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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捏住手中的书本,感受到尹禾也正看中了这本书。于是,她把书举到书架空隙间,礼貌地问:“请问…你也准备找这本书吗?”
尹禾愣住。其实只是个礼貌又简单的询问,可尹禾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许是觉得对方探出了自己的需求,又因为对方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竞争对手,同样是优秀的优等生,如此轻易地被看穿,似乎是十分尴尬的状态。于是,她极尽所能地掩饰自己,“不…不是,我在找另一本。”
说完,目光飞快地下滑到下一排,手指随后跟了上去,轻落在下一排的书架上,刻意忙碌地来回搜索又搜索,寻求可能撤退的时间和机会。
“没关系,如果你也需要这本书,我们可以一起看。”玥的声音从书架空隙间温和地传递过去。这倒让尹禾感到了对方的风度,不禁停住继续搜索书本的手指,目光重新落在玥身上。
“需要吗?”玥举着书,微笑。
尹禾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怎么会不需要呢?可是…自尊心要怎么办?她那起初只是用来掩饰内心脆弱的冷漠和骄傲早已化作了自尊心,她常常像这样拿生活中的事情来衡量,到底值不值得去做,会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自尊心…
玥似乎看出尹禾眼中的挣扎,征服欲在她心里悄悄滋长。她喜欢去研究人,研究事物。这是她与排斥外界环境的安尹禾所不同的地方。每当她的征服欲泛滥起来时,她便变得没办法收拾,更何况这一次是她的竞争对手,这个打算在明德学院继续书写传奇的天才优等生…安尹禾。
“这本书可以作为礼物送给你吗?”玥将书往前递了递,咖啡色眼眶的眼镜下,两扇细密的睫毛扇动着,深褐色的眼珠闪了闪,目光落在安尹禾惊讶的视线里。
尹禾似乎不太明白,目光里有太多的疑惑与等待。她为什么要将这本书作为礼物送给她?她们之间不过是第一次接触,似乎还没有到达那种送礼物的交情,尽管这份礼物是借花献佛。
“我好像很喜欢你,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因为我们都看中了这本书,而我愿意把这本书作为见面礼物送给你,不要拒绝我,好么?”玥斯文的嗓音,真诚的语气,书卷气的脸…其中的任何一方面都可以让尹禾原本挣扎的心不再挣扎。
尹禾微微一笑。
隔着空隙,玥将书放进了书架,朝书架另一面推了过去,落进尹禾的手中。
“谢谢。”尹禾轻轻地说,心里泛起柔柔的暖意。
就这样,尹禾多了一个除艾可可之外的朋友。
那天下午,尹禾非常开心,一直和玥呆在图书馆里研究对方喜欢的书和音乐,以及除此之外的一切。
第七章
1 响亮的耳光
傍晚时分。
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响雷将图书馆窗外天空的云层劈得七零八落。伴着几道深蓝色的闪电,明德的上空落起了瓢泼大雨,学院花圃里的花花草草如鱼得水,一个个仰起脖子,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吸雨水。
学生们三三两两汇成放学的人潮,朝学校门口涌去。突然的一场大雨让他们始料不及,一个个举起书包,遮挡在头顶,焦急地向校门外奔跑。
“下雨了,下雨了!”
明净的窗户前,玥指着窗外的雨柱,满眼闪烁着惊喜与激动。
正在书架前阅读英文资料的安尹禾突然听说下雨,抱着英文书冲到窗户前,伸着脖子朝窗户外探望。雨水噼哩啪啦敲打在窗户玻璃上,如水幕般沿着玻璃往下流淌,几乎遮挡了她所有的视线。
“这雨落得好大,对吧?”玥高兴得几乎要蹦跳起来,比起樱花大道上盛开的樱花,她更喜欢带着强大攻击力量的雨水。
“好像是今年最大的雨呢。”尹禾凝视着窗户上流淌而下的雨幕,轻轻感叹。
幽暗的云层将傍晚的天空提前谢幕,光线越来越暗淡,那日的图书馆管理员似乎忘记打开图书馆的灯,室内的光线幽幽暗暗,几乎没有办法看清书本上的字迹,原本在图书馆里静修功课的学生,不得不提前收拾书包,向大雨中跑去,因为谁都不想在图书馆内过夜。
“感觉很浪漫吧?”
学着那些向校门口逃离的孩子,玥也将书包顶在头顶,鼓动尹禾一起冲进雨柱里。
两人刚冲进雨柱里,身上的白色校服就被迅速浇了个透,那块巴掌大的书包早已浸泡在雨水中。玥鼻梁上那厚重的眼镜全被雨水遮挡住,完全看不清路,只好从鼻梁上取下,抓在手里。如今,她们进退两难,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
“我们只要跑到门口就可以了,我家的车在那里等着呢。”玥指着校门口说道。
尹禾感到膝盖上的伤口在雨水的冲淋下开始发胀,然后,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皮肤被撕裂的痛感,如虫蚁撕咬骨头般疼痛难耐,她皱起眉头,看着欢呼雀跃的玥,决定咬牙强忍住伤口的疼痛,跟在玥身后一路奔跑。
樱花大道上,向校门口拥的人越来越多,学生们在大雨中被雨水冲刷的样子,宛若日本漫画中的形象,青涩又滑稽。
风卷着樱花树上的白色樱花花瓣,伴着雨水降落在明德学院标志性的樱花大道上,路面积了厚厚的雨水和白色樱花花瓣,来不及流向路两侧的排水道,新的雨水和花瓣又冲淋下来,覆盖在旧的雨水和旧的花瓣上,花瓣积得越来越多,迅速堵截了排水道口,樱花大道上的积水汇集成一条洒满花瓣的小溪,给准备越过樱花大道的玥和尹禾设下了难题。
两人在大雨中相互望着露出沮丧表情。
再也无法退缩。
“怎么办?好像过不去了耶。”玥进退两难,站在樱花大道中央,举着书包,嘴里灌满了雨水,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们趟过去吧,抓住我的手。”尹禾一只手举着书包,伸出另一只手,拉住玥的手,向樱花大道上的小溪冲去。膝盖上的伤口越来越痛,向心脏一路吞噬蔓延而去,尹禾毫无退路。
“不行,好凉啊…”玥浑身打了个冷颤,冰冷穿过心脏,向全身迅速蔓延。
“不能再退回去了,我们必须趟过去。”尹禾拉着瘦弱矮小的玥,在小溪里迈开脚步,一路向前小跑。
正在这时…
一辆红色凯迪拉克从两人的身后穿插过去,车轮激起路面的雨水,扬起一道雨帘,向车两侧冲刷开去,形成两米高的水幕帘,如瀑布般闪着波澜壮阔的水雾,向车侧远处洒开。
红色凯迪拉克副驾驶车座上,明德表演系苏珮珊,手里正捧着化妆镜,往脸上涂脂抹粉。突然,她从化妆镜里瞅见车后竟然有如此滑稽的景色,对着镜子喷笑了出来:“英树,姐妹们,你看后边的两个女生像不像傻瓜,哈哈…”
后座上,两三个表演系的靓妹一齐侧过身,朝车后玻璃窗户看去,一起大笑起来:“哈哈…她们是不是疯了,不能先避雨再走吗?”
正紧握方向盘的千英树,无意透过车镜看到尹禾拉着玥在樱花大道上趟水的样子,眼眶里倏地闪出一道亮光,嘴角边立即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呵呵…找死来了!”
千英树瞅着尹禾狼狈不堪的样子,兴奋不已,恶作剧思路在他脑袋里快速成形。他越想越觉得有趣,止不住停下车,拉着身边的苏珮珊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喂,英树,你笑得也太夸张了吧?哈哈…”
车里的女孩子见千英树笑得这么夸张,高兴地应和着,一个个手舞足蹈,却不知乐在何处。
“哎,小姐们,我一会儿让大家见识一下绝技,保证大家看了乐晕…什么天才优等生,这不是猪脑子干的事嘛!哈哈…”
樱花大道上,尹禾和玥破落的样子让千英树笑得眼角飞泪。
呼…
苏珮珊还没有反应过来,英树已经猛踩油门,车子朝后退去,向尹禾侧身靠去。车轮卷起千万丈水花,在空中甩出一个美丽的弧线,从半空向尹禾的头顶灌溉而来…
“扑通。”
尹禾拽住玥,夸张地跌坐在樱花大道上,身子全部浸泡在雨水中,嘴巴被冰冷的雨水激得张开。
“哈哈…”
英树对自己的绝技非常满意,在车里笑翻了身。车里的靓妹们相互捶胸顿足,笑得岔了气。
突然后座的笑声止住。
“糟糕了,好像其中一个是邱玥耶!”苏珮珊合上化妆镜,瞅着车窗外的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她再怎么了不起,再怎么用美色攀附英树少爷,也不能得罪国会议员的千金邱玥呀!
“是啊,我们死定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可是玥耶!”
后座上的女孩子全都在瞬间相互紧握住手臂,好像大难临头一样,惶恐地盯着车窗外的玥。
英树肆意盎然地大笑。所有的人都会畏惧玥的背景,可是英树少爷是不需要惧怕的。在他的眼中,玥只不过是个书呆子,邻家的丑小鸭小公主,未必需要他来宠溺的女孩子,无聊的时候也可以拿来解解闷的小伙伴。
“英树,我们趁玥没发现我们之前,赶快把车子开走吧。”苏珮珊提议逃跑,神色极度心虚。
可是,她很快意识到,她无论怎么想逃跑,英树少爷也不会甘心撤退。英树少爷在车里笑得满地打滚的夸张姿态,最终让她放弃了逃走的念头,只好闭上双目,迎接即将来临的风雨飘摇。
雨似乎渐渐收起了它的嚣张气焰,原本的瓢泼大雨缓和了很多,雨柱渐渐变成雨丝,柔柔地落在两个女孩子的发丝上。尹禾瞅着红色凯迪拉克,抹干脸上的雨水,从溪水里爬了出来,向凯迪拉克车跑来…
“开门!快开车门!”
尹禾恼怒地用脚踹车身,苍白的脸庞冷得发青,漆黑的眼珠死死地瞪着车里的千英树,拼命用手拽上缓慢行驶中的车把。车子摇着尾巴渐渐停了下来,千英树得意地按下车窗玻璃,探出脑袋,两簇浓黑俊美的眉毛弯得像月亮,神采奕奕地冲安尹禾微笑。
“啪!”一个冷峻的耳光甩在一张俊美的脸上。
千英树僵住笑容,雨水迅速淋在他那刚被甩过的脸上,彻骨地冰冷。
车里的靓妹们瞪大了眼睛,嘴巴夸张地张开,惊愕地瞅着安尹禾,朝她频频飞眼,个个瞠目结舌。
玥从雨水里冲了过来,用非常震惊的目光望向尹禾。她似乎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幕。虽然,的确是英树制造了这场恶作剧,但她没有办法去怨恨一起长大的英树。她站在尹禾的身后,目光在尹禾和英树的脸上来回徘徊。她瞅着英树捂住脸颊瞪着尹禾的样子,心像被撕裂开地疼痛。她怎么能够打他呢?他是她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她珍藏在心里偷偷喜欢的男孩…
“你疯了!你是谁呀!哪里来的死丫头,竟然敢动手打英树,活腻味了吧!” 苏珮珊扯开了粗野的嗓门,对尹禾发出一连串的尖叫。
尹禾冷冷地打量苏珮珊,过度装扮过的脸,非常讨厌,一双庸俗的眼正愤恨地瞪着她。
“我是安尹禾。”尹禾扬起眼角,大声朗朗地说。她本来不屑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可她那天生累积起来的骄傲和气死人不偿命的气节汇聚而成的血液在血管里不安分地流淌,最终无法忍耐,在瞬间爆发了出来。她一定要杀杀那种女生的威风。
“什么?你就是安尹禾!切…多莉说的一点也没错,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傲慢又倔强的死丫头!”苏珮珊一脸的不屑,目光却落在尹禾身上,仔细打量起尹禾。
尹禾回过目光,一副不屑与苏珮珊发生无聊口舌之争的模样,将目标重新锁定在千英树身上,手臂一用力,将车门突兀地打开,倚在车窗上的千英树一不留神,从车里跌落了下来,落进樱花大道的小溪里,全身雪白的校服顿时湿透了。
如今,她早已不是那个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模样,会被他残忍地推倒在地,只会用眼神与他持战的女生了。
风卷着雨丝和白色的樱花花瓣打了过来。
红色凯迪拉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玥站在尹禾的身后,雨水将她瘦弱的身子打得瘦弱,仿佛一阵风吹过,她便完全支撑不住,飘落进膝下的小溪里。
樱花大道上,所有的人都吸足了气,瞅着这一幕。
明德要出大事了。
英树少爷被一名平民女生修理了。
明德的学生们从没见过英树少爷如此狼狈不堪。只见他原本干净光滑的发丝被雨水淋了个透,零乱地搭在额角上,漆黑的眼睛盈满水雾,白色运动鞋全部泡在水里,膝盖弯成一个跪拜的姿势,狼狈地跪拜在污水里。全身包裹着一层蒙蒙的雨雾,水面上飘浮着洁白的花瓣,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跪拜在污水里的样子凄美得让众人忍不住要掉下心酸的眼泪。
明德的学生们屏住呼吸,个个为英树少爷捏一把汗。
千英树慢慢抬头,注视着安尹禾,那漆黑的眼睛里,尽是雨水落入的冰凉。
尹禾抬了抬下巴,目光冷峻,俯视着跪拜在水里的千英树,对红色凯迪拉克里的女生们一字一顿地说:“也许,他是你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对我来说,他只不过是生活在父母宠溺下,完全不懂事的白痴,一个连课本都能拿倒的白痴。”
说完,尹禾甩了甩湿漉漉的发丝,连一刻也没有停留,头也不回地往校门口跑去。
明德学院的学生们大口大口地吸气。
风呼啸而来,吹散开被雨水淋湿的衣角。一双漆黑的瞳孔在雨水中渐渐放大,越发的漆黑美丽。冰冷的雨水溅在千英树的身上,寒冷由脚底直逼全身,尹禾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如雨点般敲打在他的心口。
英树注视着转身离开的尹禾。
透过冰冷的雨水,他看到那纤细透着冷漠傲慢的背影。雨水将这一切纠结在一起,令他的心纠结般丝丝疼痛。他抬起手,轻轻抚了抚那记耳光,仿佛那记耳光抽打在他的心口,冰凉带着被雨水切割般的疼痛,盘踞在他即将被毁灭的心口。
他,千英树…
真的只是生活在父母宠溺下,完全不懂事,一个没有理想和奋斗目标,只会混日子的白痴吗?
2 千家大事件
千家笼罩在一片绵绵密密的细雨中。风吹起周边山林里的树叶沙沙作响,雨水汇集成一串水珠,晶莹而透明,像一条水晶项链,从树叶上滚下来,一滴又一滴,寂寞而持续地落入树根处松软的泥土里。
奢华如宫殿般的大厅,在细碎精致的水晶灯渲染下,闪亮得有些刺目。
山庄的大门蓦地被推开,一个浑身水淋淋的男孩子拎着书包,落寞地走了进来,步履艰难,白色的运动鞋里发出“吱吱”的响声。
“少爷…是少爷吗?…哎哟…哎哟…少爷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像被打劫了呢?”文伯从里间一路叫喊着跑出来,见到不可一世的千家少爷突然变得如此狼狈,他直率的个性无法藏匿那份惊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往拐角书房里跑去,边跑边喊:“大小姐…快出来啊,少爷他…遭到打劫了!”
山庄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苏珮珊和她的姐妹们走了进来,在见到这座豪华的山庄后,刚才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哇…太漂亮了,每天住在这样的地方,就是不吃饭也幸福得快死掉了…”
“天啦,窗户比我们家房子都大…”
“哇…这台阶全都是汉白玉做的耶,还有这墙壁,全都是最好的汉白玉耶…”
“等我们当了明星,就有机会嫁入这样的豪门了吧…”
“哎,你们不要吵了,不知道现在要先安慰英树嘛,他受了很大的打击耶…”
苏珮珊带着三个女孩子走进了山庄大厅,见千家慧从书房里走出来,急忙慌张地整理衣服,怔怔地站在千英树身后,准备迎候千家慧。
“千教授好。”苏珮珊使了个眼色,三个女孩子一齐向千家慧问好。
千家慧从她们三个身上一一扫过,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看见满身雨水的英树,看样子不像是单纯淋雨的样子。“你这是和人打架了,还是在臭水沟里洗澡了?”千家慧站在千英树跟前,仔细审度千英树怔怔发呆的表情。他满身污泥,雨水从衣角直直地落向地面,败落的样子远远超过千家慧的想象。而他黯伤的眼神,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记忆中,她从没见到他如此神伤过。
“扑嗵!”千英树似乎没有在听千家慧说话,闭上眼睛,身子往后坠落而去,满满地落进身后的沙发里,在松软的沙发里弹了几下,最终安静地落稳。身上的雨水沿着沙发一路流淌在地板上。
“哎哟,少爷,您得去泡个热水澡,这样会受凉的!”文伯从里间拿了一条毛巾出来,走到沙发边上,给千英树擦去身上的雨水。千英树一动不动卧倒在沙发里,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脸颊,漆黑的眼窝微微收缩,显得忧伤,却越发地美丽。
“几位小小姐,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我们家好好的少爷弄成这样回来?”文伯心疼地边擦雨水,边问苏珮珊一群人。
苏珮珊抬头看了千家慧一眼,畏缩地吞了口口水后,往前走了几步,缓缓垂下眼睑,盯着地面酝酿了一阵,然后慢慢抬眼,注视着千家慧,亮起了她那独特的大嗓门:“千教授,您一定要惩罚那个死丫头!那个死丫头在明德所有学生面前,打了我们英树少爷一个耳光。尽管这样,她还不肯罢休,还把我们英树从车里拉到积水里,当着明德的学生们用力踹了我们英树一脚。天下哪有这样的死丫头,她以为她是谁啊,竟然敢对千教授您的爱侄如此残暴,那不是对千教授您的藐视和污辱吗?!…”
“这位同学!”千家慧不满地打断了苏珮珊的慷慨陈词,不需要她再做解释,她已经了解到事情的缘由。
千家慧瞅着苏珮珊的目光冰冷至极。她对她的印象极其不好。
“是。”苏珮珊怔怔地回答。
千家慧抬了抬眼睑,说道:“首先,我要纠正你的表达问题。”
苏珮珊垂下头去:“是。”
“千英树是属于你们的吗?”千家慧瞪着眼睛,目光凌厉地注视着苏珮珊。
“啊?是…不…不是!”
“第二个问题!”
“是。”
“你口中说的那个女生,她是谁?”
“是…是安…安尹禾,教授。”
“啊…啊…嚏…”英树猛地睁开眼睛,朝半空打了一个响响的喷嚏。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被震了一下,文伯手里的毛巾被喷出一丈远。然后,英树从沙发里弹跳出去,撇开人群,向宅子后院走去,扑通一声跳进了温泉池中。
寂静的大厅内,千家慧眯着眼睛,注视着苏珮珊和她的姐妹们,脑门突突突地跳动。她感到自己无法勉强下去,走到苏珮珊跟前,指着她们的脸说:“你们是哪个系的?”
“是…是表演系的…”苏珮珊的反应似乎还停留在千英树消失的喷嚏上,恍惚不定。
“以后把脸洗干净,不要抹那些没用的粉,不抹那些,也能做好演员,听到没?”千家慧皱着眉头,盯着她们脸上厚厚的妆容斥责道。
“是!”女孩子们惶恐地低下头,一齐回答。
“还有,这么晚了到男生家里来,你们的父母不担心,平时没教你们怎么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女孩子么?文伯,派司机送她们回去,吩咐她们的父母,今后好好管束她们!勿必要把我的话带到!”
文伯接了令,带着苏珮珊一群人退下了,吩咐司机将她们送回去。苏珮珊嘟着厚厚的嘴唇,一片好心,却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凄惨地被赶出了千家。
“豪门有什么了不起,竟这样践踏别人的自尊心。”
贴着车窗,凝望着飘雨的天空,苏珮珊愤懑地喃喃自语,黑黑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总有一天,她会让她另眼相看!
3 谁都不是白痴
安宅。
尹禾回到家,冲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暖炉边上烤火。
窗外,雨丝纷飞。
窗内,外婆步履艰难地走到窗口,望着纷飞的雨丝担忧起来,“尹禾哪,下这么大的雨,你妈要怎么回来呢?她一向不爱打伞,这季节淋了雨会生病的。她的身体比我还单薄,怎么经得起哟…”
尹禾一边用干毛巾擦着湿发,一边聆听外婆唠叨。她知道,外婆又在担心母亲了。她也知道,外婆在暗示她,让她给母亲送伞去。可是,她宁可看见母亲淋雨生病,也不愿意去母亲工作的那间酒吧,看母亲在台上唱歌,被一群男人哄笑的模样。
她沉默不语。思绪却早已混乱。
年迈的外婆经不起过分的担忧。外婆额角的皱纹渐渐拧成一块破抹布似的摆在她眼前。她无法忽略。然后,她挺身走进里屋,穿上一件外套,拿起门后的一把雨伞,走到窗口,对外婆说:“外婆,我给妈送伞去,您回屋休息。雨凉,别让雨水淋着,小心感冒。”
尹禾关上窗户,扶着外婆进了房间,打开外婆喜欢听的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放梅兰芳的戏曲,这是外婆最爱的娱乐节目。等外婆安心地在躺椅里躺下开始入戏后,尹禾拉上外婆房间的门,向母亲所在的那间酒吧奔去。
此时。
细细绒绒的雨丝,飘落在千家温泉池里。
泉池里升腾着缭绕的烟雾。一双漆黑的眼睛黑白分明,在温泉的暖雾中越发的地蒙眬,黝黑的睫毛上沾染了晶莹闪烁的水雾,很快汇集成小水珠,从他光滑的脸颊落进泉水中。
“也许,他是你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对我来说,他只不过是生活在父母宠溺下,完全不懂事的白痴,一个连课本都能拿倒的白痴!”
英树觉得视线里布满了尹禾斥责他时的样子,如空气里漂浮的雾霭般挥散不去。
混蛋!
他挥起拳头,朝温泉里狠狠挥了一拳,愤懑地咒骂了一句。难道只有她才有理想么,他也一样有,而且从没放弃过。可是,为什么提起理想,心里就会一阵揪痛呢?是的,他的理想只能成为生命里隐秘的痛。他注定只能与理想擦肩而过。因为他是千英树,是千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肩上有着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它推开的责任重荷,他无法逃离,无法离弃这份沉重的未来。
为了走向理想,他曾经努力与家人抗争。那时,他才十岁。可是,他幼小的肩膀没能抗争过千氏家族寄予他的使命。他不得不放弃。但是,他也无法做父母期盼中的优等生。他讨厌做优等生。为了这三个字,他付出了理想的代价。
他不是她眼中的白痴。他散漫的个性,和那份叛逆,都是他用来遮掩伤口的外衣。
理想…
他的眼中闪烁着晶亮的水珠。然后,他飞快地从温泉里跳了出来,用最快捷的速度穿好衣服,不顾文伯的追问,抓起书包和车钥匙,跳上那辆红色凯迪拉克,风一般飞离了千家,冲进了雨雾一样迷蒙漆黑的夜里。
第八章
1 弹钢琴的白衣少年
JUN酒吧。
水晶玻璃雕刻出的优美弧线,在缤纷的七色霓虹灯光的洒照下,晶莹剔透,闪烁出夜的璀璨与浪漫气息。
身穿华丽晚礼服的宾客们在绚丽的霓虹灯下进进出出。两名菲律宾小生站在木门两侧,卑恭屈膝,向匆匆来往的宾客布施礼仪。
尹禾撑着一把小雨伞,在JUN酒吧俱乐部门前收住脚步。她再次站在霓虹灯下,静静凝视着雨中的七色水晶灯,那道华美的光束依旧刺痛了她的眼球。从她懂事起,这盏七色水晶灯的光束就一直在刺痛她。第一次对这盏灯有记忆,是母亲被一群男人围住,那群男人拉着母亲的衣裳,过分地将母亲的衣角撕破,并且暧昧地要母亲陪他们去吃宵夜。男人们过分激烈的动作,让她愤怒地走上前,用脚踢男人们的腿肚,哭着嚷着要那些男人从母亲身边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