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口香糖,如我般清新。”卫乐模仿着陈樨的模样转着圈圈。陈樨忍俊不禁,用手肘碰了碰卫嘉,问:“你也看过?”
“我很少看电视。”
“嘉嘉看过的,他关着门在房里看。我听见了‘如我般清新’,是樨樨姐的声音没错。”
卫乐丝毫不顾兄妹之情揭穿了卫嘉。
陈樨眼神古怪:“你为什么要关着门看?”
“我,我只看了那一次。没干什么,只是晚上回来碰巧打开了电视机。”这下轮到卫嘉结结巴巴。
“感觉怎么样?”
“啊?”
“我问你看了广告有什么感想,我好看吗?”
她不问还好些,卫嘉想起那广告的内容便怎么也收不住笑意。扎着双马尾,脸上挂着甜甜的笑,还会蹦蹦跳跳转圈圈的陈樨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他在陈樨的逼问中笑着后退:“挺好的,只是跟你本人有些反差。”
“难道我不清新?”陈樨差点儿蹦了起来,她好像忘了自己说这句台词的时候也笑场了许多回,事后都不愿意看回放。
“这个广告播出后好几个经纪公司想要签我!大家都称我为‘清新教主’!你倒是说说,我本人是什么样的?”
卫嘉退到无路可走,才一手撑在她的额前。
“就是现在这样。”
落座吃饭时,卫嘉和冯诚分别坐在卫林峰的两侧。吃过了面条的卫乐张望了一会,选择了坐在冯诚身旁,十分自然地拂去丈夫肩膀上的鞭炮屑,小夫妻相视傻笑。这假装不来甜蜜让卫嘉稍稍放宽了心。新晋妹夫要同他喝酒,他欣然陪了两杯。
陈樨舔舔自己面前盛着同样液体的酒杯,这酒烈得很。换了往常赶上卫嘉喝酒这样的稀罕事,她只有撺掇起哄的份。可眼下情况特殊,出于安全考量她提醒道:“别忘了下午还要赛马。”
前来“蹭饭”的杨哥不以为然地说:“嘿!你这就没劲了啊。小姑娘别管男人酒桌上的事儿!这点儿酒算个啥?咱们马背上的男子汉,喝趴了也能赢!”
“输了别赖酒!”孙见川往嘴里抛了颗花生米。冯诚过来跟他碰杯,他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卫林峰和蔼道:“陈樨是好心。不过喝两杯没事,他们心里有数。”
卫嘉放下酒杯冲陈樨笑了。他喝酒上脸,两杯入腹,脖子往上迅速地泛红。陈樨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翻了个白眼。
本章完


第75章 蓝天下的人儿1
直到下午赛场相见,卫嘉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尽。陈樨在签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听到卫嘉在她身后说:“顺便替我写一个。”
陈樨没转身已闻到淡淡酒味儿。他后来还跟他爸、杨哥各喝了一杯。亏得她总认为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靠谱的人!
“酒后骑马算不算醉驾?”她在“陈樨”旁边写上“卫嘉”两个字,心一软,回过头担忧地问:“哎,你到底行不行?”
卫嘉抿着嘴笑:“有你这样问的吗?你指什么?”
陈樨嘴里啧啧有声,他竟然开起了她的玩笑,可见真的喝多了!她发现了他们兄妹俩的相像之处,原来他也有双笑起来像弯月一样的眼睛。这样笑着的卫嘉让陈樨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好好灌他一回她就不姓陈!
“什么都有待验证!”她轻哼道。
卫嘉脸上的红晕加深了,弯月也如同笼了雾。陈樨双手环抱胸前,他也不想想她是谁,她会怕了他?
“不撂狠话了!我以为你会说‘等着瞧’!”
卫嘉张了张嘴,忽然有人叫他名字。他应了一声,手中马鞭的手柄虚点陈樨前额,转身走开了。
叫走卫嘉的人是卫林峰。父子俩离了人群,面对面站在赛道起点的另一头。卫林峰似乎在嘱咐卫嘉什么,卫嘉呢,他还是那个惜言而平静的卫嘉。
陈樨听不情他们的对话,兴许她的错觉,卫林峰说着说着,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别看了,他都没有看你。”同样过来签到的孙见川凉凉道:“卫嘉根本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马,而且是有病的马!”
“你才有病。”陈樨瞪他,“说话别大喘气行不行,我差点儿听成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你。”
“我取向正常得很!”孙见川急忙辩白,他随即意识到陈樨在逗他,脸色缓和了下来,“我昨晚还担心你不肯参加这次比赛。”
“妍姐说得对,既然报名了就跑着玩儿呗。”
“我不是来玩儿的。我不但会赢了卫嘉,还会抢下你的旗!”
孙见川这话说得认真。这两年他除了玩儿音乐,还花了不少时间在骑马上。他爸给他请了特别棒的马术教练。陈樨跟孙见川跑过两回,必须承认钱没白花,骑术是大大精进了。她不喜欢孙见川自作主张背着她报名,然而非要上场比赛她也不怯。
陈樨活动着手腕脚踝,说道:“好啊,你尽管试试。赢了我请你吃饭,输了别叨叨。”
“我不要你请我吃饭。”孙见川的手落在了陈樨手臂上,令她的热身动作停了下来。
“不吃就不吃,别动手动脚。”陈樨笑着抽出自己的手,动作还算缓和,话却不含糊,“你怎么想的,你和卫嘉怎么说的我管不着。我仅代表我自己,我不是任何人的筹码。还有啊,我不会让你的。”
孙见川失落道:“那你也不许让着卫嘉!”
“当然。”陈樨答得爽快。
这时段妍飞牵着马过来了。她今天打扮得很鲜艳,长靴红斗篷,妆容精致,长发用丝巾束起。
“樨樨你快帮我看看,这么穿拍照好不好看?”段妍飞问。
孙见川抢先道:“妍姐,我看你用不着去‘抢旗’了,你整个人像一面红旗。”
“茜茜公主骑马也有这样的打扮。你不懂,我问的是樨樨。”段妍飞忽略了孙见川的意见。
“好看是好看,丝巾很优雅。可这么打扮,比赛时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陈樨说。
“你这也是孩子话!”段妍飞笑道:“你看我是来拿冠军的吗?”
陈樨一想也有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竞速比赛,跟用于博彩的赛马会更是两回事。看前面草草布置的场地,只是用木桩和挂了彩绸的绳子标记赛道,同时将观赛的游客隔离开来。参赛的马不限品种血统,她刚才看到有年轻女孩儿骑着匹一米四左右的矮马,人和马都打扮得花里胡哨;孙见川选的则是他们自家养在马场的荷兰温血马,体格高大完美。在赛场上等待的更多的是各种本地马,没有马的游客想要参赛也能租借马场的马匹。陈樨很难想象这些参差不齐的马种同时在场上赛跑的场面。确切地说,这是个有趣的民俗活动,跑得快不快并不重要。尤其是对于大多数女骑手来说,美就完事儿了。
陈樨忍住了去补个妆的冲动。她今天轻装上阵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倒不是冲着冠军去的,她只是不想被人拔了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她还有机会拿下卫嘉的彩旗,光想着就很开心。
段妍飞牵着的马正是陈樨骑过的小花骝。上次一人一马在窟窿滩惊魂一摔之后,卫嘉把小花骝腿上的轻伤护理得很好,没留下毛病。跟两年前相比,这匹小母马看起来更为矫健沉稳了。
“这马选得很好。”陈樨摸着小花骝的脖子对段妍飞说。
段妍飞点头:“卫嘉也说这马稳重,不容易受惊吓,很适合我。”
卫嘉把陈秧秧给了陈樨。陈秧秧是纯血蒙古马,胆大好胜,头脑灵活,速度和耐力都无可挑剔。两个姓陈的“女生”昨晚磨合得不错,午饭后陈樨又带着马出去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卫嘉原本担心赛场混乱,想把马场仅剩的另一匹温血马给陈樨,然而她拒绝了。他得承认陈樨是他见过最好的女骑手,陈秧秧跟她是契合的。
下午的“抢旗”赛马共设五场,他们参加的是第一场,场上有15名骑手,9男6女,比赛正式开始前,主办方在马道口进行了简单的“开道仪式”。参赛者则做着赛前准备,各自按规定把贴了姓名贴的三角彩旗放入马背后的长竹筒。
卫乐和冯诚来看热闹,她在围观的人群里对着场内的人挥手,还向身旁的陌生人热情介绍:“那是我亲兄弟,那是我亲嫂子……还有另外两个也是我的哥哥姐姐。”
陌生人好奇地问她指的都是谁,她皱着鼻子说:“还用问呐,当然是最好看那几个。”
本章完


第76章 蓝天下的人儿2
赛场上是有几个特别养眼的年轻人。卫乐自己也是粉嘟嘟的娇美模样,身旁的人不疑有它,只问她为什么不跟着哥哥姐姐下场参赛?
卫乐小时候是会骑马的,妈妈给过她一匹小马驹,她很喜欢和嘉嘉一起在马背上打闹。可她生病的那一年冬天,无人照料的小马驹也冻死了。再后来妈妈也死了,嘉嘉再也不跟她嬉戏玩闹,她已经忘记了马背的滋味。
她想得眼睛发直。
冯诚笑着说:“傻蛋,不参赛是因为你嫁人了呀,抢旗的都是未婚的男女。你哥哥还是一个人,陈樨也不是你嫂子。她跟咱们哪里是一路的,人家明天就要走了!”
卫乐茫茫然的大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大颗大颗的眼泪很快不堪重负地从脸颊坠下来。
“嫁人了……一个人……走了!”她喃喃有声,继而旁若无人地大哭了起来。
不止是陌生人,连冯诚也吓了一跳。他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尽管婚前两家人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但在他看来卫乐的情况根本没那么糟糕,她只是智力比普通人略低一些,正常的生活交流无碍。况且卫乐漂亮可爱,冯诚觉得自己这个婚结得不亏。想不到这会儿她当众说哭就哭,没有任何征兆,打得他措手不及。
冯诚忙搂着卫乐哄个不停,尴尬地向身旁侧目的人示意她脑子不太好。围观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然的表情。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小小年纪嫁给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原来她是个傻子!
场内的人并没有察觉这边的小插曲。卫嘉半是参赛者,半是承办方,赛场上有一半的马出自他们马场。他正逐一检查自家马匹的状况,避免因为马自身的问题导致意外发生,这也是他参赛的原因之一。
陈樨凝神听主持人讲着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据说“抢旗”赛马是当地特有的传统民俗,起源于古老的传说:很久以前一个马倌在放马时遇上了美丽的仙女。仙女凌云而舞,年轻的马倌心生爱慕。他骑着马拽住了仙女腰带上的彩色丝绦,仙女摆脱不了,因此下了凡尘,又被他的真心所感动,两人做了一世的夫妻。直至马倌寿终之后仙女才重回天庭,绕过了草场的那条河便是她离开时留下的眼泪。本地的喜庆节因此有了这个传统,少年男女们骑着马相互抢夺对方的彩色腰带,用以传达情意,期待结缘时能像传说里的马倌和仙女那样美满情深。由于抢夺腰带毕竟不雅,后来就逐渐用马背上的彩旗替代,“抢旗”因此而来。
陈樨听着听着就笑了。这故事听着像天仙配的马背版,不是趁人洗澡偷衣服就是拉扯腰带,凡人爱神仙都爱得不太体面。
卫嘉的旗是蓝色,这是陈樨签到时替他选的。蓝色是一种既亲和又冷淡的颜色,旗上还有她亲手写的姓名贴,她要是拔下了这面旗,他能因此下了凡尘吗?
卫嘉检查完毕,回来又跟他们几个强调了一遍赛场上的安全事项。陈樨心不在焉,他又低声提醒了一遍:“赛道收窄的地方尽量跟其他人拉开距离,你听见了吗?你在神游?”
陈曦说:“我在想,马倌拉扯仙女的腰带,仙女的裤子会不会掉下来?”
“谁的裤子掉了,在哪里?快指给我看!”孙见川一心等着比赛开始,根本没留意台上那些罗里吧嗦的话。
“你能不能想点儿正常的。”卫嘉无奈道:“仙女没了裤子还有云彩。”
他的话其实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段妍飞笑了:“云彩的作用跟马赛克一样?”
这时有一个摄影记者打扮的中年人凑上前问:“你们是不是主办方请的临时演员?可以牵上马摆几个姿势吗”
“什么临时演员?”孙见川觉得搞笑极了。
“不是演员?那么说你们是游客?哎呀,蓝天白云,俊男美女,我能给你们拍出很棒的照片!”那人举着相机盯着陈樨看了一会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陈樨扭头问卫嘉:“你们还请了摄影师?”
卫嘉摇头,示意对方退回隔离线外。
那人从摄影背心里翻出几张名片递过来,说:“年轻人警惕心没必要那么重,我不是坏人。”
他手里的名片上印着某周刊记者的名号。那个周刊卫嘉没听说过,陈樨却很熟悉。那是一个以娱乐新闻著称的热门周刊,她妈妈在有作品的宣传期也会出现在上面。
“王汉民,副主编。”孙见川低头念出了名片上的加粗字体。
“我是来下乡采风的。你们的形象很好,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拍照也没关系,有这么回事儿——我们集团和xx卫视合作,在明年上半年会有一个面向年轻人的电视选秀节目,十八周岁以上的男女都可以报名……”
“音乐类的?乐队可以参加吗?”孙见川问。
“这个嘛……我们的节目是以个人为单位参选,想要找的是能唱能跳、有个性,尤其是外形条件好的苗子。小帅哥,你就很适合来参加……”
“我没兴趣。”
孙见川失望了。他仍算得上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想要的是可以让他好好唱歌的平台,而不是靠着一张脸去讨观众和评委喜欢。
那个叫王汉民的娱乐记者识人无数,这几个年轻人里只有这个漂亮男孩儿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而他恰恰是最适合他们节目需求的人选。
“你不用急着拒绝,我说过了,你的形象条件非常好,在我见过的孩子里都是拔尖的。如果你决定来参赛,可以在报名结束前跟我联系,我确保你通过海选。”
“我想卖脸还用得着找你?”孙见川不以为然。他知道自己长得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他的音乐梦遥不可及,但这些年不乏找他做平面模特、录制电视节目这类的邀约。再加上他们家跟宋明明的那层关系,他若是想要凭自己的长相去娱乐圈一试身手,大可不必通过这个拿着相机莫名其妙的人。
就在王汉民遗憾收手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接下了名片。
段妍飞礼貌道:“谢谢王主编,他会考虑的。”
“哎,妍姐,我什么时候说要考虑?”孙见川抗议。
段妍飞笑着收起了名片:“我自己考虑不行么?”
孙见川半信半疑,这时敲锣声响了起来。比赛要开始了。
本章完


第77章 独孤求败
比赛起点背靠浅河,在远离窟窿滩的上游。马道口约有20米宽,放眼望去,前方赛道并非宽阔平坦的大路,而是围绕草场天然地势而设,有窄道、弯道,缓坡,甚至有一段需要淌过浅河。赛程全长2公里,跑两圈,最先回到起点且不失旗者获胜。
第二遍锣声过后,围观人群的情绪已然沸腾。马儿似乎能感受到这种氛围,陈秧秧摇头喷着鼻息,在它身旁,孙见川的温血马也开始原地踱步。
孙见川的目光从陈樨身上收了回来。马背上的她是放松而愉悦的。箭在弦上的关口,她还在摘马鬃上的草屑。这让孙见川不合时宜地想起他们以往共同经历过的很多次考试。临考前他总是很紧张,担心考砸了回去挨揍,更怕被家里人拎出来和陈樨比较。
而陈樨呢,她总是笑嘻嘻地安慰他:
“川子,加油!”
“小川川,别难过了,我带你去玩。”
她不介意被他抄答案,但也不给他传纸条,可以给他考前恶补,却不在意他考了多少分。等到考试结果出来,她的成绩永远地碾压他,又在他被爸爸揍的时候想方设法领他开溜,替他开脱。
陈樨并不以战胜他为荣,也没把他当成对手。后来孙见川渐渐掐灭了超过她的念头,反而生出了依赖。她是陈樨啊!输给她又怎么样,只要她在就好了……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意识到,当她远远地把他抛在身后,他将会彻底地失去她,连背影也看不到。
今天的比赛陈樨对孙见川也毫无战意。刚才他想对她放几句狠话,陈樨却叮嘱说:“川子,注意安全!”
孙稚川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打败她,打败她渴望的人!
第三遍锣声刚响,孙见川的荷兰温血马如箭般地冲了出去,与其并行的只有一个骑着剽悍大马的少数民族青年,其余人均被抛在了后面。起点百米处迎来了第一个窄道,赛道收紧了近一半。这样的设置显然是为了更利于选手间相互争抢彩旗,增加比赛的激烈性。孙见川凭借马种优势先发制人,就是想快速通过此处,避免过早陷入混战。果然,他顺利穿过窄道后没多久,观众们的哄笑声和身后马的嘶鸣此起彼伏。
孙见川匆匆回头看,窄道处乱作一团。他没瞧见陈樨,却发现紧随他身后的少数民族青年正试图拉近与他的距离。他可不想栽在这个熊一样的同龄人手中,急忙收敛心神,先往前跑了再说。
孙见川没瞧见陈樨,是因为陈樨远远地落在他身后,也落在了窄道的大部队后头。比赛一开始她便没打算放开了跑,而是让马缓步前行。陈秧秧似乎很不满意垫底的处境,陈樨俯身安抚道:“乖,好戏在后头呢。”
前方已有人在第一回 合的混乱中摔下马来。那是一个游客打扮的男子,由于速度不快,身上也有护具,屁股着地的他并没有摔得太惨,只是没了上马再战的斗志,任由场外工作人员搀扶着他离开。骑着小矮马的姑娘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人拔了旗,在惊叫声中失去了比赛资格。
陈樨趁乱找到空隙,迅速穿过了那个是非之地。段妍飞也幸运地从窄道脱身,她头上的丝巾只剩一个角固定在头发上,和马背上的红色小旗一道翻飞在风中,斗篷也被风鼓起,从后面看像只展翼的红鹰。
陈樨从段妍飞身边掠过时,惊魂未定的段妍飞大声笑骂道:“小滑头,你耍诈!这样也行?”
陈樨回头笑:“怎么不行?”
她午饭后和陈秧秧沿着没围挡完毕的赛道溜达了一圈,还向身为裁判之一的杨哥打听了比赛规则。用杨哥的话说:“只要不丢旗,管你怎么跑?”
其实杨哥还说了:“小姑娘家家都是为了丢旗去的,小伙子都想把漂亮姑娘的旗抢了。你骑得好,不要光想着让人追不上你。孤家寡人跑第一有啥用?”
可她要是抢不下卫嘉的旗,做个独孤求败也不错!
卫嘉今天骑的是一匹个头中等的黑花马。陈樨听说他们小时候常玩的是马背追羊的游戏,那可比“抢旗”要野蛮得多。如她所料,卫嘉不赶早也不掉队,依然轻松地过了窄道。有个身材高挑丰满的女骑手一直紧跟着卫嘉。爬坡时,他的马速忽然放慢了下来,女骑手借机出手,不料却被马场的厨师小哥从后面偷袭成功。黄头发的厨师小哥挥舞着女骑手的小旗,高兴得连声“哟呵”,马也围着佳人打转。只可惜乐极生悲,没过多久他就在抢夺另一个女孩的彩旗时失衡落马,还没等他爬回马背,自己的旗已被别人顺手牵羊。
一圈下来,参赛者只剩下不到一半。段妍飞在弯道被那个高头大马的少数民族青年拔了旗,对方正是昨天送了她大红花的神射手。拔旗的同时,那小青年还摘下了段妍飞头上的丝巾。见证了他们两次邂逅的陈樨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段妍飞害羞地捂住了脸。
当陈樨成为场上硕果仅存的女骑手时,她也变得谨慎了起来。她现在是其他人的猎物,不止孙见川盯着她的旗,还有另外几个男骑手也虎视眈眈。第二次经过缓坡,有两个男骑手一左一右对她合力包抄,硬是被她调转马头绕了过去。陈秧秧突围的那一下急闪很教人捏把冷汗,骑手身体的重心稍有偏移或分寸没把握好,势必被甩下马背。能跑到后半程的都不是新手,然而那两个男骑手都没想到看上去身形单薄的漂亮小妞竟是个不折不扣的会家子,胆子还大得很,不由为她喝了声彩。场外的围观者也对骑着枣红马的女孩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所经之处皆有欢呼。
陈樨很清楚无论是自己还是陈秧秧在直接的冲撞中都不占优势,迂回战术只是一时之策,接下来还得以速度取胜,力争与其他人拉开安全的距离。卫嘉的小蓝旗她有心觊觎,但旁观他与其他人的交锋,自己也尝试过靠近他两回,实在无从下手,明明近在眼前就是够不着他,想要甩开他的人也很难摆脱。
前半程卫嘉跑得过于悠哉,以至于陈樨认为他有划水的嫌疑,直到她听到身后连连有惊呼和异动,再回头一看,追赶她的那两个男骑手已离了赛道,而卫嘉手上多了两面不属于他的彩旗。与此同时,他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陈樨的心跳仿佛也随着陈秧秧的步调变得急促又轻快。他会抢下她的旗吗?就像那个少数民族神射手那样,眼里只有妍姐的存在。陈樨不会故意让着卫嘉,但他应该知道,他若是全力以赴,她输给他是心甘情愿的。
这时孙见川也成功将另一个胖大青年的旗抢在手中,场上只剩下四人。跑在最前面的是陈樨,孙见川和卫嘉居中,暂时垫后的神射手也在奋力追赶。大家都有获胜的希望,四人的距离并没有拉得太远。
前方又到了最让人头疼的那段弯道,路径崎岖多变不说,地面尽是碎石,稍不留神就会马失前蹄。只要过了这个弯道,再淌过浅河就是终点。孙见川紧随陈樨已有一阵,最险那次他把陈樨逼到了弯道转角,陈樨那匹暴烈脾气的枣红马丝毫不惧比它高大的对手,在感受到威胁时愤然扬起了前蹄,孙见川不得不收手避让。而陈樨在大幅度的马背颠簸中依然稳坐,此后她凭借着陈秧秧的爆发力始终领先了孙见川两个身位。
陈樨以为孙见川会紧咬不放,可他忽然借地势拉近了与卫嘉的横向距离,转而向另一个目标发难。卫嘉也有心理准备,在孙见川探身过来之际让马后肢深踏,他则顺势朝孙见川的温血马后臀轻抽了一鞭子。温血马当即向另一侧闪开,孙见川想要留在马背上,必须随之将重心转移。可他这一次竟不顾稳住身子,仍朝卫嘉身后的旗扑去。
卫嘉被这种宁可冒着坠马的风险也要把旗拿到手的的行为惊住了。孙见川的手在距离蓝旗不过半臂的距离捞了个空,整个人偏离马鞍向右侧歪倒,眼看要被掀翻在地。卫嘉飞快将温血马的缰绳挽在自己手中一磕,套在马头上的水勒缰猛然收紧,温血马被迫收住了反向狂奔的势头。受惊的马是很难拉停的,多亏卫嘉这些年没少跟骑马莽撞的游客打交道,这套补救动作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孙见川晃了晃,在一片女性观众的惊呼声中重新坐回了鞍上。
这时陈樨已跑到了小河边。离开弯道前她分神看了一眼身后的状况,孙见川的危险动作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有些担心,更恼怒于他的莽撞。身后传来了急速逼近的马蹄声,她掉头回望,跟上来的是孙见川——只有孙见川!卫嘉的蓝色小旗被他攥在了手中。
陈樨眨了眨眼睛,孙见川与她的距离还在拉进,她甚至能看清他被午后的日光照得明晃晃的笑容。很难形容陈樨那一刻的心情,她既为川子的安然无恙而松了口气,也无法克制心中翻涌而上的失望。终点就在不远处,只要保持速度,这一场的冠军非她莫属。等候在前方的人们已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者而欢呼。陈秧秧有些怕水,上一圈淌过浅河时陈樨便发现了。哪怕河水堪堪没过马蹄,它还是不安地踯躅着,需要骑手施以更强势的指令。陈樨忽然觉得好笑,为自己的好胜,也为了方才那一点期待。独孤求败为什么叫独孤求败?因为有时候胜利真是一件没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