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神色,一时也收起放荡不羁,敛了敛神,道:“何物?”“玉箫。”聆音朱唇轻启,扯了扯嘴角,附带一个冷笑,“或者说,现在应该称为凤箫。作为太后生

辰的贺礼,被万安侯岳尔呈了上来。”淮姨的神情凝滞了下。聆音自然没有错过她细微变幻的表情。那生动的表情,即便淮姨此刻是戴着易容的面具,还是展现

出来了。“淮姨,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情?”淮姨从前经常会说一些语焉不详的话,聆音体谅她时不时地故作神秘,今天却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她的目光冷淡

,盯着淮姨,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我母亲的手上会有凤箫?我母亲,同太后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她的死,是不是同宫里的人有关?”“我与你母亲也是

到了浅沫山才熟悉起来的,那之前的事情……”淮姨本想说之前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是太清楚,抵不住聆音此刻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平静目光。心里暗叹,她一个

活了这把年纪的人,居然还害怕小丫头的目光,同时叹了一口气,道:“你母亲从前的事情,我也只知道一点儿。她的性格你也知道,很多事情,若是她不说,

我也知道的不是太清楚。我向来也不会刨根问底问这些事情。”“阿止,先帝当年,曾起了废后的心思,而传言是因为你的母亲。当时的皇后,便是岳太后。岳

太后本就是锱铢必较的人,对于威胁到她的人,向来是不择手段。虽然先帝这心思后来不了了之,但废后一事终究是皇室的丑闻,而后先帝也觉得自己过于荒唐

,岳太后更觉得丢脸至极。事关皇家颜面,便不约而同选择了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我当年也是阴差阳错间,偶然得知有这么一个插曲。”“然后呢。”聆音继

续问道,“以我母亲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做下坏人姻缘之事。”既然说了,便要说下去。淮姨扶着聆音坐下,让她消消火气,免得惊吓到了肚子里的孩子,而后

顺手拎过旁边一壶已经冷掉的茶水,大口地喝着,继续道:“这件事,应当是先帝一厢情愿先招惹你母亲的。先帝不知道怎么着就看上了你的母亲……我当年听

说先帝荒唐,为博你母亲一笑,微服出宫,是隐瞒了身份同你母亲结识的。否则以你母亲的性格,早早就划清了界限,而非是让先帝得寸进尺。”淮姨继续道:

“你母亲同叶风是青梅竹马,长年累月的相处,总会产生朦胧的情感,海誓山盟,非卿不娶,非卿不嫁什么的,在当年也被传为佳话。叶风那时候还不是丞相,

家境也寒微了一些,不过才华横溢,模样也清俊。你的外祖父并非迂腐之人,很是看好这后起之秀。叶家只待择良辰吉日,上门求娶。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

,叶风得了新城长公主的青睐,耐不住如花美人另投怀抱,最后赐婚的旨意下来,叶风尚了公主。“你母亲被叶风的背叛所伤,消沉了一阵子。而那时,先帝乘

虚而入……再之后的事情,你母亲不愿意说,我那时候也恰巧离开京城。再回来的时候,那些坊间的传闻已经编出了几十个版本,叫人已经分辨不清真假。不过

不管过程如何,先帝到底没有得逞,结果是你母亲同一介平民私奔,行踪成谜。你母亲出走的原因众说纷纭,知道得详细点儿的,觉得是为情所伤,你母亲接受

不了先帝对她的欺瞒。不管怎样,都同她肚子里怀了你有关系。”淮姨的目光中露出了追思的情绪,想到那天一个看起来很狼狈的女人,可即便落魄也掩饰不了

她的惊世容貌,眉目之间虽尽是痛苦之意,却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雍容华贵。淮姨稍稍一思量,便猜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更何况,她从前和她也有一面之缘,

这种举手之劳,她自然还是会帮的。只不过,那一夜大雪封城,许是她冷肃的表情太凶神恶煞,想要抓几个接生婆都抓不到,只能够凭着脑海里存在的纸面上的

经验,亲自帮助她接生。那过程鸡飞狗跳,她曾烦躁地想要将虞则琬丢在那里不管。不过后来还是抵不过她残存的一点儿良心的谴责,又原路折返。淮姨的手曾

经染过很多人的鲜血,都能一直面不改色。唯有那一日,满手的鲜血,让她慌了神。后来,她抱着那个血水中眉目没有长开皱巴巴的小团子,冷硬的心里深处某

个地方柔软坍塌得不成样子。她和聆音的母亲虞则琬的相遇,源于一场兵荒马乱时生命的诞生。前者是刚遭遇情殇,被心上之人利用个彻底,只为博其他美人一

笑的亡命之人;而后者,则是茕茕无依,孤身于雪夜中产子、险些一尸两命之人。那个小孩,虽然不是她所生,却像是她生命的延续一样。这让她灰暗的想要结

束的生命,多了一道璀璨的光芒。而那之后,明明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在浅沫山中居住,还能一片风平浪静,摩擦甚少。她们最初的交流是很少的,到

后来才慢慢地变多了。而大多数的交流,都是围绕着聆音。“再之后,又隔了一两年吧。先帝也来浅沫山中看过几次,大意是想要你母亲回去。封妃封后,也不

过是一句话的事情。那种不懂得浅沫山自由自在的人,总是嫌弃这里太过于简陋。你母亲同他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你母亲拒绝的姿态太坚决,先帝无可奈何之下

,最后将你母亲封为了长极公主。”“我原先一直以为,你母亲是为叶风伤怀。如今想来,同先帝之间也有一些事情。你母亲的妆奁里头,有宫中之物。我本以

为是她曾经被先帝封为公主,又是崇安侯之女的身份,拥有大内赦造之物不足为奇。但她却时常对着那些旧物发愣……你母亲虽然对凤箫爱而重之,却一直是藏

在妆奁盒的最下层,几乎不曾打开过。我曾对你母亲试探一二,她那时候还很无所谓地对我说,‘还能有什么感情,我是皇上亲封的长极公主,是他的义妹。兄

妹的名分在此,阿淮呀,你还在想些什么?’我那时候心高气傲,也不愿意多提及那些男人戳你母亲伤疤,也怕扰了自己的清静,就没有多问。今日听到你说玉

箫本是凤箫,觉得这么多年,先帝对你母亲应一直是余情未了,而你母亲……”淮姨一边思考,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聆音没有打断。直到此处,淮姨摇了摇头

,停顿了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寂。“所以按照这么说……我母亲同先帝还有一段感情?甚至有可能辜负我母亲的人不是叶丞相,而是先帝?”聆音摇了摇头

,“那我……我是丞相叶风的女儿,对吗?”“应当是吧?”淮姨的神色中有些迟疑。若不是……聆音摸了摸腹部,双手有些颤抖。“你母亲的死,我一直怀疑

同宫中有关,只是苦无证据。皇权到底非我这等人所能对抗的,鸩毒,也只有宫中能出。凤箫现在重新回到太后的手中,这也说明了太后知道你母亲和先帝之间

的种种。若先帝一直余情未了,那这么多年来,岳太后必然是如鲠在喉,放不下心的。当年的真相,也许,岳太后知道得最清楚。而且……先帝将你母亲封为了

公主,想必已经是释怀了,他对你母亲也算是用情颇深,应该没有什么动机要害你的母亲。”聆音已经从惊讶中恢复了过来,露出了一个静静的笑:“既然她把

凤箫拿了回去,不妨我们来一次夜探晋宁宫怎样?夜路走多了,总会担心遇到鬼的。只要……她心虚。”淮姨露出了坏笑,彼此心照不宣地对看了一眼。窗前的

一盏灯烛火跳动,爆了灯芯。淮姨突然道:“既然你说到了凤箫,我再说一个江湖传闻。传说中,天下有二至宝,凤箫和龙吟,合两者能让人起死回生。凤箫在

皇室中多年,几乎销声匿迹了,却没想到居然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说明传闻也许不虚,阿止,我们筹备多年,也许有朝一日,能再见你母亲欢容。”“此言

当真?”聆音心底一颤,眼睛刹那就亮了起来,眼底深处有诡异的火焰在她的瞳孔间燃烧,笑道,“这凤箫,我势在必得。”


第16章 夜探晋宁宫
一支莹润剔透雕刻着凤凰纹路的玉箫,落在一双瘦削而苍白的手上,那人穿着锦衣华服,珠翠满头。她的目光落在凤箫之上,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笑容

间带着几分痴狂,又似是无悲无喜。
如今的她,带着一种多年夙愿终于圆满、却无人分享的寂寞感,喃喃道:“虞则琬,这么多年,凤箫终于还是落在该得的人手中。”
她抬头,正准备将凤箫收入玉盒,晋宁宫寝殿的灯火突然明灭起来。一阵强风刮过,原本开着透气的窗,发出了剧烈的声响,再“砰”的一声紧紧关闭。
“谁?”
岳太后警觉,飞快地朝着身后看去,却空无一人。她这些年并不喜欢别人近身服侍,往往都留人在殿外。而长久服侍她的姑姑林盏,因为侄女岳留思要进宫

,为了表示对岳留思的亲近,特地让她去给岳留思安排住处了。
“岳蓉妹妹,你可还认得我?”缥缈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岳太后一个恍然,就看到一个披散长发的白衣美人伫立在她的面前,静如月华,姿色天然,

眉眼冷冽,瞳孔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般幽沉,墨色青丝无风自动,衣服空荡,就像是游荡的孤魂。
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嘴唇红艳,像是饮血了一般,整个人透出诡谲的感觉。
那让人熟悉又陌生的样子,可不就是岳太后忌惮了一辈子的女人——虞则琬?
这些年她夜晚鲜少有过安生的时候,而这一晚,她真的回来了吗?她要争走她的一切了吗?她是来索魂的吗?抑或者,这仍然是一场噩梦?
万般的思绪缠上来,岳太后瞪大了眼,第一反应便是拿过铜镜,看自己此刻的样子。她养尊处优惯了,比起同样年纪的妇人来说,显得年轻了许多,风韵犹

存,美貌依旧。然而,比起眼前这个依然美貌得让人目眩的人……她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挫败。
不……如今先帝已躺在寝陵,虞则琬就算回来了,又能和她争哪门子的宠?何况,她居太后高位,她的孩子对她敬重有加,她在世间享受无尽尊荣!而虞则

琬,只不过是被一杯鸩酒赐死、流落乡野、背负恶名的孤魂野鬼,她有何惧?
岳太后收敛了情绪,冷冷道:“虞则琬,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做个孤魂野鬼的滋味如何?”
“当年的那一杯鸩酒,可害得我好惨。我的魂魄寄存在凤箫里,想了你多年,念了你多年,如今终于又见到你了。”虞则琬幽幽地道,猛然朝前进了几步,

足不沾地,逼近太后。太后被那阴森的口气吓得一抖,手不自觉地抓住凤箫。然而那凤箫温度极冷,冷得她指尖一颤。再抬头时,虞则琬已经到了她的近前,那

曾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的面容近在咫尺,裹挟着冷意,像是真从地狱中出来的魂魄,带着生冷的气息。
“不要装神弄鬼。”岳太后狠厉道,晃动手中的凤箫,朝着眼前之人打了过去。白色的身影虚晃了几下,消失不见。
而这若是梦,也太过于真实。岳太后凝眉,是装神弄鬼吗?
她的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同虞则琬关系最为紧密的虞聆音。但是想到虞聆音那只是中上之姿,于后宫中也只是泛泛之辈,哪里能抵得上从前绝色让她

都深深妒忌的虞则琬?别人或许还会被蒙混过去,以为虞聆音是虞则琬哥哥的女儿,但是她不会。她那时候在宫外看到虞聆音的第一眼,心里还升腾起了幸灾乐

祸。虞则琬美艳一世,让先帝念念不忘。而她的女儿却长着这样稀松平常的一副容貌,若非那双眼睛长得实在是太像虞则琬,为她的容貌增色不少,否则那稀松

平常的五官凑在一起,怕是连宫中最平常的宫人都比不上。
故而,眼前之人……
岳太后亦听说过凤箫的传言,说合龙吟和凤箫一起能够活死人肉白骨。她从前都当作别人编造出来的谎言付诸一笑,但是……莫非真能有通鬼神之功效?
岳太后攥紧了凤箫,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此刻觉得凤箫在她的掌心中的温度灼热。刚刚明明还是如同冰雪一般的冷,现在却又热了起来。
她警惕地看着四方,又等待了许久。宫殿一片冷寂,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个鬼影。
时间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岳太后心里一阵发毛。
岳太后看向那支凤箫,心底冷笑。她乃当朝太后,又何惧区区一个凤箫里头藏着的魂魄?若是真的有,到时候找几个道士做法,定教她有去无回,魂飞魄散

,再不能入轮回。
岳太后正准备叫人进来的时候,猛然一个转头,正好对上那冷若冰霜的面庞。那面目清晰可见,那目光极冷,正对上她的眼睛。四目相对,而那瞳孔中,竟

不知道何时流出了鲜血,像是从地狱里艰难爬出来的女鬼,触目心惊。
七窍流血……偏偏虞则琬却无知无觉一样地看着她。虞则琬……虞则琬当初是被赐了鸩毒,七窍流血而亡的!岳太后一个激灵,冷汗顺着脊背直直淌下,浑

身力气被抽空,吓得腿软。
她赶忙扶住桌子,却没想到错估了自己的位置,反而累得桌子上的一套茶具被衣摆扫落在地。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头顶的一根金钗甚至从发髻上脱落,掷

地有声,头发一下子倾泻了一大缕下来。钗环凌乱,狼狈至极,甚至就连凤箫,也因为一时握不紧,而被摔在旁边。
而虞则琬的目光瞬间被那凤箫给吸引住了,不过她似乎十分忌惮凤箫,想要伸手去拿凤箫,却又不敢。
岳太后显然也注意到她的眼神,心下一喜。所谓鬼魂,都是有软肋的……
正巧这时,刚刚这里闹出的动静被外头的宫女听到。有一个小宫女进来,小心翼翼问道:“太后?”
岳太后向来是不喜有人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尤其是被那些身份地位卑贱的宫女看到。她神色冷淡地看了一眼那个眼生的宫女,道:“林盏姑姑回来了吗?”
那名小宫女看着宫殿内这混乱的场面,不过训练有素地还是保持着镇静,眼睛并不往其余的地方看,小心翼翼道:“林盏姑姑还在陪着岳姑娘,大概过一会

儿就回来。需要奴婢去叫林盏姑姑吗?”
岳太后揉了揉眉心,自从这宫女一进来,那“虞则琬”又消失不见……
许是无法见到生人吧。
小宫女向前,想要给岳太后整理下仪容。她近前来,带着殿外的冷意,让岳太后打了一个哆嗦。她一挥袖子,道:“不用。”
宫女猝不及防,被她的力度带得后退了几步,而原来消失的虞则琬竟然又出现。此刻是在宫女的背后,就静静地飘在那,而原本只是瞳孔流血,现在连鼻腔

间都有血流了出来,滴落在地。
岳太后的心脏怦怦地不停跳动,道:“你往后看看,可有什么异常?”
那宫女本来以为太后发了大怒,已经跪伏在地。此刻听到岳太后号令,听从地转头,同虞则琬对,探头探脑地看了好一阵,才转过身来,露出迷惑的眼神:

“奴婢……奴婢眼拙,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太后的内心惊疑不定,难道,就她一个人能看到虞则琬?因为她和她有所牵连,才导致虞则琬有足够的怨念,只有她才能看到?
“岳蓉,别猜了。在这世上,唯一能看到我的便是你了。”白衣女子道,形如鬼魅,嘴角勾着笑,“她看不到的。这世上活着的,也就你一个人待我不薄了

。”
“你出去,去找林盏,让她马上到这里来。”太后情绪有些失常,却不想在宫女面前失态,“等等,把凤箫捡起来,放到玉盒里,收到哀家的库房去。”
“是。”宫女低眉敛目,走到摔落在地上的凤箫旁边,将凤箫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入了玉盒之内。
对,一定是这样的,只要凤箫不在殿中,这虞则琬就会消失不见,只是……
为什么虞则琬看起来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就像是从前的模样,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
宫女走出了殿,宫门合上的一刹那,岳太后有种窒息的感觉。这宫殿就像是一个空旷的牢笼,而她便是被人捕获的猎物。
白衣女子含笑地看着岳太后。而岳太后看到对方,居然一直保持悬空的姿势,足尖不点地,长长的衣摆落在青砖上。
她朝着岳太后飘了过来,那诡异妖艳的红唇附在岳太后的耳边轻柔说道:“长夜漫漫,十分寂寞。岳蓉,你活得也够久了,可愿同我相伴?感受一下万年的

黑暗和冰冷。”
岳太后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血液依附在她的脸上。她猛然一个哆嗦,长袖挥舞,想要赶走身边的白衣女子。然而对方却如同附骨之疽,无法驱离,只能任

着对方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岳太后想要叫人,然而那殿门合着,无人进来。
“岳蓉,你为什么要那般恨我。我已经退让至此,你为何仍紧追不舍,咬着我不放?”那声音带着无限的幽怨和不解,落在了岳太后的眼里,却让她眼睛怒

睁,贵妇人的姿态全无。
虞则琬步步逼近,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了岳太后已经开始松弛的面部。
岳太后怒目圆睁,想着逃离,却逃离不了。似乎……似乎对方积攒了多年,终于寻到了这样一个机会,要报复她。
“退让?你的退让又有什么用?只有你彻底死亡,才能让我真正高枕无忧。”岳太后仰天长笑,原本好看的容貌扭曲起来,“真是好笑,我为什么不能恨你

?你是先帝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女人,是高墙之上娇美的花。你没有出现之前,先帝也对我柔情蜜意过,可之后呢?我就像是被他信手采摘的野花,是活在你的

阴影之下的人。我爱了先帝数十年,他却吝啬地不肯多给我一个眼神。我曾经以为,终将有一日,他的瞳孔里会再度映照出我的样子!毕竟我等了那么久,才登

上后位,才扫清了我面前一个又一个的阻碍!可结果呢?结果先帝对你一见钟情,从此对你魂牵梦萦!后宫三千粉黛,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就算你同叶风两情相悦,先帝也愣是想方设法破坏。你以为当年叶风为什么会尚了新城长公主,那还不是先帝从中作梗。先帝那时候倒也可笑,明明膝下

都有了两位皇子,却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样,扮成普通的公子哥,同你结识。甚至还因为我当年在闺中同你相识,叫我帮忙为你们创造见面的机会,询问你

的喜好,想讨你的欢心。我同你哪有什么交情,仅仅是点头之交罢了,不过我却不能够告诉先帝实情。真可笑,为了讨我的夫君欢心,却只能用帮助他去讨好另

一个女人的欢心来获得。先帝,甚至还对我说,你不喜欢他也罢。他愿意给你时间,让你接受他,我能不恨吗?”
那长年累月压抑在慈祥外表之下的、冷漠残忍的内心在此刻觉醒,无人分享的寂寞孤独的情绪,在此刻都膨胀爆发。今日逢到这样的机缘,她怎能不将她这

些年的恨、这些年的隐忍、这些年的孤独的胜利者的情绪诉说而出?
岳太后朝前走了一步,整个人形态疯癫。她每向前走一步,虞则琬就后退一步,道:“后来,你知道了先帝的身份之后,你和我说……哈哈哈,你居然还和

我说,你对先帝没有感情!一生一世都生不出感情!哈哈哈!你还真当我是个愚不可及的人,那之前我还听说,你与先帝同床共枕整整七日有余啊!不知道你们

还瞒着我多少事情!不过我知道你是心下无尘之人,后来呢……你看到先帝和一个妙龄的宫女混在一起,是吧?那都是我安排的,其实那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

情!再之后,你果然和先帝决裂了!”
虞则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恨,落在岳太后的眼里,是一阵的酣畅淋漓。这些她所做的隐秘的事情,她已经埋藏在内心许久,却没

有人好好分享,也不敢同眼前她最想分享的人分享。
虞则琬的表情取悦了他,岳太后说得更加起劲,道:“哈哈哈,你是伤不到我的对不对?我不怕你。哈哈哈,你现在就是一个孤魂野鬼,能拿我怎样?你甚

至都不敢碰触到我,那会魂飞湮灭的是不是?”
像是证实太后的猜测,虞则琬脸色带着几分顾虑,朝后退走了几步。
“虞则琬啊虞则琬,其实你万万没有想到,你的孩子最后会步入宫廷是吧?虞聆音,那是你和先帝的孩子吧。皇后,皇后这个殊荣听上去多好听啊,可惜你

的女儿没有继承你的美貌,在这后宫之中,又怎样能够站稳脚跟?她是皇后又如何,可是我的皇儿,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们一起经历过风雨。只有段晨岫,那

个温柔的女人,破开了他的心房。他的心,永远也不会属于你的女儿……而且你的女儿,古话说同姓不婚,我倒是非常非常期待,你的女儿诞下她同父异母的哥

哥的孩子会是怎样的结果。”
同父异母……
这话落在白衣女子的脑海里就如同一个惊雷,她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苍白,整个人似乎都有点儿摇摇欲坠。
太后感叹,真是一个爱女如命的人啊,可惜,她的女儿哪里斗得过她呢。
她会让她当初体会到的孤独、寂寞、嫉妒,一一都让她的女儿体会一遍。
“哈哈,你还知道吗,为什么先帝会赐你鸩酒?那是因为我和先帝说,你为什么不肯回来,因为你是一个不甘于人下的女人,因为浅沫山旁边有个江湖组织

,而你恰好就是那个江湖组织的人!要不然,他低声下气地请你回宫,你怎么会多次拒绝呢?那杯鸩酒的滋味美妙吧,哈哈哈,那是你最爱的男人亲手命人赐给

你的,你一定一定非常享受那种滋味,也不枉我那些年在先帝的旁边挑拨离间……哈哈哈……”
话音未落,岳太后却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气息。
她的脖颈被人紧紧地掐住,她发不出声音。虽然有窒息的感觉,但是她的脸上依然带着癫狂的笑意。
而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了脚步的声音,白衣女子理智回笼,像是失了所有的气力一样,颓然地放开了手。
而岳太后注意到,这白衣女子的双足稳稳地踏在青砖之上,而昏暗的烛光之下,她的影子落在地上,依稀可见。
有人叩了一下门,眼前的白衣女子听到动静,破窗而出,消失不见。
岳太后立在殿中央等着,目光沉冷,此刻她镇定下来,理智慢慢开始回笼。
殿门被打开,林盏姑姑自殿外进来,看到岳太后的模样,被岳太后冷冽的目光所慑到。
岳太后道:“刚刚可否有人把你叫回来?”
林盏摇头,道:“未曾,太后……这是?”
林盏留意到太后脖颈上那一圈红痕,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岳太后听到林盏的话,刚刚那些场景在她的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越来越多的破绽那时候不觉得,但是现在……
“林盏,我现在吩咐你去做几件事情。一件事是去库房,看看凤箫是否消失,另一件事情是去找下刚刚进来殿里头的是哪个宫女。不,将整个晋宁宫的宫女

都叫到哀家的跟前来。最后一件事情,便是让人去凤兮宫打探,此刻皇后是否在宫中。”
隔了一会儿,有人汇报说,库房里凤箫依然还在。而当黑压压的一片宫女集中在岳太后的跟前,她还来不及细看,便有人出列说,有一个宫女不知所踪了,

她在宫外也没有亲眷。这名宫女平常在宫中的人缘极好,是以最初太后传唤人的时候,她顶了别人的缺进来,出去的时候说太后有旨不希望有人打扰,也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