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看看,让沾沾意识到你也在努力在上进,给你留一次机会。”龚屿汐边说边摇头,他自己谈恋爱都没有这么上心,现在为了自己的狗能追到女生,反而想尽

了办法抠破了头皮。
人不如狗,大写的现实主义惨剧。
今天是他们市公安局举办的警察职业技能比赛的日子。
这项技能比赛,几乎涵盖了各个警种,已经连续办了好多届,成了市公安局的一个固定节目。作为前两届的冠军,龚屿汐原本等着今天继续大显身手,谁知

道报告送上去,丁局大笔一挥,直接把他名字给划掉了。理由就是龚屿汐现在已经临时调去了警犬大队,自然不能再跟刑警一起比赛,要比也是跟各个地区的警

犬大队训练员一起比。
他一个半路出家的指导员,又带着一条前段时间才刚刚发奋的笨狗,如何比得过那些训练了很多年的老指导员,和跟他们配合得当的狗崽子?
龚屿汐知道丁局这是觉得他以前出的风头太多,想要故意打压一下他的气焰,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带着种花过来友情参观。
当然,参观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还是想让种花在沾沾面前大显身手,扭转沾沾对种花的过往印象,给种花赢取一丝机会。
为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能娶到媳妇,他这是操碎了心。
龚屿汐虽然在丁局眼中到处都是毛病,但不妨碍他在其他刑警眼中是明日之星、青年俊杰一般的存在。
他牵着狗刚刚过来,就有不少基层民警跟他打招呼,龚屿汐一一应了。卢飞宇见他来了,连忙奔过来:“我听说丁局把你的名字给划掉了?”
“划掉就划掉呗。”龚屿汐不在意地挥挥手,“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光芒太强,就好比那天上的太阳,只要一出现,谁能与我争辉?这儿每一年都有好多

的小女警过来,想薅个如意郎君,要是我在,那岂不是又像前两年那样,把整个市公安局的情书都给收了?你们怎么办?”
到时候丁局又要说他出风头。天知道,像他这样的人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风头了,能怪他吗?只能怪身边这些人,比如说像旁边这个卢飞宇之流的

,太不上档次了。
卢飞宇立刻表示龚屿汐这是多虑了:“太阳虽然耀眼,但也要看是什么时候的太阳,后羿射日的时候天上还挂了九个呢,凭什么你就是那独一份儿?”
“是不是那独一份儿不是我说了算。”龚屿汐非常诚挚地告诉他,“这人民群众说了算的。人民群众说好的,那才是真的好—”
话音刚落,就有某个面熟的警察过来跟龚屿汐打招呼:“龚队长,今年又要大显身手吗?”
“谈不上谈不上。”龚屿汐连连摆手,“我今年没报名,就是过来看看热闹。”
“什么?”听到他没有报名,不在此次比赛行列中,那个警察一下就惊讶了,“我老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说你是百步穿杨,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各项测试都

是拔尖的,有好几项还打破了校纪录,一直以来都想见识一下。本来以为今年可以满足愿望,谁知道你今年竟然不比了……”
他眼里满是失望,仿佛错过了什么精彩绝伦的表演一般。
“不比了不比了,老是我在上面比没有什么意思,还是要多看看大家的表现嘛。”龚屿汐矜持又谦虚地说道。
这一幕看得旁边卢飞宇牙痒痒,直想上去抽他两巴掌。
龚屿汐边说着不比了,还边往卢飞宇的方向看,冲卢飞宇飞了个媚眼儿,用表情告诉他:看吧,龚警官的群众基础就是这么扎实。
卢飞宇木着一张脸凑上前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龚屿汐,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你找来的群众演员?”
“什么群众演员,”龚屿汐一把挥开卢飞宇的手,“凡人,我理解你的嫉妒,但是也请你放平心态。毕竟在我这样的人身边,你需要待的时间还长,长久的

嫉妒不利于你的个人成长。”他按住卢飞宇的肩膀,小声说,“爸爸这是为你好—”
话音未落,卢飞宇就已经一脚踹了出来。龚屿汐连忙一躲,让卢飞宇那一脚落了空。
小警察不知道自己崇拜的原来是个金玉其外的货色,还以为龚警官表里如一的踏实。听到龚警官说不比了,小警察着急了:“那怎么行。”他不干了,“就

算你不能比了,今天也一定要给我们露一手再走。”
“不用了,我……”
龚屿汐正要推辞,小警察却已经把枪举到了他面前:“听说龚警官号称百步穿杨,市公安局一枪,从来都没有打偏的时候。也让我们看看嘛。”
龚屿汐看着面前那把枪,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接。
小警察唯恐他不接,又把那把枪往他面前送了送:“龚警官,你就做个示范,让我们看看嘛,我在学校的时候,教官就说你打靶的姿势非常标准,大二的时

候就被纳入了教学视频里,今天也让我们见见现场版的行不行?”
龚屿汐看着那把枪,手不禁有些痒。
说实话他好久没有摸过枪了,以前有事没事的时候他都喜欢到靶场来练几发,现在这么个大好机会放在面前,要他不去摸一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把枪上面好像长了钩子一样,不停地引着他的手摸到枪上。
龚屿汐的手搓了好几下,实在是忍不住了,却依然还要维持矜持:“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啊。”
龚屿汐将那把枪接过来,手枪拿在手心里沉甸甸的,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自从他到了警犬大队就再也没有碰过枪,如今拿在手里的那把枪虽然不是他往常用的那把,却让他心里升起一种默契来。仿佛只要有枪在,他就可以一往无

前,不管是多么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他都有信心和勇气将其一举拿下。
市公安局为了举办职工技能大赛,可谓是下了血本,就连手枪一律都是九成新的。
要知道,在基层派出所,可能整个所里也就才两三把枪,还是用了十几年的那种。
龚屿汐把枪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熟悉了一下手枪,然后戴上耳塞和眼镜,站在了位置上。
他一手握枪,一手托着手,微微偏头,闭起一只眼睛,让自己的视线与枪持平。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好像空气都成了一条线,直接指着靶中心,指引着他的子弹,朝着那个方向飞驰过去。
龚屿汐扣下扳机,只听“砰”的一声,那颗子弹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划破空气朝前奔去。接着,再是“砰”的一声闷响,接着自动计数表上显出一个鲜

红的数字“10”。围观的警官们立刻发出高声喝彩,那个小警察相当激动:“龚警官,你果真名不虚传!”
“手熟而已。”龚屿汐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有些虚。
他将手枪还给人家,跟卢飞宇击了一下掌。其实刚才他握住手枪的那一刻,手上都起汗了,全靠他那点儿虚荣心绷着,才让他没能手里打滑射偏了去。要是

今天一枪射偏,那他往后可以直接不用见人,被卢飞宇钉在耻辱柱上笑一辈子了。
他转过身来笑着正要离开,冷不防一抬头却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任苒牵着沾沾,似笑非笑地站在远处,那双眼睛看过来,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看穿一样。
龚屿汐脸上莫名就觉得烫烫的,好像自己刚才那点儿心虚被她看穿了一样。
他连忙走上前去跟任苒打招呼:“你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龚警官刚刚英姿飒爽打靶的时候。”任苒笑着看向他,如是说道。
刚刚她一进来就看到龚屿汐穿着警服站在打靶场前,神情是少有的庄重和肃穆。
他很少穿警服,不过这人天生衣架子,肩宽腿长,加上长期锻炼,肌肉结实有力,即便是不穿制服也相当精神。
任苒认识他这么久,唯一一次记得他是穿了警服的,都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在地铁执勤的时候。那会儿她眼睛不好没有仔细看,如今再一次看到他穿警

服,任苒才发现,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穿警服和便服恐怕有着天壤之别。
他现在穿警服的样子,莫名就让任苒想到四个字:雄姿英发。
那般生气勃勃,好像身上有源源不竭的生命力一样,看得人心中莫名一动。
更别说,制服将他本来就好的身材勾勒得纤毫毕现,肩膀宽阔,脊背笔直,又正好压住了龚屿汐气质当中跳脱的一面,让他整个人有种以前少见的严肃和认

真。
任苒看到他穿制服打靶的那一刻,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是制服控。
因为有些人天生属于那身制服。
这个念头从任苒心中一冒出来,她自己就觉得好笑。
她以前一直觉得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龚屿汐自己不靠谱才把种花养成那样,他们一人一狗相得益彰。虽说龚屿汐肯定是要比种花好很多,但其实在任

苒眼中也并不一定就好得到哪儿去。怎么只是见人家穿着制服打了个靶,她就觉得龚屿汐顺眼了许多?
难不成她也是个隐藏制服控吗?
发现自己原来还有这个属性,任苒一下就笑了。
谁知她这种笑落到龚屿汐眼中却成了取笑。龚屿汐越发觉得她刚才看穿了自己的心虚,少见地尴尬了起来:“你要是早说你到了,我过来接你啊。”
“今天这里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你们又没有设门禁,我进来得了。”任苒牵着沾沾朝外面走去,“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不靠谱的,没想到今天警服一穿,

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样子。”
龚屿汐越发觉得她在揶揄自己,什么都不好说,只能对她报以尴尬而不失稳重的笑容。
这个任大美女,什么都好,就是不太会说话,要不是看她长得好看,还不知道被人打过多少次了呢。
难怪人家都说好看是一种保护色,敢情是这么保护的。
任苒浑然不知道龚屿汐的腹诽,继续说道:“我以前怎么没见你带枪?”
她一来就提起龚屿汐的伤心事,龚屿汐蹲下身来,叹了口气:“任小姐,我发现你这个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特别强。”
“是。”任苒点头承认,“我这个人眼神一向很准。”
准也不是这个准法啊!
饶是心中如此腹诽,龚屿汐还是站起身来说道:“那没办法,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刚刚从刑侦大队被调去了警犬队,不在一线的警察一般来说是不能配枪的

,我的枪当然就还给枪支管理处了。”
好端端的当然不可能突然之间被调去警犬大队,任苒虽然喜欢戳龚屿汐的肺管子,但好歹她分得清轻重。这件事情上,她没有继续追究,而是见好就收。
“我看你打枪打得挺准的,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没少练吧?”说着,任苒的目光就不自觉地移到龚屿汐的手上。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双手全是厚茧,一看

就是曾经下了苦功夫的。
“嗯。”龚屿汐也不故作谦虚,“大学不做这些做什么?我报警校本来爹妈就不高兴,如果我再不混出个名堂来,搞不好他们还真要让我回去继承家业。天

知道,我对我爸那些东西毫无兴趣,要我回去做生意,我宁愿待在靶场练个天昏地暗。”
如此视金钱如粪土,也不知道是该说他难得,还是该说他通透。
任苒倒想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你爸爸将来的生意怎么办?”你都不愿意子承父业了,这么大一份家业难不成就这样付诸东流吗?”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龚屿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万里无云,天空瓦蓝瓦蓝的,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天儿,“我们家虽然是家族企业,但也还好。这些年也

在慢慢转型,转得差不多了。等我爸退休了,就把董事长的位置移交给下一任董事长。至于我们家的分红,那是少不了的,其他的就不用管那么多了,钱到位了

就行。至于你说的什么‘子承父业’,哪有那么麻烦。
“要是我爸一无所有,根本就不用烦这些,既然原本可以不烦的,那为什么又自寻烦恼呢?”
对于能不能继承家业这个事情,龚屿汐想得很开。
他既然选定了一个职业,那就一定是要进行一辈子的。父母亲的努力让他不用像很多人一样囿于现实,不得不选择自己不喜欢的职业,这一点上他必须还是

要感激他们家龚董事长的。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条件,那何不将自己的职业理想发挥得更淋漓尽致一些?
他从小到大就对做生意没兴趣,他妈妈一度以为是在医院抱错了,抱了个丝毫没有继承他们家商业基因的儿子回来。
龚屿汐从小就皮,家里上下没有一个人能压得住他。到了四五岁的时候,下河上树完全不在话下。龚董事长和他们家龚太太忙于工作,没有多少时间去管他

,等发现儿子有长歪的趋势时,想要扳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那会儿唯一能让龚屿汐听话的就是吓他说“警察叔叔来了,再调皮就把你抓走”。龚屿汐刚开始还害怕,被吓的次数一多,完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由

他爹妈如何吓,毫不畏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时间久了,他居然跟警察这个职业神交了起来,到了后来更是心生向往,高考志愿全都填的警校,唯恐继承了他家万贯家产一样。
“我小时候成绩可差了,我妈一度以为我考不上国内的大学,高二就在开始帮我物色国外的学校。”龚屿汐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眼中流露出几分追思,

“高二那年寒假,她带着我去国外参观各大高校,想要让我迷途知返,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一些,我和她连着吃了一个月的西餐,吃得我简直想吐。从那以后,我

就发誓这辈子能不出国就绝对不出国。”
天知道那些汉堡、薯条、牛排有多难吃。
也是那个时候,龚屿汐才知道,原来小时候他要表现好才能吃一顿的汉堡、薯条,跟中国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比起来有多么相形见绌。
北京烤鸭不好吃吗?广州早茶不好吃吗?川式火锅不好吃吗?他为什么要想不开,跑到国外去啃那些垃圾食物呢?他以前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听到这里任苒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常驻国外,自然对龚屿汐说的这些深有感触。
即便是家财万贯如龚屿汐父母,到了国外也依然不得不被西餐支配。龚屿汐的抱怨,不是没有道理。
想起小时候如此傻缺,龚屿汐脸上全是追悔莫及:“为了那两顿洋快餐,我小时候放弃了多少踢球玩闹的日子,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划不来!”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上当了!
任苒跟他一起并肩坐在操场的梯子上:“后来呢?”


第07章
酸涩橘子皮
后来?
“后来当然是顺利考上了公安大学,毕业就被分到了市公安局。”龚屿汐眯起眼睛,笑着说道。
“我以前看警匪片,总觉得热血沸腾。可真的等到自己当了警察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来市公安局第一年,我们所有新警察都要下基层锻炼一年,我运气还算好,分到了附近的城郊派出所。虽然条件是艰苦了点儿,但好歹离家近,就是食堂

不太好吃也叫不了外卖,晚上值班的床又窄又短,被几个不爱干净的糙老爷们儿一睡,臭得不行。”
他笑起来:“不过忍忍倒也还行。
“我刚开始总觉得天降大任,我一米九几的一条汉子,不让我做出点儿惊天动地的事情来都对不起我这身高和这些年来的锻炼。但后来才发现,什么呀,哪

来那么多的大案要案要我破。
“基层派出所,连带所长,总共也就十一二个人。每天来报案的,不是东家的鸡丢了,就是西家两口子打架了,再要不然就是哪个小贩缺斤短两被顾客发现

了。总之,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遇见了。我们那个派出所,与其说是派出所,不如说是信访办。
“我那会儿,刚刚参加工作,遇到的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耐心有限,肯定不能像老民警一样耐心劝解,便跟他们起了不少冲突。直到后来有一天,我

们辖区内,有个小孩儿走丢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虽然现在人人都在打拐,但长期身处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没有谁会第一时间把孩子掉了往被拐上面想。
他们派人出去找,找了一天,所里有经验的老民警才意识到可能有点不对。
他们调了监控,看到小孩儿被人抱走上了客车,终于确定,孩子是真的被拐走了。
终于来了件“大案”,龚屿汐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闭上眼睛想的都是怎么把孩子带回来,家属如何感激他,那群人贩子被他一举拿下。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会儿中二病没好完,别介意。”
任苒点点头,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龚屿汐苦笑一声,“我晚上起夜,看到小孩儿的父母坐在我们接待室的长椅上,整个人像是被挖空了一样,突然就意识到,我认为的机会,对他

们而言,可能是一生都不愿经历的噩梦。”
这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让龚屿汐瞬间凉了个透。
人是不能这样的。
警察的职责是保护人民,可是有谁愿意被人保护呢?如果可以,好多事情,他们宁愿一生都不去经历。
孩子找不回来,这个家庭即便能继续起航,伤痕也在那里了。
即便孩子找回来了,对父母对孩子的伤害,又要多久才能磨平?
疑神疑鬼,相互埋怨,互相指责……这样的家庭,还能像以前一样,继续和睦下去吗?
如果可以,他宁静不要这个“机会”,也要这些家庭这些人好好的,一辈子平安顺遂,不出问题。
“孩子当然是找回来了。多亏这些年城市里无处不在的‘天眼’,很快就锁定了犯罪分子。加上那会儿本来就快满实习期了,我没做满,就被丁局叫回来,

进了刑侦大队。”
真正做上了他想象中的工作。
但跟各类犯罪分子接触得越多,他就越发觉得,他以为的“机会”,对很多家庭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背后,倾家荡产的、妻离子散的、人到中年失独的、刚上大学被骗自杀的……每一桩每一件,都在诉说着几个家庭的倾覆。
没人会愿意看到这些。
而且,伴随着科技进步,也不需要他们再像以前那样,花大量的人工去排查,到最后一无所获。
现在各种科技越来越发达,指纹、DNA、虹膜锁定犯罪分子已经运用得相当广泛,各种追踪技术也异常发达,有了层层规范,好多人不敢犯罪。像几十年前

那种震惊一时的大案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刑警这个职业,真的就要随着科技发展,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他笑容里有一丝落寞,是那种预见到了被时代抛弃的落寞。
当然,如果真的消失不见了,连同那些排查机器一起消失不见,对大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在那之前,他们这一群刑警还要肩负着除暴安良、保卫人民的重任,让人民群众顺利地过渡到下一个阶段。
他看了看自己掌心,上面一片老茧,看上去好像写满了他这些年来的经历一样。
“其实也挺好的。”任苒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来,“如果有一天不需要你再握枪了,那不是你的职业理想实现的时候吗?”
龚屿汐一怔。
是啊,一旦有一天不需要他们再握枪,不需要刑警了,那就是他职业理想最终实现的时候。他一直追求的不就是正义吗?还有什么是比从来没有发生过恶更

让他们的职业意义得以体现的呢?
这不是龚屿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终将有一天会被时代抛弃,但却是他第一次没有不甘心,更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任苒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我有的时候也在想,我有一天也会被机器取代。美这个东西,虽然是私人的,但是现在各种大数据分析和私人订制大行其道,即便审美再个人化,却总有

智能工具可以定制。那个时候我不是一样要被时代抛弃吗?”
任苒站起身来,白纱裙被风吹起,裙角在空中飞扬:“但后来又觉得不是。如果可以被定制,那还叫艺术吗?艺术难道不是充满了独创性的吗?”
她低下头来轻轻一笑:“所以啊,我把现在的事情做好了,剩下的,管他呢,反正我是最棒的!即便机器再精妙再完美无缺,可人的独特之处本来就在于缺

陷,不是吗?”
她的长发在空中飘起,栗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配上她美丽的面容,有种让人不敢直视之美。
龚屿汐下意识地垂下眼睛不去看她。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认为这些年也算是见了不少的美女,可为什么每次一见到任苒心里就怦怦乱跳,而且还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
龚屿汐捂住胸口默默地想,难不成他心脏方面有疾病吗?可是不对呀,年初单位组织体检他一切正常。
他反正是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看任苒太好看了,心被俘获了。
笑话。
身为人民警察、国家机器、公平正义的人间代表,他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怎么可能见色起意?
这种事情,只有种花那种傻狗会做。
但他越强迫自己不去想,脸颊就越是发烫。龚屿汐赶紧胡乱找了个理由转移话题:“刚才在屋里不觉得,现在出来了才发现,这个太阳真的有点大哈。”
“大吗?”任苒抬头看了看,已经钻进云里的太阳和自己身上的薄外套,怎么都觉得,“太阳大”这种话不应该从龚屿汐嘴里说出来。
她将信将疑地看向龚屿汐,只见他双手捧心,脸颊升起一片不自然的红晕,她觉得不对:“龚警官,你什么时候……学西施了?”
她那眼神活像龚屿汐还有什么隐藏性别,他被看得毛骨悚然,连忙低头一看。不看不要紧,他一看就立刻把自己的手给放了下去。
任苒指着他的脸问:“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是不是感冒了?”
“没没没……”龚屿汐连连摆手。
但越是这样,任苒心里的疑惑就越大,她伸出手来往他脸上探去:“你是不是发烧了?”
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龚屿汐的额头了,他甚至都能闻到任苒手腕上带出来的那一阵冷香。突然,背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龚屿汐!”
他猛地转头,只见卢飞宇牵着种花,在操场上不停地对他招手:“赶紧的,你儿子要比赛了,别在那儿磨磨叽叽风花雪月了!儿子最要紧!”
“风花雪月”四个字,像四支利箭,狠狠地刺进龚屿汐和任苒的膝盖弯里,一条腿一支,分布均匀平衡,谁也不偏袒,让他们两个差点儿给卢飞宇跪下。
任苒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个动作有些不妥,连忙收回手,一开始是想揣兜里的,可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今天穿的衣服根本就没有兜,于是只能尴尬地垂

在一旁,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龚屿汐看了看任苒,又看了看卢飞宇,眼睛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视线投放的地点,索性到处漂移着,像找不到停车位的车在空中来回转动:“那个……他胡说

八道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任苒听了他这话,输人不输阵地小声嘀咕:“我往心里去什么……”
“这不是怕你觉得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本来是龚屿汐的心里话,谁知道一不留神就这么说了出来。
任苒却依然没有察觉到,下意识地回答:“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住了口,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放的手更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