐,提前扶住魏曕的胳膊问。
魏曕摇摇头,挥开他,刻意不去看魏旸那边,大步朝府里走去。
到了下榻的院子,魏曕冲进净房,翻天倒海地吐了一通。
安顺儿在旁边伺候着,让长风去厨房取醒酒茶来,再吩咐厨房煮碗面,三爷这趟出门只带了他们两个,指望不上旁人。
魏曕吐够了,被安顺儿扶到榻上躺着休息。
他很热,闭着眼睛扒拉身上的袍子。
安顺儿赶紧帮主子把外袍脱了,好在金陵这边入秋了依然还算暖和,只穿中衣也不怕着凉。
长风端着醒酒茶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魏曕睁开眼睛,瞥见长风那张平平无奇的长方脸,他又闭上了。
“爷,喝点茶吧,不然胃里得一直闹腾。”安顺儿放轻声音哄道。
魏曕懒得动。
安顺儿与长风一起将他扶坐起来,靠着东边的墙壁,腰下再塞个软枕。
喝了醒酒汤,魏曕舒服些了,脑海中又出现魏旸身边妻子环绕的画面。
中秋夜,该是一家团圆的时候。
殷氏此刻在做什么?
分开时她还在怨他不带她来京,一晃眼这么久过去了,她的怨气也该散了,这会儿可能正抱着衡哥儿,对着月亮思念他。
平城。
殷蕙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魏曕不在,她暂且将魏曕的被子收了起来,宽宽大大的一张床,全是她的地盘。
起床打扮,殷蕙将三房的腰牌交给金盏,让金盏去廖秋娘那里给婆母买烤肉馍,吃食这东西,还是要吃个新鲜。
金盏回来后,先去静好堂给温夫人送馍,再回澄心堂见主子,笑嘻嘻的:“夫人,我看见杉姑娘身边的丫鬟了,也去排队买馍,被我
发现,她还躲呢。”
殷蕙想起昨夜魏杉嘴硬嫌弃她们的样子,笑了。
人其实生来不分贵贱,都是肉长的骨撑着,只分有钱没钱。既然舌头都一样,那么平民百姓叫好的吃食,王孙贵胄同样也会喜欢,差
别就在于,老百姓舍不得天天吃美味,偶尔吃一顿会惦记一辈子,有钱人买得起,可以经常吃,过了新鲜劲儿可能就觉得腻了。
譬如这个烤肉馍,燕王府里的众人们再喜欢吃,多吃两顿也就放下了。
王府绣房的管事嬷嬷带着小丫鬟过来了,给各房主子裁量身段,准备缝制四套冬装与新年过节的新衣。这是份例,如果哪个主子觉得
四套新衣不够穿,也可以自掏腰包另做衣裳,只要不是过分奢侈,谁也不会管。
“三夫人又长高了。”绣房的嬷嬷替殷蕙量完,笑着恭维道,“身段也更好了。”
殷蕙也能感觉到随嫁的那些衣裳现在穿起来并不是那么合身,裙子还好,上衣的胸口多多少少都有些紧,而去年秋冬在王府做的新衣
又都是孕妇穿的,此刻穿起来又过于宽松肥大。
重阳节前,殷蕙又出了一趟门。
探望祖父是真的但也是幌子,这次祖孙俩没聊多久,殷墉有事要处理,殷蕙也没留在殷家用饭,与祖父分开后,她去了锦绣楼。
锦绣楼是平城首屈一指的绸缎庄,这里卖各种名贵的绫罗绸缎,也有擅长各种精美绣法的绣娘替有有钱人们缝制新衣。
锦绣楼原是殷家的产业,殷蕙出嫁时,殷墉将整个锦绣楼作为陪嫁送给了小孙女,包括里面的管事与绣娘们,除此之外,殷家还专门
从杭州、福州、蜀地、山西挑了四家染坊送给小孙女,不但能保证殷蕙的锦绣楼能自给自足,还能做其他绸缎庄的生意。
虽然殷家还有更多的染坊与绸缎庄,但殷墉送给小孙女的这份陪嫁,乃是挑了其中生意最好的几家产业。殷蕙的二叔二婶曾为此与老
爷子闹了一场,认为老爷子过于偏爱殷蕙。夫妻俩的理由是,自古以来,家产都是留给儿子孙子的,女儿孙女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
,给份嫁妆足够了,哪有分家业根基的?
殷墉却坚持送了这些产业给殷蕙。
殷景善再反对,殷墉就说:“咱们家的家业,等我死后,本该你与你大哥一人一份,你大哥命苦早早没了,只留阿蕙一个血脉,我只
是把本该属于你大哥的一小部分给了阿蕙,留给你的更多,哪里不公平?”
殷景善这才不吭声了。
上辈子殷蕙一心都扑在魏曕与儿子身上,手里的银子太多了,从小不必为银钱烦恼的她,对祖父送她的任何铺子都不曾上心,完全交
给周叔打理,好在周叔对她足够忠心,再加上背靠燕王府这棵大树,没有让这些产业出现什么问题。再后来,殷景善、殷闻父子俩败
光了殷家的产业,竟然还跑来央求她,希望她能把那四家染坊还给他们,让他们重振殷家家业。
殷蕙自然没有理会。
重生一回,殷蕙收回了对魏曕的心,自然也有心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周叔再可靠,今年也快五十了,她能再用周叔十年甚至二十年,但周叔总有干不动的时候,万一新的管事能力不行,她自己又什么都
不懂,岂不是要步二叔一家的后尘,让祖父苦心分给她的产业也败落了?
所以,她必须熟悉这些产业的经营,必须趁祖父周叔他们还在,扶植栽培下一代管事。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锦绣楼里的客人不多,女掌柜刘曼娘坐在柜台后拨打着算盘,不经意朝外看了眼,然后就愣住了。
殷蕙朝刘曼娘笑了笑。
她是祖父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喜欢跟着祖父四处走动,外地太远没办法,但平城里面殷家的大小铺子,殷蕙都去过,又因为女孩子爱
美,殷蕙来锦绣楼的次数最多,与刘曼娘也十分熟悉。
用刘曼娘的话说,殷蕙乃她看着长大的。
“我的二小姐,您不在王府待着,怎么自己出来了?”丢下算盘,刘曼娘激动地跑出来,又以最快的速度将殷蕙请到了后院。
“二小姐,您出门没关系吧?”
燕王府就是平城百姓眼里的天,刘曼娘又快两年没见过殷蕙了,自然把燕王府想成了轻易不能进出的地方。
殷蕙笑道:“一个月出来一次还是没关系的,您先派人把周叔请来吧,咱们慢慢聊。”
刘曼娘马上吩咐一个小厮去请周叔。
殷蕙的陪嫁产业太多,周叔每家都要管,是个大忙人。
殷蕙再让刘曼娘拿软尺来,她要在自家铺子里另做六套冬装、六套春装。
一季十套,于她而言不算奢侈。
刘曼娘很高兴,一切准备就绪,她一边替殷蕙量尺寸一边感慨道:“上次给小姐做衣裳还是准备陪嫁呢,今日终于又有机会了,哎呦
,小姐的腰怎么还这么细,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嗯,胸又长了……”
与王府里的绣娘相比,刘曼娘简直是把殷蕙当自家孩子,说话直白却透着亲昵。
殷蕙今日的心思却不在这些上面,与刘曼娘打听起锦绣楼的种种运作来。
刘曼娘惊讶道:“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了?”
殷蕙直言道:“二叔他们一直不满祖父将锦绣楼给我,我若不上心,将来您与周叔老了帮不了我了,我却什么都不懂,一旦影响了锦
绣楼的生意,二叔二婶再来奚落两句,我可受不了。”
刘曼娘既意外,又欣慰,曾经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小姐,终于长大了。
刘曼娘就先从一些浅显的东西讲了起来。
讲得口干舌燥时,周叔来了,刘曼娘让周叔招待殷蕙,她去前面招待客人。
时间有限,殷蕙也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让周叔将各处产业去年一整年的账目都整理好送到燕王府去,她自己对着账本慢慢学,有疑
惑先记下来,下次见面时再问。毕竟是巨商家的小姐,从小耳濡目染,殷蕙还是有些基础的,真想上手,假以时日一定能学透,至少
不会被人轻易糊弄了过去。
周叔动作很快,隔了一日就命人送了一箱账簿过来,包括与外地庄头、管事往来的书信。
殷蕙除了王府里面的一些应酬,总体还是很清闲的,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看账本。
转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阳。
燕王府里上午举行了祭祖,下午徐王妃在花园里设了赏菊花会,算是应个重阳赏秋的景。
天气不错,殷蕙把衡哥儿也带了出来,小家伙会坐了,大人们说话,他坐在带轮子的木制小推车里面,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
眉姐儿、二郎、四郎也都在。
眉姐儿五岁,乖乖地坐在亲祖母徐王妃身边,二郎吃了禁足一个月的教训,如今稳重些了,哪怕被拘束在这种他明显不喜欢的场合,
也能老老实实的。
纪纤纤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说不定哪日就生,今日她也将庶子四郎带了出来,四郎早已过了周岁,只是体弱,现在还走不稳当。
看眼一个人在木车里玩得不亦乐乎的衡哥儿,纪纤纤笑着对四郎的乳母道:“让四郎与五郎玩去吧,就他们俩不会走呢。”
殷蕙沉得住气,温夫人露出紧张来,那四郎就是个病秧子,现在瞧着好,万一身上还有病气,过给衡哥儿怎么办?
李侧妃一脸看戏的表情。
徐王妃带笑道:“还是让四郎自己玩吧,五郎看着小,力气可不小,踢到四郎怎么办。”
殷蕙这才附和地点点头:“母亲说的是,早上我喂五郎吃葡萄泥,被他踢了一脚胳膊,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纪纤纤:“呦,五郎力气这么大啊,那快把四郎抱回来吧,我们四郎娇气,可不敢招惹五郎。”
李侧妃扭头对徐王妃道:“世子爷他们这会儿已经启程回来了吧?”
徐王妃道:“应该回了,之前王爷推测,说他们差不多月底到。”
李侧妃瞥眼殷蕙,笑道:“快回来吧,三爷一走仨月,可把老三媳妇闷坏了,隔三差五就出去透透气。”
殷蕙就知道,一旦她频繁出府,肯定会被人盯上。
因为李侧妃是长辈,她没有说什么。
温夫人平时虽然不争,却也看不得李侧妃夹枪带棒地欺负自己的儿媳,再加上这阵子燕王常去她那边,给了她底气,这会儿便道:“
阿蕙脸皮薄,姐姐可别揶揄她了,阿蕙去年刚嫁进来就怀了孕,整整一年都没回家探亲,难得老三不在府里没什么事,她才有闲回娘
家看看。”
郭侧妃也开口了:“是啊,老三媳妇够沉得住气了,哪像我,连着仨月不让我回娘家看看,我都想得慌。”
李侧妃直接翻了个白眼给她。
徐王妃无奈地摇摇头:“好了,起风了,咱们也散了吧,别吹着孩子们。”
一群内眷,分别朝东、西六所走去。
纪纤纤肚子大,走得慢,殷蕙这边推着衡哥儿的小车,也快不起来,妯娌俩就挨上了。
“三弟妹,三爷离开这么久,你想不想啊?”纪纤纤明知故问地道。
正常情况下,哪个新婚妻子会不思念丈夫?
偏偏殷蕙是个特殊的。
她笑道:“还好。”
纪纤纤啧啧道:“你可别怪我多嘴,如月表妹也在京城呢,三爷与她青梅竹马,既然去了京城,能不去探望一番?”
殷蕙故意装糊涂:“去也是应该的,表兄妹俩难得见个面。”
她过于平静,瞧着也不像装的,纪纤纤纳闷了,以前只要她提温如月,殷蕙便会变脸色,今日怎么换了个人似的?
岔路口到了,殷蕙与纪纤纤道别,回了澄心堂。
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看账本,时间对于殷蕙忽然变快了起来。
九月二十一的傍晚,纪纤纤像上辈子一样,有惊无险地生下了一个女孩儿,起名庄姐儿。
次日,锦绣楼将殷蕙订做的六套冬装送来了,春装要慢些,左右不急。
庄姐儿洗三那日,殷蕙穿的是王府发下来的一套冬装,桃红缎面的夹袄,趁得她胸鼓腰细,如一朵开得满满的粉牡丹。
二爷魏昳百忙之间,都留意到了这位娇艳动人的弟妹。
殷蕙打他面前走过的那一瞬,魏昳突然很羡慕老三。
弟妹出身低却美艳无比,对老三也恭恭敬敬温温柔柔服服帖帖,不像他家那位,天天与他顶撞。
说曹操曹操到,宴席还没散,魏曕、魏旸兄弟俩回来了。
第14章 (“怎么没等我?”)
得知府里正在给新出生的庄姐儿庆洗三,魏旸、魏曕等人就直接来了畅远堂。
至此,燕王府一大家子才是真正地团圆了。
殷蕙与魏杉、魏楹站在一块儿,默默地看着阔别三月的丈夫朝燕王走去,行跪拜之礼。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与魏曕在被窝里狠狠地折腾了一回,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她甚至都没发现魏曕已经变成了二十岁的魏曕
。醒来不久魏曕又动身前往京城了,殷蕙也就没有机会仔仔细细地再端详一遍自己年轻了十岁的夫君。
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魏曕这人,无论何时都冷冰冰的,表情少得像幅画,只要随着年月的流逝,逐渐给他添加几笔皱纹、胡须就
行了。
突然,魏楹悄悄地撞了撞她的胳膊,还飞来一个揶揄的眼色。
换成上辈子,殷蕙定会闹个红脸,如今,殷蕙只遗憾魏曕回来了,那张舒舒服服的大床又要经常分一半位置给他。
关于京城一行,燕王有很多话要问两个儿子,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都还没吃饭吧,晌午就先在这边吃点,晚上府里再正式设宴替你们接风洗尘。”
“谢父王。”
如此,魏旸、魏曕留在了燕王那张桌,徐清婉带着两个孩子走到了女眷们这边。
“二弟妹身子如何了?”徐清婉关心地问殷蕙,又朝纪纤纤的屋子望了眼,“我这刚回来,一身风尘,就先不进去瞧她了。”
殷蕙笑道:“二嫂恢复得不错,庄姐儿也白白净净的。”
徐清婉点点头。
她端起茶碗先润喉咙,面上妆容精致,只是眼角难掩一丝疲惫。
殷蕙收回视线,心里很清楚,魏旸这次进京,带回来一个日后很受他宠爱的歌姬。之前魏旸虽然也有妾室,但都是徐清婉怀孕时主动
挑了身边的丫鬟去伺候魏旸的,个个都受徐清婉的掌控,掀不起什么风浪,唯独这次的歌姬,既美又有心机,暗暗给徐清婉添了不少
堵。
徐清婉喝过茶,余光落到了殷蕙的衣裙上,是粉粉艳艳的颜色。
正如五官寡淡的人撑不起艳色,似殷蕙这等天生明媚的美人,也就该穿得艳丽一些。
如果她也有殷蕙的美貌,魏旸是不是会像魏曕那般,十个歌姬一个都不碰?
念头一转,徐清婉又想到了纪纤纤,纪纤纤同样美貌,二爷还不是纳了姨娘?
根子还在男人身上,是殷蕙命好,嫁了不好女色的三爷。
宴席终于散了。
毕竟是一家人,殷蕙下意识地朝魏曕看去,却只看到魏曕、魏旸跟随燕王离开的背影。
殷蕙便带着衡哥儿先回了澄心堂。
“把三爷的被子铺好吧。”
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殷蕙吩咐银盏道,魏曕回来了,无论他住在前面还是来她这里,她这边都得给他留着被子。
殷蕙只是不想再去求魏曕的心,人还是不能故意得罪的,毕竟她光有银子了,未来尊贵的王妃身份乃是魏曕所给。已经成了皇家的媳
妇,殷蕙就要风风光光地过下去,不能给魏曕休了她的借口,丢下衡哥儿在某个继母手下讨生活。
她沉浸在思绪中,金盏、银盏都像过年一样开心,很快就把两床被子铺好了。
“夫人要不要重新梳个头?”金盏意有所指地提议道。
殷蕙只觉得好笑:“不用,你们下去吧,留意前边的动静,三爷回来了记得知会我。”
两个丫鬟喜滋滋地退下了。
殷蕙试着回忆上辈子的今日,一切都很模糊,只记得她一直在前院巴巴地等着魏曕,魏曕呢,他爱干净,回澄心堂的第一件事就是沐
浴。殷蕙当时在场,努力要做个贤妻的她当然主动跟着进去伺候了,魏曕神色淡淡,却也没有反对,紧跟着,她才红着脸解开他的衫
子,就被他按在了桌子上。
殷蕙嗤了声。
那时候她可是真真正正才十六岁的小媳妇,情窦初开,脸皮也薄,受的冲击大,记忆自然深刻。
当时她心里可热乎了,觉得魏曕只是脸冷,其实心里也在深深地思念着她,所以才会那么迫不及待,那么热情似火。
如今想来,魏曕想她的身子是真,那是属于男人的本能,与情情爱爱一点关系都没有。
换句话说,在魏曕眼里,她这个妻子就是个暖床的,除了陪他睡觉除了给他生孩子,她的其他方面魏曕都不放在眼里。
这些旧事就不能想,一想就来气。
今日畅远堂的洗三宴殷蕙也跟着忙活了半天,宴席上还要各种应酬,这会儿殷蕙也累了,反正魏曕要在勤政殿逗留小半晌,快黄昏才
回来呢,殷蕙便散了发髻,脱了外裳,钻被窝里歇晌了。
魏曕并没有在勤政殿逗留太久。
两个儿子,燕王有话可以问长子,而老三本来就话少,与其在这里戳着浪费时间,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长子去京城带着妻子孩子,
啥也没耽误,老三可不一样。
魏曕离开勤政殿后,还要去静好堂给生母请安。
温夫人有很多话想与儿子说,但儿媳因为儿子不在受了一些委屈,温夫人就对儿子道:“娘这边一切都好,你快回去看看阿蕙跟衡哥
儿吧。”
魏曕就想到了在畅远堂瞥见的殷氏,穿一件桃红的夹袄,耳边戴着一对儿红玛瑙的坠子,笑靥如花地与长嫂等人说着话。
三个月没见,她好像变了,变得更美更艳。
或是料到他快回来了,所以提前打扮起来了?
年纪在这摆着,有些东西就不能想,想了便刹不住。
“儿子不在的时候,衡哥儿可还好?”魏曕神色不变地端坐在椅子上,先打听稚子的情况。
温夫人笑道:“好着呢,长得壮壮的,都会坐了,快回去瞧瞧吧。”
魏曕顺势而为,起身告退。
其他院里的主子都在休息,魏曕大步流星地回了澄心堂。
迎接他的是安顺儿,意料之中的人并不在。
“夫人呢?”魏曕淡淡地问。
安顺儿道:“许是累了,夫人先歇下了,只叫金盏留意您何时回来。”
魏曕:“嗯,告诉金盏,不必打扰夫人,备水吧。”
安顺儿早叫水房烧上水了,很快就兑好了一大桶温水。
两刻钟后,魏曕换了件家常袍子,去了后院。
金盏、银盏都在院子里守着,因为三爷不许她们打扰夫人,她们就没敢知声。
魏曕先去耳房看衡哥儿。
乳母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床上衡哥儿睡得很香,白白净净的脸蛋,比他离开之前更漂亮了。
魏曕戳了戳儿子的小胖脸。
衡哥儿皱皱小眉头。
魏曕手指一顿,没再打扰儿子。
乳母试着问:“要不,奴婢把五郎叫醒?”
魏曕:“不必。”
他又看了几眼儿子,起身离去,这一次,他直接去了殷蕙的屋子。
金盏、银盏识趣地守在门外。
殷蕙睡得并不是很深,当魏曕坐到床上,床板下沉,她忽地醒来,肩膀不动,她朝后偏头,就见魏曕已经脱得只剩中衣,丹凤黑眸沉
沉地看着她。
殷蕙眨了眨眼睛,又往魏曕身后看去,窗户那边一片明亮,不像黄昏。
“您,您回来啦?”
一边疑惑他怎么提前回来了,殷蕙一边撑着坐了起来,乌黑顺滑的长发自然而然地垂落下去,有几缕不老实地翘了起来,那凌乱却增
添了几分慵懒与妩媚。
魏曕的视线从她的发丝移到她的脸上,睡得红扑扑的,半边脸上还残留枕头的压痕。
床帏中飘散着一缕清香,是她常用的花露味道。
“怎么没等我?”魏曕看着她的眼睛问。
那样的神色,那样平淡的语气,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在生气。
幸好,殷蕙很了解他了,知道他只是纯粹地在问一个问题。
她垂着眼道:“我以为父王会多留您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