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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小子好运气。等会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掂量着,就算郡主待你如恩人,你也别动什么歪念头,你的命终究还是握在我周家手里,知道吗?”
魏登年连喝三杯热茶,连带着茶叶一块儿嚼了吞下肚,勉强打起精神。
此刻他已经清楚了前因后果,一张谪仙般的脸上瞧不见半点反抗的端倪,平静地“嗯”了一声。
陈氏满意点头。
糟践他这么多年,锐气已经挫了个干净,再凶猛的虎都磨成了病猫。
她又盯着他的脸瞧了半晌,蹙眉道:“太白了,没一点血气。”转头招呼旁边的小厮,“还不快去我房里拿一盒胭脂来给他扑点。”
大堂里,李颐听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碗玫瑰乳酪茶、两片茯苓夹饼、三块枣泥酥,还是没见魏登年的人影。
她歇嘴片刻,有些坐立难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红豆把李颐听的动作收进眼底,招手叫来小厮,劈头盖脸便骂:“让你们去领人,怎么让郡主等这么久?你们少爷是不是比别人少一个膝盖!爬着走都该到了!
”
李颐听咳了一声,从红豆嘴里救下可怜的小厮,将人打发走,幽幽道:“我觉得你不应该叫红豆。”
红豆眨眨眼:“这是小姐你给我取的名字呀,我不叫红豆那要叫什么?”
李颐听:“喷豆。”
红豆:“这个也好听,只要是小姐取的就好听!”
李颐听扶额一笑。
主仆俩正说着话,就见刚刚打发出去的小厮一脸捡回条命的高兴神色奔进来:“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李颐听立即抬头望去。
先进来的是脸上不大高兴的周映。
紧跟着的便是魏登年。
再然后,李颐听便不知道了。
那人一出现,便吸引了满室目光,叫她也好似再看不到别人了。
魏登年穿着件白鹭云绣祥云袍,肩线处似乎有些宽大,可就是这宽大,阴错阳差将他衬成九天碧落下凡尘的仙人。
浅金色的如意暗纹贴着衣襟和袖口,将他的眉眼衬得贵气逼人,而腰间大片大片的红色冬锦花又和他左眼眼尾的那颗浅痣一般火热惹眼。
这样招摇的富贵颜色其实不大适合男子,例如花了大价钱做这身衣服的周映,穿着就跟小厮偷了主人的衣服一般。
可这世间就是有这样好看的人,所有的衣袍穿在他身上,都像是量身裁制。
若是这姿色放在九重天,怕是司白也得往后排。
李颐听仔细瞧着他的脸,已经不像昨日那般憔悴苍白,便放下心来。
赔了衣服还不讨好的周映在旁边看着郡主和她的丫头望向魏登年的目光,妒忌得心肝痛:“小白脸,呸。”
魏登年面上没有过多神情,径直走向李颐听:“听说郡主找我?”
李颐听喜滋滋地敲敲桌子:“赐座。”
魏登年拱一拱手:“草民还有要事,便不坐了。郡主有事请吩咐,无事草民便退下了。”
“有事有事。”李颐听伸手,旁边没动静,又拽了人一把,愣神半天的红豆才如梦方醒地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
雕花红漆的盒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各式珠宝。
别的宝石玉器倒也不稀奇,那四颗南珠就有些不一般了,两颗粉色两颗青白,玉润浑圆。
这原是太后在世时赏给濮阳王妃的,原本有五颗,濮阳王妃取了一颗,请巧匠镶嵌在了簪子上,剩下的全部给了她唯一的独女宋炽。
魏登年的命簿上,关于他成为权臣之前的经历只有寥寥几笔,看不出太多内情,李颐听只知道大抵过得不那么顺畅。盒子里还有些金叶子什么的,他拿去打点下
人,再给些珠宝孝敬周家的夫人姨娘,日子或许会过得松快些。
她的狐狸眼浅浅弯着,小手捧着盒子递向他:“这些是我喜欢的,都给你。”
魏登年愣了一下,没有伸手接,盯着她的脸,想看出点捉弄人的心思,然而只从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窥见澄澈的笑意。
李颐听道:“拿着呀。”
魏登年退了一步:“草民受之有愧。”
“有什么愧,你救了我一命,这是你应得的。”
你推我让,最后还是李颐听一把将盒子塞进他手里。
旁边的周映鼻子都要气歪了。
不光没罚,还赏赐了一堆东西。
周映觉得,魏登年这个不安分的东西肯定趁着他离开冰湖以后,勾引郡主了。
就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那红盒子上的时候,李颐听悄悄地给魏登年送了个秋波。
魏登年浅浅一笑,然后朝她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3-
魏登年这一昏,昏得十分及时,就像掐着点一般。
周府上下因为他这一昏心惊胆战,几乎以为事情瞒不住了。
李颐听让人出去请大夫的声音,大得外面院子都听得见。
最后还是陈氏进来稳住了她,说是府里常请的大夫就住在隔壁街,已经着人去唤,马上便到。
陈氏一边安抚着郡主,那双涂了艳红蔻丹的手一边背在后面拼命摇摆。周映得了吩咐,附和两句,立刻出门安排。
李颐听和陈氏跟着抬魏登年的小厮一起去了他的厢房。
这是周府专门给魏登年置办的院子。若是有客人上门,他就住在这里;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就跟做最低等粗活的下人们挤在一起。
陈氏把李颐听送到厢房就匆匆走了,说是要去找周映催一催大夫。
李颐听没空管她。魏登年浑身发烫,还往外冒着冷汗,她俯身用帕子擦了擦,竟然擦下一些淡粉的颜色来。
李颐听惊疑不定,把下人们都支开,只留下红豆在侧,又拿帕子沾了点茶水给他擦脸。两颊的浅色胭脂尽皆抹去,露出张惨白异常的脸。
她顿觉古怪,敛眉不语,起身走走停停,却想不明白,干脆打量起这厢房来。
房间装潢得古色古香,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书房里的书偏门杂类,有勾搭小姑娘的酸诗烂本,还有不着边际的志怪异闻,若是李颐听不了解,定要以为此房的主
人是个顽劣公子哥。
周家似乎对魏登年这个买来救下的远房亲戚甚是不错。
魏登年一个罪人之子的身份,住在这样宽敞的大院里,粗粗一看,好像比周家的亲儿子周映过得更好。
但可疑的是,卧室里的桌椅都落满灰尘,方才倒水时撑在桌上的手印清晰可见。
李颐听打开衣柜,里面空空如也,连条腰带也无,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人长期居住的屋子。
正琢磨着,周映带着大夫上门了。
大夫一把年纪了,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怎的,说是长期替周府看病的,可见到她,却以为她是病人,把药箱往桌上一放就要来搭脉。
周映“哎哎”两声,赶紧拉着大夫到了内室的床前。
李颐听冷眼看着,不一会儿便等到大夫的答复。
“微感风寒,没有大碍,开几服药调养就是。”
就知道他会如此说。
李颐听心中疑窦丛生,又说不上来什么。偏偏大夫走后,周映还觍着脸在旁聒噪不休,打听她会在郸城留到何时,笑声颇大,像只傻鹅。
李颐听朝里面扫了一眼,床榻之上的人被吵到,翻了个身。
李颐听对周映道:“你先出去,本郡主要在这儿等他醒来。”
周映大惊:“这,这怎么使得?怎敢劳烦……”
红豆:“你是个什么丑东西,敢在郡主面前晃荡?再不走,小心我抽烂你的衰脸。”
周映:“……”
李颐听:“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没忍住。
落日熔金,暮色四沉。
魏登年一觉醒来,只觉得许久没睡得这样舒服,软枕锦被,他恍惚以为回到了小时候的将军府。
他正想伸个懒腰,却发现右手不能动弹,半起身一看,床前趴着一个人,瑰丽的霞光从窗户纸里透进来,将她的半束青丝染上薄薄的金色。
她睡得香甜,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脸颊有一小块被压到,鼓鼓囊囊,泛着粉色,另一只手紧紧地牵住他。
或许是等他醒来等得无聊,睡前还捧来一卷诗词。
被风吹乱的那一页写着: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眼前此景,当配此诗。
但是,与他无关。
魏登年静了片刻,想抽回手,哪知道李颐听抓得太死,一动之下,李颐听惊醒过来。
四目相接,他等她开口,可是那人却光是顶着张压出睡痕的脸,笑意盈盈地瞧着他。
魏登年被她看得不自在,败下阵来:“郡主在我房里做什么?”
李颐听道:“等你醒来。”
魏登年道:“等我醒来做什么?”
“带你走。”
这个人,真是次次语出惊人。
明明知道李颐听在说笑,魏登年心口还是冷不丁地沉了一下。
“郡主真是好生奇怪,我在周府待得好好的,为何要跟你走?你又为何要带我走?”
李颐听道:“我觉得你在这里过得不好,要是你愿意……”
“我不愿意,而且郡主也看到了,我过得很好。”
魏登年径直打断了她。
她从前也是这么对郑易的吗?她也拉过他的手,同他说要带他走吗?
那郑易也看到了她仰着脸,满是憧憬和欢喜的样子?
没由来地,魏登年心里生出了一些烦躁来。
下一刻,他就把这烦躁归结到肚子饿上面。现下他已经是饿过了头,身体没有昨晚那么难受,只是人昏昏沉沉的没有力气。
李颐听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怎么才肯信我呢?”
魏登年撑起身子,调整到一个不太吃力的坐姿,嘴角轻浮地勾了起来:“草民当然相信郡主,郡主一句话,自然能将草民带走,但然后呢?铸个金屋把我藏起来
?或是塞个清闲的官职给我?等到郡主像看腻郑易一样看腻了我,再换一个?”
李颐听:“你!”
“哦,或者是草民高估了自己。郡主前日还闹腾着给郑易做红烧肉,转头便打上我的主意,这样快的转变速度,恐怕醉翁之意并不在我吧?”
他语气放软,明明带着笑意讲话,却跟带着刺似的扎人。
被他这么一激,李颐听反而冷静了下来。魏登年敏感多疑,不相信任何人,那人就像是一片汪洋,普通的河堤圈不住他。
沉默了半晌,她道:“是我着急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魏登年瞧着她远去的纤细背影,冷着脸撇开眼去,心里更加肯定了他方才的试探。
郑易弄不到手,便胡乱找个人来激郑易,让郑易吃味吗?
当他魏登年是什么?
乞丐吗?
郸城的雪连下了一个月,贯穿了一整个年节。
极目望去,连绵的灰瓦上覆盖厚厚白霜,若是偶尔有场雨落下来,片刻后屋檐下便要多出一排冰凌,晶莹透亮的,敲一敲仿佛能听见乐声。
李颐听走后没多久,魏登年便起身从她赏赐的雕花红漆盒子里,摸出了三片金叶子藏在贴身的亵衣里,瑰丽圆润的南珠随着他的动作在盒子里晃了晃。
那东西珍贵又只有四颗,李颐听打开的时候有数人看见。魏登年没动,原样将盒子放回了桌上。
魏登年揣着怀里的三片金叶子推开了门,冷风灌进屋内,魏登年虚弱的身子被吹得往后一仰,晃了晃才定住,随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积雪里。
寒风侵肌,每一下都是风刀霜剑。他兜着手,想尽量快些走路,但其实依旧走得很慢,走上一段,还要停下来猛咳一阵。
魏登年好笑地想,不知道做神仙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手脚软绵绵的提不起劲,饿得他连路旁的枯树都想掰断一根,先在嘴里嚼着充饥才好。
他脚下跟踩着朵云似的,一路飘进了下人房。
卺朝等级制度森严,下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比如他就是跟五个做粗活的共用一间房,再比如表面上伺候他的赖婆子有一个单独的房间。
魏登年径直推门进去。
赖婆子在吃花生烤火,屋里暖热的空气一瞬间将他包裹,他一路过来绷紧的身子终于微微舒展。
魏登年动了动通红僵硬的双手,从衣服里摸出一片金叶子伸过去,十分费力地说出句话:“我要喝肉粥,还要一壶热酒。”
膳房人多眼杂,要找个人贿赂拿到吃的不容易,不如就近。
赖婆子早就听说郡主给了他赏赐的事情,正想着怎么弄点来呢,人就自己上了门。
她一张老脸笑得褶子都堆了起来,忙不迭收了金叶子,扶着魏登年坐下来,然后喜滋滋地出门去弄吃的了。
这些人的势利劲儿,魏登年见怪不怪,捏了两颗花生进嘴,坐在炉子旁边慢慢地嚼着。
周府也不是说完全饿着他,只是每日两顿的让人来送,都是些残羹冷炙,保证他不会饿死罢了。
天寒地冻,饭菜虽然不至于馊掉,但到了他手里也是掺着冰碴子的。
为了保命,他都会吃下去,即使里面还混了别的什么。
赖婆子端了吃食回来的时候,魏登年已将身上烤得微微暖和了一点,至少手脚恢复了些知觉。
炖得软烂香咸的肉糜下肚,再喝下两口热酒,整个人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
他把剩下的半壶酒揣进袖子里,没有多停留便回了。
刚把酒藏进床下,周映便来了,身后还有两个小厮搬着一盆炭炉进来。
“哎呀,你怎么就起身了,身体好些没有?天寒地冻的,这不是怕你冻着吗,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魏登年道:“多谢周兄,的确是好东西。”不然怎么每年的冬天他都没用过呢。
周映招呼着人把炭炉放到卧房的正中间,好叫来这儿的人一进门就能看见。
忙活了一阵,他一拍脑门:“哎哟,你瞧我这记性,竟然带了炭炉忘记带炭火了,要不你今晚忍忍算了,反正也习惯了。这炭啊,我明日一早保准给你送来怎么
样?”
魏登年静静看着他,也不说破,随他演戏,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周映在魏登年床前坐下来,说了一堆废话,最后终于提起郡主的那份赏赐。
魏登年面不改色,拿起红盒,甚至没有犹豫,交到了周映手里。
“魏某住在周家,吃在周家,一朝有所得,也理应回报周家。”他顿了顿,恢复了些血色的唇扬了扬,“就请周兄替我交给夫人了。”
周映“哎”了一声,马上笑开了,一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怕他反悔似的,马上就接了过去。
竟没想到要得这么顺畅。
周映得了东西,得意扬扬地离开了。
魏登年安静地等了一会儿,陈氏和大房就一前一后,直直奔着那盒子来了。
他温温柔柔地冲二位行了礼,说盒子已经交给周映,让对方转交给夫人了。
的确是让他转交给夫人,只是转交给哪一位夫人,便看她们自己狗咬狗了。
那两人对视了一瞬,假笑一下,不再跟魏登年虚与委蛇,生怕慢对方一步地推推搡搡出了门。
他嗤笑一声,脱了鞋袜,爬上了床。
第3章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1-
魏登年一夜无梦,天刚刚亮的时候,有人推开了他的房门。
他睡眠极浅,察觉到什么,立刻便清醒过来。
来叫他的丫鬟叫郁金,是大房身边的管事之一,年纪轻轻做事干练,笑起来有一份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好本事。
尤其她还摊上给这个罪人之子送饭的活,既讨不到好,天气又冷,是以没给过魏登年一次好脸色。
不过这本事对魏登年没有用,他好似什么都看不到,仍然保持他自己的节奏,慢条斯理地接过冰碴子拌剩饭剩菜,又慢条斯理地吃完。
郁金一直等到那饭碗见了底,才冷哼一声,收了东西离开。
魏登年等她走远了,猛地蹿到院子里,边扶着树干边用手去挖喉咙,一顿饭吐出了大半,才连咳带喘地慢慢走了回去。
“阿年!魏登年!”
响亮亢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魏登年步子一顿,踏进门槛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昨日李颐听说要来,他听过就忘,哪知道她还真的来了。
回眸望去,一团火红便闯进了他的视线。
她看起来圆滚滚的,短袄外面还披了件厚厚的红狐裘,细白的脖子被一大圈柔软的白毛圈住,衬得那张笑眯眯的脸又小又娇俏。
倒真像是只山涧里的小狐狸。
李颐听嗒嗒嗒朝他小跑过去,身后几个被上面派过来打探情形的小厮被红豆关在院门外头。
院子里还多出了四五个人,名为丫鬟,实则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站在一块儿。
为首的赖婆子见到她立刻起身,笑得就像迎接财神爷似的。
李颐听奔到魏登年面前,催促着他快点进屋,小手一挥,毫不留情地把想跟进来的一众人都关在了外面。
谁也没想到她会来得这样早,周映还没来得及叫人给屋里的炉子添炭。
李颐听掀开帘子钻进屋里,发现还是那样冷,粉唇抽着气,小脚在地上跺个不停。
魏登年道:“不巧炭火刚好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叫人去拿,郡主可以移步别的院子,想必炭火充足。”
“烤火太闷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她龇牙一笑,两只手从鼓鼓囊囊的披风里伸出来,露出还带有余温的食盒。
第一层里足足有六只五香鸡腿,她抓出一只递给魏登年:“我亲手做的,快吃。”他太瘦了,得吃肉补肉。
魏登年没动:“我不饿。”
“怎么,怕有毒啊?”李颐听扬了扬眉,见他不说话默认,嗷呜就在上面咬了一口,然后放回盒子里,又抓起另一只咬了一口,接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剩
下四只全都咬了。
她推开下一层食盒,又抓起一块糕点要吃,送进嘴里之前,被魏登年截了过去。
“到底是你吃还是我吃?”
李颐听笑盈盈地说:“你相信我啦?”
魏登年:“我只是有幸见过郡主送给郑易焦煳的红烧肉,瞧着这些正正常常的,好奇是什么味道。”
“那你全部吃完,一点肉末一块碎糕都不能剩下,这才是对我手艺的尊重。”李颐听摆出郡主的架子,“这是命令。”
魏登年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在里面找到点捉弄或者已经洞察一切的同情,但是失败了。
他低下头,吃掉手上那块糕点,又端起鸡腿的那层食盒。
每一只五香鸡腿都被咬了一口,留下两排小小的牙印。
魏登年缓缓地把鸡腿送到嘴边,在小牙印旁咬出一个大牙印。
卤香多汁的肉味在味蕾里散开,热腾腾的雾气遮住眼睛,他压下心底翻腾的东西,吃得又快又狠,三口吞下一大只鸡腿,又拿起一只,六只五香鸡腿没一会儿就
全部下了肚。
自新年以来,魏登年吃到了他的第一顿饱饭。
李颐听心情愉悦地离开,走出院子的一瞬间却发现周围多了不少家仆,一见到她立刻回避了目光,手里的活忙得飞起,浇花的浇花,洒扫的洒扫,提着东西路过
的看似目不斜视,余光却全部黏在她身上。
红豆愤愤道:“这周府实在太混账了,对郡主如此不敬,奴婢去收拾他们!”
“恐怕他们盯的不是我,”李颐听伸手拦住她,“走,我要见一见周茹。”
周茹是大房嫡女,李颐听初来周府时见过她。周茹的母亲是个凶悍妒妇,她也被养得骄纵刁蛮。
日日来周府没有名头,恐怕会招惹许多是非,这样的女子是个很好的掩护。
李颐听带着礼物找过去时,周茹原本还诚惶诚恐,但终究是个小女儿家,经不得夸,渐渐暴露本性,扬扬得意起来,不出半日便不知尊卑地和李颐听打成一片,
又是赏花又是约好一起染指甲。
之后,李颐听连着几日跑去周府,一次也未去看魏登年,直直就奔去找周茹玩。
一直牢牢关注着郡主动向的县丞和大房彻底松了一口气。之前总担心哪一日郡主兴致大发要了魏登年,现下终于像一块石头落地,就连安排在魏登年院子里盯梢
的人都撤了两个回来。
李颐听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某一日留得晚了,便顺势提出在府里留宿一晚。
周茹立即答应了。周府上下收拾出最好的客房,张灯结彩、大肆宣扬跟郡主的关系,恨不得在整个郸城走街串巷地通告一遍,他们攀上了皇亲贵胄。
暮色四沉,华灯初上。
游廊渐亮,李颐听所住的客房早早熄灯,整个周府一片宁静。
一夜过半,“吱呀”一声,客房的门开出一人的缝隙,猫着腰溜出个人,一路小心躲避府里巡视的家仆,摸进魏登年的院里。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隐隐传进耳中,床上的人在一瞬间睁开狭长的眸子,眼中睡意全无。
门被轻轻推开,虽然来人已经小心翼翼,但周围太过安静,哪怕一点声响在寂夜里也清晰无比。
魏登年伸手摸出枕下的匕首藏进怀中,放缓呼吸,仍然一副熟睡的姿态。
那人却没有径直走向他,而是先点亮了昏黄的小灯。
觉察到光亮的一瞬,魏登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下一刻,身上的被子就被人掀开。
他猛然睁眼,沉沉戾气在看清面前人的那一刻缓慢退散。
“郡主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李颐听道:“我要来干的事情,只能深夜来。”
她假装没看见他藏进身侧的匕首,拉开领口的红结摘下披风,又麻利解开了短袄上的一排盘扣,把短袄脱了扔开,露出里面毛茸茸的马甲和素白的中衣。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魏登年那张少有表情变化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波澜,好似面具崩开了裂纹。
李颐听:“你别愣着,你也脱啊。”说着,竟向他走过去,上下其手地开始剥他的衣服。
“你疯了?”魏登年阻止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撑着手臂想下床,却被横空出现的一只手按上他的胸膛,一把给推了回去。
他日日饥一顿饱一顿,力气现下还没一个女子大,居然真的被她按在床上扒了外衣。
细白软嫩的手在魏登年身上游走,他整张脸憋得发红,羞急得身体发抖,咬着牙气急败坏挤出一句话:“你这种无耻的行为要是被人发现了,是要被浸猪笼的!
”
若是方才死气沉沉的面具下只出现了一道裂纹,此刻便是被震得粉碎掉得干净,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丁点儿十八岁少年的鲜活生气来。
魏登年手忙脚乱地压着自己仅剩的单薄衣物,却阻止不了李颐听脱自己的衣服。
听到压在身上的人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响,他深恶痛绝地闭上眼。
“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强行逼人做这种事!”
“……”
“好,我便真的相信你是喜欢我的,但这种事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
听到李颐听动作未停,他紧紧抱住自己:“郡主!郡主听我说,强扭的瓜不甜啊!”
话音刚落,手被人从胸口硬生生抓起来掰直了,人也被扯了起来,背上一暖,多出件柔软的马甲来。
压在他身上的娇软身躯也退了下去。
魏登年错愕地睁开眼,李颐听已经退到了床边开始穿衣服,她穿在中衣上的那件白绒绒的马甲已经到了自己的身上。
昏黄的小灯被钻进屋内的寒风吹得忽明忽暗,晃过她憋着笑的清丽容颜。
魏登年终于明白,脸从红转白,又从白转红:“我我……我方才……”
“前几日找人定做的,就是我自己粗略估算的,没找你量过,不知道合不合适。”她努力保持平静,但还是被他听出语气里的揶揄笑意。
魏登年深呼一口气,努力调整呼吸,想要恢复平日的冷静,然而却下意识咬了咬后牙槽。
马甲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余温,从他单薄的亵衣一点一点浸入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