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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会去跟杨哥说,让他不要再胡说八道。”
“嗨,杨哥喜欢开玩笑。我又不是卫乐,我知道什么话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那就好。我答应了孙见川,这几天会照顾你……”
“整天不是照顾这个就是照顾那个,小小年纪,我都替你累!”陈樨接过被褥,绕开卫嘉进了房间。
这个晚上,大家睡得都不太安稳。前半夜,卫乐尿床了。陈樨朦胧中察觉被褥湿热而惊醒,她还有点懵,卫乐自己先哭了起来。闻声而来的卫嘉二话不说给她们换了干净的替换物,再度将卫乐安抚哄睡。从他的淡定和熟练程度来看,这种突发情况他已见惯不惯。
收拾完了残局,卫嘉敏锐地发现了陈樨的坐立难安。一问才知道,由于卫乐紧紧地贴着陈樨入睡,陈樨后腰擦伤部位的纱布也被打湿了。陈樨听说过古代有往敌人伤口上泼污秽物的杀人手段,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可能成为那个因尿床而伤口恶化的倒霉蛋。
卫嘉也相当无语。幸亏他从卫生所带回了备用伤药,在外屋给她拆了“原包装”,消毒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顺便还给她自己包得像木乃伊扎了蝴蝶结似的手臂重新换了纱布。这整个过程中他们都很默契地保持了缄默和平静。人的心理底线被重复突破以后会变得无所畏惧,更谈不上羞耻了。有一度,陈樨恍惚地觉得,他们就算在东北的澡堂子里袒露相遇也是可以微笑打招呼的吧!
他的手艺不错,包扎得美观精细,撕开粘连皮肉的纱布清创时动作也轻巧精准,没有让她疼得太厉害。被卫嘉重新“打包”好的陈樨自我感觉像刚保养过的零件一样崭新锃亮。她放下衣服,叹了口气,睡前心里的那点儿不痛快早消散了,只剩下少许感慨和遗憾。感慨是明白了他的不容易,遗憾则大约等同于花粉过敏的人流连于他人的繁花庭院,而那庭院深深,门户紧闭。
“今晚她不会再尿床了,你放心睡。”卫嘉说完,陈樨依然垂头坐在凳子上没有动弹。他现在已经能从陈樨的神情举止中读出一些她的心思,停住脚步道:“还有别的伤口?”
刚才的那个尺度于他来说已接近极限。
陈樨指着外屋的长条凳,为难地开口:“我能不能睡在这里。卫乐她睡着了以后老摸我,我不习惯。”
卫嘉瞬间明白过来。卫乐打小有个毛病,喜欢摸着别人身上的软肉入睡。她一直是跟着妈妈睡的,妈妈去世后,她哭闹了无数个夜晚,终于接受了用软绵绵的毛绒娃娃来代替。今晚身边有了陈樨,她难免会上下其手。只是以陈樨的身形来说……
他清清嗓子,同时驱散想笑的冲动和不恰当的联想。长条凳窄且硬,过夜是不可能的。他把床让给了陈樨,自己去已用来堆放杂物的爸妈房间睡了。陈樨非常乐意,她甚至懒得去掩饰那点儿小小窃喜,客套更是省却了,飞速道了声“晚安”就跑进卫嘉的房间关上了门。
第二日清晨,陈樨起了个大早,然而院子里已经晾晒着新洗的被套、床单。有些人果真勤劳得宛如工蜂。卫乐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陈樨在院墙下压腿很是惊奇,一边漱口一边在旁跟着她的动作瞎比划。
陈樨身上有伤,能活动自如的只有一条腿,那些她做来十分轻松的拉伸动作对卫乐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卫乐龇牙咧嘴地放下了自己的腿,垮着脸问:“樨樨姐,你昨晚是跟嘉嘉睡的,这样抬腿不疼吗?”
她嘴里含着牙刷,说话瓮声瓮气的,陈樨听了两遍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卫乐用天真无邪的口吻说惊人之语,但还是吓得差点儿劈叉,生怕隔墙有耳一般压低了声音解释:“话可不能乱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我只是睡在你哥的房间,他昨晚在别的地方睡的!”
“他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睡,男人和女人是可以睡在一起的。”卫乐浑不在意地将牙刷拔出来,带出一嘴的泡泡,“我做你刚才那个动作有点儿疼。”
“没开过筋不要硬拉,你把脚放低些就不会疼了。”陈樨本能地接话,纠正卫乐错误的动作,同时也对卫乐把男女之事说得如此稀松平常感到震惊。卫乐长着少女的身体,内里却还是个小孩儿。是谁教她这些东西,总不会是……卫嘉吧。
“还是疼,我不学了!”卫乐的嘴往下撇,眉头也皱了起来。陈樨怕她又哭鼻子,连忙收了动作去安慰她:“是不是抻着筋了,哪里疼?”
卫乐指向大腿根部。她刚才的动作幅度并没有很大,怎么会疼得那么厉害?可卫乐不会作假,她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她说疼,就一定是真的疼。
本章完
第39章 包子傻子坏嫂子2
陈樨自幼学跳舞,对肌腱拉伤并不陌生,蹲下来道:“你放松,活动活动腿,还疼的话待会我给你用热毛巾敷一敷。”
“疼的地方在里面,不能敷。”卫乐畏缩地并拢腿,“我上次用毛巾擦了,还流了血、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陈樨心里一咯噔,出于女孩子特有的敏感直觉,她觉得卫乐的话古怪极了,再将方才她们的对话内容串联在一起,越想越不对劲儿。可她担心吓坏了卫乐,挤出个笑脸如闲谈般问起:“乐乐啊,樨樨姐以前压腿也受过伤。你说里面疼,是哪里面呀?”
“用来尿尿的里面,你也是那里疼吗?”
“真的流血了?流了多少?是不是每个月都流的那种?”
“只流了一点点,擦擦就没了,可还是疼。”
“是谁弄疼你的?”
“……”
“乐乐,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朋友之间可不能有秘密,否则我会难过的。”
“可是三叔公说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要打我,还不让我去看大黄。我喜欢跟大黄玩儿!”
“这么说,是那个‘三叔公’弄疼你的?”
“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你再问我就不跟你做好朋友!”
“好,好,我不说。嘉嘉知道吗?”
“樨樨姐,你千万不要告诉嘉嘉。他说内衣裤里面的地方不许让人看和摸。他知道了要生气的……”
每问得更深一层,陈樨都要倒抽一口凉气。偏偏卫乐的神态语气都还是那么无知懵懂。陈樨还想了解更多,卫乐已开始回避这个话题,转而兴致勃勃地跟陈樨说起大黄猫的种种趣事。
陈樨哪里听得进去,她心里想的是卫嘉大清早到底跑哪里去了?他那么细致的一个人,怎么会对妹妹身上的古怪一无所知?就在陈樨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卫嘉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卫嘉说话的声音。他拿着油纸包裹着的一包东西,身后还跟着个人。
“是村口的那家炸油饼!”卫乐惊喜地迎上去接过哥哥手里的东西,又回头对陈樨说:“叔公还给我们送桃来了。”
卫嘉身后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手里果真提着满满一篓鲜桃。他用极重的方言口音笑着夸道:“乐乐真机灵,什么都知道。”
“那当然,三叔公家的桃是我眼看着一天一天变大变红的,我还给它施了肥。”卫乐受了夸奖开心得很,那张雪白姣美的小脸一如新摘的桃子般鲜润。
陈樨暗暗地想:说曹操,曹操到。这三叔公眼熟得很,不正是孙见川避之唯恐不及的的舅老太爷吗?前天在马场服务点才刚打过照面。竟然是他!
卫嘉的话证实了陈樨的猜测。卫嘉见陈樨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看,以为她介意陌生人的存在,解释道:“哦……这是住在我们隔壁的邻居,也是姓卫的本家。我和卫乐都叫他叔公。他早上新摘的桃给我们送来一些,正好跟我在门口碰见了。”
陈樨这才明白为什么卫嘉对这个邻居家的老头没有设防。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太老太老了,老到让人几乎遗忘了他的性别。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道了声:“三叔公好。”
三叔公看见陈樨,浑浊的眼睛仿佛有了光采:“这不是跟孙家小子一起的女娃么?怎么跑这来了?”
“她摔伤了,暂时住我家,方便到卫生所换药。”卫嘉答道。卫乐捧着炸油饼进了屋,他对陈樨说:“你刚起来还没吃东西吧?油饼要趁热吃。”
卫乐从屋里探出半个身子,用手在耳朵边比划了一下:“樨樨姐好厉害,她能把腿抬到这儿。”
卫嘉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昨晚拆纱布时目睹的伤还在眼前。他对陈樨说:“你是不是嫌自己没有残废?”
陈樨的话接得莫名其妙:“你发现没?乐乐走路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舒服。”
“你看谁走路不奇怪?”昨天她评价那两个穿裙子骑马的女职员也用的这句话。卫嘉说:“你自己走得很好吗?”
陈樨是差一点儿走上舞蹈专业这条路的人,她学了十年芭蕾,芭蕾的基本功训练强调肢体舒展、动作开放,所以她走路时会有轻微的膝胯外展,也就是俗称的“外八”。后来她妈妈特意请了形体老师给她纠正得差不多了,只在很松懈的时候才会被人看出毛病。要是往常听卫嘉那么说,陈樨是要生气的。可现在她只想给他来个标准的大踢腿,告诉他——“你是个大傻子!”
“这桃可甜,我和家里老太婆一早刚摘下的,快尝尝鲜。”三叔公笑容可掬地给陈樨递上桃子。陈樨嘴上说着“谢谢”,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张须发皆白的面孔看起来是那样慈祥。会不会是卫乐表达的意思有误?谁能相信这样风烛残年的老人会对邻居家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儿动邪念呢?
卫嘉替陈樨接下了三叔公手里的桃。陈樨的心思在他眼中并不难懂,她现在整个人像只戒备状态的猫,看似一动不动,实则尾巴已经炸开了。她在抗拒着什么?
三叔公看到了陈樨手上缠着的纱布,以为她只是手不方便,也没往心里去:“你三叔婆在家里蒸了鲜肉包子,乐乐最爱吃了。要不然两个女娃都到我家吃午饭去,也省得卫嘉跑来跑去。”
“我要吃肉包子……”卫乐从屋里跑出来,嘴里还塞着半个油饼,她扯着陈樨的衣角说:“樨樨姐也去,我带你看大黄。”
“谢谢三叔公。她身上有伤,走动不方便。中午胖姐会送饭回来,卫乐也留在家跟她做个伴,前天把她丢给你们照看一整晚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卫嘉婉言谢绝。
卫乐听说不能去隔壁家吃包子,扁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陈樨拉着手哄她:“我俩留在家继续扮仙女玩儿不好吗……乖,肉包子我也很喜欢,可是仙女才不会为了肉包子哭呢。”
本章完
第40章 短暂的一场雨
三叔公走后,陈樨旁敲侧击地问了不少关于他的事。她说自己爷爷过世得早,奶奶跟着姑姑生活,外婆、外公都在国外,所以对慈眉善目的长辈特别有好感。
她说得十分在理,卫嘉一个字都不信。但他无暇细问,正赶上周末,马场的游客比平时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三叔公是不是常给你们送吃的?”陈樨问:“他看上去很疼乐乐的样子,待会儿该不会又跑一趟送肉包子来吧?”
卫嘉不明白陈樨对三叔公和肉包子的执念从何而来,他在离家去马场前又一次提醒她:尽管三叔公和他们家只是房上的远亲,但他爸妈还在家时就跟这户邻居处得不错,两家人常来常往。他妈因病从城里搬回来后,她和卫乐更是受了三叔公夫妇俩不少照拂,他爸这才能放心离家打拼,他也得以喘口气去做自己的事。三叔公年纪大了,但他为人忠厚、明事理,不但在卫姓家族中说得上话,在整个村里也是受人尊重的长者——最重要的是,他生了五个儿子,孙辈也长大了,这一任的村支书就是由他其中一个孙子担任的。
陈樨听得很认真,说出的话却带着戏谑:“放心吧,我不给你惹麻烦。你怕我吃光了三叔公的肉包子?
“我是怕你吃了三叔公。”卫嘉笑着说完,赶在陈樨把腿踢到他耳朵上之前闪出了门外。
这个上午果然来了好几拨游客,卫嘉忙得不可开交。可他骑马带游客在草场穿梭时,眼前总是会浮现陈樨盯着三叔公看的眼神。她和三叔公最多有过一面之缘,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交集?大概是他太多疑了。
胖姐中午送饭回来,卫嘉问起家里的情况。胖姐“咯咯”地笑,说两个女孩儿都好端端地在家,处得不知道有多好,卫乐被陈樨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她还顺嘴提到自己进屋时赶上送包子过来的邻居离开,早知道她们饿不着,她也不必跑这一趟了。
卫嘉的不安又在心里冒头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饭也顾不上吃匆匆回了家,一进院子便听到了卫乐的哭声。
“你们在做什么?”卫嘉刚把卫乐房间的门推开一条缝,陈樨立即过来将他推出了门外。
她满头汗珠,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重新关上门说:“你先在外面待一会儿,最好别进来。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樨樨姐,好了吗?别看了行不行,我不舒服!”卫乐听到哥哥的声音哭得更加放肆,“嘉嘉,你快来救我,坏嫂子欺负我,她扒我裤子!”
卫嘉方才从门缝里看到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人,卫乐横躺在床上,腿是光溜溜的。
陈樨放柔了声音哄劝道:“乐乐乖,别闹了,让姐姐看看就好,不会疼的。”
“我不喜欢这样。嘉嘉,嘉嘉你快来!你有了坏嫂子就不管我了吗?”卫乐的哭声一阵高过一阵。
卫嘉不知道陈樨到底要干什么。他现在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卫乐的哭声已不是平时孩子般的撒泼耍赖,她好像被吓坏了,而耐心将要耗尽的陈樨还在锲而不舍地吓唬她。
“你别动来动去好不好!唉……别踢我呀!再动我揍你了!”
卫嘉深知妹妹失控后有可能会发病,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说:“陈樨,她不是你的洋娃娃。”
陈樨没有搭理他,就在卫嘉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门开了。陈樨喘着粗气对他说:“你妹很可能被隔壁那个老王八蛋欺负了!”
卫嘉拨开陈樨往房里走,又蓦然退了出来。
“先把裤子穿上。”他沉声对里面的卫乐说,然后又把脸转向了陈樨,“你说的什么意思?”
可陈樨知道卫嘉已经听懂了她的话。他整个人仿佛瞬间绷紧的弓弦,眼角却悄然泛红。
卫乐还在床上抽抽噎噎,身上的衣裤已在陈樨的帮助下整理停当。卫嘉下意识地抗拒着陈樨的结论,陈樨让他自己去问卫乐。卫乐一开始还支支吾吾,说三叔公对她很好,自己什么事都没有,被卫嘉厉声吼了两句,顿时吓得痛哭流涕,什么都说出来了。
按照卫乐的说法,早在一两年前,三叔公就常趁独处的时候给她带好吃好玩儿的,一开始只是隔着衣服摸摸她,后来就把手伸进了衣服里。卫乐脑子虽不灵光,但从小妈妈和哥哥叮嘱她绝对不许人碰的禁忌部位她是记得的。当时她也表示过不喜和害怕,但三叔公威胁她,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就会用拐杖打死她,还要她在外人面前保密,一个字都不许提,尤其是在她哥哥面前。万一这件事被卫嘉知道了,卫嘉会讨厌她、嫌弃她,还会把她赶出家去,再也不认她这个妹妹。
这是卫乐最恐惧的事之一。除了妈妈以外,嘉嘉是她最亲近,也是照顾她最多的人。妈妈死后,爸爸长期离家,她除了嘉嘉以外一无所有。她对卫嘉除了依赖,还有敬畏。越是知道这件事要让嘉嘉发火的,她的嘴就闭得越紧。卫乐听话地把这件事瞒了下来,三叔公夸她是乖宝贝,给了她更多好吃的,还让她经常去跟大黄玩儿。只要卫嘉不在,又避开了三叔婆,他就会对卫乐亲亲抱抱。
卫乐下身的伤是新的。那晚卫嘉没有回来,她在三叔公家过的夜,三叔婆去村头跟人打字牌。三叔公把她弄得很疼,事后还流了血。不管三叔公怎么安慰说姑娘长大了,这种事很平常,卫乐还是哭着偷偷跑回了家,独自藏在草垛里过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陈樨找上门来,被新鲜的人和事吸引了的卫乐不知不觉把自己的遭遇抛到了脑后。如果不是那天学陈樨压腿牵动了内里的痛处让她不小心说漏了嘴,随着痛楚的消失,这件事也许会彻底地风过无痕。
卫嘉把脸埋在掌心,在卫乐颠三倒四的叙述和自己的推断下逐渐拼凑出事情的经过。他将这个动作维持了许久,久到卫乐的抽噎也消停了下来,她在旁人的沉默中忘记了自己经受过什么,关切地问一动不动的哥哥:“嘉嘉,你是不是睡着了?是今天骑马太累了吗?”
嘉嘉没有睡着,他抬起来的脸湿湿的。妈妈说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会掉眼泪,所以卫乐怀疑在她哭得发昏的时候,外面短暂地下了一场雨。
被雨打湿了脸的嘉嘉并没有骂她,他抓着她的手说:“没事儿,我在呢。”嘉嘉的力气有点大,手心也有雨滴。
卫乐又高兴了起来,她想吃肉包子了。可嘉嘉要她留在家里,以后再也不许上隔壁家去。说完他端起那盘包子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陈樨在院子里追上卫嘉,拽住他的胳膊。他带着她往前趔趄了几步才止住脚步。陈樨说:“你别急啊。现在应该去找卫生所的医生,让他好好给卫乐做个检查。要不然光凭卫乐的话,谁肯信你?那个老王八蛋会承认才怪!”
离了卫乐的房间,卫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忽然扭头问:“你信吗?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樨把早上自己和卫乐的对话细细对卫嘉说了。起初她也只是怀疑,卫乐毕竟和普通人不一样,话不可全信;再者无论是她看到的三叔公还是卫嘉嘴里年迈善良的老邻居,都让人不敢轻易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禽兽的事。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嫩了,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恶,把一切想得太过美好。卫嘉走后,三叔公果然给两个女孩送来了热腾腾的肉包子。陈樨留了个心眼儿,借故避开了一会儿,亲眼看到三叔公端着包子进了卫乐的房间,两个人拉拉扯扯。她依稀在门外听到三叔公安慰卫乐,说什么血止住就没事儿了,过几天就不疼了……她才确信妈妈常说的那句话没有错,长得慈眉善目的不一定都是好人,老态龙钟的男人也依然会有色心。
卫嘉没有让陈樨再往下说,他的语气冷得像冰:“你早上就该告诉我。谁让你自作主张了?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樨没想到卫嘉会这样说,她有些委屈。刚听到卫乐那些让人感觉不妙的话时,她确实有一股冲动要把这些龌龊事对卫嘉和盘托出,然后一起冲到隔壁家里把那老王八蛋揪出来问个清楚。可是她有什么证据呢?
卫嘉仿佛能够看穿她的心思,他自嘲道:“我一上午都在想,你怎么会对肉包子那么感兴趣,原来卫乐才是你的肉包子。难怪你那么盼着三叔公上门来,你只是想证明你自己罢了。”
陈樨怔了怔,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下巴却微微扬起。
“你这样对我,心里就会好受一点儿?”
卫嘉回避了她的眼神,沉默着继续往门外走,人刚到院门处,未上锁的门便从外面被人用力推开。头发还湿着的孙见川跳了进来,眉飞色舞地说:“哈哈,你们都在啊。我跟你们说,峡谷漂流太好玩儿了,我明天还要再去漂一回……樨樨怎么不去躺着,你的伤还疼不疼?”
“你来得正好。”卫嘉说:“我这里不适合她养伤,你把她带走吧。”
本章完
第41章 祖德流芳1
卫嘉去了隔壁三叔公家,陈樨怕他出事也想跟着,被他严词拒绝。
孙见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问陈樨:“你们说的三叔公是我那个舅老太爷?他家有什么热闹?我也想去看!”
“看你的头!别瞎起哄。”陈樨把他推进了屋,“你在里面好好待着,要不立刻回马场去……不许问我问题,我现在头疼得很。”
“脑震荡发作了?”孙见川着急地问。
陈樨默默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对哦,这也是个问题。我不问!”孙见川会意,“乐乐在家吗?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他去找了卫乐,卫乐在房间里发出一声惊喜地欢呼。看来这两人关系相当不错,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
陈樨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她不敢想象卫嘉到了三叔公家里会发生什么事,那老王八蛋拼命抵赖又该怎么办?
她正烦心时,原本还在跟卫乐说着上午漂流趣事的孙见川突然冲了出来,满脸涨红地问:“乐乐说隔壁的糟老头子欺负了她,把她那,那里弄出了血!卫嘉就是为了这件事儿去找他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说完就往外面冲去,手里提着借给陈樨做拐杖的木棍。陈樨怕孙见川惹事,双手并用拖住了他,“卫嘉自己会解决的,你别去……”
平时孙见川都让着陈樨,现在人在气头上哪里是她能拦住的,何况她一只手上还有伤。孙见川摆脱了陈樨,怒道:“竟然会有这种事,乐乐什么都不懂……他还是人吗?我要大义灭亲!”
陈樨暗叫糟糕,这是个不嫌事大的家伙。她跺了跺脚,回屋安抚了卫乐两句,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给她玩着,让她好好在家等哥哥回来,自己尾随孙见川跑了出去。
三叔公家就在卫家斜对面,隔着一小片桃树林,是座气派的大房子。院门大敞着,陈樨跑进去时,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黄猫正受了惊吓从屋里窜出来,擦着她的脚边跑过。她看到正屋里肉包子洒了一地,卫嘉在镶着“祖德流芳”的神龛前揪住了三叔公的衣领。缩在衣服里的三叔公犹如披着画皮的干瘪老尸,平时的庄重体面荡然无存,人是瑟瑟发抖的,嘴里却依然强硬,说什么卫嘉目无尊长,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胆敢往他身上泼脏水,他要让他们全家在村子里没有立足之地……一个胖大老妪畏缩在旁不敢上前,一个劲儿地让他们有话好好说。
卫嘉低头问那老妪,前天晚上她是不是出去打了大半夜的字牌,家里只留三叔公和卫乐两人。如果不是三叔公干的,卫乐为什么会偷跑回家躲着,她身上的伤是从哪里的来?
三叔公颤颤巍巍地喊道:“你家的女娃是个傻子,她懂什么?整个村那么多男人,谁不可以摸她两把?赖到我一个老人家头上算什么本事?”
“老不死的,乐乐说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还敢在这里狡辩,看我怎么收拾你!”卫嘉还没来得及发话,气得浑身发抖的孙见川冲上前去,一棍打在了三叔公肩膀上。
三叔公当即软倒在卫嘉跟前,三叔婆跌跌撞撞冲出门外发出尖利的嚎叫:“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孙见川没用全力,他哪里知道这老东西这么不经打,高举着“大义灭亲”的棍子回不了神。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两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年轻人。
来的都是三叔公的儿孙,他们喝问了几句,就和卫嘉、孙见川推搡着动起手来。三叔婆伏在老头身边哭得如同号丧,陈樨凑过去看三叔公的伤情,顺道夺下三叔婆要砸向卫嘉的香炉,撒了揪住孙见川的年轻人一头烟灰。
卫嘉和孙见川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可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落了下风。陈樨急得不行,这样下去他们得吃大亏!她想不出别的法子,躲到一旁打电话报警。这时,杨哥也带着马场的五六个同伴赶到,二话不说加入了战局。原本敞亮的正屋人头攒动,两拨人吆喝怒骂打成一团,场面混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