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的棋子。
“对不起,吓到了你,你的房东是我。”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卢晚晚声嘶力竭地喊道,引来了行人的注目。任初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批评。
“起初只是想要看看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想用尽一切办法看你,一不留神,我已经离你这么近了。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但

是我怕你知道了以后彻底离开我……”
“你到底还做了多少事?该不会那个中介带我去买的二手设备,也是你准备的吧?”卢晚晚早就觉得那个中介小哥可疑,开的那

辆辉腾说不准就是任初的。怎么会那么巧,就有一套设备给她,价格低廉,厂家还保修。现在想来,是他安排好的。
任初并没有否认,仍然低着头说:“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你觉得那是在帮我吗?你假装房东租我店铺,又买我的房子给我钱去租那个店铺。你还假装我的客人,买我的东西,你甚至还

派遣员工来当我的店员……我活在你营造的假象里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可以创业了。任初,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你凭什么觉得

你这都是在帮我?你永远都是这样,以为我好的名义把我当个提线木偶。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早就受够了被你算计,你不

是问我分手的另一个版本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受够你了,我想要走自己的人生,请你离我远一点!”卢晚晚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朝着任初发出了满腔的怒火。
从今天开始,她要两条轨道再无交叉。她恨任初的这些安排,也恨自己的贪婪。她不是没有猜测过这些可能性,只是她不敢去确

认,她在任初给的舒适圈里,似乎慢慢习惯了,她不得不说,发展到如此地步,她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原来……是这样吗?”任初低垂着双眸,眼睑投下了一片阴影,他咬了咬嘴唇,这是他以前几乎没有过的酸楚模样。
“是,所以,让我走吧。”卢晚晚坚定地说。她后退,转身,不留情面。
任初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卢晚晚的腰,头埋在她的肩窝,哑着嗓子说:“求你了。我得了病,你是我唯一的医生。救救我可以吗?

我们重新开始。”
滚烫的泪顺着她的脖子,往衣服里钻,跟随着她的骨血一路蔓延,涌进了她的心里。卢晚晚的整个心脏都开始颤抖,她没有说谎

,离开任初还有一个原因的确是他安排了她所有的未来,让她在甜蜜之余觉得星光暗淡了,前途是一条可以看清终点的路。
“放开我,我也求你了。”卢晚晚掰着任初的手指,一点点从他的怀里挣脱。
别回头,别难过,别再想了,你可以的。卢晚晚告诫着自己,渐渐地离开了任初的视线。
卢晚晚找了间酒店,睡得昏天暗地,最后是被宋荣荣的电话吵醒的。
“顾桥告诉的我你电话,你这个死丫头,人间蒸发了这么久!现在通知你三件事,第一,7号滚过来参加我的婚礼;第二,你是伴

娘;第三,我要表演个节目,你给我想想!”
卢晚晚跑回影舟以后,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更换了包括家庭电话在内的所有联系方式,宋荣荣自然也没有再联系过。面对宋荣

荣的咆哮,她是有点愧疚的,满口答应:“都没问题!地址你发给我。”
宋荣荣那边有人在喊:“快来拍照片了,二位新人还领不领证了啊!”
“来了!马上!”宋荣荣又对卢晚晚说,“你家地址发给我,伴娘礼服我给你寄过去。不说了,我拍照去了哈,你要是敢骗我的

话,天涯海角,乱棍打死!”
说完宋荣荣挂了电话,卢晚晚感觉到一阵恶寒,这个威胁还有点押韵。
影舟汽车站,顾桥和安嘉先正朝她挥手。安嘉先把卢晚晚的行李拎上了车,顾桥盯着卢晚晚,用眼神来询问她结果。卢晚晚点了

下头说:“工作室的座机电话,学校南门那个。”
“乖乖……那你吓一跳吧?”顾桥安慰着卢晚晚。
“还好。我已经摆平了。”卢晚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顾桥一撇嘴:“吹吧你就。”她说完伸出手来,卢晚晚不明所以:“你干吗?”
“装蒜啊?你就走两天,我那五千块钱的路费,没花光赶紧还给我啊!”顾桥急吼吼地说。
卢晚晚“哦”了一声说:“还剩三千。”
“拿来。”
“宋荣荣下个月7号结婚,正好给她当礼金了。咱俩一人一千五。”卢晚晚嘿嘿一笑,安排得明明白白。
顾桥吃了个哑巴亏:“还有这种操作?你跟谁学的?”
“任初呗,近墨者黑。”安嘉先说了句。
顾桥给他使了个眼色:“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安嘉先打了左转灯,慢条斯理地说:“无论我提不提,那个人都在她心里。病痛始终都在,不能因为手术过于凶险就假装自己的

病好了。卢晚晚你好歹也是临床系毕业的,想不通?”
“别添堵。”顾桥白了安嘉先一眼,又摸着卢晚晚的头说,“鸵鸟晚快藏起来哦。”
卢晚晚被说得哑口无言,安嘉先还没打算放过她,又紧接着问:“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分手,现在能告诉我们了吗?否则我就把

你扔在路边上。”
“因为他妈。”
安嘉先和顾桥皆是一愣,异口同声地说:“这么狗血吗?”
“给你钱让你离开任初?你拿钱走人了?”顾桥看小说看得少,能想到的也就是这种剧情了。
卢晚晚摇了摇头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顾桥拍了拍胸口说:“还好还好,不然我可真承受不了。”
“我问她要了一笔订单,她给了。”卢晚晚垂下了双眸,讽刺地笑了。
四年前,浅岛市的夏天迟迟未过去,仍旧炎热。
卢晚晚升入大四,临床系的书仿佛永远都看不完,她每天除了背书就是实操课,学医这条路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校门口那间

工作室也有一阵子没有去了,社团的活动更多的交给了副会长,一位外语系的学妹。
考过第一之后,不会想要再做第二名。这是任初跟卢晚晚说的,所以她每天都足够努力,和宋荣荣还有安嘉先争夺名次,也算苦

中作乐。
任初还是那么传奇,两年时间,读完了研究生所有课程,他选择了继续深造,留在本校考博士。卢晚晚当然知道,任初是为了陪

着她。但其实,任初有一条更好的道路可以走,那就是出国留学。
出国能够为任初打开更多的眼界,并且打开他的人际关系网,结交更多同样出身不凡的杰出青年,为将来继承家业打下基础。
但是,任初迟迟没有答应出国留学,他是一直瞒着卢晚晚的。直到她第一次见到了任初的妈妈,她才知道,原来任初还有一条这

样的路可以走,一条更宽阔更平稳的罗马之路。
关于任夫人,卢晚晚有所耳闻,她出身名门,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和她们这种暴发户家庭没法比。任初的妈妈客气有礼,请卢晚

晚吃了晚餐,夸奖卢晚晚,把她做过所有的事都讲了一遍。卢晚晚感到震惊,她在任妈妈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任妈妈调查清楚了

她的一切。
“你爸爸很久没来看你了吧,想他吗?”任妈妈这样问。
卢晚晚茫然地点点头,仍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放假回去看看他吧,挺不容易的,我很喜欢你这个孩子,如果有困难尽管开口,我可以帮助你。我希望,我们能是朋友。”
“阿姨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应该没什么可以帮我的。”
绝对的碾压,虽然对方和蔼亲切,但卢晚晚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没等到周末,卢晚晚偷偷跑回了影舟,她发现众多债主堵在门口,她妈妈在无助地哭泣。
“妈妈,怎么了?”
“晚晚,你怎么回来了?”
卢晚晚和卢妈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债主们离开了。她这才得知,原来她爸爸的生意早就出现了问题,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

债主们追上门,她爸爸失踪了,她妈妈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成天担惊受怕。她妈妈和她一样,一直在父亲的保护之下,没有经历过什

么风浪,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其实很危险。
卢晚晚在影舟找了三天,没能找到爸爸的踪迹。她不得不回到学校,准备参与一场大手术,是恩师陈教授给她争取来的机会,如

果能够通过,那么她可以提前进入全国最好的肿瘤医院。
精神恍惚的卢晚晚在术前准备的时候出了错,她接到任夫人的电话,她的父亲正在任氏集团,准备跳楼。
卢爸爸无法接受破产,他向任氏集团寻求帮助,却被对方拒绝了。卢爸爸万念俱灰,卢晚晚赶到的时候,他正打算结束这一切,

却没想到看见了最疼爱的女儿。
“爸爸!”卢晚晚看着天台上的父亲,旁边围观的还有大厦保安。
卢爸爸只差一步就跳下去了,谁也不敢上前。
“爸爸,你先过来,我们还有机会的!”卢晚晚急得哭了出来,她手足无措,她不能失去爸爸,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机会了。任氏不肯救我,我勤勤恳恳给他们供货十几年,连他们也不肯伸出援手,还有谁能帮我?晚晚,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没有指望了,爸爸……”卢爸爸神情恍惚,脆弱的身躯像一片即将凋零的落叶在风中摇曳着,似乎随时都会掉下去。
卢晚晚吓得不行,她跪在地上祈求:“爸爸,我和妈妈还需要你啊!你先过来,你不要跳,我有办法让任氏帮你的,你相信我!


“真的?”虽然卢晚晚也并没有把握,但在卢爸爸看来却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晦暗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卢晚晚用力点头:“你先过来,慢慢走过来,我拉住你,我们一起回家。”
卢晚晚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卢爸爸踉跄着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朝楼下栽了下去,卢晚晚眼疾手快,奋力一扑,抓住了卢爸爸的手。也就是这一扑,让

卢晚晚的右臂重重地撞击在天台外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然而她不能松开手,死都不能松!
周围的保安瞬间回过神来,围上来拉住了父女俩。
救下爸爸后,卢晚晚将他安顿好,还专门请了看护,之后,重新来到任夫人面前,希望能求她救救爸爸的公司,救救爸爸。
“我不能注资。”
“订单,可以给我爸爸一个订单吗?求您了!”
任夫人认真考虑了一下,说:“即便是我给了他一个订单,他的公司仍然救不活呢?”
“那我们认命。”卢晚晚倔强地说。
任夫人倒是笑了,用看小孩子过家家的眼神看着卢晚晚说:“那我的损失,你怎么赔偿?你能找到担保人吗?”
卢晚晚哑然,她并不知道任夫人到底想要什么,她一无所有,如何赔偿?
任夫人叹了口气:“你呀,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人脉这个东西有多重要你以前可能不知道,但是现在如果有个担保人,我就可以

给你一个订单。只可惜,你和我儿子一样,从来不知道如何积累人脉。留学就是一条捷径,和一样身份的人在一起学习,同窗的情谊

当然要比在踏入社会以后认识的朋友靠得住。可惜,任初就是不想去。”
卢晚晚当然知道任初不出国的原因,他要陪着她,曾经说过的,陪她一直到毕业,然后他们就结婚。她一直以为,以任初的聪明

,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他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做到最好。
任夫人发觉卢晚晚哭了,温柔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又说:“我真害怕有一天,我不在了,他爸爸也不在了,没人能够帮他一把,像

你爸爸这样真的很可怜。”
一直高高在上的人,如果有一天跌下云端,他会怎样?卢晚晚不敢想。
“如果,我可以劝他留学呢?”卢晚晚小声说。
任夫人还是淡淡的表情,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那你可以试试。”
“我明白了。”
卢晚晚带着爸爸离开了。卢爸爸困倦了,在长途汽车上,靠着女儿的肩膀睡着了。
醒来以后,到达影舟。卢晚晚蹭了蹭爸爸的肩膀,说:“爸爸我们回家吧。”
卢爸爸捂着脸,眼泪流了下来,说:“晚晚,对不起。”
卢晚晚摇了摇头,她垂着右臂,那种撕裂的疼痛让她的大脑非常清晰,多年学医的经验让她非常清楚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医院的实习名额她失之交臂了,对于她在手术过程中出现的低劣错误,陈教授狠狠地骂了她一顿。陈教授一直以来都对她青睐有

加,是除了孟西白之外,最关爱的学生。尽管卢晚晚没有安嘉先沉稳,没有宋荣荣踏实,却是陈教授觉得最像个好医生的苗子。
“我再帮你争取一下,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许再出岔子了!卢晚晚啊,你要打起精神,一个医生垂头丧气像个什么样子!患者看

见你这样,能好吗?”陈教授到底还是心疼她,越是疼爱,就越是严厉。
卢晚晚低着头,小声说:“我不去,教授您把机会给别人吧。”
“你说什么?”
“请您把机会给别人吧,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教授,我不学医了。”
“什么?”
陈教授其实听见了,却难以置信。卢晚晚自然也知道,面对盛怒的陈教授,她深呼吸一口气说:“我说,我不学医了。”
“啪”的一声,陈教授扔了手里的论文,砸在了卢晚晚的身上。
卢晚晚眼睛都没眨一下,自然也没有躲开。
“当初进医学院发过的誓忘了吗?你是想去搞那些破点心吗?卢晚晚你现在脑子清醒吗?我不反对你有个人爱好,但是不学医不

行!”
“对不起。陈教授,我真的学不了了……”卢晚晚觉得浑身无力,陈教授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

这算是几级的疼痛,只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陈教授的怒火渐渐熄灭,他的学生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拍了拍卢晚晚的肩膀,用略带恳求的语气说:

“我知道学医很苦,你再咬咬牙,坚持坚持呢?晚晚啊,坚持一下行吗?”
卢晚晚摇着头,后退了一步,冲陈教授鞠了三个躬:“对不起,教授,我让您失望了。”
她说完跑出了办公室,她再也没有退路,只能孤独前行。
已经半个月没有和任初见面了,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常态,任初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强撑着,打起了

精神。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不少酸楚,两个人去约会,都带着小心翼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之间有许多话题不能触碰,

都各自小心地对待对方,维持着这一段关系。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情侣都会慢慢走到这个境地,她欲言又止了许久之后,任初率先

开口了:“昨天见到你和安嘉先了,你们最近好像经常在一起,他怎么了?”
“他最近不太好,我在安慰他。”卢晚晚勉强笑了一下。
其实也说不上谁安慰谁,就在前几天,她收到了一个国外寄来的包裹,是梁夏父母寄来的,她和安嘉先一起拆开看了,却没想到

,是梁夏去世的消息。
梁夏,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梁夏,可爱又可恶的人。
梁夏,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曾经最无法原谅的人。
卢晚晚记得,第一次见到梁夏的时候,还是高中。梁夏瘦瘦小小的,转到这所学校。那时候班级里有几个女生总是欺负她,她忍

气吞声,过得十分可怜。有一次恰好被卢晚晚给撞见了,她是班长,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卢晚晚呵斥了那些人,从此站在了梁夏的身前,成了她的保护伞。梁夏很依赖她,那个时候她和梁夏的关系,甚至比顾桥还要亲

密。
直到文理分班,直到她们认识了安嘉先。
高二分班后的第一天,卢晚晚在教室里见到了安嘉先,他是全校第一名,蝉联三好学生,是所有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卢晚晚就

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了安嘉先,她把这种喜欢藏在心里,直到这种喜欢快满得要溢出来的时候,她告诉了梁夏。因为三个人是彼此最

要好的朋友,所以卢晚晚并不想破坏,小心藏着喜欢,觉得这就是最幸福的日子。
后来高中毕业,卢晚晚和安嘉先一起考上了Z大,梁夏却去了浅岛市另外一所大学,去学习德语。卢晚晚和安嘉先还是一个班的同

学,两个人越发亲密起来。就在卢晚晚以为水到渠成的时候,安嘉先在“明天”私房菜的包房里,哭着告诉她,他失恋了,梁夏和他

分手了。
卢晚晚如遭晴天霹雳,她从不知道梁夏和安嘉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后来她听安嘉先说起,才推算出,原来卢晚晚告诉梁夏自己

喜欢安嘉先没多久,他们两个就在一起了。
本来应该讨厌梁夏的,可她说不上来那种情绪。她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背叛了谁,渐渐地,她发觉,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安嘉先,

她终于放下了这段执念。就在她以为,三个人的友谊可以回到原点的时候,梁夏要出国了,她拿到了德国考察团的交换生名额。
在咖啡厅里,他们三个以老友的身份聚会,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的日子。梁夏偷偷告诉卢晚晚,她说的再见是再也不见。本以

为是一句戏言,没想到一语成谶,天人永隔,再不相见。
梁夏在德国出了车祸,当场死亡,伴随着她的只有一个包裹,上面的地址是卢晚晚的,那是她要寄给卢晚晚和安嘉先的礼物。
梁夏的父母在料理完梁夏的后事之后,把这个包裹寄了回来。只写了卢晚晚的名字,因为梁夏父母还不知道梁夏和安嘉先的恋情


惊闻噩耗,她和安嘉先一起缅怀梁夏,大哭大醉,或许这一幕被任初看到了吧,卢晚晚想。
任初“哦”了一声,有些失落,也有些赌气地说:“我最近其实也不太好。”
“你怎么了?”卢晚晚问。
该怎么说,工作压力大,家里压力大,求学压力大?这些都不应该让她来承担,任初想了想笑着说:“换季了,有点感冒。”
她放下心来,说:“那你多喝点热水。”
任初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我有几个学长出国深造了,我觉得机会蛮好,你不想出国吗?好像你之前也是要出国留学的。”
任初微微诧异:“你希望我去?”
“当然了。你这个专业,不出国留学可惜了。”
“可是我出国就不能每天陪着你了。”
“没关系的,出国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而且,我现在也很忙的,你留在国内,我们也不能每天见面。”她冷静地分析了

一下,任初出国的好处。
一贯冷静的任初,第一次不那么冷静了。
“为什么我一定要出国?”
“那你为什么不想出国?”
“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不要说是为了我,我没有要求你必须留下,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不一定非要捆绑在一起。”
“什么事情是你现在必须要做的?包括和安嘉先一起吗?”
“他的确现在非常需要我。”
任初想骂脏话,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气急败坏地走了,她也没有来追他。那段年少时的暗恋,是不是真的就那么难

以忘怀?
三天后,卢晚晚来找任初,带着国外学校的申请书,她亲自为任初选择了一所学校,帮他填好了资料。
“你在发神经吗?”
“我不明白,你在别扭什么,继续求学有什么不好?有的人想学,却没有机会了,你为什么不珍惜?”
“如果我说,异国恋我没信心呢?如果出国了,我们分手了呢?”任初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放下了高傲的身段和态度,他忽然对

卢晚晚的若即若离产生了怀疑。
卢晚晚捏着资料的手有些颤抖,她摆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分手对我们都好的话,那就分

手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
“卢晚晚,和我分手的话,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爱你的人了。”
“这是薛定谔的猫(奥地利物理学家薛定谔于1935年提出的有关猫生死叠加的著名思想实验)。”
“好。”任初咬着牙,夺过了她手里的申请书,胡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卢晚晚一转身,撞到了他的书架,书架摇晃着,掉落了一个摆件,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从残骸看出,那是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她亲手给他雕刻的人骨模型。
她愣了一下,然后拿扫把打扫干净,丢进了垃圾桶。
“滚。”这是任初第一次对她说脏话,难以抑制的愤怒,以及无穷无尽的失望。
难过吗?
心痛吗?
太多情绪了,她一个理科生表达不出来。她觉得末日真的来了,她像一个等待宣判的人。
任夫人果然给了卢爸爸一个订单,然而苦苦支撑了半年后,还是宣告了破产。不过任夫人的律师给了他们家一条建议,那就是离

婚。
结业申请是卢晚晚和爸爸一起去学校办的,她放弃了学业,虽然没有念完八年,但还是拿到了本科的毕业证,是陈教授给了她最

后的体面,碍于家长的请求,也没办法不答应她离开学校。二师兄孟西白为了这件事上门来骂了她一通,她在那一刻觉得委屈极了,

她说:“师兄,我的手已经拿不起刀了。”
孟西白看了卢晚晚右手的片子,眉头紧锁:“你怎么还比不上一个葫芦?长嘴不会说话吗?就你这九十多斤的体重,能撑起这么

多担子吗?那么早下结论干吗,我帮你!”
在孟西白给了治疗方案以后,卢晚晚消失了。所以再见面的时候,孟西白吐槽她卸磨杀驴,但是那会儿的卢晚晚的确觉得糟糕透

了,能治愈的方法就是和过去的一切一刀斩断。
她把这些秘密藏在心里三年,她承认自己非常矫情,但她就是这样的人,只能守着这样的后果。许多事情,有时候可以选,有时

候没得选。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小因素,都会带来巨大的后果。
她曾经真的以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喜欢和想念,他全都知道。她以为,任初那么厉害的人是不需要她的安慰的,她的安慰可以

留给那些脆弱的人。她以为,任初是真心想要分开,因为他说一不二。
长达四年的误会,她此时此刻才知道,全都错了。


第11章
请多指教
再次爱你,
宋荣荣和范毅的婚礼如期举行。
他们两个人的社会关系基本上和学校那会儿没什么区别,所以到场的大伙儿不说都认识,但都面熟。
卢晚晚和顾桥都是宋荣荣的伴娘,大学一个宿舍睡过的情谊,肖潇和刘心怡也大老远赶来了,一个因为长胖了,一个因为水土不

服,拒绝了伴娘的邀请。
早上八点,新娘和伴娘团化好了妆,等待新郎来接亲。宋荣荣作为大学时代的班长,亲自给大家开了个会:“你们等下把我的鞋

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然后藏起来,红包不给够坚决不能拼起来。”
大家集体傻眼,然后开始给婚鞋解剖。宋荣荣她妈在外面看到了,把宋荣荣大骂了一顿,也太不吉利了。
八点半,新郎带着伴郎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