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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只是沉着声,道:“律师也好,摄影师也好,其实想成为的从来不是某个身份,而是成为你所向往的自
己,拥有属于你的生活。”
言语间他目光又触到桌上的香木,信手拿起,问她:“你认识它吗?”
周怀若答得爽快:“你的宝贝香木。”
他又问:“是什么香?”
周怀若试探性地给了个答案:“沉香?”
“沉香中的哪一种?”
她投降了,耍赖道:“我要是认识,你早就失业了。”
庄鹤鸣眼睛里有些许笑意,温情地看向手中大概一捺长的木料,细看,像飞奔的骏马。他说:“这是野生的奇楠香。所谓‘三世
得见一奇楠’,奇楠是香中瑰宝,比普通沉香更加温软,是沉香中最上品的香料。”见她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庄老板决定换个解说
角度,“每一克野生奇楠香的市价至少是五位数。”
周怀若当即伸手过去护住,生怕他捏坏或摔了。
“好东西,好东西。”
庄鹤鸣无奈,按下她的手,随意掂掂那块奇楠,问:“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买来的呗。”
“……”
为什么她每个答案都恰好能横亘在对与不对的边缘……
周怀若看看他的眼色,又猜了几个答案:“树上结的?树上砍下来的?”
“沉香不是木头,更非树木的名称,你们这群人成天和我待在一起,却连沉香与沉香木的概念都分不清。”庄鹤鸣吐槽她,顺带
连小龚、陈立元那群笨蛋也全部拉下水,就是这群人最爱说他喜欢木头,却不知道制香的重点从来不在木料上。
他耐着性子给她解释道:“沉香作为一种香料,是沉香树在受到诸如雷击、风折、虫蛀之类的自然伤害或遭到人为破坏后,豁口
受到真菌感染,本能地分泌出油脂进行自我修复,随后逐渐形成的膏状结块。这种在香树豁口上凝结的分泌物才称之为沉香。”
周怀若再次露出那种半懂的神情,自家男朋友这突如其来的科普让她有种打开了科教频道的错觉,但好在主讲人长得足够好看,
轻易就留住了她这唯一的无辜观众。她接了一句:“所以呢?”
“沉香是置死地而复生的灵树结晶。香树在受到无数伤害之后凝结出这么珍贵的宝物,让我有理由相信,我们所遭遇的一些不如
意或是伤害,其实都是为了结出自己的香脂,拥有更高的价值。所以你不用怕选错,也不用害怕受伤或是挫败……”
他就坐在那里看她,没有特别耀眼的笑意,却如手中的奇楠香一般淡淡地弥漫出一种奇特的温柔,不着痕迹地将她笼住。
“怀若,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够结成上等的沉香。”
第十一章 “就由我来给你最大胆也最明确的偏爱。”
(1)
无数群飞鸟从高远的天空中飞过,翅膀划过天空时带走了冗长的夏天,以及那永远和夏天是孪生一般的秋。暖温带的气候总有些
不讲理,长久地生活在那里,渐渐就分不清四季,认知里只剩下“热”的天气与“不热”的天气。
周怀若继续勤勤恳恳地投身摄影事业,一面接着线下的约拍单不断结识新的客户,一面在各大线上平台上经营她的个人IP,逐渐
摸准了方向,往摄影技巧分享型博主发展,渐渐地也吸引了一些优质的资源找上门来,甚至有些网红同行来找她掌镜拍短视频。就靠
着相机吃饭的她当然是来者不拒……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的,比如说庄鹤鸣。只要和他有关,哪怕钱给得再到位,她也不会愿意将他拱手相让。
这是她作为一个生意人对另一个人最高程度的偏爱了。周怀若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感动,忙伸手想去握坐在身旁磨香粉的庄鹤鸣的
手,哀切道:“宝,你是我的良心啊良心。”
庄鹤鸣像预判到她的动作一般,轻一抬手就躲过了她的魔爪,再不着痕迹地护住他的宝贝工具,轻飘飘地道:“前天和我抢肉吃
的时候,你说你的良心已经挖出来腌好烤熟了。”
周怀若噎了噎,道:“不是,说不定它是可再生资源呢?”
他只瞟她一眼,说:“那你多攒几个,下回烤肉我们就不用特意去市场了,专烤你的良心吃。”
周怀若笑眯眯地凑过去撒娇:“我的良心就是你呀。烤了你我不得守寡吗?”
“你是那种会守寡的人?”话是这么说着,他眼里除了忙碌显然多了几分笑意。
“看情况咯。如果你死之前把你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写在遗嘱里指明给我,那你死之后我可能忙着搞事业没空找别人,为你守个三
五十年也未尝不可。”
他听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似的,反而似笑非笑地挑眉,道:“不错。”
“什么?”
“这么快就想被我写进遗嘱里。还要为我守寡。”
她知道他是故意打趣自己,但在一起这些日子了,脸皮厚度多少也长进了些,怎么能这么轻易被得手?于是她继续脸不红心不跳
地追问他:“那你成全我吗?”
“成全你得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得先让你有个能为我守寡的身份。”
周怀若:“……”
完了完了,输了,她耳朵开始烫了。
庄老板嘴角有些许可见的得意,却还继续装得若有所思,道:“那要不就下个月吧。”
周怀若失声问:“什么?你要干什么?这是另外的价钱!”
“下个月回家,捎带上你。”
“我们不是在家吗?”她环顾一圈香舍一楼。
他的答案言简意赅:“回我长大的那个家。”
一个月后,农历的小雪节气。天地积阴,温则为雨,寒则为雪。时言小者,寒未深而雪未大也。对庄鹤鸣来说,每年的小雪节气
都有独一无二的含义,即是沉香收获季节的开始。今年意义尤甚。传承人的申请仍在进行,无论是官方还是投资方,都非常希望他能
借此次收获季再打响些名号,因此皆不遗余力地在为龚家的香林宣传。
周怀若问清了缘由,眼睛忽然就亮了,急忙问:“我可以去?真的可以去?”
他的声音里含着轻轻的笑意:“就这么想和我回去见家长?”
周怀若忙不迭地点头,说:“对啊,而且我最近正打算挑战一下长时长的视频拍摄和剪辑,就类似小型纪录片那种,就是还没选
好题材呢。你这现成的物料,我怎么能错过?”
庄老板不悦道:“我的重点可不在拍物料。”
周怀若凑到他身旁,像小猫一样用脑袋拱拱他,顺势往他怀里钻,说:“那肯定呀,拍物料只是顺便。”
庄鹤鸣故意考她:“那什么才是重点?”
“重点是和你一起。”
这答案颇有抱大腿之嫌,不算令人满意,他撇撇嘴,说:“没有感觉到诚意。”
周怀若略一思考,稍一偏头,靠过去轻轻啄了他一口。两人的唇瓣只贴合了片刻,她羞赧地往回躲,庄鹤鸣伸手将人往回一捞,
低低地笑问:“你干什么?”
她天真无邪道:“这样感受到诚意了吗?”
庄鹤鸣没预料到这招,更没预料这招杀伤力会这么大,笑得眉目都软了,只得答应。周怀若这才眉开眼笑地站起身,欢快地跑上
楼说要去写脚本。他看着她欢脱的背影,道:“我明天可能又不觉得有诚意了,可能还需要你再证明一下……”
已经远去的声音答得慵懒随意:“那就明天再说啦!”
他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手里还没完成的工作,笑意怎么收都收不住。
想要每天都让你证明一下,喜欢我这件事。
(2)
出发那天起了个大早,天空阴云密布。庄鹤鸣站在阳台驻足观望半天,往周怀若的行李箱里添了把雨伞。她半夜踢被子,早上起
来声音有些发瓮,他发现这个情况,又蹙着眉往她行李箱里添了一大包药。
周怀若疑惑地问道:“你家香林不就在市郊吗?你这阵势像是我要被发配去守皇陵。”
一旁正喝酸奶的小龚闻言冷笑一声,一副嘲她太天真的表情,问:“是不是光听‘香林’两个字,你以为就是一小片树林,走几
步就过了?”
周怀若认同地点头,小龚亮出答案:“很多年前才是那规模。现在?两百多公顷,六万多棵香树。别说走几步就过,你徒步一天
之内能往返就算个英雄。”
周怀若多少有些惊讶:“所以你才不回去吗?”
庄鹤鸣路过小龚,顺手敲了下她的脑袋,警告一句:“别乱吓她。”说完掂掂手里的花露水,对周怀若说,“不是多可怕的地方
,就是收获季忙些。她天生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懒。”
周怀若捂嘴笑道:“你看我像是会扶油瓶的样子吗?”
他满是宠溺地揉揉她的头顶,语言动作间全是疼爱,说:“周大摄影师不是要拍物料吗?油瓶我来扶就行。”
周大摄影师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恃宠而骄般问道:“一边扶油瓶一边给我当模特,可以吗?”
他想起她的“诚意”,眼底的和煦转浓,简直什么都想答应。
“好,都听你的。”
小龚朝她哥翻了个白眼:“啧啧,让你在我的视频里露个脸,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答应。”
庄鹤鸣抱臂看她,答道:“你这次敢跟我回去,我也让你拍个够。”
小龚回想起前些年的经历,每一次光是帮忙干活儿就已经累得叫苦不迭,更别提要面对妈妈二十四小时不停的耳提面命,变着法
儿地诱拐她回家学种香。今年哥哥是主角,又恰巧她接了新活动,好不容易有借口逃过一劫,她才不想为一张自己天天看得见的脸送
人头。于是她立马起身佯装去扔酸奶盒子,挥挥小手道:“想要点儿流量而已,不是想送命。”
庄鹤鸣无奈地目送她远走,正准备把花露水塞进周怀若的行李箱,她忽然主动请缨道:“我自己收拾吧,你的都还没动呢。”
他眼神中稍有质疑,问:“你确定?”
“少看不起人。你要是不在,我可是生活小能手。”
庄老板听到那句“不在”,笑着打趣她:“这么快就开始为守寡的日子做准备了?”
压根儿没那意思的周怀若迷惑地看向他,说:“你好像格外喜欢咒自己?”
“没觉得是咒,因为我大概率不会英年早逝。”
她笑起来:“这你又知道?”
庄鹤鸣看着她,眼睛里有一些十分柔情的颜色透露出来。
他说:“因为我有了一个想共度余生的人。”
(3)
中午时分准备出发,周怀若把行李箱从三楼拎下来,庄鹤鸣也刚好收完他的行李。他接过她的箱子,倏忽想起什么一般,问她:
“相机的备用电池带了吗?”
周怀若急忙跑上楼去拿电池。
等她匆匆回来时,庄鹤鸣已然坐到沙发上,以手支颐,淡然地问:“镜头笔?”
周怀若想想,点头,他伸手去拿车钥匙,不经意道:“要去一个月呢,护肤品全部带齐了?”
“啊,还差个乳液。”说罢,她一溜烟再折回去取乳液。
来回三次,她终于回到他面前,庄鹤鸣沉默半晌,问:“你确定东西都带齐了?”
小周斩钉截铁地点头:“绝对的!”
他对她的生活技能向来存疑,起身道:“还是再检查一次,免得遗漏什么必需品。”
她着急道:“能有什么必需品现在买不到呀?我们到时候……”
他已经打开行李箱,随意地扫了一眼,道:“相机呢?”
周怀若心里“咯噔”一下,说:“本来想着最重要的东西还是随身带着,就没放进行李箱,放床边上了。我现在去拿……”
他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她,说:“不知道这种必需品市郊能不能买到呢。”
周怀若:“……”
她现在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没了他是不是会活不成了……
(4)
抵达市郊时已是将近下午四点,驶过熙熙攘攘的香市,穿过一座大理石碑便到了龚家香林。
周怀若先一步下车,见隐在郁葱香树后的精致小楼,显然翻新过,与庄鹤鸣的香舍风格类似,沉稳大气的同时还散发着某种神秘
的气息。
她提着帮庄鹤鸣分担的一些小包小袋走进前院,地面很干净,微风习习当中,瞥见后院里探出头来的各种色彩明艳的植物,有淡
色的秋海棠、木槿花,也有拥簇着开了一片的白色夹竹桃、风铃草和飘带蓝。阳光在那一刻炽烈地照下来,前院简洁大气,后院生机
满满,一切明亮而温暖,她瞬间被一份完满的美好击中。
推门走入正厅,周怀若才真正开始紧张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庄鹤鸣身后,搜肠刮肚地想着开场白。但她的目光触到那位笑容满
面地迎过来的妇人时,她霎时就明白了庄鹤鸣身上那种淡如秋水的气质究竟源自何处。从前她觉得庄然那种市侩气质养不出庄鹤鸣这
种遗世独立的清远品行,而眼前的这位妇人芳兰竟体,已然有些花白的发梳得很是整齐,盘在脑后别上一根翡翠簪子,没有一根乱发
。脖子上戴有一条光泽丰润的珍珠项链,一双从未老去的眼睛,望进去时给人一种敬畏感。
“妈妈,介绍一下,这是怀若,我常跟您提起的。这些礼物都是她特意去给您挑的,我说不用买那么多,她非要给您买。”庄鹤
鸣似乎寒暄完了,将话题往周怀若身上一引。
周怀若像个被提问的小学生一样,后知后觉地瞟了一眼他那满手的礼盒,心道她买的礼物不就在她自己手上吗?什么时候……
又是惊慌又是心虚,她问好的时候差点来了个九十度鞠躬,脑子里的“庄妈妈您好”到了嘴边忽然就变成了一句响亮的:“妈妈
您好!”
话音落下,她自己都惊呆了,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想说,庄鹤鸣的妈妈……”
“没事儿。”妇人走近她,一双有些年岁的手亲热地覆住她的手,笑容温暖和蔼,“就叫妈妈也行,以后就免得改口了。”
周怀若又羞又臊,羞是因为庄鹤鸣的妈妈竟这么主动和亲热,臊是刚才自己居然犯了蠢,这事儿肯定又要被他拿来当笑料调侃。
她用余光去瞧庄鹤鸣,见他颇为满意地勾着嘴角,露出那种惯常是他成功使了什么小手段后才有的表情。
她这是进了什么套吗?
正觉疑惑,她手里蓦地被庄妈妈塞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入目一个红灿灿的红包,又大又厚,上面的烫金字体写着大大的“百
年好合”。周怀若彻底晕了,连忙推辞道:“不不不,阿姨,我不敢收,这怎么一见面就……”
庄妈妈仍是那个笑容,乐呵呵道:“不许跟妈妈客气。这是我们这边的传统,很多街坊都特意叮嘱过我的,说新媳妇第一次上门
一定要给大红包。你不能不给妈妈这个面子吧?”
怎么就成了新媳妇了……她和庄鹤鸣之间是有什么步骤被快进了,而她还完全不知情的吗?
几番推辞不成,周怀若只得先收下红包,盘算着离开之前再找机会还给庄妈妈。
庄妈妈如了意,提着礼物欢欢快快地进厨房准备做饭。
周怀若收起红包时,庄鹤鸣仿佛读心一般,忽而说道:“我们这边收了的红包是不能还的,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周怀若:“……”
能不能编点可信的,这又不是什么多偏远的地方,都还属于本市范围好吗,她就是本市人。
他又说:“走的时候我妈还会再给你包一个。”
周怀若笑得无奈,说:“我怎么像来这儿过年似的……”
庄鹤鸣伸手揉她的头,顺势将她捞进怀里,低低地笑道:“过年可不用百年好合的红包。”
“我也是第一次收到……”
庄鹤鸣笑得很满意:“我喜欢,寓意好。”
百年,极言时间之长;好合,道尽良缘之深。
(5)
简单地吃过一餐午晚饭后,庄鹤鸣开始忙碌着准备晚上的祭祀。在丰收季节的最开始,香农们会举行祭祀仪式,焚香奉神,祈愿
山神能够保佑今年香树的好收成。周怀若跟在他身边观摩,寻思着要不要从这里开始采镜头,却被庄妈妈误以为她想来帮忙,三两下
又把她送回了客厅。
此时客厅简直人满为患,全是平日里和庄妈妈一起打理香园的香农街坊,有的甚至连孩子都带过来玩耍,好不热闹。
庄妈妈拉着周怀若的手,刚走出厨房没几步就被一位街坊拦下,用方言笑问:“哎,这就是鹤鸣的女朋友吗?生得这么水灵!”
庄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毫不谦虚,道:“那可不止长得好!她又聪明又会做生意,世界一流名校毕业,现在自己创业做独立摄
影师!”
不远处的一位阿姨也插进话来,几个人三言两语,整个客厅就响成了一片。
周怀若呆呆地站在庄妈妈身后,看着庄妈妈眉梢间掩不住的骄傲,心头热热的,既幸福又有些难过。换作以往,换作她的妈妈,
在这种情况下早就用交际话术开始自谦了,绝不会像庄妈妈这样大方承认,甚至毫不掩饰地向外人炫耀她的好。她知道周沅是为她骄
傲的,但她从未亲耳听过,通常是别人越夸赞她,周沅就会越起劲地说她的缺点,似乎这样才能换来对方更猛烈也更真实的称赞。
以至于她到现在才感觉,原来自己真的是那种可以令人骄傲的存在。
恰巧庄鹤鸣端着一盘待客的水果出来,路过她,笑问:“怎么样?我和小龚轮番输出的结果。”
“输出什么?”
他穿着白衬衫搭黑毛衣,简简单单站在那里也是万种风情,就像从艺术画报中走出来一般,内敛稳重,沉甸甸的魅力。他含笑低
声道:“你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把你带回来?当然是要确定了妈妈只会给你爱和善意,才会有所行动。”
为此他所施行的措施就是,联合小龚,或抽丝剥茧、或旁敲侧击、或正大光明地不断在妈妈面前塑造周怀若的正面形象。说到后
来庄妈妈得知她是周氏集团大小姐,都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反而心疼她家破产吃了苦,叮嘱庄鹤鸣要好好对待她。
周怀若听得直愣,忽而又有些没底了,说:“可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庄鹤鸣失笑:“你以为我们是随便编出来一个你吗?有一说一罢了。”
周怀若的目光里仍有些不自信,看得他心里发软,腾出一只手轻轻将她圈入怀中,两个人的心跳在吵闹的大厅中无声地重叠在一
起。他的声音又轻又柔,道:“怕什么呢?有我在。别人不知道你有多好,我可以负责告诉他们。”
就由我来给你最大胆也最明确的偏爱。
周怀若跟着庄妈妈社交了一圈,最后被庄妈妈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任由慕名前来看龚老板未来儿媳妇的街坊们参观。寒暄了一
批又一批,擅长社交如她都觉得有些累了,趁着人稍少时戳了一块果盘上的火龙果解渴,还没尽数入嘴就被一个路过的小孩撞倒,紫
红色的果肉掉到浅色的沙发布上,洇出一片刺眼的紫。
闯祸了!
她瞬间头皮发麻,再看看乱成一团的客厅,罪魁祸首早已经消失在人海中。她绝望地望天,拿出手机给庄鹤鸣发信息:客厅遇险
,等待救援!
救援者在一分钟内抵达,看看沙发上的污渍,再看到她吓得满头大汗的模样,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怎么了。”
周怀若急得不行:“这还不够可怕吗?我把沙发弄脏了呀!通常女主人都很爱惜自己的沙发的!如果被你妈妈……”
“谁说是你弄脏的?”他打断她,环顾一圈,发现妈妈果然从厨房出来寻他,当真是一秒都不让他消停。
庄鹤鸣随手拿起一块火龙果在唇边划了几下,留下“作案痕迹”,然后把“凶器”扔进嘴里,意在丑化吃相,却还是仪态非凡,
令人觉得看着他吃都是种享受。他指指周怀若又指指沙发上的污渍,对赶过来的妈妈说:“看看,你宝贝儿媳连火龙果都不会吃。”
庄妈妈气得捶他:“还赖人家小周!人家穿着白裙子干干净净的,你吃得跟只花脸猫似的!”
庄老板气得笑了,语气恳切道:“真是她。”
“行了你!”庄妈妈把他轰开,絮絮叨叨地念他,“两兄妹都跟小癞皮狗似的,一不留神就闯祸……”说罢要把儿子拎回厨房,
走之前还特意好声好气地叮嘱周怀若道,“小周别跟他一般见识,妈妈帮你收拾他。”
周怀若被自家男朋友这一系列操作唬得呆了,目送他们远去时,看见庄老板还特意回头朝她眨了眨右眼,表示:救援成功。
她终于忍俊不禁,一颗心像融化的棉花糖,甜甜腻腻。
(6)
祭拜仪式的第二天便是开林庆典,全国各地的香农、爱香人士、媒体络绎不绝,龚家香林中高朋满座。周怀若没好意思坐在主要
席位上,只低调地在后排装路人,远远地望着领头那个风姿翩翩的身影,她的心上人。
这片香林曾是几百年前的皇家香林,现代化种植园的建成很好地保护了这里的香树遗产。开林后的一个月里,从播种、育苗、断
根移植到成熟收获,龚家香农完成了包括移植、折枝、断根、开香门、育香、采香、理香、拣香、窨香、合香等三十余道工序,延续
了数百年的种香制香技艺得以在这片数百公顷的土地上缓缓展演,被周怀若的镜头如数捕捉。成熟香树的每一部分都不会被浪费,未
被感染结香的沉香木可被雕刻成艺术品,而成功结香的那一部分则可用以制香。
制香是庄鹤鸣的重头戏。将结香的香木研磨成粉,进行干燥和窖藏,再以龚家绝对保密的配方制出独一无二的香品。工序繁杂且
细致,极需耐心和专业知识。香品成型后还要经过反复的阴干和窖藏,耗时近一年才能形成一流的香气。
收获季忙到后半段,已经很少有外人来参观,每天都只是园子的相关工作人员一块儿忙活,周怀若的拍摄自由度也慢慢加大。云
薄雾轻的清晨他们一起出门入林,他一袭宽松清爽的白衣,不带妆发,浑然天成,在苍郁的林间缓慢踱步时,隐在雾中宛如仙人。周
怀若兴致大起,举着相机从远景一路拍成怼脸照,最后被他轻笑着圈进怀里。
她满意地欣赏着显示屏上自己的作品,叹道:“真好看。”
“真人就在你面前,建议你用肉眼好好欣赏。”
庄鹤鸣的怀抱很暖,像初夏到来时和煦的风。她说:“我每天都欣赏呢,每天都觉得自己捡到宝,像在做梦一样。”
“肯定不是梦。”他低头吻她的额,“抱在你怀里,就是你的了。藏宝的职责,就由你来肩负。”
她娇笑不已,说:“感觉任重而道远。”
“不远。到自然死亡就好。”
他从不相信什么来生,若是爱就爱在活着的每一刻。世间万事都很匆忙,唯有你我可以放慢脚步,用尽余生,慢慢地喜欢。
(7)
离开香林的前一天,周怀若通宵整理物料,把处理好的视频和照片都仔细地拷到庄鹤鸣的电脑里,以备他继续补充提交非遗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