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大工程,大到根本吃不下,正在积极筹措资金,我向你保证,你讨厌韩冰的话,她最近都在那边的公司忙,你不会见到她的。”
韩菁还是不松口。
“菁菁,宝贝儿,你一个多月里一个电话不打一个消息也没,我这么久听不到你的声音都很想念你,更何况是你的小叔叔呢?”
韩菁的回答是快速挂了电话。
江南走后,韩菁一连几天脸上都没有笑容。沈炎一个人待在书房,她闲着无聊,便跑去花园里浇花。等到沈炎来喊她吃饭,韩菁

一抬头,眼睛里净是迷茫和挣扎。
下午茶时分,沈炎挪出闲暇,两人一边玩抽积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沈炎淡漠又寡言,是韩菁一直以来的认知。但是现在这个认知有渐渐被打破的趋势,他们两人待在同一屋檐下,沈炎这段时间来

露出笑容的次数比她还要多,说话虽然称不上喋喋不休,但足够当得起侃侃而谈。
沈炎聊的都是轻松事,地铁站的拥挤,实验室的蟑螂,就算是这些窘事糗事也能被他用一派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来,于是以往的

那些惆怅担忧害怕等等潘多拉的心情在他刻意轻描淡写的语言下,都化成了一个个漂亮的回忆。
韩菁没有他那么大的能耐,已经冷静理智到可以操纵自己的情感。以前她一不高兴就躲进卧房里不肯出来,曾经因此被莫北调侃

成是一只缩头蜗牛,现在她越发觉得自己像只蜗牛,不仅外壳坚硬,行走得也缓慢,跨过一个小山丘对她来说都艰辛得像是蜀道难。
并且,每走一步,都会在身后无可避免地留下一条痕迹。稍稍回头,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已经踏过去的地方和时间。
但今天比较特别,沈炎的某个话题无意中勾起了韩菁的兴趣,让她从开口后就一直说了下去。她把一小块积木一点一点从中间捏

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放到最上面,说:“家里很多照片,但我早就想不起我的妈妈长什么模样。据说很温柔很大方,并且十分漂亮。

我六岁以前的记忆很少,所以虽然据说爸妈去世的时候我哭得撕心裂肺,还差点得了抑郁症,但我个人基本没什么印象,也就没什么

阴影。”
韩菁想了想,睫毛颤了一下,继续说下去:“现在能记起来的最早的事,差不多是在五岁多,小叔叔把我举过头顶,逗着我玩。


沈炎低下眉眼,把空了的茶水又倒满,说:“过去和你小叔叔的那些应该都是很不错的回忆。”
韩菁要去取另一块积木的手停下来,搭在桌沿边,沉默了一会儿,说:“……确实是高兴的比较多。不过我太任性,而且很固执

,我的发顶有两个旋儿,莫伯母说有两个旋儿的人都很执拗。所以许多时候我高兴都意味着小叔叔会难受。”
沈炎微微地笑,也抽出一块积木,搭上去,说:“其实当时在T市,有许多你和莫先生的八卦。”
“……我从没听说过。比如说?”
沈炎清咳一声:“比如,据说你差不多十岁的时候,莫先生曾经十分喜欢一个女孩子,但是门不当户不对,但莫家不同意,当时

莫先生已经决定了要私奔,正在收拾东西,你突然闯进他的屋子里,结果就被长辈发现,于是拆散了一对好姻缘。”
“这个简直太胡说。那个时候我已经和小叔叔搬出了莫家,而且,”韩菁话到嘴边没有及时收住,把莫北的一个秘密说了出来,

“小叔叔至今为止其实还没有初恋过。”
沈炎身体微微前倾,略挑了挑眉,韩菁一刹那间忽然觉得,如果他现在是一身古装打扮,手里再摇一把折扇,简直就是一位倾国

倾城的翩翩佳公子。
沈炎的笑容依旧:“我还听说,据说莫家给你卜过卦。”
韩菁微微睁大眼:“这个我倒没有听说过。”
沈炎想了想,仿佛有些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你终生富贵命,但谨记不要太执着,需知凡事皆由命,命中有时终会有,命中无时

勿强求。”
韩菁微微低头,半晌,才抬起头,岔开话题:“我看你挺淡泊的一人,怎么也会知道这些八卦?”
沈炎眼睛还是墨黑一片,眉目亦不动,不动声色地审视了她一会儿,才指了指窗户外,淡声反问:“还记得今天上午邻居的推草

机嗡嗡地吵醒你睡觉的事么?”
韩菁不明所以地点头。
“这些东西人们闲着无聊的时候都愿意嚼嚼,不用刻意去听耳朵就能自动吸收到。”沈炎用很严肃的表情说着很不严肃的话,“

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韩菁头一次生日宴没有和莫北一起,并且生日当天全天关机。比起往年,她二十岁生日过得极简单,不过也花费了沈炎连续几天

的心思。提出的诸多方案都被否决,最后的庆祝就是沈炎掌勺的一顿丰盛中国餐外加一碗长寿面。
九月底开学。因为沈炎的房子与她的学校之间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韩菁考虑之后,还是在学校附近另外找了处租房。
等到开学后韩菁才发现了一桩头疼事。她知道吴波报考的大学和她是一个学校,但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他竟也转到与她一样的专

业,并且还是同一个国际班,导致现在她即使飘到英国这边来,他也照旧阴魂不散。
吴波显然和高中一样,无视她阴郁的表情,依然兴高采烈地同她打招呼,说这个说那个,很有“你什么都不懂我可以罩住你”的

豪气万丈。
高三下半学期她赋闲在家,吴波几次给她通电话,被莫北知晓,于是简单又犀利的三言两语打发,自此韩菁得了一年多的空闲。

当她都快忘记有这号人物的时候,他又突然冒了出来,声称从国内到国外都可以碰到是一种珍贵的缘分,于是再次试图“重续前缘”


韩菁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第一天韩菁预备去学校,关了门才发现吴波正站在她房子外面等着她;第二天韩菁学乖了,起得很早离家也很早,结果关了门再

次发现吴波站在她房子外面等着她;第三天她烦不胜烦,直接溜去了沈炎那里。
沈炎那个时候正在和国内的兄长视频通话,学着打理公司生意,以及了解T市的各种财经新闻。见到她来,随手合了电脑,并且大

概觉得她狼狈的模样很好笑,从她进门后笑容就不曾断过。韩菁十分气憋,一直喝水不说话。沈炎在她对面坐下来,依旧在微微地笑

:“消气。要不要我去帮你像砍瓜一样砍掉他?”
韩菁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你怎么砍?拿大刀直接劈下去?我也能。”
沈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比你劈的力气大。有一个治标的法子,他不是在你门前守着当门神么,我就去挑场子跟他比划比划。


“……比划比划?”
沈炎不肯说实话,只是微笑:“比比谁的脸绷得更紧一些,谁的脸更黑一些。”
次日沈炎真的去了她房子外挑场子。韩菁躲在屋子里,在窗帘后面看到吴波就像是炸了毛的公鸡,眼睛极警惕地瞪着对方。沈炎

不知说了什么,一分钟后两人一起离开。
一小时后只有沈炎一人回来。进门时是微笑着的:“安心吧。以后他不会骚扰你了。”
韩菁相当好奇:“我警告那么多遍都不管用,你怎么说的?”
“你越警告,他就越以为你是在欲拒还迎,当然不管用。”沈炎的唇角弯了弯,“俗话说抓蛇抓七寸,只要把他的缺点找出来,

再忽悠一通,就没有问题了。”
这点儿透露自然不能满足韩菁的好奇心,然而她再问下去,沈炎却不肯再说了,只是在高深莫测的微笑。
“其实吴波只是先遣部队,我打赌他后面还有人会跟着前赴后继。”沈炎微微歪头,似在回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高中

班上暗地里喜欢你的男生占了全班男生的三分之一。或者说是以上。”
韩菁微微睁大眼,脸色有点儿蔷薇色,班上才喃喃地说:“你来英国以后,话可真不少。”
“想转移话题么?其实当时很多人都在打赌,猜测你的第一任男友会是什么样子。”
“……”
“而且从你极端讨厌吴波这一点看,大家当时还总结出一点,是你应该对那种咋呼又粘人的男生不怎么感兴趣。”
“……”韩菁幽幽地说,“不要再告诉我这些也是你被迫听进去的了。沈炎,我今年才知道原来你也这么八卦。其实当初班上暗

恋你的女生占了五分之四,这个你不知道吧。”
沈炎头一次露出笑眯眯的表情,那张笑颜一打开,就像是那天英国难得的风和日朗,把韩菁晃得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只觉得他的

声音十分动听,如同泉水沁人心脾:“其实我知道。”
临近春节的时候沈炎来韩菁房子里,韩菁刚刚从外面购物回来,大衣挂上,其他的小衣都是随便卷了然后扔进柜子里。
沈炎看了一眼,走上前又把她手里的衣服接过去,一件件排开铺到床上,说:“衣服不是这样叠的。”
他把衣服左折右折上折下折,不知怎么很快就变得齐整,然后分门别类放进衣柜。韩菁在一边瞧着他,不知该笑还是该惭愧,喃

喃地说:“你连这个都有一套。”
“听说女佣请假,我来看看你这边缺不缺什么。”沈炎又补充,“不过女生衣服款式多褶边多领子多,确实不大好叠。”
韩菁叹口气:“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就是纯粹的不会叠。”
“不会叠衣服又不算什么大事,一个房子里有一个人会就够了。”沈炎想了一下,问她,“过春节你回家么?”
其实韩菁已经为了这个问题犹豫了很久,今天上午才作了决定:“我今年先不回去。你呢?”
“我也不大想回去。”沈炎笑了笑,“那正好,去年我的生日被你放鸽子,今年希望你能给补上。”
每次沈炎笑的时候,韩菁总觉得他的心思在转,但是又不知道他具体转的是什么,只好一字一句据实回答:“那当然。”
沈炎二十一岁整的生日,假如按照韩菁的习惯,自然要大肆庆祝一番。但是当她询问他的时候,沈炎的回答是:“这里基本没人

知道我的生日,我们两个人过就好。”
“可是你什么都不缺,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礼物送你才好。我还没送过男生礼物。”
“其实有一项还是缺少的。”
“是什么?”
沈炎笑而不答,只是说:“既然想不出送什么,那就帮我做碗长寿面吧,总不能寿星自己做给自己吃。你不会的话我教你。”
于是韩菁第一次下厨,在沈炎的房子里。
韩菁很是像模像样地戴着围裙进了厨房,头发扎起来,她在镜子里看了看,觉得新鲜之余又认为自己很有当家主妇的模样,可是

沈炎表示否定,说她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只适合上得厅堂。
但其实锅是沈炎刷的,水是沈炎添的,面条的多少是沈炎定的,最后长寿面也是沈炎自己盛的,韩菁唯一做的就是把面条在离锅

子高高的地方扔进去。
一碗清水面,沈炎全部吃完。
最后的碗也是沈炎洗的。本来韩菁是要洗的,但沈炎坚决不让。于是她只能安安静静坐沙发里,见他把碗碟一一收进柜子里,又

洗好水果,端出来,说:“本来说好帮你做件好事,算是补偿去年我的缺席。但现在看来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沈炎笑了一下,在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来:“其实确实有一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得到。”
韩菁很怀疑地看着他。
“前些天你问我有一项我没有的东西是什么,还记不记得?”
韩菁看着他清浅的笑容,犹豫了一下,点头。
“我少一个女朋友。”
“……”
韩菁眼眸微聚,渐渐抿起唇角,没有搭话。
沈炎仔细打量她的神色,最后还是选择说下去:“韩菁,我很喜欢你。开学还不到半年,追你的男生已经数不清。我最近一直在

想,如果你想找一个男朋友,那我能不能申请是第一个?”
韩菁一直没说话,沈炎知道她总会有问题要问,便也适度沉默下去。
韩菁终于开口:“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吧。”
“从高一到大学,四年半的时间,还算短么?”
“可我觉得短。你这么快就提出来,是很自信我一定会答应么。”
“我不自信。”
“如果我真的不答应呢,你打算怎么做?”
沈炎没有笑容,静静开口:“这要看你的意思。想断绝来往还是装着没发生过,我应该都会很配合。”
韩菁这次又沉默了很久,轻声说:“可是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知道。”她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分辨出他的声音还是很沉稳很清朗,没有失落也没有紧张,“可是你也不排斥我

。有个男朋友总会有不少好处,可以帮你挡住烂桃花,可以把所有不想做的事都扔给对方去做。我没有任何强迫你的意思。就算现在

答应了,如果你觉得后悔或者不适合,可以随时提出分手,我不会拖泥带水。我知道现在这样提出来有些仓促,但是我总怕如果现在

不说,以后也许就来不及了。”
韩菁一直抿着唇不说话,直到沈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蹲半跪在她面前。
她从没有见他这样做过。
沈炎一直都有些高傲,且追求完美。他心机深沉,不肯轻易将就。她在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都是需要抬头才可以够到他的

眼睛,可是现在她微微垂下眼,就能看到他眼里的一片诚恳。
韩菁看着他,慢慢地问:“你讨我做女朋友有什么用呢?我什么都不会。”
“你给我画的那张素描我还一直收着。你那些不会的东西,只不过就是做饭洗衣这些家务。我说过这些东西一个房子里一个人会

做就够了,互补不是很好吗?”
韩菁又开始失神,并且失神了许久,直到突然察觉到沈炎还一直维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眼神才又渐渐聚焦起来。
他抬头看着她,眼睛里一片墨黑,韩菁像是受到了蛊惑,听到自己低低地,沙哑地说出一个字:“……好。”


第七章
韩菁二十一岁
(一)
虽然韩菁和沈炎的关系从异性好友转成了男女朋友,但除去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更多了一些之外,实质的相处与以前相比

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
如果不是觉得太过滑稽,其实韩菁很想和他说一声“初次交往,请多关照”。
不过她不必说,沈炎也确实做到了十足关照。他无言中给了她充分的缓冲时间,很体谅地委婉声称这也是他的第一次与异性交往

,并且虽然表白成功,但还是保持低调。
沈炎做的明显比她要好,他的角色代入很快,同时又不给她压力,并且履行了之前“求交往”时的承诺,韩菁的烂桃花渐渐都消

失不见,不想跑腿的事以及不想参加的聚会统统都由沈炎主动摆平。
韩菁一向都不爱动,于是更多的时候两人都是同处一室相对无言。沈炎上自己的网,韩菁看自己的书,然后沈炎去做饭,韩菁在

书空白处随手涂鸦,两人吃饭,沈炎刷碗,韩菁扔了涂鸦去调试他新买的那把小提琴。
她帮不上忙。不管她试图在厨房里做点儿什么,沈炎都可以找到理由把她从厨房里说服出去。
有的时候两人也聊天或者用扑克玩些极简单的小游戏,比如每人各抽奇数张纸牌,然后每人每次任抽出自己的一张与对方比大,

最后谁的牌更大些算谁赢。
韩菁运气很不好,一旦要涉及赌资,基本都要输。她很怀疑沈炎在耍诈,但自己又真的找不出破绽。
有一次她又输给沈炎一副人头素描,而在此之前她已经欠了两幅人物素描。韩菁很无语,睁眼说瞎话指摘沈炎出老千。沈炎眨着

很无辜的一双眼,说:“拿出证据来。”
韩菁自然没证据,沈炎接着说:“这样吧,我们玩国际象棋。你输了就画三幅人物素描。我输了之前的赌帐就一笔勾销。”
韩菁很怀疑地看着他:“之前我跟你提过我的国际象棋拿过全市一等奖吧?”
沈炎微笑颔首。
“这样你还要跟我赌?”韩菁抓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你不会是又设了一个套让我钻吧?”
“因为你一直都垮着脸,实在是让人不忍心看了。就当我放你一马。”
韩菁的眼睛弯出一个月牙形状:“那你直接把三幅图取消了不就好了么?”
沈炎看了她两秒,笑了笑,然后起身去拿棋盘,说:“就当是消磨时间。”
结果,韩菁又输得极惨,惨到让她不可置信。
她的国际象棋是莫北启蒙,又因为比赛需要特地请的师傅指点,自认棋艺在大众里还是属于中上水平的。结果初时是规规矩矩的

王对王后对后,黑王站白格,白王站黑格,不过半个小时白王就已被将死,且沈炎手里还握着不少从棋盘上摘下来的白棋。
韩菁抬眼,幽幽地瞧着他:“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壮士真姓大名?”
“壮士两字实不敢当。”沈炎拿手背撑着下巴,难得露出的笑盈盈的模样让韩菁觉得分外欠抽,“在下不问江湖已久,且已金盆

洗手许多年。”
“……”
韩菁当然不知道,沈炎学过七年国象,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绝杀获得国际特级大师称号的国家队总教练。
于是只能分外认命地拿着沈炎早就准备好的纸笔画画,唯一让她比较欣慰的是沈炎看出了她心里射发的幽怨因子,也捏着数根铅

笔和她面对面一起画。
尽管不甘心,但多年来韩菁已经习惯了任何情况下都要画得一丝不苟,于是一张素描打发的时间更长些,三个小时后她拿着一张

比较满意的画给他看,顺便也瞧瞧沈炎三个小时的成果,却发现他的那张素描纸上一片空白,只有画了擦擦了画的淡淡铅笔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我画不出来。”
韩菁拧了拧秀气的眉尖:“随便画两笔也行呀。你考试的时候交过白卷吗?蒙也要蒙上去的好不好。”
他笑了一下:“那可不行。”说完把她画的那幅收到手里,说:“以前那两幅先欠着好了,看以后能不能滚滚利息。”
“……”
某天韩菁窝在沈炎客厅的沙发里抱着数码产品玩游戏,沈炎挂了电话,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看到韩菁瞅向他,清咳了一声,说:

“过一会儿可能有人会过来。”
韩菁“唔”了一声:“需要我回避么?”
“不是。”沈炎捏了捏额角,轻叹口气,“是我的一堆狐朋狗友过来。”
“然后?”
“他们想看看你。”
“……”
沈炎与莫北相同,自小就有自己的发小圈子。一群狐朋狗友在国内一起长大,到国外一起求学,感情自然是相当深厚。
其实韩菁曾经看到过他们一次。那次她来还书,离得很远就听到房子里有打牌声,透过窗子看看,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三四个黑发

黑眼讲汉语的中国人。她想了想,就转身又沿原路回去了。
这群发小见到她的反应和韩菁想象中的差不多。先是装模作样地和沈炎打招呼,然后又挑起眉故作惊讶地假装才看到她,然后请

面无表情的沈炎作介绍,然后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脸上表示着“幸会幸会”,嘴上说着“幸会幸会”。
韩菁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她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一次莫北领着她和江南一起去拜访一位刚刚闪婚完毕的发小。那位发小与他们关系极好,新婚的妻子却

从未听说过名号。再加上江南因故不得不缺席婚礼,所以当他在路上询问了莫北诸多问题,又在脑海中构思了无数种可能的相貌德行

后,再见到人家的老婆时,露出的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狐朋狗友们明显有备而来。不由分说便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盘腿而坐,然后齐声邀请沈炎和她一起斗地主。
韩菁牌技差得很,婉拒。沈炎本来也不想打,被韩菁和发小一起说服,也跟着盘腿坐下。其实这个动作本不算雅,但这些二世祖

们个个相貌上乘且衣冠楚楚,如此动作倒也不会显得粗俗,反倒看起来很有些孩子气。
韩菁本来被沈炎建议去书房躲躲嘈杂声,也被她婉拒。后又被安置到一边的沙发上坐着,韩菁待了没一会儿,去厨房给他们一人

倒了一杯柠檬水,然后在一声声的道谢下挨着沈炎抱膝坐了下来。
吃喝赌抽,后三项她不感兴趣,也不擅长。因为很小的时候娃娃脸帅哥江南就对她说过:“菁菁,女孩子可没必要学这个。就像

烟跟酒一样,这些个东西可不适合淑女。”
当时他那个长辈说话小辈不能置喙的口气让韩菁的眉头拧了小半个小时。
再后来,韩菁极偶然地在书房里看到了莫北抽烟。
那时她刚满九岁,第一次看到莫北抽烟。眼神很漫不经心,手指搭在座椅扶手上,食指无名指间一点明灭,整个人隐在淡淡缭绕

的烟雾后面,衬衫解开领口两颗扣子,很有一种颓废的好看。
然后他看到她,讶异了一瞬,很快就掐灭烟蒂,微微笑着向她伸出手。韩菁顺着他的手爬上他的腿抱住他的脖子,眼睛明亮地要

求也要抽一口。
莫北揉揉她的发心,是温柔微笑的模样:“乖,这个抽起来滋味儿一点也不好。”又从口袋中摸出一块巧克力,剥开塞进她的嘴

里,“还是这个比较甜。”
但韩菁向来都不是容易打理的主,鼻子皱起来,理直气壮:“滋味儿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抽?”
莫北想要回避开这个话题的时候,韩菁已经把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四处寻找。最后他拗不过她的发嗲撒娇以及软绵绵没威力的威

胁,到底还是给她点燃了一支。
韩菁没有经验,尽管有莫北事先理论提醒,就着他的手抽了一口后,还是理所当然地被呛到。喉咙里立刻烟熏火燎,咳嗽不停,

眼泪也立刻刷刷地流下来。
莫北那个时候哄慰她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韩菁被他擦干眼泪,然后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背。他的声线温柔,他的怀抱清爽,对

于韩菁来说,是最舒服和最安全的地方。
而从那以后,韩菁对这个东西就极端厌恶。而她也没有再亲眼见过莫北抽烟。
韩菁最近睡眠越发不好,白天时常会点头打瞌睡。她观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眼皮就又渐渐低了下去,不知不觉就靠住沈炎的

肩膀迷迷糊糊睡着了。
但打牌时的交谈还是会隐约通过耳朵传进大脑里,有人在兴奋喊:“啧,看我的顺子!”
然后就是沈炎低低的警告:“小点儿声,韩菁睡着了。”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让沈炎也无法乱动。然后就听到有人在打趣:“我说沈炎,我承认你有个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朋友的确很

幸福。但是你护得也太过了点儿吧?这都多少日子不见你人影了,重色轻友的家伙,我看你护你老婆紧得就跟老就跟老母鸡护鸡蛋一

样。”
几句玩笑,却让韩菁眼皮一跳。这句话似乎很久远,却又是十分的熟悉。
类似的两句话,在莫北和江南之间也对话过,也是类似这样的情景。
她很小的时候缠在莫北身边,睡觉也总爱黏着他。那个时候他们刚刚搬出莫家,秋天的中午天高云淡,凉爽得沁人心脾,她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