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陈樨没说谎。以前她给家里娃娃扎的小辫里就属这种样式的最好看,搭配着卫乐那张精致的脸蛋和低幼的神态简直毫无违和感。
“你妹真好看,把你比下去了。”她对倚在房间门框上不出声的卫嘉说。卫嘉和卫乐是异卵双胞胎,他们长得并不像。卫嘉是窄脸,面部线条流畅,五官布局合理。长手长脚的,是少年人正在抽条的身材。他给人的印象是停匀和谐的,不惊人的耐看。卫乐却是极浓艳的五官攒在雪团似的脸蛋上,身材娇小但凹凸有致,搭配上她孩童一般天真的姿态,很容易给人一种强烈的冲突之感。这种冲突偏偏让人移不开眼睛,像儿童笔触勾勒的成人画,有种奇异的美感。
可惜了,就在陈樨和她的洋娃娃同时陷入陶醉之中时,一条浓鼻涕悄悄地挂在了洋娃娃的鼻子和嘴唇之间。卫乐浑然未觉,继续对着镜子摆出各种可爱的姿势。陈樨受不了,从身上翻出半包纸巾给她擦拭。鼻涕源源不断,卫乐极不配合地躲避着陈樨的纸巾,让她将鼻涕吹出来,她却只会吸溜回去。
两个女孩大呼小叫地上演着鼻涕追逐战,卫嘉人不见了。陈樨找到他时,他正在厨房里下面条。土灶的台面上摆着一碗刚煮好的芹菜木耳鸡蛋卤。
陈樨皱眉道:“我不吃芹菜的。”
卫嘉回头看她一眼。鼻孔被陈樨塞了纸巾的卫乐也挤了过来,说:“你要在我家吃饭?嘉嘉说挑食的人只能饿肚子!”
人在屋檐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陈樨想,大不了待会儿吃的时候把芹菜挑出来。刚才给卫乐擦鼻涕对体力消耗太大,受伤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于是她扶着腰找了一张小板凳坐下来。屁股才刚沾上凳子,耳边又传来了细声细气的声音:“嘉嘉说‘不劳者不得食’,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干活的人要饿肚子。”
卫乐说着,把那碗鸡蛋卤郑重地放在了小板凳旁的圆桌上。
陈樨深吸口气,又扶着腰和屁股挪到灶台旁,把卫嘉刚捞起来的面条逐一端上了桌。
“圣人嘉嘉还说过什么,你一次性说完好不好?”
“嘉嘉不是‘剩’人,他吃饭不剩饭。他是男人。我妈说男人长大了要顶天立地,要照顾家里,照顾马场和我。”卫乐说:“你放心,你是客人,他也会照顾你的……嘉嘉我肚子好饿。”
卫嘉简单收拾好灶台坐了过来。等他坐定了,一直嚷着肚子饿的卫乐才拿起筷子,认真地看着陈樨:“可以吃饭了。但是你没洗手,我洗了。嘉嘉说没洗手的人……”
“没洗手的人也要饿肚子,我知道了。可我手上有伤,不能碰水。“陈樨木然地接话,“你们嘉嘉喂我的话,我勉强也能接受。”
“可是……“
“卫乐,吃你的!“
“哦,吃饭的时候不能说太多话,我记得的。“
陈樨把手平放在膝盖上问:“拜托告诉一个不想饿肚子的伤病患者,你们家吃饭前还有什么仪式和规矩?用不用祷告?”
卫嘉良心发现,给陈樨舀了一大勺鸡蛋卤,说:“多吃点儿,待会儿面要坨了。”
陈樨昨晚担惊受怕,今天早上光输液了,肚子里最后的食物是卫嘉扔给她的那根胡萝卜。可她只吃了几口面条,卫嘉就发现她动筷子的频率放缓了。
“怎么了?”他问道:“吃不惯?要不我给你炒一份没有芹菜的鸡蛋。”
本章完


第35章 重口味患者2
“不用不用!”陈樨摇头。她吃不惯芹菜的味道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卫嘉在灶台前的动作十分娴熟,一看就知道是常做饭的,这让陈樨对他的厨艺存了几分期待。面条的软硬程度和鸡蛋卤的火候其实都正常,只是整碗面的味道着实太过寡淡,没有任何调料不说,油盐的存在感也微乎其微。按照陈樨平时的饮食习惯,她虽然更偏爱重口味,但是在注重身材的宋明明女士影响下也不是接受不了清淡食物。同样的面条,坐在她身旁的卫乐吃得很香,卫嘉也眉头都不皱一下,这让她对自己的味觉产生了怀疑。
莫非她摔倒坑里,把味觉都摔没了?还是卫嘉不欢迎她,故意恶整她?
“我能吃一口你碗里的吗?”陈樨试探着问卫嘉。
“不行!你不能吃嘉嘉的口水!”卫乐义正辞严地替哥哥拒绝了这个要求。
陈樨忍不住道:“你们平时吃的都是这样没有味道的东西?”
“嘉嘉说过,最好的食物是它们的原味!”卫乐示威般吃了一大口面条,朝哥哥露出个卖乖的表情。
陈樨现在一听到“嘉嘉说”这三个字就头疼,这到底是什么洗脑邪教。她下意识地反驳:“你们嘉嘉吃猪大肠是不是也保留原味?”
兄妹俩吃面的动作都停顿了数秒,陈樨这才意识到还在饭桌上呢,说这些太没礼貌,低头说了句:“不好意思啊!”
卫乐嘴里塞满了面条,她根本不明白陈樨说的是什么意思,含含糊糊道:“嘉嘉什么时候吃的猪大肠?”
卫嘉忽然笑了起来。他起初半张脸埋在面碗里,后来控制不住,又放下碗用手捂着脸笑得肩膀颤抖。
卫乐更懵了,看看哥哥,又看看陈樨。“嘉嘉,你自己说过,餐桌上不可以大笑的……你是不是生病了?”
陈樨抬起头,她至始至终没有看清卫嘉现在的表情,可他的眼睛在笑。她也因此绽放了笑容。看不出来啊,原来他是那么重口味的人!
下午卫嘉去了马场,带段妍飞和她表妹去景点。她们本来计划要去对岸的山上看奇石的,临时又改了主意跟落单的孙见川一起去漂流。陈樨昨天摔伤了的事她们都听说了,但是并不清楚内情,只是以为她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孙见川听陈樨的话对旁人绝口不提此事,一行人在峡谷的皮划艇上玩得十分尽兴,浑身湿透了才回到服务点。
那段妍飞她们不过比卫嘉、孙见川大了五、六岁,都是年轻人,代沟算不上太严重。谁能想到这偏远的景区里遇上的小男生长得一个赛一个好,她们自认这一趟出行运气不错。可是相对于耐心周到的小马倌,还是同为大城市里来的,年轻爱笑又多才多艺的孙见川更能和她们打成一片。两个女孩大方地邀请孙见川吃过晚饭后教她们弹吉他,孙见川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陈樨。他下午跟陈樨通电话,她直说自己好得很用不着探望,让他别来回折腾。
“陈樨她真的没事吧?”孙见川悄悄去问卫嘉。
卫嘉正准备把胖姐煮好的羊肉汤带回家。“你指的是她的伤?我出来时她挺好,还能跟卫乐闹着玩。等会我顺便去一趟卫生所,看看能不能带些纱布和外伤药回去。”
听卫嘉这么说,孙见川放心了。让樨樨留在卫嘉家里果然是个明智之举。上午陈樨问卫嘉住在什么地方,杨哥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当即说自己去过还记卫家的地址,送她过去完全没有问题。
“那……谢谢你能照顾她!你跟樨樨说,让她好好休息,我明天再看她去。”孙见川揽着卫嘉的肩膀道。
卫嘉抬眼说:“她是骑我们马场的马摔的,你用不着谢我。”
孙见川笑了,他这个表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他放下了挂念的事,高高兴兴地去教那两个活到老学到老的姐姐弹吉他去了。
本章完


第36章 不可描述的女王1
卫嘉回到家一阵眼花缭乱。卫乐头上扎满小辫和各种花里胡哨的玩意,身上披裹着她最喜欢的粉花被单,她听到脚步声,雀跃地朝卫嘉跑来,油汪汪、亮晶晶的不明膏体糊满了她下半张脸。
“嘉嘉回来喽,嘉嘉,嘉嘉,你看看我多漂亮……”
“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姐姐送给我的礼物。我涂口红了,电视上的仙女都涂口红,我也是仙女!”
卫嘉搓了搓从卫乐脸上蹭下来的膏体,看向一旁的“仙女教母”。
陈樨扯落头顶上那块花枕巾,笑着解释:“就是一支带颜色的润唇膏罢了。你不是说过我会给乐乐送礼物吗?说话得算数。”
“下午杨叔叔送行李过来,樨樨姐就把口红给我了。樨樨姐最好了,我要让她在我们家住一辈子,天天给我梳头发涂口红!”卫乐像小鸟一样欢快。
“这句话不是我教她的。”陈樨忙不迭撇清自己,她环视弄得一团糟的房间。“女孩子的快乐说了你也不懂!待会我会慢慢把屋子收拾好的。”
卫乐也站出来说:“我会和樨樨姐一起收拾,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卫嘉被一口一个“樨樨姐”逗笑了,卫乐平时都不肯叫他哥哥,也不容易跟生人混熟。他出门前两个女孩还为了洗碗的事斗嘴呢。
他想到自己认识陈樨也不过两天一夜,现在她已经无比自然地盘腿坐在他家的床上,等着他把晚饭带回来。
“你是不是跟谁都可以打成一片?”他放下装着羊肉汤的保温壶问陈樨。
陈樨眼睛转了转。“也得分人,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她有一双很特别的丹凤眼,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挑,促狭又妩媚。卫嘉低头转动着保温壶的盖子,仿佛在检查有无汤汁漏出来。
陈樨的知心朋友不算很多,然而只要她愿意,收服卫乐这样的小丫头不在话下。她对人格比较柔弱的人向来有着莫名的吸附力,如同恒星对行星的吸引,而她也可以被更强大的天体所捕获。
“我们继续玩呀,樨樨姐!”喜欢的游戏被嘉嘉打断了,卫乐有些不满。
“乐乐你不用叫我姐姐,我其实只比你大十四天而已。”陈樨也有着女孩子的小心思。且不说卫乐捯饬一下看上去比她发育得更好,这声“姐姐”仿佛也提醒着她比卫乐的双胞胎哥哥更老一些。
“那怎么行。嘉嘉说我们要有礼貌!”卫乐扯了扯卫嘉的衣摆。“嘉嘉我说得对不对?”
“嗯。”卫嘉点头。
陈樨有些气愤,他总是故意跟她对着干。
“你有礼貌怎么不叫他哥哥?”她质疑道。
“双胞胎不分大小。”卫乐把玩着辫子上的蝴蝶结说:“现在是嘉嘉照顾我,将来我长大了,也可以照顾嘉嘉。”
陈樨被这忽如其来的兄妹情深噎了一下,对一旁看热闹的人挑衅:“那你也得叫我樨樨姐!”
卫嘉选择性地忽略了她的话。陈樨不服气,跳下床从背后拍了怕他的肩膀:“喂,都是有礼貌的人,你倒是叫啊!”
卫嘉转过身,近距离看着她。“可以吃饭了吗,樨樨姐!”
他嘴角绷得很紧,眼里却带着笑,这是在逗她呢——他知道陈樨认定他叫不出口。
这回陈樨没有接话,她的脸毫无预兆地红了,讷讷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很快,明明占了上风的卫嘉也开始眼神闪躲。只有卫乐抖动她美丽的花被单,开心地在他们身边来回穿梭。
吃过晚饭没多久,天刚黑下来,陈樨就开始寻思着洗澡的事。卫嘉家中的洗澡间和厕所都是院子里的独立砖房,没有热水器。卫嘉喂了马回来,听见陈樨在跟卫乐打听他们平时是怎么洗澡的。
“别想了,卫生所的医生说你身上的伤在结痂前不能碰水。“
“可是我实在受不了我自己身上的味道。”昨晚上的那个坑里太多不可描述的污染源,陈樨又是对气味敏感的人,即使她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换了,但是身体发肤之间仍有股隐隐约约的怪味。“我再不把自己弄干净快不能呼吸了,今晚卫乐也会受不了我的。”
卫乐听说自己今晚能跟陈樨睡在一张床上十分高兴,她凑过去在陈樨身上嗅了嗅,宽容地说:“你不臭,只是闻起来像大黄。”
“大黄是一味中药。”
“才不是咧!大黄是邻居爷爷家养的猫,它也不洗澡。”
在陈樨坚持之下,卫嘉接受了她的权宜之计,让她洗个头,身上用湿毛巾擦擦就好。卫乐雀跃地提出要跟陈樨一起洗,陈樨一只手还缠着纱布正需要有人帮把手,自然是求之不得。卫嘉很快给她们烧好了水,陈樨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洗头。
院子里没开灯,但是天上有月亮。负责协助她的卫乐第一勺水浇下去,她头发湿了几缕,领口的衣服全然湿透;第二勺水直接让她呛了一口。陈樨只能拒绝了卫乐的好意,用单手自强不息地往头发上抹洗发水。她吹开差点落在眼帘上泡泡,朝正在院子另一端的人招手:“帮帮忙!”
卫嘉正在整理被卫乐弄得乱七八糟的干草垛,陈樨不等他做出反应又找补了一句:“用不着害羞,我们已经是突破过男女大防的关系了!”
“你说什么?”卫嘉再一次质疑自己的听力。
陈樨笑了:“我问你,情侣间最难跨过的一道坎是什么?不就是屎尿屁吗?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这种障碍……你别急着反驳我呀,我的重点不是‘情侣’,是后面的‘屎尿屁’。在我心里,我们已经跨越障碍升格为老熟人,很熟很熟那种。”
卫嘉不明白,她一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女孩子,乍一看也是有家教、懂分寸的,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这些东西。他在陈樨一阵急过一阵的催促中走了过去,接过瓢往她头发上浇水。陈樨对他的“掌勺”的节奏很是满意,像个真正的老熟人那样自如地指挥着他——“发际线多来一些,别停,我耳朵上还有泡泡。”
“你不能碰水的那只手别闲着。”卫嘉也用尽可能平淡的语调提醒她:“那什么……捂一捂你的领口。”
“哦……”陈樨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慢慢腾出手按在了自己大t恤的领口上。“非礼勿视。”她依旧是混不吝的口吻,白色泡沫下露出的耳廓却红透了。
本章完


第37章 不可描述的女王2
“看呀,樨樨姐的头上带了个王冠!”卫乐忽然指着陈樨的头顶叫道。
水流把陈樨头发上的泡沫推到了一处,簇成个白色的小尖尖。卫嘉脱口而出:“屎尿屁女王正式加冕!”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身上被愤怒的女王赏了一大捧水。
等到两个女孩挤在不大的洗澡房里相互擦背,又是一轮兵荒马乱。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卫乐的尖叫和陈樨的笑骂。卫嘉想提醒她们不要闹得太过,以免弄湿伤口或滑倒,但又不好意思靠得太近,只好躲在后头的马厩里照看依旧未见好转的枣红马。
院子里的吵闹声逐渐消停了,陈樨找了过来。她问:“我该把衣服晾在什么地方?”
卫嘉拍拍裤子上的草屑从马厩里出来。“你手不方便。换下来的衣服跟卫乐的放一块,我待会洗了。”
“你又不是我爸!”陈樨笑道。她的手背在身后,好像攥着什么湿哒哒的东西,正往下滴着水。
卫嘉马上反应了过来,领她去了平时晾晒衣服的地方。院子的梨树旁有两根铁丝线,夜晚看不分明。
“树下的架子上有小夹子,你可能用得上。晚上风大,要……”
“行了,我会晾衣服!”
卫嘉这才发现陈樨已是一副要目送他离开的姿态。他意识到自己实在不该操心过度,女孩子有她们的秘密。他快步走开,忽听到后头“啪嗒”一声,还伴随着陈樨懊恼的低叫。卫嘉不由得回头,陈樨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白色小件衣物捡起来。
“我刚才想告诉你的,有几个夹子夹不牢。”
“夹不牢为什么不扔了!”
陈樨气得半死,甩着内衣上的落叶,也顾不上什么隐私不隐私了。她刚才洗这两小件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手上的医用纱布都弄湿了。
卫嘉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抽出她手中的东西走到龙头下搓洗。他一个字也没说,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样就能避免尴尬。
陈樨的手捂在脸上又放开了,她看着那层白色蕾丝在他手中被用力地搓揉,喃喃自语道:“没事……没事!都是老熟人了,我们又前进了一步!”
卫嘉用夹子把那套内衣裤固定在晾衣绳上,此时的陈樨已十分镇定。卫乐不会洗衣服,这种事他平时肯定没少干,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想到这里,她忽然脸色一变。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板着脸问:“你刚才在外面听到我们说话了?”
“没有。”
“假话!真正什么都没听到的人会问:‘哪一句’!”
“哪一句?”
陈樨双手环抱胸前斜睨着他。他还真是蔫坏蔫坏的。
刚才在洗澡房里,两个女孩脱了衣服,卫乐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樨樨姐,你的奶奶为什么那么小?”
陈樨想捂她的嘴,脚下差点打滑。她亡羊补牢地提高音量:“没错,我太奶奶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说的是你身上的奶奶……唔唔!”
刚晾好的衣物在纤细的钢丝绳上轻轻摆荡,陈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悄悄挪到了它们和卫嘉的中间,双臂也将自己抱得更紧。她自认并不小,只不过相比卫乐而言小了那么“一点点”。妈妈说她这样的穿衣服更好看。流鼻涕的小丫头懂什么?幼稚!
只知道放马的小子就更别提了!
可他到底听到了没有?卫乐的尖嗓门极具穿透力,听不到的话除非他耳背。况且他现在的表情十分不自然,这分明是心虚的表现!
“你现在在想什么?”陈樨又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道:“还说没有听到。为什么不敢看我……你干嘛!”
卫嘉冷不丁推了她一把,自己也顺势退了两步,侧过身子不再直面她。陈樨捂着刚才他手的落点处,不敢置信地说:“你干嘛要推我的胸!”
“你刚才凑得实在太近了……”卫嘉一下子也有些慌乱,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我推的是你的肩膀……我不应该动手,对不起!”
陈樨的手一寸寸上移。“这,才是肩膀!”
“反正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卫嘉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这句话说完,他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果然,陈樨的牙都咬紧了:“你再说一遍!”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感觉到!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挺胸:“你们兄妹俩合伙欺负我是吧?”
“不是……”卫嘉本来还打算解释的,偏偏在这时候想起了她某位早早去世的长辈,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直至再也掩饰不住。“对不起,我没有笑……没有笑你!”
陈樨追着他打了好几下,最后自己蹲下来埋头笑得不可收拾。还好,等她过几天从这里离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对于漫长的“今后”而言,他们约等于对方的人生中不存在的人,再丢脸的事也随之抹煞了。想到这里,她终于慢慢止住了自己傻子般的大笑。
卫嘉早已经平复了下来,考虑到她的伤,他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陈樨捋了捋脸颊上的湿发,吁了口气,似笑非笑地说:“你现在也离我很近,为什么又不紧张了?”
她就是这点特别不好。好胜心太强,事事都习惯占据上风。
“我没紧张。”
“那你刚才干嘛推我?难道我身上还有怪味?”
卫嘉笑了笑。当她靠近时,他确实觉得她身上的味道怪得很,但是那味道并不像邻居家养的老猫,她闻起来……像月亮。
可那分明只是他从镇上买回来的廉价香皂味被笑声和暑气蒸腾了出来。
“唉,你觉得月亮会是什么味道的?”他问陈樨。
“我小时候还真的想过这个问题。”陈樨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她说:“月亮应该有茶叶、果盘、大闸蟹的气味,还有酒——桂花酒!你知道吗,月亮上也有一棵桂花树。”
卫嘉当然知道,他一度还以为桂花树是只存在于广寒宫的。
“你怎么和卫乐有点像。小时候我妈这样问我们,卫乐说月亮是枣泥月饼的味道。”
“那你怎么说。”
“我忘了。”
卫嘉不会告诉陈樨,他心中月亮是浮在青草、樟子松、湿漉漉的水汽和清凉的花香之上的。他曾经以为这样的月亮闻起来是冷冷的,远远的,不可捕捉。没想到恰恰相反。
本章完


第38章 包子傻子坏嫂子1
卫嘉在院子里洗衣服,陈樨借夜风晾干头发,他们偶尔才会有一两句对话,气氛还算融洽。然而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传出了哭声,开始只是呜咽,逐渐升级为嚎啕大哭。
陈樨跟着卫嘉跑进了卫乐的房间,卫乐抱着被子在床上抹眼泪。
“又怎么了?”卫嘉弓着身子问她。
陈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啊,发生了什么事?乐乐,你先别哭呀!”
卫乐听了他们的问话,更是哭得鼻子眼睛挤成一团。
“你这就不美了,仙女可不会这样哭。”陈樨四下去找能擦脸的东西。
卫乐哭喊道:“我不做仙女了,你是坏人!”
“我做什么了?哦,刚才在院子里我跟你哥闹着玩呢,不是真的打他。你问嘉嘉是不是这样?”
陈樨还以为卫乐是护兄心切,谁料她抽抽噎噎地说:“你们玩儿着玩儿着就不要我了,你是坏嫂子!”
陈樨又吃惊又觉得好笑:“我哪里对你坏了……我才不是你嫂子。”
“谁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还是卫嘉对自己妹妹比较了解。卫乐的心智只停留在六、七岁孩子的程度,没人提点她断然不会想到这一层。
“是杨叔叔,他问我喜不喜欢樨樨姐。还要我乖乖地听话,说不定以后她会变成我的嫂子……我知道什么是嫂子,嫂子是抢走嘉嘉的坏人。邻居家奶奶说了,哥哥娶了嫂子以后就会把我赶出去的。呜呜呜……我不要嫂子!”
卫乐口中的杨叔叔就是马场的杨哥,他下午给陈樨送行李确实来过一趟。陈樨哪里知道他会跟卫乐说这些。卫嘉背对着她,试图让卫乐平静下来。陈樨有些尴尬,这尴尬相比她之前在卫嘉面前出过的洋相又是另一种况味,并且随着卫乐每一次的抽泣和卫嘉的沉默逐渐加深。
“别哭了,他们哄你玩儿呢。没有什么嫂子,她在我们家住几天就走了。”卫嘉拍着妹妹的背哄道。
“我不信,我看见了,你对她笑得那么开心。”
“她是客人!”
“杨叔叔说你在她面前害羞了,喜欢一个人才会害羞。”
“他上次还骗你说不小心吞了西瓜籽,肚子会长出西瓜秧,吓得你几个晚上都睡不好,后来不也没长?”卫嘉微微侧脸,又转而对卫乐说道:“我谁也不喜欢,更不会因为任何事把你赶出去。你忘了我答应过妈,我会永远照顾你的。放心吧。”
卫乐在卫嘉的保证下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让卫嘉给她哼妈妈的那首小调。嘉嘉的歌声跟妈妈比差远了,但那依然是能让她安心的旋律。卫乐想睡了,迷迷糊糊地问:“樨樨姐呢?她不做我的坏嫂子,我还把她当好朋友。我要跟樨樨姐睡。”
陈樨人已不在房间。卫嘉其实听到了她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只是他没法回头看。他从另一间房给陈樨抱来晒好的被褥,看到她在院子的小凳上更换手上的纱布。
“我帮你吧。”卫嘉走了过去。
“已经好了,虽说包扎得有点丑。”陈樨抬起手让他看自己的“杰作”,问:“乐乐没事了?”
她起身来接卫嘉手里的东西,将要干透的头发蓬松松堆在肩头,更显得她整个人身形修长纤薄。在她发色的对比下,他才发现原来夜晚的天空并不是纯正的黑色。
“刚才……不好意思!”卫嘉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