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姜白长嘘了一口气,不由得巴结道:“嫂子真漂亮。”
“我嫂子又不是你嫂子。”萧览瑜白了她一眼,对萧洛隽说道,“不知家中如何?大哥此番来朔州,家里的那些人,要劝疯了吧,真是难为他们了。也不知

道大哥为何要来此处,朔州苦寒,连美人也比京中少了许多啊。不知京城我的那莺儿,燕儿的,可还有想我?”
萧洛隽笑道:“这朔州的风沙,还没磨掉你那些花花肠子?”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尽了昔日在京城声色犬马的风光旧事。
“没看到这位泰王郡主整天在这边吵得不行吗?真是越发让我想念京城里的那些解语花了。”萧览瑜长叹一声,伪作一脸郁闷。
邵姜白说:“好好好,就我没有那些女子温婉贤德淑惠。”气得掉头就走。
她一走,萧览瑜便收敛了笑容,说:“大哥,朔州这边有我便行了,何必再冒这个险,何况还是留泰王在京。段嫂子如今还有身孕,她毕竟跟了你好些年。


萧洛隽一笑,目光深邃:“我不走,狼子野心如何显示出来。三弟,日后暂且居于你府上,时日未到,勿要声张。那边此时可有动静?”
“想必暂时没有。冬天漠北粮食不足,汗王刚登位,军心不稳,也不敢妄动。前几日派去漠北的探子刚刚回来,右贤王到汗王幼弟睿其叶的府邸拜访。但出

来时,都见到右贤王脸色不豫。汗王很快得知消息,赞叹睿其叶很好。”
“还不够。”萧洛隽冷静地打断萧览瑜的话。
萧览瑜一脸诧异:“大哥?”
萧洛隽沉声说道:“其一,漠北为游牧民族,冬天粮草未足,便容易来抢夺粮食。其二,汗王新登位,却没有任何功绩,定然会想着通过远征来安定人心。

其三,朔州这边主将未在,只有你这个花名在外的王爷,他们自然会觉得这是个乘虚而入的好时机。”
“那就是说,他们会有意宣战?”萧览瑜狐疑。
“朕正需要这把火!”萧洛隽微眯了眼,里头透出危险的亮光,有算计,疏狂与豪远。他说:“那样,泰王若有异心,边疆必会一乱再乱。”
萧洛隽又说:“睿其叶因其年幼,母亲身份又低贱,又谦称无德无能,汗位才没有落入其手,但断不能小觑他。他与右贤王的谈话,早就故意透露给努其哈

,以表示他没有二心,与努其哈兄弟间无阋墙。阿览,这点,以后可以利用一二。”
门边突然有很大的动静,却是邵姜白想不通折返,推门而入,风风火火地说:“阿姐,我们勿要理萧览瑜,我们出去玩。”说着就进来拉着聆音走,并且怒

瞪了萧览瑜一眼。
“无聊。”萧览瑜说了一句。
萧洛隽却笑起来,笑语浅浅,说:“泰王两女,倒是性情各异。”
聆音被邵姜白拉出去以后。邵姜白问:“姐姐姓什么?”
“我姓虞。”
“哦……虞姐姐。”邵姜白拉过聆音的手,笑容明媚如朝阳新生,说,“姐姐会骑马吗?”
“不会。”
“那我教你。”
邵姜白吹了一声响哨,便有一个婢女牵着两头骏马过来。景王府邸离草场并不远,不多时,便来到广袤无垠的草场。在车驾上观看外面,并没有此刻这般生

动新鲜。远处有几团羊群,袅袅中有孤烟升起。邵姜白翻身上马,绕着马场策马跑了一圈,然后跑到聆音旁边,说:“如何?”
“邵小姐骑技让人歆羡。”
“不要这样文绉绉的,叫我阿白就可以了。对了,虞姐姐,忘记叫你换身骑装了。”
聆音在宫外并没有穿着那些长袂拖曳的服装,身上只是件天水色的宽衽衣服,倒不是很束缚。见到白马可爱,早已按捺不住,也顾不得去换身衣服,并且自

信轻功了然,将裙裾稍稍提起,纵身一跃,便跃上了马背。
“没事。”
邵姜白鼓掌,坦荡随性得可爱:“阿马很温顺的。”她一步步地教着聆音,“对了,夹紧马腹,然后……对……”
聆音虽从未骑过马,但自身的平衡感不错,马儿也温顺,很快便驾轻就熟。
邵姜白直叫好,说从来没有见过谁如此之快就会习得马术的。
马上颠簸的感觉,时而有要摔下的趋势,聆音次次都化险为夷。很快,她策马如同风一般驰骋。这种感觉,很美好。风从耳边哗哗地刮过,迅疾得似乎要奔

向天空的尽头。
香汗淋漓,聆音终于停下,明丽的脸上有青春勃勃的光芒,甚是魅惑绝代,眼眸中映衬着草原青青的颜色,一时春光无限。她准备跨马而下的时候,不料马

儿不知道为什么受惊狂奔。聆音一时无措,但很快便让自己冷静。她死死地抱住缰绳,尽量使身体平稳下来,又一边对马儿低语着什么,一个旋身,又正坐在了

马上。但还是不敢懈怠,等马平定下来的时候,她长吁了一口气,却没想到那匹马故意逗她似的,又准备急奔。
却不防在被马甩开的时候,跌入了某个怀抱,龙涎香淡淡的味道扑面而来,极是好闻。
聆音错愕,迎上一双湛清如苍穹的眼。他抱着她,抓着她的手腕。聆音想要伸手,毕竟那个地方也算是习武之人所忌讳的,然而在那双眼睛的直视下,她忘

怀了动作,忘怀了言语,仿佛韶年就此停止一般。沧海桑田的变换,都与她无关。直到他说:“以后不准骑马。”
“为什么?”聆音不由脱口而出。
萧洛隽的神情有几分怪异,无言地将她放下,似在考虑措词。
聆音第一次见到萧洛隽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奇异。
她整了整散乱的发鬓和衣裳,跟在萧洛隽的后面,偷偷地觑着他的神色。
“朕说不准就是不准,一会儿回去让大夫瞧瞧。”他淡淡地说。
聆音看着他的侧脸,竟带着淡淡的红,在他如玉的面庞上缀上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光泽。
“虞姐姐,刚刚真是吓死我了。阿马平时都很温顺,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受惊起来。虞姐姐你没事吧?”邵姜白跑了过来。
“没事。”
聆音回去的时候,被萧洛隽硬拽去了看大夫。大夫看完,说了让聆音倍感惊讶的话语:“恭喜夫人。”
聆音很快就明白了这个恭喜为何意,明白了刚刚那抹脸红的由头。只是,奇怪的是萧洛隽并非第一次得知这样的消息,尽管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亲手探知的。

聆音也明白了近日以来有些懈怠的缘由,奈何因为上次淮姨猝然抓她的手把脉,于是她便有了防御,以后并没有让淮姨细细查探。
大夫说:“夫人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刚刚虽有受惊,所幸对胎儿没有影响。”
“嗯。”
聆音的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怀揣着一样至宝,在一点一滴慢慢地成长。或许,这就是生命的喜悦。她开始想着,母亲当年怀她的时候,是怎样的心

情呢?
得知聆音有孕之后,萧洛隽并没有启程回京,也没有让聆音一人先行回去,许是怕旅途孤身一人回去不太平。
萧洛隽在这边另有大事筹谋。谢述自从来了朔州,并没有留在景王府,而是四处查探地形,倒是鲜少看到他的踪迹。
聆音觉得,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
景王府中的人都知道萧洛隽和聆音是贵客,丝毫不敢怠慢。不过景王府中来了贵客的消息并没有对外透露,只当作是有旧友到访。景王乃是个交友广泛的王

爷,府中来两三个人,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并没有人联想到是萧洛隽驾临。毕竟现在人们都以为,圣驾是往南边去了。
没过几日,就传来消息,说景王萧览瑜耽于声色,整天饮酒作乐,夜夜寻欢,不知白昼。邵姜白气得几次将那些歌姬赶回去,又说景王对泰王小女举止轻佻

,让邵姜白觉得景王放浪轻浮,影响了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邵姜白有些受不了,便再也不来景王府了。
又有消息说,有个叫王行健的将士,看不过景王作风,有一日忍不住劝谏说了景王几句。不料那日景王喝酒喝得熏熏然,直接拿了鞭子,对王行健鞭笞了数

下。王行健不忿,带着伤连夜逃到了漠北去投靠驻扎在远处的漠北兵马。
种种恶行,让军中怨声载道。
然而景王的斑斑劣迹,却像是有人刻意传播。不过数日,景王的名声就一落千丈。
是夜,辰星璀璨,花影扶疏。月色醉人,斜照入窗,清风徐来。卷檐之上,酒香徐徐。
聆音走在庭院中的时候,仰头看到就萧洛隽孤身一人,立于飞檐之上,夜观星空,倍感诧异。
聆音一个提气,便悄无声息地也旋身上了屋檐。脚刚刚着地的时候,就被萧洛隽发现。萧洛隽扶了她一把,声音醇然道:“小心。”
聆音打趣地说:“怎么皇上也干起这些飞檐走壁之事了?”
萧洛隽淡淡一笑,道:“皇后不是夫唱妇随了?”
萧洛隽早就知晓聆音懂得轻功,只是也没有刨根问底。上次他替她把完脉,曾道:“以后别占着自己会点儿轻功便可以肆意妄为了。若真是从马上摔下,可

不得了。”
聆音坐在萧洛隽的身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玉壶,还未仰首灌下,便被萧洛隽夺回:“忌酒。”
聆音无可奈何地看着萧洛隽纵情饮酒,酒香徐徐飘过她的鼻翼,恼得她心头痒痒。
那酒是至为香醇的酒,据说是景王珍藏已久的佳酿。这回都被萧洛隽搜刮而来。
聆音不嗜酒,却对品尝美酒有不一般的执著。
聆音朝着萧洛隽靠了过去,鼻翼嗅着越来越浓烈的酒香,仿佛就要醉了一般。她期盼地说道:“一口,就一口嘛……”
萧洛隽对上那双满含期待、可怜兮兮的眼神视若无睹,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聆音又贴近了他一点儿,作势要抢。萧洛隽却将玉色流转的酒壶搁在另外一边,声音泛着如玉般清冷的色泽:“你如今有了孩子,比不得从前了。上次醉酒

,朕还没与你计较。”
“你不是早就命人封口了吗?”聆音恨恨地说,那么窘迫的事情,“那只是一时失误!”
“公然抢酒,眼里还有没有朕?这还哪像个皇后?”
“你说过,‘随意吧,这不比宫内。’莫非,还想反悔?”聆音突然拿出宫时萧洛隽说的话来赌他。
萧洛隽一时哑然。而后摇了摇头,竟是笑了:“此刻我们俩在这高墙之上,本就不合礼仪了。”
聆音轻巧一笑,那一笑,竟似百花在夜里盛放,有极致的妖娆与俏皮,像极了暗夜中游行的精灵,又带着一点儿红梅绽放在冰寒雪冬下的惊艳。
她眼里带着狡黠的光芒,飞快地侧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搁在旁边的酒壶夺去。刚刚一口酒下肚,就被人反身压下,电光石火间,有吻覆上她的唇,慢

慢地撬开她绽放樱红的小嘴,舌头顺势滑入,汲着香,与聆音的纠缠在一起,强势而又有似水的柔情。
聆音一时诧异,抓在手中的酒壶不由得一松,却被萧洛隽拾起,放在一旁。萧洛隽搂紧了聆音不盈一握的纤腰,她的眼眸瞪得老圆,触眼可及的是萧洛隽英

俊如同天神的容颜。纤毫毕现,那眼睛深邃地如同星空。聆音慢慢地闭上眼,享受着萧洛隽的肆意撩拨,心跳若鼓。
那陈年的杜康酒的味道,越发浓郁。聆音一时难以察觉,到底是酒醉人还是月色醉人,又也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聆音后来回想,那年的杜康是绝世的佳酿。在岁月的变迁中,香醇不减。后来,她再也没有品尝过清醇胜过此夜杜康的酒了。
远处,映衬着的是擂鼓滔天,火气冲天,到处是喊打喊杀的声音。然而他们立在飞檐,似乎尘世的喧嚣都离着这边极远。
而在这样的时刻,他同她说:“阿止,记住,你是皇后。高处不胜寒,在宫里容不得一丝失误。一个失误,有时会让人杀得措手不及。没有人有义务帮你,

朕不会帮你。你只能自己争取,也要让自己不犯错。虽然你还小,但面对世间万事,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然而在远处的擂鼓声、喊杀声中却不显得微弱,反而沉浑有力,又带了几许经年的叹惋。他说:“当年朕即位,命运并没有将朕当作

十二岁的孩童,仍是将重任、考验、磨难、孤独一股脑儿地洒下,毫不吝啬。但是,朕最终还是战胜了。”
他笑,自有一种睥睨于泰山之巅的豪情万丈。他说:“朕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羁绊,命运铸就了朕。在朕的眼里,江山胜过一切。”
“包括段晨岫?”聆音不知为何,突然问了这句。
然而萧洛隽并没有不悦,毫不犹豫地回道:“是。岫儿……当年在宫中,朕沉溺于美色,玩乐以迷惑皇叔。那些女人们,位卑者谄媚;位高者轻蔑骄纵,对

仆妾任意打骂。朕从不立她们为妃,朕也不想让她们诞下皇嗣。皇叔膝下无子,也不让朕立后,让朕有了亲政的理由。那些谄媚之人见到皇叔的时候皆畏缩如虎

,那些骄纵的人见到皇叔笑得却如同春花一般灿烂。”萧洛隽轻蔑一笑,眼神波澜不惊。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只是陈述一样。
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世事的艰难,三言两语间,便道尽了一个朝代最惊心动魄的反王之乱。聆音听着,心里莫名地就揪了起来。
他终于讲到段晨岫,眼里倒是缓和了数分:“岫儿是母后的宫女,朕常去母后宫中。只有她,不谄媚,但会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朕,无关乎朕的身份。后来,

朕将她从母后那儿要了去。她清冷如月,和那些女人完全不同,温婉,不张扬,内秀于其中。朕本想立她为后,等待了数年,然而朝局却不容朕如此。”
“那你对我说这些,不怕我怀怨在心吗?”
“皇后若是这样的人,那人生之路漫漫,要如何熬过?当然朕也相信皇后心胸宽广,不像是会计较这些的人。而段晨岫,也不会去争夺这些。朕知道,后宫

的女子本就不可能个个为善。朕想给她皇后的身份,是为了能够自保。但朕后来想了想,这个身份,承载了太多荣耀和压力,反而类同于风口浪尖,所以朕听从

了母后的建议。”
聆音笑了,笑中却没有寒意:“那就忍心让我带着这个身份的桎梏吗?”
“朕相信皇后能够游刃有余的。当然,早在你答应入宫的那天起,便不容你反悔了不是吗?责任和权力是相伴而生的。”萧洛隽看着她,目光灼灼。他的声

音低沉,带着疏狂放肆,以及势在必得的自信。“既已如此,便陪朕一起,一起站在这个天下的最高点,享受着无人能匹的荣耀,尊荣,和孤独,又何妨?”
四目相对,他目光比子夜星辰更加璀璨,似有极致绚丽的星火。
这是……邀约。这一刻,萧洛隽似乎不仅仅是把她当作后宫的女人,更是将她视作能够并肩作战的人。
聆音心中一滞,骤然间狂跳起来,仿佛鲜血在这一刻也沸腾了起来。那听起来是多么棒的事情,身居高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重要的是,还有人能

够相伴在侧。
她几乎就要被他蛊惑,应了他的邀约,承诺出自己的一生。最后还是理智尚存,迟疑了下,没有报以热烈的回应,只是低下头,就像是娇怯得不知道如何回

应的人。
萧洛隽也没有一定要求个答案,也许他这样自信的人,在乎的只是传达这样的想法,并不在乎她的回应,因为他笃定她不会拒绝?
他道:“朕听说,你还是自愿请入宫廷的。”
聆音的脸颊尚余着未散尽的红晕:“是啊,你有天下的责任,我有家族的责任。我爷爷,待我最是亲厚,我不能罔顾亲情,不能任性。更何况,入宫也没什

么不好的,除了没什么自由。”
萧洛隽抚了抚她鬓角的青丝,眼神温柔若水,喃喃地重复了那两个字,而后道:“自由相比于国家大义而言,实在是太渺小了。”
聆音听着,深以为然。不过这样的夜晚,倒是极其适合坦露心声。聆音道:“我入宫的缘由之一,便是为了长极公主。长极公主,其实是我的母亲。”
“我知道。”
聆音讶异,道:“你如何知道的?”
“朕自有办法。天下事,可以隐瞒朕的,太少。”萧洛隽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又恢复了他身为帝王向来的冷淡与犀利。
让聆音恍惚中认定,有些事情,坦白从宽比较好。但她还是没说,丞相叶风是她的父亲。或许萧洛隽知道,然而在聆音的心中,却不想承认叶风是她的父亲

。一个背弃母亲的人,她不屑于承认。
母亲告诫她,爱情是噬骨的毒,让你不自觉地沉溺其中。聆音望着眼前孤寒而俊美的帝王,似乎觉得自己早已在不自觉中沉溺在这幽谧的暗夜中。有星光璀

璨,有万籁俱静,独予二人。她不觉得那是毒。
“我的母亲,是天下至善的人。人们对于她的传言很多,却很少有人可以看透她。”聆音不自觉地说起母亲,神情缅怀而感伤,像极了洒在江畔的花瓣。她

说着母亲,说着她零星的童年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说着她的顽劣俏皮,与母亲隐在暗处的母爱;说母亲的美好,世上无人能及。时而笑,时而悲伤,有时候还

谈及她的外祖父,将对母亲所有的怜爱、疼惜都转移到她的身上,对她极尽的宠爱、包容。
聆音说:“我的母亲逃避了身为虞家女的责任,最后隐居浅沫山中。她任性了一次,身为她的女儿,却不能够再逃避了。”


第6章 漠北遇刺
长夜漫漫,远处的刀枪声渐渐息了,四周恢复了寂静,火光也不再那么摇曳了。空气中隐隐有股腥味传来,混着酒香。
曾经,杀声滔天而来,那些染血的盔甲,铮铮的刀剑,散落在地上的流箭,证明着曾经的壮烈和辉煌。
那个一脸镇定,从容指挥的将领,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如同浴血的战神一般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呼声震耳。那是大诺的景王,萧览瑜,一个撕去了素日里

慵懒的外皮,茁壮成长起来的王爷。
将士们是一脸信服。
他冷冷地看着那些有意留下来的、苟延残喘的俘虏们,目光幽寒,沉冷道:“将他们放回去,告诉你们的汗王,大诺不是好惹的。”
那从众军中出列的,不是前日叛逃的王行健,还是何人?这一战,打得漂亮。
前日里王行健假意叛逃至敌方军营,说朔州城内空虚,泰王未在,景王又不理事,人心涣散,是个攻取的好时间。与此同时,景王将城内的兵马隐匿在各地

,造成城内兵少,且景王不得人心的假象,使得来探的漠北兵信服。遂有了今天晚上的夜袭。敌军出动了诸多人马,漠北早已暗地里派遣了诸多的兵马到朔州附

近,正待奋力一搏。王行健引兵入空城,与城内士兵里应外合,导致漠北兵马被四面夹击,几乎全部被歼灭。
京城那边,泰王始终没有动静。
但也不枉此行,景王才华初现,战功赫赫,也收获了不少的军心。泰王的威信,也大不如前。再加上朔州这边兵马的调动,有些将领明升实降调到其他的地

方,大战过后有些新兵凭着军功上位,让泰王的势力比起从前瓦解了不少。
泰王在这场无硝烟的暗战中,无形间已经败了,不管他有无反心。
萧洛隽暂命谢述、景王留守朔州,以待来日一举拿下漠北。
那日公事被处理得差不多了,萧洛隽主动提出带着聆音去街市逛逛。聆音自然是乐意无比。不过临出门前,萧洛隽有要事要去解决,便让景王萧览瑜陪同。
当萧览瑜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花枝招展地来到聆音面前的时候。聆音难免感到一分失落。
萧览瑜说:“我的好阿嫂,见到是我,不满意了吧?但是呢,就算你不满意,还是要和我一起走。朔州只有我熟嘛……”
聆音不得不承认,跟萧览瑜在一起,确实有种他是个好导游的念头。唯独有个坏处便是,因为前段时间萧览瑜名气大盛,导致四周皆有路人频频回头,尤其

是貌美的女子。有一个小摊贩还主动将他手中的小工艺品送给聆音,说:“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当我卖给王爷一个人情。”
中间还有几个年轻的女子,个个貌美皆佳。有一个声若莺啼,说:“王爷,又带了女子乱逛啦?”举动间,风姿无限,还顺带抛了几个媚眼。
“去去,这位是我阿嫂!”
女子们了然地说:“是,阿嫂,不妨碍你们了。”
萧览瑜一脸无辜:“确实是我嫂子。”
“景王殿下,你的嫂子,此刻不是在帝京吗?别糊弄我们了,我们先走了。”
聆音忍不住笑着摇摇头,道:“劣迹难消。”
“没办法……”
萧览瑜饶是见惯了万千繁花,然而聆音这一笑,干脆纯真,飒爽又清滟,妙目流丽,天下无双,比过那些莺莺燕燕数倍。他想起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孤独地

站在宴会之外,眉目萧冷,令人心揪。那日酒醉微醺过后,更是万般悔恨当日的唐突。萧览瑜说:“上次宴会上,唐突了。”
聆音微微一笑:“无妨。”
他们走走停停,聆音趁机说道:“景王想一直留恋万花丛中吗?”
萧览瑜不想她有此一问,却笑着求饶道:“何乐而不为。大哥和母亲已经劝说过我多次了,没想到如今大哥娶上个嫂嫂,也来讲我了。可饶了我吧……好歹

让我悠闲下。”
“那天下的女子可要伤心了。”
萧览瑜不自觉地说:“那嫂嫂可会伤心?”
聆音神色无异:“自然会伤心,嫂嫂我为姜白伤心,人家好歹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
萧览瑜收敛了笑,道:“我对她没感觉。况且,皇兄也不会让我娶她的。”
说曹操曹操到,未见其人,先闻其音。隔了一会儿,邵姜白才气喘吁吁地跑到前头来,道:“萧览瑜,你又成天地躲我!”
“是你找不到我罢了。”
“上次骑马输给你,你说许我再比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她一把拉过萧览瑜。萧览瑜立马将她的手撇开,口中道:“不行,今日我有任务在

身!”
“你你你……”
邵姜白蹿到聆音面前,用期盼的眼神望着聆音,说:“虞姐姐……”
聆音对萧览瑜说:“你们去吧,我一个人更好。”其实她更喜欢一个人瞎逛,那样才是完全抛却了皇后的身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想起萧洛隽说,阿

止,无外人的时候,你便作阿止。
言语间充满了宠溺,让聆音不自觉地如同坠入了蜜中,甜甜的,暖暖的。或许,有那人来陪,也可以是自由自在的吧……
聆音自忖认路的本领还好,但身旁还是带了一名女子,是刚刚紧随邵姜白其后的陆家小姐陆爽。陆爽是邵姜白的闺中密友,也带了几分随意洒脱。她的眼睛

是微微的蓝色,带了一两分异域女子的凛冽美貌,别有风味。
听闻此女也是芳心暗许萧览瑜,但看样子,却没有邵姜白那样显露,否则,又怎会如此安然地陪着聆音瞎逛呢。
“虞姑娘,这附近有家茶楼,里面的东西味道不错。我带你去,就当我请客了。”说话间,那陆爽左绕右绕,到了一家名叫“吟爽楼”的茶楼。茶楼的规模

不是很大,但依着水破空而起,左侧的大块土地,都被湖水所包围,甚为雅观。
聆音入了二楼的雅间,依着窗,外面不再是车水马龙,而是较为僻静。然而那景色,着实养眼,有大漠的气息,又有江南碧水的温婉。突然有椅子挪动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