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了,我等会儿再过来吧,你们慢慢吃。”牧九歌尴尬,她应该更迟一点过来。

“别不好意思嘛,都已经来了,就坐下一起吃撒,给个面子撒。”郑野活泼万分地道。

周小影拿出手机给牧九歌看,“你留下吃饭,我给你看老大的裸/体照,有很多。”

“…谢谢。”牧九歌嘴角抽搐地推开手机。

“那你要看我的吗?还是你更喜欢郑野那样的?我们公司其他人的我也有,你喜欢哪个种类?”周小影十分积极地推荐。

“吃饭,等会儿你负责洗碗。”花无意隔着牧九歌推开周小影的脑袋。

“好。”牧九歌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花无意随口一句话竟然让她的尴尬和不自在一下消失了大半。

桌上的菜很杂,酸甜、麻辣、鲜辣、咸鲜各种都有,蔬菜少,肉菜多,牧九歌不挑食,也没什么忌讳和过敏物,就近夹了几块菜就饭。

周小影特好客地给她夹菜。

牧九歌看着碗里的鸡屁股、红烧肥肉和鱼眼珠子,夹起红烧肥肉吃了,东坡肉肥而不腻还是很好吃的。

花无意伸筷子从她碗里把鸡屁股和鱼眼珠子夹了出来,自己吃了。

牧九歌看他自然的动作和神态,没说话,只默默吃饭。

周小影看九歌碗空了立刻又给她夹菜,这次换成了切好的卤猪蹄和烧鱼佐料蒜头。

牧九歌放下筷子,抓起卤猪蹄啃。

花无意也直接用手拿了一个卤猪蹄开始啃。

一个碎猪蹄啃完,牧九歌碗里又多了一个鸡脑袋。

牧九歌夹起鸡脑袋问:“谁喜欢吃这个?我不太喜欢吃脑袋。”

郑野立刻举手,牧九歌把鸡脑袋放到了他伸过来的碗里。

“我想吃铁板牛柳。”牧九歌跟坐在旁边的花无意道。

花无意放下筷子,给她把远处的牛柳移到她面前。

“谢谢。”牧九歌夹了一块牛柳,发现她的碗空了,周小影不再殷勤地给她夹菜,转而把自己不喜欢吃的都扔到了郑野碗里。

郑野一边嘟囔,一边把周小影扔给他的菜都吃了。

“大姐,干一杯撒?”郑野举起了酒杯。

牧九歌摇摇头,“今天我没心情喝酒,下次吧。”

“咋了啦?大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郑野憨憨地问。

牧九歌放下筷子,想了一下,跟花无意道:“你明天有时间吗?”

“嗯,有。”

“我们上午去公证处签一个婚前协议,下午去领证,你看可以吗?”

“可以。饭够吗?”

“够了。”牧九歌在心中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郑野张大嘴巴,怀疑地掏了掏耳朵。

周小影眨眨眼睛,问:“婚前协议什么内容?”

“很简单。”牧九歌回答:“婚前财产归各自所有;父母亲人等也各自负责赡养,另一方不需要尽义务;个人债务也由个人负担;如离婚,任一方不得分走另一方的任何财产。其他如果花先生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可以提出。”

“听起来很公平,但这种协议对女方可不太有利。”周小影看着牧九歌的眼睛道。

“我求的婚,当然不能让花先生吃亏。”牧九歌笑笑。

花无意对这个协议内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牧九歌看他,“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周小影同学是你男朋友吗?”

“噗!”郑野一口酒水喷出老远。

周小影抓着的鸡腿掉在了桌子上。

花无意抬头,淡淡地看了眼周小影,道:“他二,你也跟着他一起二?”

第14章 领证

世界屏道冒出了特别加粗加金的六个大字:号外!老大婚了!

嗯?下面冒出一连串问号。

是不是打错字了?昏打成婚?有人冷静地问。

可惜没有人回答,对方发出那条消息后就遁了,不知是不是躲在屏幕后面看大家的反应偷笑。

喂,谁住银河花园,发个确实消息。

刚才那条信息谁发的?哪个王八蛋隐身发世界消息?

假消息吧,老大怎么可能结婚?

就是啊,老衲给他算过命,他前半生作孽太多,这辈子就是孤寡终生的命!婚了也得离!

对啊,就算结婚也不会这么快吧?

不是说他前几天刚和一个女人逛街吗?

闪婚不幸福啊!!!

据说还是姐弟恋。

文鸽子总结:完了!闪婚+姐弟恋=必死恋情!婚后吵架兼偷腥妥妥的。

于是下面的内容开始偏题,一起去讨论闪婚和姐弟恋的合理和不合理性去了,似乎谁也没有把刚才的消息当真。

“一群蠢货。”周小影不屑地嗤笑一声,抬起脚丫子合上电脑,拽着沙发上一只胖熊起身回卧室了。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真不爽啊。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牧九歌提前等在花无意门前,也没敲门,一直等到他出来。

“早。”

“早。”

“你如果后悔可以现在说。”牧九歌兜头就道。

“…走吧。”花无意领先下楼。

两人一路沉默,牧九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加上心里各种纠葛,整个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的茫然和恐惧,坐在出租车里一直看着窗外风景,但窗外到底有什么她也没真的看进眼里。就连去哪里都是花无意跟司机说的,她都没有留意。

花无意则本身就是话不多的人,看牧九歌不说话,没有必要,他更不会主动开口。

一直到下车来到公证处门前,牧九歌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不奇怪我前面刚拒绝你,怎么转脸又向你主动求婚?”

“那你愿意说吗?”

“…结婚是我出师的必要条件之一。”牧九歌把自己母族那边的古怪家传规矩简单说了一遍。

韩家绑架她母亲的事,她没说,她觉得这是她自己的事,没理由让外人再为她心烦,花无意肯不问缘由地跟她结婚就已经大大帮助了她。

何况就算告诉花无意,他又能做什么?找一群技术宅去抢人?还是贿赂或威胁法官把母亲的监护权判给她?

更进一步,就算花无意愿意和她一起赡养她母亲,且肯负担她的治疗费用,打官司也需要时间,而她母亲在韩家根本等不起。

“很好的规矩,这样可以最大可能地避免家传技艺因为没有后人而失传。”花无意一语点出苏家为何立下这样一个出师条件的原因。

“也许吧。”牧九歌告诉自己不要后悔,能这么快找到这么一个表面看起来还不错的男人已经很幸运了,更幸运的是他还有意和自己结婚。

但是她又忍不住想,花无意什么都不问她,是不是根本不关心她,他和她结婚是不是有其他目的,其实他并不是有多喜欢她,也许跟她一样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之类…

拍拍自己的脸,牧九歌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协议婚姻,她既然没有为此投入感情,那么凭什么要求对方投入感情?

这样一想,所有不安和惶恐立刻全部消失,牧九歌冷静了,在走进公证处大门之前,她笑着对花无意道:“如果我们个性不合,一年后我们就可以离婚,你只需要忍耐一年。”

花无意忽然站住,抬起手指对牧九歌摇了摇。

什么意思?牧九歌不解。

花无意慢慢地开口道:“要结就一辈子,要么就不结。”

牧九歌失笑,“我是为你着想,也许婚后你对我的感觉消失,甚至看到我就厌烦…”

“你不是为我着想,是为你自己。”花无意打断她。

牧九歌勉强笑道:“我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吧?普通夫妻个性不合也可以随时离婚,我们只是有个一年的时限,之后离不离就看我们是否真的处得来。”

“养我长大的人曾跟我说过一件事。”花无意平静地道:“他说他一直到老都没有结婚就是认为自己一直都有选择,当和一个女人稍微有一点矛盾,他就想着肯定会有更好的女人出现,于是分手。之后他就这样一直在寻找着更好、更适合他的女人,一直找到他快要死了还是没有找到。最可悲的是他开始怀恋过去那些女人,尤其是第一个。”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得承认很多夫妻都是因为婚后发现生活习惯和价值观等不一样而发生争吵,我的老同学中就有为了牙膏用什么牌子离婚的,还有为了举办婚礼谁掏多少钱、谁收礼而离婚的,还有我们小区里面为了买车、为了工作、为了和异性多少一句话之类就离婚的也大有人在,更不用说有婚外情的人。他们也不是没有恩爱过,他们…”

“我会负责所有婚礼费用,家里事你说了算,and,我不会有婚外情。”花无意看着牧九歌认真地道:“如果我和你结婚了,我不会再去多看另一个人,我会时刻告诉自己,我是有妻子的人。”

牧九歌喃喃道:“人生诱惑很多,现在不代表将来…”

“感觉诱惑多的人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把自己妻子或丈夫当作了备选项,而不是唯一的必选项。根据统筹学和概率学,以后我确实有很大可能会看到遇到比你更美、更好、甚至更适合我的人,你也一样。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加深我们彼此的感情,坚定拒绝所有诱惑,只看彼此。”

“可是感情的事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如果我们个性不合…”

花无意淡淡道:“那只是放纵自己的借口。牧九歌,如果你和我结婚了,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你要想好。”

说完这句话,花无意直接走进了大楼大厅。

牧九歌站在台阶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她一拍自己脑门,怎么又变成她在纠结了?

“狡猾的家伙!”

牧九歌跑进大厅,一把抓住花无意的手臂,“刚才我们那样算不算个性不合、观念不同?”

“观念不同?”花无意挑眉。

“…好吧,观念基本一样。”牧九歌跺脚,难得女孩子气地道:“我明明是在为你考虑,怎么说到后来都是我的不是了?你太狡猾了!”

“你身份证件都带齐了么?”花无意转开话题。

“嗯,都带…喂!我在和你吵架,不准转移话题。”

“吵架?”

“不准再复述我的话!”

“乖,不闹。”花无意摸摸牧九歌的脑袋,牵起她的手走向电梯,他刚才已经问过导台,知道要到哪里办理相关事宜。

牧九歌呆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傻愣愣地被花无意牵进了电梯中。

到得三楼,花无意抬头找了下标识,拉着牧九歌走到办事窗口,对办事人员礼貌地道:“你好,我们来领结婚证。”

牧九歌从呆滞中醒来,“等等!这不是公证处吗?”

花无意和窗口办事人员一起奇怪地看她,花无意道:“这是民政局。”

“怎么先跑民政局来了?我们应该先去公证处。”牧九歌急道,反拉着花无意走到一边。

“没必要。”

“什么?”

“那个婚前协议多此一举。”

“不,有必要。”

“乖,别闹。”花无意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重新走回窗口。

牧九歌完全失语加失魂状态地被花无意从包里翻出身份证件,又被他拉去拍照。

“看镜头,笑一个。”花无意伸手指抬起她的嘴角,自己也咧嘴微笑。很好,他发现了对付花夫人的必杀技能。

牧九歌下意识抬头,微笑。

“咔嚓!”

这个婚结的!!!

牧九歌拿着结婚证一走出办事大厅,就开始捶墙。

她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把证给领了!

“老婆,我们去蜜月旅行吧。”花无意拍拍她的肩膀,貌似十分期待地道。

牧九歌回头,凶狠地吐出一个字:“滚!”

“乖,不闹。”

“你再来这套我杀了你信不信——!”

牧九歌甩开花无意,自己单独打了辆车奔回家。

花无意看着消失的车影,困惑:必杀技能不管用了吗?看来他需要再开发一个了,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先打一个电话。

“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你妻子遇到困难,你觉得是帮她解决好,还是让她自己先试着解决好?”

“我知道你没有妻子,请假想。”

“…谢谢意见。”花无意不管对方喷出的一连串问题,强行挂上了电话,顺便暂时把对方拉入黑名单。

花无意到家后发现大门上贴了一张A4纸。

纸上用粗记号笔写了一句话:我要闭关三天,没事别找我,有事发短信。By牧九歌

下面是手机号码。

于是中午十二点,在家开始埋头刺绣的牧九歌收到一条短信:过来吃中饭。

牧九歌没理会,结果大门被砸得哐哐响。

牧九歌气得大喊一声,放下针线,只得去开门。

“我在忙呢。不是让你没事别找我吗!”

“吃饭,大事。”

“…”牧九歌在对方坚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只得拿了钥匙到对过吃饭。

吃过了,牧九歌坚持洗完所有锅碗瓢盆才回去。

花无意没阻止她,只跟她一起收拾。

晚上六点半,九歌再次收到一条短信:过来吃晚饭。

这次牧九歌没敢不理会,老老实实地放下绣品,洗手、拿钥匙、开门。

之后两天,牧九歌就在花无意一天三条短信中度过。

韩家兄妹离开的第四日,韩家应约前来接人。

牧九歌没跟花无意说,直接拿了东西跟他们走了。

坐在车上,她给花无意发了一条短信:有事离家七日,不用担心。

花无意很快给她回了一条短信:每天记得报平安。遇到实在摆不平的事,找我。另,猜测你可能要去打怪,我在你身上装了我公司最新型跟踪监视产品…不要告我。

牧九歌看着短信哭笑不得,但不可否认她突然就不害怕了,现在的她足以冷静且镇定地去应付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情。

之后牧九歌被带到韩氏旗下的一家刺绣和织布工坊,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周。

一周后,牧九歌带着苏艾回家了。

第15章 吐真剂之疑

牧九歌正在网上查当地疗养院的消息,一条本市微博新闻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的微博关注基本都与新闻、刺绣、石雕等古老技艺有关,有时候有新技术出来,她也会在家里试着揣摩看能不能找到诀窍,像双面异形异色绣就是她自己根据网上图案,一遍遍比对、刺试、拆解,做了不下上百次的试验才终于找到窍门。

牧九歌把微博显示框点击变大,仔细看那条讯息。

钟山新闻快讯:【中国古老技艺,千年传承,再现辉煌】【拥有千年历史的古老刺绣纸样,成套保存完好,震惊历史界】本地纺织企业家韩伟韶的夫人李杏家传千年刺绣绝艺,因绝艺不慎泄露,李夫人无奈下只得打破祖传规矩,急向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并让其孙女当场展示早已失传的古老刺绣绝学…

省略号后面是详细新闻的链接。

牧九歌也点进去看了。

看到后面,新闻上还提到一件事,说李杏的孙女儿韩恬芳因为刺绣技艺超群,被9频道邀请参加他们联合全国146家电视台举办的全国大型民间传统技艺竞赛,为此他们特地开了刺绣类挑战赛,而李氏千年刺绣绝艺传人韩恬芳则被众多刺绣名家推荐为最终擂主。

新闻最后有一组韩恬芳现场刺绣的照片,照片中韩恬芳穿着仿汉唐的女子宫装,梳着古老的未婚女子发髻,宛如画中人一般敛眉垂眸刺绣中。

“她在绣暗绣。”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屏幕。

“妈。”牧九歌回身。

“暗绣又叫隐绣,你什么时候可以在蝉翼上绣出一对看得见、摸不着的蝉翼,什么时候暗绣技才算出师。”苏艾摸了摸牧九歌的头发。

牧九歌惊喜:“妈,你想起来了?”

苏艾皱皱好看的眉头,疑惑地看着牧九歌,“你是谁?”

“妈,我是你女儿九歌。”九歌掩住失望,笑着道。

苏艾没有看她,弯身看着电脑屏幕,阅读上面的文字——她还能记得汉字。

“李杏…李杏…”苏艾按住太阳穴。

“老妈?”牧九歌担心地起身。

“嗯?”苏艾的目光一从电脑上挪开,立刻忘了刚才看到的内容,冲着牧九歌很文雅地笑了一下:“你好,我想上洗手间,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你好,妈妈,你刚才已经上过洗手间了。”

“没有啊。我想去。”苏艾脸微微红了一下。

牧九歌温柔地笑,“好,那我们再去一趟。”

从洗手间出来,牧九歌给苏艾倒了杯水,又把时间表挪到她面前,给她拿了一本书。

苏艾道谢,拿起书本阅读。

牧九歌犹豫了一下,给之前那家疗养院的常驻医师打了电话。

打电话之前她还有点担心被挂,因为发生了苏艾被韩家人接走的事后,她向该疗养院上层及监督组织进行了措辞很严厉的投诉。

“张医生您好,我是牧九歌,您还记得我吗?我有点事想要请教您…谢谢!是这样的,我母亲现在一天会想上很多次洗手间,而且每次都像是有需要,请问这种情况会不会是某种病症?”

“…好的,我会带她到医院做B超检查,好的,我了解了,非常感谢您。啊!张医生您请稍等,另外我还有件事想请教您…,请问您知道本市或附近有没有更好的、适合我母亲的疗养院?”

张医生很遗憾地告诉她,本市及附近没有比他们更好的疗养院了。

另外张医生特地又告诉她一件事,说之前由于王副院长对于苏艾的事情有点疏忽职守,办理出院手续不够仔细,没有走正规出院手续渠道,以权谋私严重影响到疗养院声誉,经院方上层研究决定,王副院长被调离了该疗养院。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你母亲再送回来,出了之前的事情,我院对于同类事情审查必定会更加严格,这点我想其他疗养院不一定能比我们做得更好,而且你母亲对我们这里的环境也较为熟悉了,护士们也都很喜欢她,总比让她重新适应新环境要好一些,你说是不是?另外,我想…当然这是我们私下说说,你把你母亲送回来,院方很可能会减免你们一部分住宿费用…”

张医生的话实实在在打动了牧九歌。

她本来准备告那家疗养院,可现在对方主动提出愿意在住宿费上进行补偿,比起耗时长又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的告诉,还不如现实点选择这种私下和解,毕竟附近也确实找不到比他们条件更好的疗养院。

告知张医生她会仔细考虑,牧九歌挂上了电话。

“滴答”,一条短信进来。

牧九歌打开一看,笑。

花无意:可以请岳母大人和你一起赏脸吃顿晚饭吗?

牧九歌抬头看向母亲,以一种极为平常的语气道:“妈,有个帅哥请你吃饭,去吗?”

苏艾问:“谁?我认识吗?”

花无意对于和岳母的第一次见面搞得还比较正式,特意订了一家很有口碑的饭店的包厢。

吃饭时,牧九歌把花无意介绍给了母亲。

苏艾听说是女婿,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忘了继续询问这件事。

花无意在饭桌上对于苏艾的病情没有多问,看牧九歌一直在照顾苏艾都顾不上自己吃,便也学着注意观察苏艾的用餐和用水情况,在她有需要时及时伸一把手。

苏艾用筷子已经有点困难,但她偏偏是那种比较有家教、很有大家闺秀气质的那种女性,为了不丢脸,她一开始都不愿意动筷。

还好牧九歌早早就让服务生拿来了勺子和叉子,并都挑些比较好食用的菜挪到她面前。

牧九歌给了花无意一个歉意的眼神。

花无意没看她,他正在努力夹菜,可用筷子夹了几次都没夹起来,还撒到了桌上。牧九歌看得一脸疑惑。

花无意对苏艾略带歉意地道:“抱歉,我不太习惯用筷子。”

苏艾微笑,“没关系,你可以让服务生送刀叉过来。”

“不用,我要学会用它。”花无意继续努力认真地“学”用筷子夹菜。

看到花无意比她还要笨拙的模样,苏艾自在了很多,有时不小心把饭菜吃到碗外面,也只是自嘲一笑,没有了之前那种在陌生人面前羞愧到无地自容似的窘迫。

牧九歌眼含感激地看了花无意一眼,转而对苏艾开玩笑道:“老妈,你和小花一起向我拜师吧,我教你们用筷子。”

“李杏!”苏艾突然轻叫了一声。

“妈?”

“当!”

“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苏艾勺子脱手,喃喃自语。

“老妈?”

“李杏!李杏!”苏艾眼中忽然流下泪水。

“妈!”牧九歌惊得一把推开椅子,起身抱住苏艾的肩膀,“老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花无意也起身,走到苏艾面前,忽然伸手轻轻抬起她的脸。

“你干什么?”牧九歌莫名其妙。

“你看苏姨的眼睛,她在做梦。”

“什么?怎么可能?”牧九歌凑上去看,发现苏艾的眼珠果然在不规律地转来转去。

“我妈还睁着眼睛,她怎么可能睁着眼睛睡着?刚才她还在和你说话。”牧九歌焦急,“我能叫醒她吗?她这样有没有什么危险?”

花无意在心中默算苏艾眼珠转动的频率,很快道:“不要叫她,这是浅眠,她很快就会醒。”

果然没一会儿,苏艾就“醒”了,她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睁着眼睛做了一个梦,在摸到脸上的泪水时,表情十分讶异。

牧九歌蹲在地上,抬头问她:“妈,你刚才想到了什么?为什么哭了?”

“我哭了?”苏艾偏头想,“我不知道,我…”

苏艾忽然捂住心脏,“我这里好…难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很难过。”

“没事的,老妈你别想了。”牧九歌起身,挤出一个笑容反过来安慰苏艾,又给她擦了擦眼泪。

“去吧。”苏艾点头。

“嗯?妈你说什么?”牧九歌手一顿,没怎么听清。

“她叫你‘去吧’。”花无意听得很清楚。

“去吧?去哪里?”牧九歌一头雾水,但也没怎么在意,她还记得刘护说过她妈经常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一顿饭吃得不算多愉快,但好歹没出多少岔子,花无意把她们送回家也没多留,很快就回去了。

之后几天,牧九歌带苏艾去医院做了全身体检,又到那家疗养院和院方谈判,最后院方答应减免苏艾两年除医药手术费用之外的护理住宿费。

苏艾重新回到疗养院,牧九歌也拿到了苏艾的体检结果。

张医生看着苏艾的体检报告,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张医生?为什么我妈海马体附近的瘤会增生这么快?”牧九歌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张医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着体检报告翻来覆去地看。

半晌后,张医生沉重地道:“我需要给你母亲做一个特别测试。”

“什么特别测试?”

“我怀疑…你母亲在离开本院后的这段时间内,有人给她服用过一些不太妥当的药物。”

牧九歌唰地站起,“什么?!”

“你先别急,我还需要做一些检测。我暂时无法判断你母亲曾被用过什么药,但你母亲这种情况,自然增生和病变至此的可能性很小。”

牧九歌紧紧握住双手,眼中满是怒火,“张医生,您能不能大概推断出我母亲有可能被用了什么药?什么药会导致她病情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