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牧青禾一大早打电话过来让牧休言送她回牧家。接完电话发现时春还在睡,牧休言只好轻手轻脚地起来,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就听见床上的时春迷迷糊糊地说:“牧休言,记得吃早餐,清淡点,对胃好。”
牧休言看着床上连脸都藏在大被子里的人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声音柔和:“知道了,不要睡太晚,盖好被子,外面在下雪。”
床上的人只是翻了个身,便没了动静。如果不是对自己听力的认可,刚才那句叮嘱,倒像是幻听,牧休言浅笑着看着床上拱起的那团,还真是容易害羞啊。
牧青禾站在医院门口,将脖子使劲地缩在衣服里,用力地跺着脚。今天确实很冷,外面正在下雪,说句话哈出来的白气都能把脸盖住,牧休言没有骗时春。
“时春没有跟过来?”看见牧休言的车后,牧青禾赶紧冲了过来,打开车门发现副驾驶没人,又折到了前面,在副驾驶上落座。
牧休言将顺路买的早餐递给她,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这么一大早叫我过来,不就是想撇开她吗?”
看吧,太聪明了也不好,什么事情还等不及别人解答就率先知道了答案,一点惊喜都没有,重点是还不知道装傻,这样直接说出来,多尴尬啊。
“有吗?”牧青禾尴尬地干笑两声,挠着头眼神躲闪,“我只是想早点回去睡觉,是叔叔过来得太早了。”
牧休言不想在这儿争辩这些没有太多意义的事情,脚踩着油门,朝着牧家开去,虽说现在气温骤降,但是好像没到打不到车的地步,牧青禾的那点小心思,恐怕也就她自己觉得高明吧。
牧青禾在心里斟酌词句,她确实是故意叫牧休言过来的,有些事情她觉得还是必须要和牧休言谈谈的,只是她不擅长做这事,这种费脑子的事情,还不如让她干干体力活呢。
“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吞吞吐吐的像小女人,不像你。”牧休言实在看不下去她在那儿一个劲地纠结着,其实她想问什么他多少还是能够猜到点的。
“牧休言,你真不会说话。”牧青禾不满地批评着,“时春居然受得了。”
“她没你那么挑剔。”
看来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啊,牧青禾眸光一闪,脸上却满是鄙夷。
“啧啧啧,还骄傲上了。”
忽然,牧青禾一本正经地问:“想清楚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啊。
“不知道。”牧休言回答得很诚恳。
他和时春之间,要说想清楚其实并不困难,但是却也不简单。他想照顾她、疼爱她、珍视她,但很多时候,他又不敢有太多的行动,甚至连承诺都没有给过她。含糊其辞,一点都不像他,却又找不到解决办法。
和时春在一起他会觉得舒适、畅然,甚至让他有些迷失自己,沉溺其中,他不知道这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
“不知道啊……”牧青禾若有所思地重复着他的话,像是故意一般地拉长声音,“还是早点想清楚吧,听说沈柔结婚了?”
牧休言心间一怔,不解地望向牧青禾,像是在揣测她为什么会忽然提到沈柔,最终却还是闷闷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提她做什么?”
“我为什么提她你会不知道?”牧青禾直视着前面,嘴却没有闲下来,“暂且不说爷爷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你就算是再恼怒爷爷,都应该清楚,时春是无辜的。这在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即便现在你们看上去关系很好,可我还是想要啰唆几句,毕竟我喜欢时春那丫头。”
“她本来也不是个讨人厌的人。”对于这一点,牧休言很清楚,否则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所以才想让你早点想清楚啊,是真的决定和时春在一起,还是只是因为沈柔嫁人了。”
牧休言张了张口,最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牧青禾并没有强求,适可而止地打住了话题,指了指已经在不远处的牧家一角:“哈,是不是觉得还是我们家最美。”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隐约的屋檐掩映在沿街的枝丫间,不得不说,奶奶那时候的审美在现在看来并不落伍。
在他离开牧家的时候,牧青禾似有若无地吐出这么一句:“其实你也看出来了对吧,时春身上有奶奶的影子。”像是在告诉牧休言什么,又像只是一句感叹。
是的,那时候他没有想清楚为什么爷爷会那么喜欢时春,但很快他便找到了答案——建筑设计。时春学的是和设计牧家的奶奶相似的专业,她有着和奶奶相似的设计热情,这才是爷爷最喜欢时春的地方。
05
紧接着就是除夕,那天中午开始,桑中就应景地开始飘着雪,气温也降低了不少。
虽说有着在医院过年不吉利的说法,但是现在牧爷爷的情况,大家觉得还是在医院比较妥当,何况,医生说至少要在医院待到年后才能视情况决定出院的事情。
因为牧爷爷的事情,这些天大家都在操劳,干脆就连年夜饭也一起省了,说是等牧爷爷出院之后再一起庆祝也不迟。
虽是这样说,但牧青禾还是给牧休言和时春留足了时间,她说,热恋中的人,第一个新年总是需要好好庆祝的,甚至还给两人在饭店订了位置。
时春本能地想要推辞,无奈牧休言已经率先一步应了下来。事后,时春不解地问牧休言:“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
牧休言想起前几天牧青禾还说自己不会说话,现在看来,有些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伸手摸了摸时春的头,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往上提了提:“那你觉得算什么?”
时春笑了笑,没有说话。是在谈恋爱吗?她并不是很确定,那天沈柔的话在耳边响起,介意?或许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此后就说不定了,毕竟心境一变,自己对某些事情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牧青禾是怎么想的,明明对桑中并不陌生,结果那地方离停车场居然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难道她就没有想到这是大冬天吗?
终于到了那个地方,牧休言才知道,这里是一家浙菜馆,因为宿母是浙江人,宿家的口味也就随着宿母一起变了,尤其是时春,钟爱浙菜。
饭店的外观很有诗意,两层楼的建筑坐落在弯弯曲曲的小巷中,门前的栅栏,直接将整个菜馆和周围的建筑分割开来。进去之后,院中引了流水,在前院做了个池塘,冬天的天暗得快,却还是能够看见在里面悠闲的鲤鱼,院角还有一口古井,应该是一早就在这儿的,倒是和这里融合得恰到好处。
果然,一进去,时春全然忘记了前面在路上还念叨着回去一定要对青禾姐抱怨一番,哪有人请吃饭让人绕这么远受冻的,嘴里的话也变成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青禾姐。
既然是合着时春心意来的,后面的主导权自然也就让给了时春。时春点了几道素来爱吃的菜,才想起身边还有牧休言,立即将手上的菜单递给他:“你要不要看看?”
牧休言摇摇头:“难道还看不出来,堂姐是想让我舍命陪君子吗?”
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客气了,却还是照顾牧休言的口味,点了四菜一汤,两个人,算是满满的一桌。
以往这天时春都是要回桐湾的,前两年也是节后再来桑中一趟,今年因为爷爷的事回不去,如此,也算是补偿吧,至少不让这丫头太过想念。
这一顿时春吃得很开心,就连话也多了起来,和牧休言从关薇讨论到邵南行,再从邵南行讨论到林一,最后在卞和那里停住。这段时间太忙,自从上次牧休言喝醉后,两人就没有再联系过,也不知道今年春节,他是去国外,还是留在桑中过的?
“怎么了?”牧休言看出了她的沉思。
时春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她并不想在牧休言面前提起卞和,不管怎么说,她和牧休言现在是夫妻,而她对卞和,曾经依赖过、迷恋过,甚至期许过,哪怕是现在,卞和于她而言还是心底最美好的一段回忆,既然是回忆,就由着它继续美好吧。
见时春不愿意说,牧休言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给对方留足空间,也是一种体贴。
两人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考虑外面太冷,牧休言决定还是直接回家,不过去的是牧家。
考虑到牧爷爷那边总还是需要一个人,所以是牧父留在了那儿,毕竟牧青禾难得回家一趟,得让他们好好聚聚。
时春特地让牧休言绕了点路去了趟医院,虽然下午已经过去看过了,但时春总觉得,除夕夜让牧爷爷待在医院有些过意不去。
在楼下的时候,时春去路边的粥铺买了两碗热粥上去,一是喝点热的暖和暖和身体,然后也是担心他们可能会饿,毕竟牧爷爷现在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见着时春冻得鼻尖通红,牧父没让他们在医院待很久,就催着他们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郊区的雪比市区下得要大,等牧休言不慌不忙地开着车回到家,家中的院子里已经积着厚厚的一层雪。
牧母他们好像在看“春晚”,房间里的灯全亮着,倒也还是没有几分过年的样子。牧休言停好车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时春站在院子里,头顶的帽子上已经覆上了一层雪花,被屋内透出来的昏黄灯光照得亮晶晶的。
牧休言走过去拍了拍时春帽子上的雪:“不冷吗?”
时春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去年过年好像还是在桐湾,爷爷给我买了一大捆烟花。”
“所以,这是在嫌弃今年的年过得不好?”牧休言将时春露在外面的手握在掌中。
“是觉得去年还可以是个孩子,今年好像就不是了。”
“嗯?”
“因为去年还可以假装自己是单身,今年好像不行了。”
牧休言将时春拉到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整个人将她裹住,并没有挑着她话里的漏洞继续追问。
那场婚礼看似并没有改变太多,他继续出国留学,她依旧上课下课,可又好像改变了很多,他和她,从毫无交集变得日渐亲密。
“咳!”
本来相依在一起的两个人因为这声咳嗽,吓得立即分开来,惊恐的样子,像是瞒着大人做了坏事的小孩。
难得见到牧休言这副样子,牧青禾也玩心大起,故意放大声音地喊:“你们俩回来不进屋,在院里站在干吗,大冷天的,还要花前月下美景良宵啊?”
“呃……堂姐。”时春被她说得害羞起来,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牧休言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定,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拉过时春的手,大大方方地朝着屋内走去,越过牧青禾的时候,特意说了句谢谢。
06
零点一到,时春手机就准时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新年快乐。”卞和伴着窗外烟花炸开的声音,说了这句话。
时春几乎能够想到现在他那边的窗外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的场景应该很热闹,可那样的热闹和一个初来桑中不久的人并无关系。
“新年快乐。”时春想了想,最终还是只说了这一句,没问他今晚怎么过的,也没问他和谁一起过,因为这些在刚才他打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堆雪人了吗?”卞和的声音温柔,就像小时候,会在新年的凌晨跑到她家院门口第一个跟她说新年快乐,会在下雪的时候帮她堆一个好几天都化不掉的大雪人的大哥哥。
“没有,太晚了,并不好堆。”
“嗯。”
时春听着那边的烟花放完,又继续的声音,却没有往下搭话。楼下的牧母他们已经收拾好客厅,准备回房间睡觉,几个人有说有笑,挺开心的,以为时春睡了,路过时春房间的时候,尽量将声音放低。
不知过了多久,卞和才再次开口:“时春,再见。”
“再见,卞和。”
挂完电话后的时春坐在窗边,陷入良久的沉思,此前的无数个新年,她都希望收到的第一个新年祝福是来自他的,可自他离开,便再也没有接到过。
现在再次接到的时候,心境已然不同,为什么偏偏就是迟了呢?
时春一早起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和爷爷聊了会儿天之后,就听见牧青禾在楼下喊她。
“时春,快出来,我们家小少爷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牧青禾的声音大得整个家里都能听到。
时春立即从床上蹦下来,随意地套了件大袄子后,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下了一夜的雪,整个院中素白一片,牧休言只穿了件羊毛衫,额头居然还被汗浸湿,她还来不及开口就被牧青禾给拖了过去。
“快看,这家伙一大早起来堆的,平时上班都没这么积极。”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时春才注意到牧休言的身后居然立着一个高高大大并不怎么好看的雪人,刚才光注意牧休言,倒是忽略了他身后和满院素白融在一起的这家伙。
她费力地张了好几次口,最终却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比较合适,昨晚因为卞和的电话,她忽然变得有些伤感,可现在这个伤感在瞬间转换成了感动。
她从来没有期许过牧休言会为她做这些,说到底,在她眼中,牧休言终究还是一个漠然、冷静的人,绝不会屈身做这些的。
牧青禾已经识趣地退回了屋内,陪着母亲和婶婶准备着新年的第一顿饭,给他俩留了足够的空间。
“谢谢。”时春终究只想到了这句话。
“没了?”牧休言显然有些失望,他可是从牧青禾那里知道时春喜欢雪人之后,一大早起来堆的呢。
“谢谢。”时春第一次主动给了牧休言一个拥抱,仰起头看着他又强调了一遍。
是真的很高兴,昨晚接完电话不过是望着窗外的雪出神,牧休言什么都没问,只是让她别感冒了。后来因为这件事,牧休言伸手环住她,看着她高兴得半眯着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唇,眼神由喜悦渐渐地变得炽热。
手轻轻扣住了时春的头,缓缓地低下自己的头,像是在询问般的眼神,他认为这件事还是需要得到时春的允许的,见她没有闪躲,才将一切化作了现实。
大概是顾及家里还有长辈,他不过是在她唇上轻轻一点,便迅速放开。看着时春完全不在状态的脸,他满意地说:“这才够。”
时春不可置信地看着牧休言,没有喝醉,没有不省人事,更不可能把她当作另外一个人,牧休言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吻了她。
她在清醒后心里冒出了很多想法,比如缘由,比如真心。
最终她也只是任由着牧休言这么抱着,直到触到他冰凉的手,才想起他刚堆完雪人,猛地推开他:“快去穿衣服。”
牧休言难得玩心大起地逗着她:“放心,妈他们正在准备早餐,看不到。”
“牧休言!”时春严肃地板起脸,明明是担心他感冒,怎么到他这儿就变了呢?
害羞吗?没有,其实她只是忽然有些茫然,像是猛然间坠入了迷雾森林,没有方向,却并不慌张。
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逗时春变成一件好玩的事情,但还是需要适可而止,恼羞成怒可是另一种后果,这一点牧休言还是很清楚的,只得回屋加衣服。


第六章 ///
这是一条漆黑的路,磕绊悬崖都无法预料,甚至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01
牧休言堆的那个雪人一直在院中伫立了好几天,才抵不过阳光的照耀而消融,除了那天表示了谢谢之外,时春偶尔会在院中晒晒太阳,然后拍张照留恋一下。
牧爷爷手术之后恢复得很好,出院的时候已经能够开口说几句简单的话,医生都说情况很理想,只要后面康复得好,半年内就可能回到手术前的状态。
出院当天,为表庆祝,长辈们特意在家里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就连李叔他们都提前过来了。
饭桌上牧青禾一句“还是云姨的手艺宝刀未老,真想留下来吃一辈子”,惹得旁边这些天在家里做饭的大伯母羞愧恼怒,扬言立马给她找个人嫁了。
牧青禾是明天的飞机回部队,听说前两天领导就已经打过电话来催了,为了牧爷爷才一直拖到现在,再不回去,领导估计会直接让人把她抓回去。
关于牧休言和时春的变化,除了牧母单独有意无意地问过时春,大家都一致地保持沉默,事情现在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是值得高兴的。
牧青禾离开之前,特地要走了时春的电话号码,说是有空的时候和她聊天,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但时春还是没有拒绝。
牧休言没有道破,牧青禾要是想要她的号码,简直轻而易举,哪用得着亲自要,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来自牧青禾的尊重,也是在告诉时春,她有事情同样可以找对方。
新学期的到来,时春并没有太大的负担,毕竟难倒她整个大学的高数已经在上学期顺利地结束,何况下半年就直接是实习,这个学期的学习任务应该不会太重。
戚卫礼那边已经电话通知让她开学后就直接过去报到。这件事,时春还没有和牧休言说明,之前是觉得没必要,后来是没有机会。
借着开学前的空闲,时春回了一次桐湾,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再不回去,爷爷估计又该有理由埋汰她了。
刚一到家,关薇就打电话过来约她出去转转,想起今年过年差点忘记给关薇打电话,她到底隐隐有些不好意思,自然也就没有拒绝。
天气在这几天已经迅速地回暖,可风刮过来的时候,还是带着凉意,两人在附近随便转了转,就近选了一家奶茶店,便往里钻了进去。
“最近很忙?”
知道关薇是在怪罪自己,自从牧休言回来之后,她们的联系便随之变少,时春只得讨好地笑着,将服务员正好递过来的那杯奶茶推到她面前:“你觉得呢,看我这张脸,是不是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不联系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讨好在这个时候并不奏效,关薇心想:这丫头再放任下去,恐怕都能上天了。
时春现在恨不得跪在地上负荆请罪,关薇比她大一岁,自从卞和离开后,便自发地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她,如今这样,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对不起。”时春撇着嘴,弱弱地说。
关薇本也不是为了教训她特意叫她出来,瞪了她一眼算是原谅,随即想起什么,疑惑地问:“你最近和卞和有联系吗?”
时春看着她有些急切的样子,打趣:“你这样就不怕邵学长吃醋?”刚一说完,就在关薇的怒目中乖乖地闭嘴,诚实地回答,“过年的时候,打过一次电话,不过当时很晚了,没聊几句。”
关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直想和你说,有没有觉得卞和这次回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有吗?”时春想了想,最近几次见面,因为顾及自己的身份,她并没有和卞和有太多的交流,现在被关薇问起来,还真有些答不上来,“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吧。”
其实关薇也就是一种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才来问时春,没想到这家伙比自己还不上心,不过也说得过去,现在她是别人的妻子,要是对卞和上心好像也不对。
“卞和有和你说为什么回来吗?”
时春回忆着,缓缓道:“好像是说,还是喜欢国内的气候。”
“就这些?”关薇显然不相信。
“你也知道,卞和的心思向来藏得很深,他不主动说,我们谁会知道。”时春无奈地耸着肩,换作以前她还可以胡搅蛮缠到让卞和没有法子,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做。
关薇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建议:“有空还是多联系一下卞和,总觉得他不是无缘无故回来的,有些奇怪。”
时春郑重地点头答应,既然关薇已经说出来了,她也就没有装作不知道的理由,先前因为各种事情弄得完全闲不下来,自然也就没有心思想别的,被关薇这么一说,倒也真这么觉得。
卞和一声不响地回来,甚至也不刻意联系她,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02
大概是在家里消沉久了,新学期第一天上课,时春就直接睡过了头,幸好牧休言还在家,只得拜托他捎她一趟。
过了一个年,时春总觉得学校像是焕然一新般,莫名地亲切,正准备跑去教室的时候,撞到了于静姝。
大概是许久未见时春,于静姝亲昵地过来挽着她,朝她身后张望了几眼,疑惑道:“你怎么是从商学院过来的?”
时春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因为太着急,加上牧休言正巧去商学院有事,就直接开到那儿才下车,哪知道会这么巧撞见于静姝啊。
“哦……去那边有点事情。”时春含含糊糊地解释着,她还不想惹一身没必要的麻烦。
于静姝见她不想谈,也就作罢,随即拉着她开始谈着在这个寒假不知从哪些渠道得到的八卦。一般这个时候,时春都会保持着沉默,不发表任何观点,却也不打断。
新学期的第一节 课并没有发生什么,时春在课后去了一趟领导办公室,讨论了一下比赛的事情,一起去的还有林一。
林一还是老样子,见到时春就忍不住想怼上几句,不轻不重,好像只是图个口舌之快,时春也就懒得理他。
听说他这次的设计拿个名次的希望还是挺大的,至于是什么时春还来不及看,不过才大二就有这样的能力,这一点她还是挺欣赏的。
连续上了几天课,时春也算适应了过来,至少不会再出现迟到的现象,加上牧休言向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倒是个不错的闹钟。
牧休言难得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去食堂吃东西,时春拿着手机半开着玩笑劝谏:“牧老师可是已婚人士,在校园公开和我约会,传出去恐怕会影响你正直的形象。”
“怕麻烦?”知道她不想在学校引来没必要的谈资,牧休言也不强求,遂问,“下午有课吗?”
“有一节。”时春老实地回答,这还是牧休言在学校的时候第一次主动打电话邀请她,说不欣喜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叫外卖。”牧休言直接用的陈述句,看起来这件事情势在必行。
如此,时春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何况牧休言都已经委曲求全地决定吃外卖,她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挂完电话正巧被林一看见,面露鄙夷:“这是和谁谈恋爱啊?”
还真是哪里都离不开他,时春连忙收起脸上的笑容,将手机藏到身后,摇着头道:“没有。”
林一也不是真的非要个答案,说完那句话之后,耸了耸肩转身离开,只是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刚才时春含羞带笑的脸,在他脑中尤为深刻。
牧休言早早地点好外卖在办公室等时春,隔壁办公室的老师临走前问牧休言下午是不是还有课,牧休言看了看课表,没有,不过时春有,那就当有吧。
接完电话的时春立即去了商学院,自从搬出学校之后,一般上下午的课隔得时间较长,她会直接去图书馆,除了后来牧休言给时春补课之外,她从来没有主动去过牧休言的办公室。
站在牧休言办公室门口,时春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牧老师。”
“嗯,办公室没有别人,直接进来。”
一听没人,时春才推开门进去,关门时还不忘朝四周张望了几眼,坐下后,谨慎地问:“隔壁的老师呢?”
“下午没课,提前回去了。”牧休言替时春打开饭盒,递到她面前,桌子被他整理出一块,正好够两个人吃饭。
时春这才放下心里,安心地吃饭。西湖醋鱼、一个小菜,加上一道鱼头浓汤,都是很不错的浙菜。
知道牧休言是在迎合她的口味,她也没有明着说出来,乖乖地埋下头,总觉得和牧休言这样有些奇怪。
吃到一半的时候,牧休言忽然抬起头,郑重其事地问:“我们是在偷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