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他想起她曾经对他倾诉着她和先帝之间的种种,他还曾经心底怅惘,以为她移情别恋。只是……若非她真的将他们之间的感情放下,她又怎么会在他的面

前,诉说她的苦痛呢?
聆音鲜少见到,一个已经封王拜相的人,神情那般颓唐。
他的眼里泪光浮动,风度全无。
聆音看着他这副愧疚欲绝的模样,心里却一点儿快意也没有。
她的声音淡漠而无情,道:“你能给她什么名分呢?她定然是不愿意让你休了新城长公主的,当然你也休不了。先帝不会让你休妻的。更何况,新城是公主

,哪怕不算受宠,也是公主,是皇家的脸面。你能给我母亲的,顶多也只有平妻之位。而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羞辱罢了。”
“不……我会……”叶风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去。那时候,先帝对虞则琬是势在必得,他不可能摆脱新城长公主。更何况,他们婚后,新城长公主也没有仗着

公主之尊,便嚣张跋扈,而是温柔可人。就算知道叶风心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她也不以为意,而是以春风化雨一般的姿态侵入他的生活。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同新城长公主和离,他的家族也不允许他们和离。
“叶风,你就是个懦夫。我只恨你当年,为什么不能舍弃一切,直接带着我母亲远走高飞。我也恨你当初,为什么不能够拒绝先帝的赐婚。而我更恨你,一

边说着负我想要弥补我;而另一边却让我身陷囹圄,给了我希望,却始终没有想过帮我实现。”聆音目光直直地看着叶风,那目光之锐利,似乎让人无法再遁逃

,道,“皇上既然允许你与我同处一室,并且还把旁人支开,定然是想要你劝我,让我的态度软化吧。可是你忘了,你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是我的父亲。我从

来就没有父亲,更何况你这样凭空而来的。”
“你误会了。”叶相毕竟也是经历过朝堂的风风雨雨的,饶是刚刚失态,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如常,唯有眼里的痛色亘古留着,“我来,只不过是想尽一

个父亲的责任。”
见聆音不说话,心里依然有余怒的样子,叶风叹了一口气,道:“音儿……如果你允许我这样叫你,听我一句劝。江湖中的那些事情,你不要再牵扯进去了

。且不说,皇上的能耐是我等不能企及的……皇上对你也并非无情,你们之间还有昀殿下。若是你愿意放手,我可以保证,有生之年,我定然会倾尽一切能力,

保你无虞。”
“保我无虞?”聆音道,“你觉得又能如何保我无虞?若是你对我尚存舐犊之情的话,那便带我离开皇宫。你若是想要帮我,又不觉得太为难的话,那便替

我朝宫外传一个信息,让人去吴县的双月楼,去找双月楼中一个叫小夜的姑娘。告诉她,我在京中的情况。”
叶风依然不为所动。
“那你还想要我怎样?你觉得是我愿意搅和到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上去吗?这个泥潭我也不愿踏入,只不过有太多事情是身不由己。”聆音的声音低了下去

,带着一种悲沉,“想必民间有一个传说,你也有所耳闻:合龙吟剑和凤箫,拿到传说中的巨额宝藏,宝藏里面有复活人的秘术。母亲的身体我将她放在冰棺之

中,数年能够不腐不坏。凤箫在我的手中,唯缺了龙吟剑……我想做的,只不过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够含笑地看着我,再唤我一声‘阿止’。”
“阿止……”这两个字在叶风的口中念出,情绪复杂,聆音心中听着也百味杂陈。
聆音看着叶风的神情,知道自己有些话,已经说到了叶风的心里了。
她知道,叶风对于母亲一直有种愧疚感。如今,这种愧疚在得知当年的某种“真相”后,膨胀到了极致。复活她的母亲,然后他能够同心爱的人在一起?
聆音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希望,让叶风的心里一窒。他渐渐地将她的面容同记忆中的人重合了起来,当年……当年虞则琬也曾经这样看着他,希望能够同他

长相厮守。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不过……你肯定还是不愿意冒险的,毕竟你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在朝堂中拥有无上的权利。只要你一直安分守己,那么,你的地位便不可动

摇。”聆音眼里的讥讽之意全敛,剩下的是浓浓的、让叶风的心底揪紧的失望。似乎在说,父亲,你是这样的无能,你是这样的胆小,哪怕你拥有了滔天的权势

,也依然是别人的附属。那权势不能为你所掌,你护不住心爱的女人,如今连你的女儿也护不住,任她在这宫中,承受着羞辱……
而她的声音低沉,却依然不依不饶地在他的耳边说着:“你知道吗?我如今在宫中是什么地位呢?是一个舞姬。从前母亲他们唤我‘阿止’的小名,如今,

整个太极殿的人都可以这样唤我。皇上还说,要我隔一段时间为他起舞呢。你说,他如今尚且在意我,却依然给我这样的羞辱。更何况,他现在的在意,焉知不

是因为我如今的容貌?不是因为他的意难平?色衰爱弛,等过个一两年,他同我翻起旧账,你觉得你还能护得住我吗?我所做的事情,于他而言自然是罄竹难书

。你觉得勾结乱党,不,本身便是乱党……甚至还曾经谋害太后,皇上是那样孝顺太后的人,他会轻易饶过?眼前的一时饶过,只不过是麻痹我的假象,你难道

忘记泰王的下场了?父亲,你的意思,真的不是让我死吗?他那是想着将瑰色一网打尽啊。”
父亲,从她的嘴里面轻飘飘地吐出来,让叶风心神剧震。
叶风自然对聆音所做的事情知晓大半,单是瑰色的幕后掌权人就足以让帝王忌惮了。更何况,如今太后那病怏怏像不久于人世的样子,还是他女儿的手笔。
叶风隔了很久,才道:“……我帮你传消息。”
叶风下了这个决定之后,似乎背佝偻了一些,整个人呈现出一点中年人所有的沧桑。
聆音看着叶风,知道这话对于他来说,是那般不易。
她道:“宫中不久将有个聚会,新城长公主会来吧?”
新城长公主是女眷,出入宫中自然比别人更加容易点儿,到时候混入一两个人在她的随行人员之中,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叶风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他的眉头拧紧,隔了片刻,像是下了一个决心,道:“会。”
聆音目送着叶风离去的背影,适才的伤感转换成了漠然。
比起他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如今的背影,带了几分的踉跄。


第36章 共相筹谋
她撒谎了,但为了赌一把,不得不撒谎。有时候为了达到某些目的,便只能撒这些谎言。更何况,面对的是愧疚她们母女的叶风。
她的母亲,自然没有对叶风念念不忘。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从别人所说的话中,她也能够将当年的真相拼凑出大半,母亲应当已经从同叶风的那一

段往事中走了出来。
但她是不敢将所有的宝都押在叶风身上的。不管叶风会不会将他们的这番对话转述给萧洛隽,并且同萧洛隽一起联合来对付她,他都应该会去双月楼找小夜

姑娘的。
她也没有将同瑰色联系的希望全交到叶风的手中。引蛇入洞,她可不想为他们白白挖一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瑰色门中互相交流、颁布指令都会用暗号,尤其是危急情况处理的分坛双月楼。一旦有人向双月楼那边传递消息,还没有说出暗号,这便在一定程度上代表

了她陷入危险的境地中。一切营救的行为,都要谨而慎之。
当然,小夜姑娘会派人手配合叶风“营救”她,却不会把瑰色的核心力量给派出来,也不会全然相信叶风。
叶风离开以后,她依然在殿里不想离开。
叶风叶风……她脑海里浮现出了叶风的样子。
说实话,她同叶风并不是很相似,不过她依然可以从叶风的脸上,找到他们相似的痕迹。比如说,他们有一样高挺好看的鼻子……
聆音露出了苦笑,心里却对太后的恨意更加深了一层。若非当初,因为岳太后的话,让她怀疑自己同萧洛隽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再加上用药让她在生萧明

昀的时候九死一生,她又怎么会被岳太后误导,让她心里有那样阴晦的顾虑呢?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饱受内心的煎熬,最后孤注一掷,选择离宫而去呢?若非这一个误会,她一定会好好地留在后宫之中,同太后斗下去,又怎么会落到

如今这样的境地?她不管是退一步,还是进一步,同萧洛隽之间,都将是解不开的死局。
大殿的殿门敞开,光线流泻一地。萧洛隽逆光而来,他的神情仍然冷淡。
他站在离她的不远处,她抬眸,正对上他的目光。
“叶相从来没有求过朕,然而今天却求朕将你放了。”他的目光依然淡淡,道,“甚至他还愿意自请去治理黄河水患。”
聆音沉默不言。
萧洛隽也没有指望她会有回应,道:“他说你们之间有一些误会,谈好了?”
聆音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自嘲道:“我当初还真的以为……我们是……兄妹。”
那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带着长长的喟叹。
“虞聆音。”他这样叫她,“我们的脸上没有任何相似的痕迹。”
她脸上低落的情绪太明显,萧洛隽一时无言,最后还是道:“回宫吧。”
且当作聆音同叶风这一番的对话,将她心里最深沉的结解开了。聆音在太极殿中,显得比从前沉默了很多,没有了从前的张牙舞爪,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全身

上下都是刺人的棱角。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是蛰伏着。在这段时间内,还是让萧洛隽觉得她无害一点儿比较好。不管怎样,若是双月楼知道她这边陷入困境,将消息传出去

,她总不会仍处于这样被动的局面。
这阵子,聆音在太极殿中的地位变得超然起来。明明在宫中无名无分的,却因为萧洛隽的重视,别人也轻视不得,在太极殿内,俨然半个主人。而她的逾矩

,萧洛隽却半点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更加给了太极殿上上下下一个信号,此女不凡。
叶风那边还没有反馈什么消息,太极殿中便出现了令她意外的人。
姝妃,段晨岫。
三年的时光似乎没有在段晨岫的身上留下什么影子,她的脸色比起三年前聆音最后见到的时候还要好上几分。她穿着绣有百蝶的长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依然是温婉含笑的模样,只不过那笑容背后终究是有几分阴冷。
段晨岫这段时间也不是太好过。虽然萧洛隽一回到宫中,便道那下毒另有其人,没过多久便解了段晨岫的禁足命令。但人言可畏,毕竟那日证据确凿,还是

有很多人觉得太后身上所中的毒是她所下。萧洛隽将她放了,只不过是在袒护她。太后身边的人,依然对她没有好脸色,比起一般的宫女都不如。而太后的情况

越是危险,她在宫中的处境就越是糟糕。更何况,再曝出秋月浓那种花……她这些年苦心孤诣经营的好形象,尽毁一旦。
她是带着明珠公主一起来的。
萧明珠继承了段晨岫的美貌,小小年纪便已出落得如同璀璨明珠一样,白润可爱,一举一动,也有公主的风范仪态。一入殿来,便去寻找萧明昀了。
宫里的孩子少,虽然她和段晨岫的关系称不上好,然而明珠和明昀两人倒是不错。更何况,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子,两人也存在不了太多的利益纠葛。
段晨岫心里也明白,饶是萧明珠宠眷优渥,也改变不了萧洛隽对萧明珠和萧明昀两个人的态度:一个是宠,一个是爱。且皇宫里的子嗣少,萧明昀虽然孱弱

,但毕竟是健健康康地长到了三岁多,今后极有可能荣登大宝。既然争不过,萧明珠同萧明昀交好,总是没有坏处的,故而她还是鼓励明珠同明昀在一起玩的。
小孩子心性纯朴,没有大人那样多的弯弯绕绕,而其余同龄的孩子,畏惧他们皇室的身份,反而拘谨了。
萧明珠同萧明昀玩在一起的时候,段晨岫笑盈盈地站在聆音的旁边。她的声音依然轻言细语,然而所说的话,却让聆音心神大震:“想我从前视你为大患,

前阵子你还一石三鸟,报复太后的同时,让我背了黑锅。没想到如今我却要不计前嫌,帮着你逃出宫中。”
聆音看向了段晨岫。
段晨岫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像是温婉到了极致,如同含着一拘春水,不过却从中可以窥见了几分锐利,还有冰冷。
“皇后听到定然是觉得不可思议吧。我同叶睿有故交,曾是漠北一支流亡的皇族后裔,最后辗转进了大诺的宫廷。”段晨岫这样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身份说

出来,倒让聆音相信了她。
段晨岫自然是不会拿这种话去骗她的,因为萧洛隽对她还留有一份信任。
在宫内,能够一眼就看穿她身份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是像段晨岫这样笃定。
聆音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在宫中潜伏多年的,看起来像是棉花里藏刺的女子,竟是叶睿的人。而最先同她取得联系的,居然是叶睿。恐怕,这叶睿的能耐,

比她想象中的更厉害一点儿。
这大诺朝的后宫,还真是藏龙卧虎,皇后是瑰色掌权人,甚至妃嫔中还有流亡的皇族。帝王对自己的卧榻之侧,可还能掉以轻心?便连自认同他知根知底,

与他同甘苦共患难,曾放在心尖上的女人,也原来在悄无声息之间背叛了他。聆音打从心底里对萧洛隽升腾起了几分同情。
她想到那时候萧洛隽坦诚说对她余情未了,对她念念不忘。那似乎想要割弃情感,挥散过往的模样,心里还是恸然的。只是,她对萧洛隽到底还是心有芥蒂

。她刚入宫的时候,段晨岫还是萧洛隽心底深处想要护着的那个人。段晨岫为他收敛锋芒,为他生了明珠公主,为他献上最宝贵的年华,然而……不过几年光景

,段晨岫在他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尔尔了。
人心易变。
段晨岫现在看上去是温文无害,不知道她私底下为萧洛隽磨平了多少棱角?不知道多少个深夜垂泪?段晨岫虽是流亡的皇族,在宫中也曾为奴为婢,然而自

身骨血里带着的骄傲却是不可磨灭的。她却甘愿在宫中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妃嫔,就算是最受萧洛隽宠爱的时候,也不曾飞扬跋扈。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是受叶睿所托,要帮助你离开皇宫。这件事情我还挺乐见其成的。”段晨岫道。
聆音挑眉,道:“什么条件?”
“既然你打定主意离开皇宫,我便希望你此去,再也不会回来。我虽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我也看清了自己在萧洛隽心底的地位,他哪里曾

真切地爱过我?他对我也不过是怜悯罢了。不过没关系,至少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特殊的。我出身卑微又如何,怡妃家中显贵又如何。只要你再度离宫,我在

宫中的地位便是不可撼动的。”段晨岫道,即便这样的认知让她曾彻夜难眠,恨不得眼前的人消失,让她仍沉溺于萧洛隽喜欢自己的假象中,还她在萧洛隽心目

中的地位。但就算聆音消失了又怎样?就算她离开皇宫,做下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情,萧洛隽依然没有将聆音放下。这让段晨岫更加悲痛地意识到,此生此世,她

是彻底失去了得到帝王之爱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段晨岫的目光暗了暗,而后坚决道:“我要你做的事情便是,让萧洛隽彻底对你死心。”
段晨岫的目光复杂,就好像萧洛隽对聆音情深到非她不可一样。
聆音略扯了扯嘴角,道:“我自然是愿意让他死心的,只是……我要如何让他死心?”
段晨岫并不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在旁边一起玩耍的皇子皇女。两个孩子不愧是萧洛隽的,明明年龄还小,然而玩闹的时候,却有天家子女的

矜持,很有分寸。
段晨岫笑道:“前几天皇上不是想让你为她献舞吗,这段时间,你便费力讨他的欢心好了。届时,我会安排人……”
段晨岫的眼神一利,道:“到时候排一出众星拱月的舞,人多眼杂,就算李代桃僵了,也有很多机会蒙混过关的。”
“姝妃娘娘这么说,看来司舞那边你也安排了人手?那柳扶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同你勾结上了?”聆音亦是含笑。
“勾结倒称不上,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呵……”聆音哂笑了一声,道,“姝妃娘娘这让我看不到多少诚意呢,倒像是别有他途。”
“我自然是希望你消失得干干净净。不过,毕竟是受人所托,我同叶睿的交往并不频繁,但毕竟还是要看他的脸色不是吗?我不会自断退路的,所以不会做

害你性命的事情。”段晨岫含笑,看着微微低垂眼睑的虞聆音,心中感叹。虞聆音的姿色果然是不俗,便连她自恃相貌不凡,看到聆音的样子,都觉得羞愧不已

。只不过,若是这般娇艳的花,带着剧毒呢,也不知道那人敢不敢采撷。段晨岫勾唇,媚眼流转,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知道皇后娘娘,敢不敢赌

这一局?”
“赌,为什么不赌?”聆音咳嗽了一声,道,“姝妃娘娘敢冒险邀约于我,最后不怕暴露出自己,也陷入那泥潭中吗?”
“我沉寂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只能混到这样不上不下的位置。这一生,再往上,也不过是在姝妃二字中加一个贵字,我何不放手一赌呢?”段晨岫顿了顿

,道,“不错,我的确有其他的意图,那支舞的的确确是鸿门宴,只不过受伤的,不会是你,而会是皇上。而我希望,你亲手将他弄伤。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彻

底地想要同你斩断关系,而不是想着设局,将你困在宫中。”
段晨岫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聆音,那目光中酝酿着太多的情绪,对聆音,终于清晰地表达出了她的饮恨。她这次被虞聆音所累,那香囊暴露在人前。所幸皇帝

相信她的清白,否则,她更是百口莫辩。不过也因为在这次的事件中,她受到了委屈,萧洛隽对她的愧疚之意更甚了。只要虞聆音离宫,不再掺和进宫中的这些

事情。再熬一些时候,等到太后驾鹤归去,她在后宫之中一家独大,那日子就能畅快多了。若是萧洛隽能在盛怒之下废后,那就更好了。她若成了继后,地位会

更加稳固。
将萧洛隽弄伤吗?聆音脑海里浮现出了萧洛隽冰冷乃至带着惊痛的眼神,终究还是迟疑了。她想要离宫,却未必代表她还想再伤他一次。
段晨岫见到聆音迟疑,嗤笑道:“站在萧洛隽的立场,他的爱情注定不会纯粹,还掺杂着很多的东西。你焉知他此刻对你的喜欢,不过是想困住你,甚至麻

痹你?这段时间你在宫中,他并没有让你接触到外界的那些讯息吧,你可知道,梧州那边的局势如何?”
聆音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她虽然处于帝国政务的核心处。不过萧洛隽却从来没有让她看过奏折,也没有让她听那些臣子的奏报。当然,她也在避嫌。
她静静地看着段晨岫。
“不,其实局面已经从梧州扩散到了漠北。现在肃王已经不愿意蛰伏,已经揭竿而起,同漠北那边勾搭在了一起,对景王两面夹击。景王回援漠北,而皇上

留在梧州。”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在对方的陈述之下,聆音已将梧州的形式了解了大半。
聆音本以为在梧州两边的兵戎相争,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在萧洛隽的掺和下,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而瑰色……明明她离开的时候,让沈绿衣暂理宫外的那些事宜。朝廷同藩王异域之争,瑰色作壁上观就好。但不知为何,沈绿衣并没有遵从她的命令,反而

同叶睿站到了一起,掺和进了与朝廷之争。据说是因为萧洛隽那时候对瑰色的针对性太狠,沈绿衣被迫无奈之下,才打定主意违背聆音的命令开始反击。
肃王虽然同叶睿联合在了一起,然而内部分歧极多。尤其是肃王从梧州运送回去的铁矿,中途被人劫走。种种迹象表明,那劫走铁矿的人,是叶睿那边的人

,却又没有确切证据。故而肃王同叶睿明明是合作关系,却互相猜忌。
“你应该看到皇上身上的伤了吧,梧州那边的局势本来可以大定,却因为他被人刺杀,最后耽误了。最后只能放虎归山,让叶睿和肃王夹缝求到了生。而皇

上重伤的消息才传回京城,不过两日功夫,他便出现在京城之中。那时候太医劝他好生休养,但他却依然执意策马疾奔赶回了京城,劝也劝不住,许是得知你在

京中的消息了吧。”段晨岫唇角一勾,道,“你看,可见他有多恨你。我想,那时候他应该是恨不得将你给杀了吧。”
那时候,她也的确以为自己将要被盛怒之下的萧洛隽赐死,但是并没有。
萧洛隽,似乎是将他在梧州的那笔账算在她身上了吧。
那铁矿,应该不是叶睿让人劫走的,想必这是萧洛隽使的离间计。她不语,听着段晨岫继续说。
“你这边对他心软不愿意下手,可知道那边他又是怎样冷酷无情?怎样雷厉风行地发布着指令?叶睿虽然同肃王勾结。然而,肃王那人你也知道,虽有野心

,不过能力却是乏善,暗地里也给叶睿添了不少的麻烦。肃王退回他的肃州,他这么多年的部署,营地也算是隐秘,守备也牢不可破。瑰色却在这一场的战乱中

,把势力曝光了出来。如今皇上可是专门逮着瑰色打。他毕竟是历经风雨的人,你以为他此刻在宫中,能安闲得了?我告诉你,他坐镇宫中,却始终没有停止颁

布他的指令。据说瑰色已有了几处据点被清剿,本来还可以游刃有余,如今却不得不依附于漠北的势力。你安逸地躲在宫中,享受着片刻温情的时候,你的那些

瑰色下属,又有多少人死于朝廷的刀戟之下?”段晨岫的眼睛里有明晃晃的讥讽,像是在嘲笑她,明明是瑰色的掌权者,然而却龟缩在宫中,“你能够性命无忧

,然而你能保证瑰色安然无恙吗?”
聆音听到这话,心神巨震,没想到瑰色的处境在宫外已变得这样凶险。
倘若她一直留在宫中,既不能保证自己性命无忧,因为她还要面对随时可能会发作的毒,也不能保证瑰色万无一失。瑰色是她的心血,是她的希望,也是她

的依仗,聆音也不愿意让瑰色付诸一炬。瑰色之中,除了唯一的掌权人,并没有人有能耐调动瑰色的全部势力来抵抗。被萧洛隽盯上,只能够处于非常被动的局

势,沈绿衣也没有能力保证所有人都听从她的指令。
而便在这时,段晨岫像是看清楚了她内心的挣扎,明明只是平缓的语调,却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力量,道:“只有他再负伤,甚至重伤昏迷不醒,才有可能

拖住他屠戮瑰色的步伐。当然,我也不会要他的性命,更不希望你要他的性命。如今宫外的局势眨眼间瞬息万变,只要他意外重伤昏迷几日,停止对外颁布指令

,局势便能够回转过来。”
无疑,这样做的话,能带来的好处让聆音很是心动——若瑰色的局势确确实实就如同段晨岫说的那般凶险的话,她就不得不这样兵行险招,好让瑰色从夹缝

中寻求休养生息的机会。而她到了宫外,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像现在这样糟糕。
然而这其中的风险极大,若是计划提前被人曝光,后果非常严重。就算她们侥幸成功,萧洛隽恐怕更要对她恨之入骨。此生此世,就算有萧明昀作为他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