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是父母的交谈声,许轻在浅黄色的灯光下,在早已经成型的指板上用细小的工具画纹路。
她甚至能够想象宋时那双手按在上面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窗外月朗星稀,有阵阵凉风透着窗缝吹进来,混着泥土和木香,转眼间便是冬天。
台灯上的吉他模型吊坠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光影影影绰绰地吸引了许轻的视线。
这是她想送给宋时的生日礼物,这样想着,她不由得翘起嘴角。
宋时的生日聚会安排在清河街的一家私房菜馆,这家私房菜是街上最火的,逢年过节的时候得预订才行。
宋时人缘向来不错,许轻在到那里之前心里还一直惴惴,担心人太多又惹出什么传闻。可是一到那里,她才发现只有寥寥几人,还都是她很熟悉的。
除了程瑶和陈斗这对活宝外,只多了蒋晨。
程瑶悄悄拽了拽陈斗,问:“怎么就这几个人?”
明摆着这话是替许轻问的,所以程瑶刻意没有把嗓子压低,许轻听得一清二楚。
老实人陈斗不疑有他,诚实回答:“老大不让人来,我也没明白。”
蒋晨看上去年纪大成熟稳重,私底下也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他捂着腮帮子装作被酸到牙的样子道:“你们几个今儿个别给我撒狗粮,老子不吃。”
在场的除了许轻都会喝酒,程瑶从小就偷她爸的酒喝,她爸瞒着家里人偷偷给程瑶练酒量,现在要灌醉她也不是件容易事。
但是,醉酒其实也看心情,如果自己想醉,酒量再好也会醉。
程瑶在喝完一瓶啤酒后倒在陈斗的肩上说什么也不起来了,许轻更甚,一杯就已经红了脸。宋时本想伸手替许轻挡,没想到许轻握着酒瓶子就是不撒手,喝

了不到半瓶,她就已经眼神迷离了,拄着酒瓶借力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程瑶故意装醉,头靠在陈斗的肩上,伸手在陈斗脸上拍了拍,含糊道:“咦,这是屁股吗?”
蒋晨嘴里喝了一半的酒瞬间喷了出来,许轻傻呵呵地鼓掌叫好,陈斗一脸黑线却也拿程瑶无计可施,只能任她闹。
“别闹了啊,乖点。”陈斗试图把插在自己鼻孔里面的两只手指给拿出来。
“屁股在哪里?”许轻起猛了,本就头晕站不稳,眼见就要栽下去,被宋时一把捞起来。
宋时:“你也别闹。”
许轻不满:“我没闹。”
蒋晨左看是嬉戏打闹的小冤家,右看是相依相偎的小鸳鸯。他抹了一把老泪,嘴里骂:“说好的不吃狗粮,又当了一次狗。”
散场的时候临近傍晚,秋风驾着夕阳,纷至沓来。
蒋晨先行离开。
被风一吹,程瑶仅有的几分醉意瞬间就没了,她神色清明地从陈斗肩上抓下自己的包潇洒一甩背在肩头。
“你不是……”陈斗一惊,这前一秒还醉得嘟嘟囔囔的人,下一秒就可以这么清醒?
程瑶睨着他,很是不能接受他的智商和洞察力般说:“我是故意的。”
“那你还那么用力戳我。”陈斗捂着自己的鼻子控诉。
“行了,赶紧送我回家吧。”
陈斗心情大好,像个小太监一样主动伸出胳膊让程瑶搭上。
程瑶轻轻推了他一下,笑骂:“德行。”
许轻已经是迷迷糊糊挂在宋时的背上了,脑袋靠在宋时宽厚的背上,嘴里絮絮着什么也听不清楚,两只手垂着在宋时胸前来回晃荡。宋时稳稳地托着她,结

实有力。
程瑶满意地点点头:“小伙子不错。”
她站定,对宋时说:“我把她交给你了。许轻家没有门禁,晚点回家也没事,不过她家不让她喝酒,你最好带她去醒醒酒。”末了又提醒一句,“但是注意

分寸啊。”
宋时轻笑:“我比你有分寸得多。”
程瑶噎了,心里哼道,算你狠。
秋风起,吹起衣角,如飞鸟般。
宋时侧头看着倒在自己后背上的姑娘,整个心都充满了温柔,久久不散。
6.
宋时把许轻带去了老房子。前一阵宋峰盯得紧,他自己也有好一阵子没来老房子了,开门便闻见一股潮湿的霉味。
推开窗,有清爽的风吹进来。
许轻被放在沙发上的时候不舒服地呜咽了几声,宋时坐在沙发边缘打量她,双颊带着红晕,许是喝了酒发热,碎发粘在额角。
宋时将她粘在额头上的碎发轻轻拨开。
许轻迷糊着睁眼,一见宋时立刻挣扎着爬起来:“我有礼物给你。”说着双手在身上一顿乱摸,语气瞬间急促,“哪儿呢?在哪儿呢?”
只怕是还在醉的状态,宋时好笑地安抚她。
许轻又一头栽在沙发上,这一次安静地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深夜。
“你醒了?”宋时原本埋头在电脑前忙碌,见她醒来便赶紧过来。
“他……他们呢?”许轻有一瞬间的恍神。她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到了这里,她身上盖着宋时的外套,这种气氛既诡异又暧

昧。
“喝点水吧。”宋时递过来一杯水,“喝了酒口会干。”
宋时递给她一个杯子。
许轻懵懂地接过,一口喝了小半杯。
水是温的。
平常陈斗和宋时都是买矿泉水喝的,出租屋又没有热水壶,这温水从何而来?她自己端起杯子瞧了瞧,这杯子也是第一次见。
宋时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便说:“隔壁奶奶家借来的,水也是。”
许轻感激地笑了笑,不知道说啥。
宋时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
她一边叠着盖在她身上的衣服一边说:“那个,我回家了,明天学校见。”不等宋时说什么,逃一般地离开出租屋。
宋时摇着头笑了笑,看样子只能明天给自己讨礼物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轻就一直趴着不敢见人,故意装作睡觉的样子。
直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许轻才敢用余光偷偷看一眼,恰好与宋时的目光对上了,惊得她瞬间缩回脖子又趴着装死。
“你该不是害羞了吧?”宋时打趣。
何止害羞,她简直快臊死了!一想到昨晚和他单独相处的那些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糗态说了什么胡话,只要一看到宋时,她就忍不住脸红。
正踌躇着该怎么给自己驳回点面子,外面有同学喊了:“宋时,你的快递,刚去寄存室顺便帮你拿回来了。”
宋时出去接,陈斗坐在座位上拍着桌子笑闹:“定是小婧给你邮的吧,啧啧!你每年生日她都不会忘啊。”
小婧?许轻心里一动。
宋时随意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款很精致的男士手表,黑色表盘、皮质手带。
许轻下意识摸了摸揣在口袋里的挂件,心里突然有种涩涩的感觉。
宋时冷着脸把表扔进桌膛,陈斗眼红嚷嚷:“别小气呀,看看仔细呗。”
宋时冷眼一扫:“要不要送你?”
陈斗㞞了:“不敢,不敢,小婧要是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许轻垂着眼摸出英语试卷,捏着笔胡乱地画,看在眼里的单词全没进心里。
有人拿笔在她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许轻“哎哟”一声,捂着脑袋生气抬头。
“干吗?”她心里横冲直撞的闷气像是忽然找到了宣泄口,直冲宋时而去,连带着看宋时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愤愤。
宋时不说话,朝她摊开掌心。
许轻不明所以垂眸去看,他掌心的纹路异常明显,痕迹清晰却交错杂乱,相必有不少烦心事困扰着他。
“礼物。”宋时提醒。
许轻几乎是下意识地隔着衣服去按兜里的物件。
“我忘记了。”她声音悄悄低落下去,“我没准备,你不会生气吧?”
宋时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明明昨晚喝醉了的许轻说给他准备了礼物的,但是现在她说没有,他也没多问。
有晨光偷偷钻进来,迷糊了她的双眼。
有什么开始悄悄变化。


第九章
没勇气说再见的离别
TA SHI XIAO WEN NUAN
1.
期末考试结束了,许轻的英语竟然真的过了一百分。这是她进高中以来第一次英语过百,她忍不住想尖叫。
“这么开心?”宋时也替她开心。
“真的是三位数,你看看。”许轻兴奋得像个孩子,一遍遍数着那几个数字。
“对对对,三位数,棒棒棒,你真棒。”宋时竖起大拇指,像在夸奖幼儿园小朋友一般夸奖她。
许轻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甩去一个白眼,随即笑眯眯道:“还是要感谢你的,你帮我补习了那么久,没有你我也不会进步这么大呀。”
“那好啊,既然有恩于你,”宋时特意顿了顿,“那就以……”
一听他又要开始胡说八道,许轻捂住耳朵边跑边喊:“我听不见!你最讨厌!”
那个抱头跑走的小小身影,让宋时一整天都保持着好心情。
放假期间,汪素珍在为许轻忙着找美术学校的事,最后在蒋怡的帮助下在邻省定了一所学校,需要寄宿。
“为什么不找本市的,这样小轻回家也会方便很多?”许建国拿着学校的信息问。
“这个是蒋老师推荐的。既然要去,当然要选择最好的。”汪素珍说。
许轻没有说话,当时她也纠结过是留在本省还是去邻省,去邻省就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宋时……可是留在本市的话也许会因为水平不够耽误艺考成绩


既然选择了艺考的路,那就只能铆足劲往前冲,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去邻省。
做好决定后,许轻第一时间告诉了程瑶,两个小姐妹抱在一起提前预热离别的愁绪。
“本来就要分开,现在竟然还要去那么远。”程瑶依依不舍地抱住许轻,“这样我会更想你的。”
“我们都熬过‘七年之痒’了,‘异地恋’算什么?”许轻冲她眨眨眼。
“看样子我们是真爱了。”程瑶抱得更紧了一些。
“对了。”程瑶突然想起什么,“这事你告诉宋时了吗?”
许轻摇了摇头。
“你要离开一年啊。”程瑶愤愤道,“万一这期间他要是和别人好了咋办?”
许轻怅然:“他就是现在和别人好了不是也不关我的事吗?”
“可是……”
“别可是了,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许轻轻捏程瑶鼓鼓的脸蛋,不让她瞎想下去。
分岔路就在眼前,走过去就没有回头路,她要想好了才能走。
宋时最近也忙,忙到都没时间教许轻练琴。他想参加省大自主招生,他英语是强项有些优势,但省大计算机专业自主招生名额少,虽然这两年他看了不少原

版专业编程书,但是对于庞大的计算机知识体系,他自知可能连底都还没摸到。
省大历年自主招生试题集,是他需要先全部刷一遍的。
他正埋头刷题,手机忽然振动。
“喂。”
“阿时,你在做什么?”少女的声音如同清脆的风铃。
“没事我挂了。”宋时有些头疼,最近徐婧忽然联系上他,然后几乎每天都打电话来。
“别……”徐婧着急阻止,“我就是想问问我送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宋时淡淡道谢:“谢谢。”
“这算什么回答?”徐婧不满意,“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又不是冲着要你向我道谢才准备的。”
“徐婧,我现在真的很忙,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宋时有点不耐烦。
其实徐婧和他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以前相处还行,但是现在他真有些敬而远之,他不是不知道徐婧的心思,她没有当面说破,他也

不好直接拒绝。
“好吧,那你记得没事给我打电话。”徐婧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她每次都会这样说,可是宋时一次也没主动联系过她。
“我挂了。”宋时摁断了电话。
又恢复了一室安静,有凉风吹进屋内。他侧目看向窗外,几颗淡淡的星辰孤独地挂在夜幕上,他突然想起许轻那张时而清冷时而迷糊的脸,心中不免微动。
他吸了一下鼻子,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再次投入到题海中。
2.
程瑶比原定时间离开得早,她得提前两个月去学校报到,据说除了上舞蹈课还有各种形体课。
看似每个人都沿着自己的人生轨道在顺利前进,但在程瑶正式离开学校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教导主任在巡查的时候恰巧碰见了陈斗和程瑶打闹,其实也并没有多亲密,但是落到教导主任眼里,那就是严重违反了校风校纪,好不容易抓住个典型,教

导主任决定杀一儆百。
广播里严肃说了此事,同时强调学校绝不允许早恋,这两名学生一定要请家长且要接受学校处罚之类的。
许轻听说程瑶在教导处哭得快晕过去了,急得拔腿冲进教导处。她心急如焚,甚至忘了身为学生的基本礼仪,没有敲门。
“你哪个班的学生?”教导主任本来就气,看到许轻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冲进来,更是气上加气。
许轻看了看灰头土脸的陈斗,再看看蹲着的程瑶,心中犹如梗塞,特别难受。
“主任,我是程瑶的朋友。”许轻冲教导主任行了个礼,“我来接她的。”
教导主任敛紧眉头:“带她走吧,记得下星期一让她家长过来一趟。”
许轻扶着程瑶出了教导处,陈斗还被留在里面接受暴风雨般的洗礼。她能看到陈斗眼里对程瑶的担心,她冲陈斗点了点头便带程瑶出去了。
“许轻,我该怎么跟我妈说啊……”程瑶瑟瑟发抖无助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我害怕。”
许轻心疼地搂紧她,用沉默给她力量当她的支撑。
文科班女生多,这种天大的八卦自然一堆人想凑一个热闹,程瑶才回到班上,一群女生呼啦啦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程瑶,教导主任怎么说的?”
“对呀,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陈斗呢?”
……
女生们七嘴八舌,却没一个是真正在关心程瑶的。
程瑶脑子里乱哄哄的,含着眼泪无助地看着许轻,不断重复:“许轻,我不能让我妈知道,更不能让她来学校。”
许轻明白,虽说程瑶和陈斗没有正儿八经在一起,但互相喜欢是事实,如今被学校领导抓个正着,还落到请家长的地步,换谁都害怕。别看平时程瑶咋咋呼

呼跟螃蟹似的,其实内里是个柔软怕事的小女生。
许轻揽着她,安慰她。
“程瑶,你可以花钱请人充当你父母。我记得九班有个女生被教导主任抓到,她就是花钱雇了家长来的。”有女生提议。
一听有办法可想,程瑶挂着眼泪急切地问:“在哪儿能请到人?”
“你就去商业街那儿找,那儿有不少找工作的大叔、阿姨,随便和他们谈一个价格就行。”
程瑶动心了,抓着许轻的校服衣袖恳求道:“许轻,放学陪我去吧。”
许轻看着程瑶哭得红肿的双眼,心中一阵苦涩。换作是她,她也会惶恐又无助,请家长对于学生时期的她们来说,简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但是,她下意识地觉得请人扮家长这个行为不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程瑶。
见许轻没有表示,程瑶急了,不断求她:“许轻,你放学陪我去吧,我不能让我妈知道,你知道我父母的脾气的,他们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程瑶的父母不算特别开明,小时候,程瑶犯错,程瑶父亲上火还会上脚踢她。有一次屁股被踢得青紫,为此,程瑶念叨了她父亲整整一个星期。虽然长大后

没有再动手打骂,但程瑶对她父亲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不然也不会在她母亲威胁她如果再这么玩游戏就告诉她父亲后,她就真的不怎么再碰电脑了。
许轻抬手抚上程瑶泪迹斑斑的脸蛋,轻叹一口气说:“瑶瑶,你听我说。”
程瑶抬眸认真地听着,眼里的泪珠不断滚落,她现在真的是六神无主,已经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许轻身上了。
“你一定要实话实说,让阿姨来一次学校。”许轻郑重其事地说。
“这被家长知道了还能有好吗?”一个女生插嘴。
程瑶绝望了,抽泣着:“可是我爸知道一定不会饶了我的,而且……我真的没有勇气开口,我说不出来。”
“对呀,能躲过去为什么要告诉父母?”那女生继续插嘴,言语中全是教唆。
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许轻实在是受不了,一个冷眼扫过去,语气冰冷:“同学,这事跟你并无关系,你最好不要多嘴。”
看对方不服,许轻又补充:“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争辩,我也不想动手,你最好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在这里瞎出主意看热闹。”
许轻本就生得清冷,这刻意地冷下脸来也着实比较唬人。那个女生本来不服,但看到许轻那样子也顿时生出几分退意,一边说许轻“狗咬吕洞宾”,一边自

己找台阶出去了。
其他看热闹的女生见许轻这样,也觉得没了意思,各自散开,远远看着她们自行议论。
程瑶伤心地趴在桌上号啕大哭。许轻轻轻拉她起来,为她拭去眼泪,表情严肃且认真:“瑶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花钱雇家长来学校,被识破了会有什么后

果?”
程瑶眨眨泪水涟涟的眼睛。
许轻说:“教导主任不是傻子,精得很,怎么可能是我们这些小把戏就能糊弄的。何况,你如果真这样做了,岂不是坐实了早恋的猜测?”
程瑶愣住。她确实是急傻了眼,一心只想着怎么才能不让父母知道,压根没去想被拆穿的事,更没反应过来,她和陈斗并没有早恋,为什么要去承担不属实

的罪名。
见程瑶终于明白过来,许轻叹口气,安抚程瑶:“瑶瑶,你回家一定要实话实说,让阿姨来一趟学校,你如实说明全部的情况。教导主任要的不过是一个态

度,老师肯定不会刻意刁难学生。如果阿姨问起,你就实话说,你和陈斗只是互有好感但并没有谈恋爱,你们约定一切都等高中毕业之后再说。”她用指腹轻抚

程瑶湿滑的脸,“你是阿姨的女儿,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最后都会得到原谅。实话实说比坑蒙拐骗要坦荡,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故意把“坑蒙拐骗”四个

字咬得很重。
终于,程瑶轻轻点了头。
青春里犯的错都值得被原谅,比起那些坑蒙拐骗的肮脏手段,还不如实话实说来得好些。
毕竟,喜欢一个人,本身就不是错。
3.
天气越来越热,转眼便是七月盛夏。
程瑶的事已经解决了。她和陈斗并没有早恋,学校也撤除了对他们的惩罚。只是,程瑶被迫提前离开学校去舞蹈学院报到,文化课的书还是许轻替她收拾的


这期间,陈斗想方设法找了程瑶很多次都被拒之门外,他甚至曲线救国把主意打到了许轻这里。
一看到杵在前方的陈斗,许轻就不耐烦。说到底,也还是陈斗死皮赖脸多一点,害得程瑶也跟着受了一番罪,她冷着脸冲陈斗道:“你别来烦我了,我什么

都不知道。”
陈斗一脸憔悴,估计他日子也不好过,前段日子被他爹禁足才解放,他就每天都来缠着许轻问程瑶去了哪里。
陈斗手掌合十请求:“女侠你就帮帮我吧,现在她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都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许轻淡淡反问:“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陈斗被她问蒙了。
许轻淡漠一笑:“陈斗,我相信你是喜欢程瑶的,我也相信程瑶喜欢你,但是你俩现在不适合常联系。其实想想离高考也没多长时间了,不如现在静下心来

做好目前最重要的事,等到考试的时候她会回来的。”
这话里带着暗示,表面上许轻在提醒陈斗,实际上也是在提醒自己。
她和宋时不管将来有没有结果,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
陈斗蔫了,耷拉着脑袋回到自己的位置。
许轻被一直闷不吭声的宋时盯得心里发紧,他灼热的视线让她实在端不住绷起的表情,心里一股莫名的火忽地升起,她甩开手里的课本,直视宋时,问:“

你老看我干什么?”
宋时勾着嘴角说道:“喜欢看。”
在平时,许轻一定会因为这句话心中泛起涟漪,但是前有程瑶、陈斗的教训,后有高考未卜的压力,她现在茫然、焦灼且压力巨大,已经无暇去想太多其他

的。
“听说你以一己之力力压八卦嘴碎的文科班女生?”宋时虽然在开玩笑,但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骄傲。
许轻撇嘴,她有那么吓人吗?
见她脸上的小表情,宋时沉沉笑了,他拉过许轻的胳膊,把脑袋压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眯十分钟,等下叫我。”
对于宋时这种时不时展现出的亲密行为,许轻已经逐渐适应且免疫,不再像之前一样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膛,也不会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譬如现在,她默许了

他的行为,目光落在少年光洁硬朗的脸上——
阳光洒在他脸上,黑眼圈在光亮中越发明显,相必最近熬夜太多。他眉心微敛挤出几道褶皱,许轻不自觉伸手想去抚平他眉眼间微微隆起的褶皱,手才伸到

半空又触电般拢指收了回来。
她被自己这个无意的举动吓到了,她那些日积月累的心动,藏不住了吗?
暑假期间,许轻和程瑶联系频繁。程瑶在电话里的抱怨一箩筐,一会儿说形体课太多了累得她都快变平板了,一会儿又哭诉说饿得发慌形体老师又没收了她

藏起来的小零食……
许轻一边在整理自己的行囊,一边听着程瑶絮絮叨叨说离家的生活,也生出几分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以及惊惶,但是她们都非常默契地不提宋时和陈斗。
人总会长大,青春期那些心动甜蜜和期待激动,是难忘又美好的,但是随着岁月这辆车逐渐开远,会发现人生啊有更多的风景、有更多的追求。
许轻离开清河镇的那天,除了许建国,并没有其他人来送。
她没有告诉宋时具体离开的日子,只是说了暑假会走,开学的时候就不会去上课了。当时她还故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等我走了,你还能认识下一个美

女同桌,多好。”
宋时是什么样子呢?现在想来,许轻并不明白宋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都已经那么露骨地说了那些话,宋时却也只是轻轻瞟她一眼,深邃清冷狭长的黑

色眸子里并没有她想看到的神色,他也没有对她说一句话,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哦”字。
哦!就这么告别吧,我们曾有过的暧昧和我误认为的喜欢。
火车鸣笛声由远及近,许轻拉着二十四寸的玫红色行李箱站在站台上眺望。远处有青山起伏,白云相依。她是第一次离开清河镇这一方土地,突然心中万般

不舍。
“小轻,走了。”许建国催促她。汪素珍要留在家照顾老爷子,只有许建国一人送她。
手机在衣兜里振动,许轻掏出一看,只有短短一行字,却让她一直潮湿的心情瞬间晴朗。
是宋时的短信——
你走,我不送你。你回来的那天,不告诉我,后果自负。
4.
省美术学院教室里。
许轻仔细收拾水粉画具,这是她暑假的时候特意买的一套新的画具。以前她最喜欢画素描,因为简单方便只需要一支笔就可以,简单的黑白影画就可以把事

物、把情绪生动地勾勒出来,而现在,她觉得水粉是更柔软的存在。
“许轻,怎么不去吃饭?”林音在门口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