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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颐听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喜欢他,所以才会给他做吃的、送衣服,而不是因为知道了别的什么。
虽然惊讶于她的直白,魏登年似乎眉目舒展了一点,又极快地调整情绪,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那就多谢郡主。”
-2-
好难接近啊。
李颐听皱皱眉,正要说话,院外周映的声音却传了进来。
“不就是个下贱丫头吗,算什么东西,还敢拦我!早晚有一天,我娶了你们家郡主,再把你收进房里慢慢折磨!”他恶狠狠地“呸”了一声,打了个酒嗝。
周映盯了李颐听几日了,她日日来周府,自己却日日搭不上话。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郡主要在周府留宿,周映被他娘撺掇去勾引郡主,用他娘的话来讲就是,这世上没有女子抵得住温柔缠绵、孜孜不倦的攻势。
不过陈氏忘记了一件顶重要的事,前提是脸好看。
总之,周映束了发喝了酒壮了胆,结果还没走到客房就被红豆给打了出去,白花花的衫子上印了一串脚印。
他骂骂咧咧逃了回来,像往常一样来找魏登年出气。
魏登年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神色就冷了下去,眼睛里漫过晦暗森冷的寒光,连一点敷衍的笑意都没有了:“你从窗户那边走,快。”
他快速穿上了外衣,好像方才李颐听捕捉到的那抹局促羞愤只是她晃了眼。
李颐听沉默一瞬,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跑到书房,抄起案桌上厚重的砚台递给魏登年:“去把他打跑。”
魏登年不解地看向她。
李颐听道:“去吧。我早就看这个纨绔小子不顺眼了,能打多重便打多重,我担得起。”
“这可是你说的。”魏登年接过了砚台。
周映喝得脚步虚浮,门都不知道要怎么开,一双手把在外面把门拍得啪啪作响。
魏登年打开房门的瞬间,李颐听吹熄了桌上的烛灯。
如水般笼罩上来的黑暗中传出一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出去落了地,紧接着便是周映惨烈的骂声。
“魏登年你个王八羔子,睁大狗眼看清楚你爹!”
“啊!老子等会儿要打断你的手!”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啊痛痛痛痛!”
魏登年并没有停手,一下又一下,狠厉地砸在周映的胳膊上、背上,专挑不致命的地方下手。
周映的大骂声逐渐变成了吱哇乱叫的求饶,还含混不清地喊着自己是周映。
差不多了。
李颐听点亮了五六盏灯,整间屋子顿时亮如白昼。
住在后院的赖婆子和两个丫鬟此时才磨磨唧唧地走过来,一个个都是被周映的鬼哭狼嚎给号醒的,满脸睡意和怒气,然而一看到面前的景象,都傻得忘记骂人了
。
李颐听适时走了出来,满目惊慌,一出来便往赖婆子身后躲:“你们怎么才来啊!本郡主睡不着想出来转转,哪知道迷了路,就跟魏公子问了几句,结果闯进来
个贼人,幸好魏公子在这儿,本郡主就让他狠狠地打,打完抓起来,明日扭送官府。”
周映哇地吐出一口血,费力地朝李颐听伸出一只手:“郡主,是我啊……”
李颐听走过去,扒拉开周映散乱的头发,一张满是血污的脸露了出来。她左右瞧了瞧,摇头:“你是谁?”
周映又吐出一口血来。
丫鬟和婆子终于回神,呼天喊地地扑了过去:“公子!公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周映被两个丫鬟扶了起来,痛得抽气,手一边抖一边指着魏登年:“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李颐听“哎呀”一声:“你是周公子?”
周映刚要说话,她又问:“你怎么半夜来找魏公子,还一身酒臭味?”
“我,我……”周映支吾了半晌,闭上了嘴。总不能说是习惯了来找魏登年麻烦吧?
李颐听嫌弃地捂了捂鼻子,瞧着他吃了个哑巴亏,学着红豆的腔调道:“今夜你惊吓到了本郡主,以下犯上,混账至极,明日自己去领三十大板吧!”
周映两眼一翻,彻底不省人事。
看来宋炽从前骄纵混账的名头果然十分好使。
“你,给我带路,送我回房。”她又指了指扶着周映的丫鬟。
那丫鬟瑟缩了一下,手一松便跟上她的脚步。
扶周映的人少了一个,另一个丫鬟撑不出,周映随即吧唧一下摔在地上,脑袋还重重磕了一下。
赖婆子小呼一声,又捂住自己的嘴,保持着恭送郡主的跪姿。
君是君臣是臣,哪怕跟周家再亲厚,郡主也还是郡主,生杀予夺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李颐听趾高气扬地跟着领路的丫鬟,行到一半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魏登年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她,漆黑的眸子像郸城冰湖的水,看不出喜怒。
李颐听是第二日见着周映领完罚才离开周府的,她亲自下场盯着,家仆们都不敢掺水,加上周映平常没少苛待他们,于是一个个都发了狠,周映的屁股被打得都
比平日翘了一半。
李颐听心满意足地带着红豆回了太师府,却在进府后被老太师的人押着关了禁闭。
用老太师的话来说,就是在外面玩疯了,放着偌大舒服的太师府不住,不分尊卑地留宿在不入流的县丞家里。
李颐听也没反抗,反正那周映屁股上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没那么快作怪,索性就在外祖母家休息一段时日。
李颐听让红豆在炉子旁边搭了个卧榻,一边烤着火一边往嘴里丢果脯,手上没停地翻着周家大房二房偷偷塞给她的金银玉器。
二房看中她的身份,想让她写封推荐信给周映博一个好前程;大房则纯属是见不得二房巴结她,所以上来凑热闹。
虽然县丞官小,但没料想家底倒是丰厚。
两个妇人送来的东西都挺贵重,别的不提,大房送来的那根簪子着实不错,嵌在雕花下的老翡翠色泽纯正浓绿,以李颐听早就养刁的眼光来看,并不像是集市上
流通的普通玉石。
她钻研了片刻,招手唤来红豆送与了对方。
不要白不要,李颐听权当给魏登年出气,能卖的还可以偷偷拿去变卖银子补贴魏登年。
收了簪子的红豆受宠若惊,连问了三声:“真的是给奴婢的吗?”
李颐听笑着给她簪上:“是啊,我又用不上这些。”
红豆站在镜子前感激涕零:“小姐,您有什么用得上的,奴来帮您!最近您那个新欢魏登年好不好?我帮您把他打晕带回来!”
李颐听:“你出去……”
红豆:“算了算了,那小子看着也经不住打,要不下药吧?”
李颐听:“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成天就是打骂下药的……要是实在想为我做点什么,有空就多去月老庙跑跑,帮我跟魏登年求个好姻缘。”
好歹她也是月老的人,供奉香火,还能得点分成。
在太师府被关禁闭的第二日。
窗外滴滴答答,李颐听趴在窗边听雪化。
这是老太师给她划的独院,但格调基本和府里一致。那些假山假水雅致归雅致,看久了却也觉得刻板无趣。
李颐听盯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红梅发呆,严丝合缝的院门忽然开了。
刘掌事走了进来,身后还领着个翩翩斯文的白衣男子。
行走规矩,目不斜视,见到她拱一拱手,不卑不亢地唤了一声郡主,只是她伸手去扶他时默默往后退的那一步暴露了心底的恐惧。
李颐听哭笑不得,把目光转向刘掌事。
“这是太师给郡主请的先生。太师说了,郡主过得太舒坦了,在都城时怎样她不管,但若是想住在太师府里,须得每日跟先生学习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刘掌事没得感情的声音刚落下,李颐听便跳脚了,“这也太久了!不行不行。”
她要是每日学习三个时辰,哪还有时间见小美男。
刘掌事:“老太师说,郡主若是答应,便不再关禁闭,除去学习时间仍可出府;若是不答应,便禁闭一月,再送回都城。”
李颐听:“学。”
刘掌事得了回复便独自回去复命了,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李颐听拿起手边的两卷书,翻了翻又合上了。
真是没意思,没想到过了上百年,人间学的还是那套繁文缛节,酸诗滥调。
她一下子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太师给她请的先生身上。
小先生唇红齿白,对上她眼睛的时候,还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郡主,我们今日先来学……”
“郑易,你这样怕我,为何还来教我?”李颐听打断他,手肘撑着桌子好笑地问。
“草民,并没有怕郡主。”
“哦?是吗?”李颐听一点点凑了过去,每凑近一点,他就往后仰一点,直到退无可退,从椅子上跌了出去,又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
李颐听喉咙里溢出笑声,郑易像只惊慌的兔子,犹犹豫豫,不敢看她的眼睛:“父亲是私塾的老师,有个学生天赋极好也同草民交好,只是年节过去后便未再来
上过学,草民去他家中拜访,得知他父亲出行时摔坏了腿,为了救治,已经花光了家中积蓄,草民便想……”
李颐听道:“你便来教我,赚取银子给你的好友,让他继续上私塾?”
郑易:“是。”
之前见到她还要咬舌自尽,如今为了好友却自己上门,小书生还挺有义气。
“那不如这样,你每日来我房中待足三个时辰,不论我是吃饭睡觉还是看话本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赶你走,你也不能向外祖母举报我。如何?”
郑易脸红红的,十分坚决地摇摇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可糊弄。”
倒是正直。
“可是你要教的这些我都会了,你还没学过的我也会,再学一遍岂不是虚度光阴?”李颐听喜欢看小美男,魏登年那样摸不透的喜欢,郑易这样软绵绵的也喜欢
。此刻她捉弄人的兴致又上来了,笑眯眯地问,“不过若是你教我,公子在侧,添香磨墨,也不算虚度光阴了。”
郑易一张脸仿佛被烤红,看着李颐听不怀好意的笑脸,拼命忍住想要夺门而出的念头,道:“那郡主既然说草民要教的东西您都知道,不如让草民出卷考一考您
,若是十之有五都答对,草民便每日只教您一个时辰!”
李颐听道:“若是我答对十之有九,你又当如何?”
郑易道:“那草民便引咎告退。”
“引咎不必,你一心为友,我也不愿意因为我断了他的前程。若是我答中十之有九,你照我之前所说即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郑易微微一拱手,在书案前落座,用镇尺压住铺开的纸张,沾墨落笔。
李颐听在旁提醒:“不必因为我的身份而有所顾忌,既然是考试,你便按照考试要求出题吧。”
郑易颔首:“那是自然。草民虽未去过都城科考,但跟着家父学习,也做过几张类似的考卷,定尽全力。”
真是不客气。
-3-
法令、算术、书法、文才、政论都是科举考试的题目。
其中以八股文最为主要,也最难。测试的内容是经义,要求从《诗》《书》《礼》《易》《春秋》这五经中,选择一个主题来进行写作。
八股文中有四个段落,每个段落都要有排比句,有排比的段落叫四比,后来又叫八股,对文章的字数、句子长短,每一句的声调等等都有严格要求。
郑易不愧是书香门第,卷子出得很有水平,大部分科举考试考题几乎都有出现,但是占比不多,每类一两道,整份考卷下来就像减缩版的科举考试。
李颐听看他的眼神有了一丝欣赏。
答卷容易出卷难。他仅凭自己做过一些卷子,在私塾读过几年书,就能出一张这样规矩的试卷来,本身便说明对不同种类的题目他都了解不浅。
这样的男子纵然出身小门小户,但瑕不掩瑜,或许有一日能够踏进庙堂之中,成为卺朝的栋梁之一也未可知。
答卷之前,郑易收走她书案上所有书本,给李颐听发了白纸作为草稿,善意提醒道:“草民的卷子涉及经文繁多,难度不低,郡主可以选一本经文作为辅助答题
。”
这是不客气完了又担心难度太高,给她一科开卷了。
但即使有一本经文在旁,恐怕也只有一两题涉及,还耽误时辰。
“不必了,我答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李颐听摆手,跟郑易换了位置。
卷子上这些东西她全都不陌生,甚至其中一道策论题就出自她前世的老师黄遇呈给桦阴国皇帝的贺表。
她双亲早亡,被孝帝封为桦阴国郡主,冠以皇姓,自小养在宫中,特许她跟其他皇子一起去尚书房听课。她三岁能背三礼、三传,五岁能作七言诗,十岁在桑清
辩论会上舌战群臣。除了桦阴国太子李昌师外,论学识口才,她在皇子中难有敌手。
孝帝曾夸她,安儿之才世间罕见,若是男儿身,当为国之砥柱。
李颐听深知寄人篱下的微妙处境,不以为夸奖反当激励,此后更是发奋努力,文也出众武也拔萃,一心把自己“最大利益化”来报效桦阴。
自她懂事起,便记住了一句话——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后来她的确做到了,只是却是以完全相反的方式。
李颐听甩甩脑袋,深呼了一口气,把脑袋里妄图无限延长的思绪拉扯回来,放到面前的卷子上。
她提笔沾墨,狼毫游走纸上。
郑易原本还在书架前看杂书,既能一抬头就看到李颐听,又不至于离她太近;可是从她提笔开始,郑易便捧着手里的书卷忘了翻页。
李颐听下笔如有神助,手腕翻转,笔走龙蛇,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半炷香过后,已作答五题,字迹不似女子的娟秀小楷,反而遒劲工整,力透纸背。
郑易走到李颐听身旁,扫了一遍她已经写完的答案,深深看了她一眼。
竟然全部答对。
谁不知道宋炽骄纵草包的名头?若不是他亲自现场出题,绝无可能提前得到答案,郑易几乎要怀疑郡主是在作弊。
可这房中再无第三人,无人可以给她提示,且他就在旁看着,白纸黑字皆出自她手,无法作弊。
他屏息凝神,盯着她笔下的考卷,神情从疑惑到错愕,再到讶然。
此刻李颐听在作答的这道题,乃是他出的墨义十道中的一题。
墨义乃是从经书中编出若干个问题,要求考生用经书原文回答、策论——这是科举考试中最重要的考法之一。
郑易出的题目乃是关于亡国之时体现民族气节、国家大义的。
这题好答,人人都能说上几句;也不好答,因为他没有标注出自哪一本经书。
郑易的打算是,不论郡主写哪一段,只要是默写出其中一段,都算过关。
然而李颐听几乎不假思索便落笔下去,洋洋洒洒,竟然将前后一千年出自名家之手的所有经书里关于国家大义的原文一字不落、一气呵成地默写了出来。
这就算是他,不,就算是他的父亲,也做不到如此。
答完这题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暗沉,老太师派来打探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见郡主难得专心学习的模样,全笑着去回禀了。
老太师派郑易来授课这招实在太妙。
只有红豆暗搓搓地在窗户下面边往里瞄,边默默嘀咕:
“小姐果然又换人了,对着郑公子竟然能看得进书……”
宋炽这具身体许久没有规矩地坐这么久,此刻腰酸背痛,于是李颐听提出先吃晚饭,休息一会儿。
为了避免有作弊的嫌疑,她特意叫人把饭菜端进书房,和郑易同用。
后者不敢跟她同桌用膳,抱着碗筷蹲在旁边,吃得勉强。
饭后,李颐听马不停蹄地又开始作答。虽然这卷子不像真实的科举考试那样得做个一天一夜,但一天时间也是要的。
李颐听担心吓着郑易,还故意答错一道,空了一道。
最后写完时,已是子时。
熬到现在,已经超出了原定的三个时辰,李颐听肚腹空空身心疲累,打着哈欠,毫无形象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位置上走开。
不等她开口,郑易便迫不及待坐下阅卷。
李颐听叫来红豆,一口气点了上十道糕点零嘴,东西端上来后就在旁边搭了张桌子,开始吃宵夜。
整个书房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郑易却跟闻不到似的,把卷子翻得哗哗作响,时不时抬起头,难以言喻地看她一眼。
有些他都要翻书才能比对的答案,她竟然能轻松答出。
每阅一题,郑易的内心就受到一波冲击,他曾经嗤之以鼻的人,此刻不断将他的认知刷新重组,甚至让他感到惊艳。
直至此刻,郑易终于惊觉自己说的答对十之有五便每日给郡主授课一个时辰,竟是大大折辱了她。
眼前的白纸黑字让他不得不承认,光看她这份考卷的答案,他根本没有教她的资格。
他引起为傲的才气,自以为是的清高,每一次见到她都嫌恶地不肯正眼以待的心态,此时全数倒塌,皆化为不知所措。
直到批阅到后面,看见了李颐听的错处,他才微微收敛表情。
郑易把批好的卷子呈递给李颐听后,恭恭敬敬朝着她一拱手,久久不起。
只是这一次并非皇权等级的制约,而是彻底出于自身的敬佩尊重。
李颐听毫不在意分数,接过去随手放在了一旁,手里还抓着半块玫瑰酥饼,含混不清道:“如何,郑公子可答应跟我合作了?”
“传言误人啊!”郑易脸上的羞愧之色溢于言表,“郑易这便去回禀老太师,郡主之学识,放眼去年庙堂科考考生前三,也不过如此,还请郡主与老太师另请高
明。”
“哎,不要这么兴师动众,这件事就不要让外祖母知道了,其他人也不必知道……既然外祖母想让我学,我学给她看就是了。”李颐听摆摆手,“不过你方才答
应我的事情可不能不作数,难道你不想帮你朋友了?”
郑易思忖良久,李颐听又抓起一块牛肉小卷开始啃,啃完后他终于点头。
李颐听大感宽慰,拉着他坐下一起吃东西,忘记自己爪子还油乎乎的,他白净的衣袖上立刻出现五个油指印。
她“嗖”地缩回手,下意识地看向郑易。那人怔怔盯着她,好像根本没有发现。
他语气真挚道:“郡主,经此一事,郑易向你保证,此生再不信众口铄金。”
“我知道了。”李颐听赶紧把手上剩下的牛肉小卷全部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囊囊,就像两个白软的小包子,然后冲着他心虚地笑,“知道了。”
李颐听得了一个自由的时间段,还得了一个日后为她打掩护的人,也算是前世那些无用的学识为她尽的最后一份力吧。
她压住想去见魏登年的念头,乖乖爬上床睡觉,第二日起个大早,一起床就催红豆去请郑易来教书。
在房中磨了三个时辰后,最后连郑易都忘了送,头也不回地就奔去了周府。
李颐听跑起来没有一点规矩,跟发疯的野马似的,袅袅婷婷、婀娜多姿这样的好词,全都不适用。
若换作从前,郑易定要觉得此人粗鄙无脑,现在却从那些粗鄙里,看出点直率性情来。
郑易心绪不定地在她后面走着,脸上又重新浮现昨夜的茫然。
第4章
来日方长,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
-1-
李颐听来到周府,出来迎接的人里果然没有周映——那人估计还在床上趴着,不知今夕何夕。
没有了缠人的牛皮糖,李颐听心情更加愉悦了。
她让红豆把赖婆子和院里的两个丫鬟撵了出去,直奔魏登年的房间。
小美男正捧着一卷书,安静地坐在房中,对她弄出来的动静充耳不闻。李颐听小跑到他面前,他才微微一笑,假得不能再假地口头上行了个礼。
李颐听不计较这些,她下凡来又不是看他行礼的。
她兀自搬来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没话找话。
“今日你房中添了炭火,倒是不太冷。”
“郡主觉得舒适就好。”
“你看上去气色好了些。”
“托郡主的福。”
他恭恭敬敬,虚伪且挑不出毛病。
偏偏这样的腔调,他做出来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李颐听无所谓地笑笑:“魏登年,外祖母给我请了个先生,我今日在他那里学了句诗,十分衬你,便想来告诉你。”
她粉唇微张,软软地念:“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郑易并未教她什么诗,但她就是想夸他,往死里夸。
魏登年翻书的手一顿,转向她道:“郡主抬爱,草民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自由。
她笑得没脾气:“可你已经惊动我了。”
魏登年睫毛一颤,想说什么却先咳嗽起来,这一咳便牵动了胸前的伤口,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痛楚之色。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颐听伸手去扶他,碰到他手臂的那刻,他却如同被蜇一般缩了回去。
李颐听蹙眉,抓住魏登年的手,想要卷起他的袖子来看。魏登年撑着桌子起身避开,还僵硬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他的腿脚也不利索。
“魏登年,你从前见我总会跟我行礼的,方才坐着不动,是因为身上有伤?你若是不说,我便自己动手查看了。”
说着,李颐听真的走过去“检查”。
魏登年胸口微微起伏,一把抓住她乱摸的手,气急败坏:“腿、手、前胸、后背,就没了。”
“就没了?就?这不是全身都有伤吗?是谁做的?”
魏登年默不作声。
李颐听不停追问,他别开头她又凑过去,喋喋不休在他耳边重复:“谁做的谁做的谁做的谁做的……”
魏登年冷静的脸上崩裂出一丝无计可施:“周映在我的院子里受伤,二夫人心疼儿子,罚了几下。”
李颐听道:“可那明明是我打的,你完全可以推给我。”
魏登年道:“我当然推过了。”
李颐听:“那你今日为何还要瞒着我?”
“郡主你想多了,瞒你压根谈不上,只是我懒得提及罢了。”魏登年淡淡笑了一下,左眼角的泪痣跟他眼睛里淡淡的讥讽一般刺目,“草民每天都在被利用,从
前在将军府被当今陛下利用,现在被周府、被你利用,草民习惯了,被谁利用都没区别。”
李颐听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瞥到他脖子那处没被衣领遮全的青紫伤痕,满腔话语忽然像被什么堵住,气焰“噗噗噗”小了一半。
“日后,日后我总会让你信我。”
魏登年提了提嘴角:“别费劲了郡主,我不会信任何人。”
“呸呸呸,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呢,说不定以后我不喜欢你了,你还求着来找我呢!”李颐听歪了歪头,嬉皮笑脸道,“我会让红豆给你送些伤药来,你好好
休养。”
她扔下话便跑了。
李颐听终于开始觉得登年小美男是个棘手的人物了,软硬不吃,和周府的关系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
若是任其发展成为祸人间的魔头,他少活的阳寿补上后,天界就会派人把他收了。
要怎么样,才会让他对这世间少一些恨意呢?
这样好看的男子,光是活在世间,就是养眼的啊。
李颐听一夜未睡,走来走去,直至拂晓也未找到让他卸下防备的法子,最终决定暂时先去看看他私下真正的生活。她很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才能孕养出
那样的眼神,和以后的魔头魏登年。
李颐听让红豆弄来了几套粗麻布衣,有男装也有女装。她挑了一身男装出来换上,又粘了假发,在唇上贴了一排白胡子,往脸上抹了些黑粉,乍一看,倒真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