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奸情
万家灯火城四畔, 星河一道水中央。
傅兮瞧见那人勾着嘴角笑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心不知不觉渐渐跳了起来。
噗通噗通的心跳, 一时让傅兮愣在了原地.....
那“侍卫”大步流星地走到傅兮面前, 转瞬将她整个人顺势高高举起。傅兮感觉到一丝失重, 两手瞬间抓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单手拖着她的臀瓣,让她整个人“坐”在了自己怀里。
他凑到她脸旁,小声在她耳边道:“兮兮,朕抱着你看灯可好?”
天色已暗, 除了着装, 他卸下了脸上大多的伪装。
傅兮被他如抱孩子一般的方式抱在怀里,早就羞成了大红脸, 可她又不想下地走, 不禁将通红的脸埋在他颈旁, 低头糯糯道:“你......你这大胆侍卫,我, 我要回宫......”
看着她羞的抬不起头的模样,他的心, 更痒了。
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景熙帝就这样抱着她,原路返回和提着东西四处张望的小丫鬟汇了合。
杏花看了一眼陛下抱着自家娘娘走过来的样子, 赶紧把眼睛撇开了......
陛下这般宠着娘娘, 她们做下人的, 真的是没脸看啊......
上了马车,又逛荡了好一会儿,可算是进了宫门。
景熙帝看着她扶着小腿别别扭扭的样子,就想到了八成是刚刚磕着了,开口问道:“可还能走?”
原本就娇气的人身边要是有了靠山,自然是更娇气。
傅兮抬起小脸,大言不惭道:“不能。”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又不是她刚刚摔倒时立马站起来的她了......
杏花看着娘娘一直揉着脚踝,赶紧问道:“娘娘怎么了?”
景熙帝勾起嘴角,淡淡地道:“你家娘娘聪慧,平地上跌了一跤。”
傅兮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扎耳,气的她直拿眼睛瞪他。
杏花知道这估摸是陛下在打趣娘娘......但她可不敢笑,赶紧低声道:“娘娘,那杏花背您?”
景熙帝摆了摆手,“朕背着她,你们下去吧。”
盛公公来接驾,刚到这还没来及说话,就被人撵走了,他沮丧地呼了两口气,接过杏花手里的一个个白布袋......
哪知,杏花手里的,还只是其中一部分。那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居然全是......
这位惜贵妃娘娘买的东西。
盛公公无语凝噎,他觉得他家主子好像被人移了魂魄。
半响,身旁的人走个七七八八,就剩下了两道人影。
他们本就是私自出宫,自然是不能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来,景熙帝托她的福,一天之内走了两次后门。
后门也有后门的好处,至少,还能看到这许久未见的静花池。
静花池之所以能被称为静花池,皆是因那池畔周围都是绣娘们手工制作的绣花,春夏的时候不显,但入秋了以后便显得格外有意境了。
景熙帝扶着傅兮坐到了假山后的水榭旁,他撩开她的衣裙,轻轻地撕开了她的亵袜。
本想看看她伤的重不重,哪只这一撩起来,竟发现连块像样的轻肿都没有,就只是又些红了......
傅兮心有些虚,看着他探究的目光,磕磕巴巴道:现......现在看着不严重,但......但明天肯......肯定会肿的,臣妾......臣妾疼的,真疼的......”
呵,现在知道臣妾臣妾的。
景熙帝手里握着她白皙滑嫩的玉足,一时间也没舍得撒手。
傅兮总道,天生的美是一种美,后天的美也是一种美,所以她不但日日给自己熏着香,就连这玉足的指甲上,都用凤仙花染上了朱红色的颜色。
可以想象,一双莹白玉润的双足,配上那略为妖冶的红,是何等的夺人心魄......
景熙帝不由自主地将脸靠过去,轻吻了一下她的脚尖。
这个动作,惊的傅兮直接跌坐下来,“陛下......臣妾都走一天了......”
景熙帝好似彻底着了魔一般,对她爱不释手道:“朕的兮兮,哪儿都是香的。”
傅兮这人,惯喜欢听好听的,是极容易醉死在他这般甜言蜜语里的。她咬着唇,有些期待着望着他,“陛下知道,您刚刚那动作的意义么?”
景熙帝挑眉,不知她又要说些个什么。
傅兮食指勾着他的衣襟道:“是忠诚。”
他哑然失笑,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等到一个妃子对他说要他忠诚于她。
他对她,难道还不够忠诚吗?
兴致既然挑起了,便没那么容易下来。
他怕地上凉,长手一伸,又将她捞回到长杌子上。
傅兮跟他在一起久了,撇了一眼,就知道他这如狼似虎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傅兮推他,低声颤颤道:“回,回殿内好不好?”
景熙帝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小嘴,继续道:“惜贵嫔娘娘,臣便是那胆大包天的侍卫......”
胆大包天,就是她怎么求都没用了?
傅兮彻底被他这没脸没皮的样子打败了......
嘤嘤嘤,外面怪冷的......
景熙环着她,倒也没让她受了凉,只是这一下轻一下重的力度,还是忍不住让傅兮哼唧出了声......
静花池离灵惜殿是有些远的,但是离大小冯氏的静花殿,却是近的......
大小冯氏近来无事,反正皇帝也不来她们这,她们就干脆自己过自己的。
善后消食,散步最宜。
两人走着走着,皆是听到了一丝诡异的声音,不禁移上前去......
这嗯嗯啊啊的声音,大小冯氏一对视,立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姐姐!究竟是哪个大胆的宫婢,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等污秽不堪的事!”
小冯氏还没说完,大冯氏就给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景熙帝爱极了傅兮这幅隐忍的模样,他掌心握着她的蜜桃,轻轻地拽拉那茱萸,一脸坏笑道:“惜贵嫔娘娘,臣伺候的你可还舒心?”
傅兮被他折磨地快哭了,一边挤眼泪,一边推着他道:“你快些,快些。”
他哪里肯依着她,这样的事仅此一次,他可不信以后怀里这人还会这么听话......
他无形中加了些速度,“是这样快些?”
傅兮一巴掌打在他背上,想着赶紧配合这变-态把这出戏演完,小声道:“你给我本宫快些,一会儿人该来了,该被发现了!”
景熙帝看着这人终于上道了,低声戏弄道:“怕别人知道你给皇帝带了绿帽子么?”
傅兮白了他一眼,恶狠狠道:“是,本宫就是喜欢给他带绿帽子!”
景熙帝捏了捏她的鼻子,“那臣就更应该卖力些了......”
......
没脸听没脸看的事儿,进行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安静了。
可假山后的大小冯氏,却全傻了眼,这......
这惜贵嫔娘娘当真,在这深宫内就给自己找了个男宠?还给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陛下......戴了绿帽子?
大冯氏看里面“快活”的人还没发现自己,赶紧拉着妹妹回了宫。
小冯氏性子急,已被刚刚那一幕,吓傻了眼。
大冯氏顺着假山的缝隙朝里面望了望,看不太清......但确实是一个侍卫,和一位墨发披肩的佳人......
“姐姐,刚刚没听错吧,那人说的确实是惜贵嫔娘娘,没错吧......”
大冯氏摸着噗通噗通跳的心口,根本镇定不下来......
这回,当真是出大事了。
小冯氏虽然觉得这事儿是她们齐心合力搬倒傅兮的好时机,但心底里却开始泛酸......
她们盼着陛下能来一次便已知足,怎这惜贵嫔就这么不知珍惜?
排除这点,她还真的有点点佩服这惜贵嫔娘娘了,有陛下那样英俊威武的男人还不够,竟然还找了一位那样那样的侍卫......
大小冯氏,双双被刚刚的场面震慑到了,好半天都没缓回来。
最后,还是大冯氏下定决心道:“此事,我们禀告丽贵妃娘娘吧......”
小冯氏点点头,“”是啊,姐姐,这般重要的事,确实得禀告丽贵妃娘娘。”顿了顿,又继续道:“姐姐,你说,皇上知道了这事儿,会不会赐死惜贵嫔啊?”
大冯氏面色犯难,“难说,毕竟陛下不可能忍受嫔妃在这宫里头就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惜贵嫔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冯氏一听这话,不禁面上一喜:“姐姐,等到惜贵嫔失了宠,丽贵妃再诞下龙子,那后位不就是有人了么......”
大冯氏讪笑,“是又如何,反正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小冯氏激动地拍了拍桌子道:“姐姐,除掉惜贵嫔,在丽贵妃娘娘那儿,可是头功!以后,看那刘淑仪还敢不敢在咱们姐妹前面耀武扬威!”
大冯氏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儿,于是赶紧收拾了一番,准备到丽贵妃娘娘那儿告密去了。
第43章 罪名
凝芳殿今夜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大冯氏在一旁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方才的所闻所见, 小冯氏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二人所言, 不可谓不惊人。
可丽贵妃听完这些却面无表情道:“你们可知道你们在说些个什么?惜贵嫔是什么人自然不必本宫多言,你们二人说她私通侍卫, 这可是重罪。若不属实, 你们可知道事情的严重?”
大冯氏听出了丽贵妃话里隐含的意思,立即道:“丽贵妃娘娘请放心, 这种事,臣妾绝不敢信口开河!娘娘, 此事千真万确!且臣妾临走时还朝那假山的缝隙里望了一眼......那人,当真是惜贵嫔啊。”
“若是这样, 那本宫便给你们个机会, 明日本宫会叫宫里的姐妹来用茶, 届时......陛下也会来, 你们二人若是句句属实,所言非虚, 便可将方才的那番话, 明日拿到陛下面前去说。”
大小冯氏对望了一眼,点头会意。
小冯氏:“丽贵妃娘娘,若是明日陛下治了惜贵嫔的罪......”
丽贵妃笑道:“放心, 到时候赏你们的就不是本宫,而是陛下了。”
这样一听, 大小冯氏的心, 皆安了下来。
大小冯氏一走, 雪柳道:“娘娘......您说, 她们方才说的那些能是真的么?”
丽贵妃:“本宫瞧着那冯氏二人,甚是胸有成竹......不过,若是惜贵嫔当真被治了罪,这二人,怕是与得罪了陛下无异。”
“娘娘何出此言?”
丽贵妃笑道:“陛下对这惜贵嫔如何,明眼人如何不知,当众揭发这事,和给陛下一个耳光无甚区别,本宫厌恶这两个腌臢货很久了,不论明日是个什么结果,只要她们敢指认,本宫就都满意。”
丽贵妃现已是这皇宫内位份最高之人,所以翌日一早,她便请了所有人去她那喝茶,这次,还包括了那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的端妃。
人到的七七八八,各宫的嫔妃都开始对丽贵妃的肚子嘘寒问暖了起来,丽贵妃的跟班刘淑仪更是带了自己亲手做的小衣敬上。
傅兮惯是厌烦这种场景,也懒得虚以委蛇,她只盼着丽妃娘娘今日别再针对她了就好。
不过令傅兮奇怪的是,今日丽贵妃倒是没怎样,倒是那大小冯氏,不停地拿眼刀子飞她。
这一个个的,都不正常?
须臾,景熙帝因受了丽妃的邀,也进了凝芳殿的大门,坐到了丽贵妃身旁。
身旁两侧的嫔妃皆是一一起身,挨个对他福礼问安。
傅兮也不例外,只是在福礼之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真真是让景熙帝毛骨悚人。
她那样子好似在对他说,陛下当真好本事。
景熙帝清咳了两声,接着道:“各位爱妃免礼。”
各位爱妃,平时说起来没什么,当时傅兮的面,他怎么就觉着这般心虚。
因着心虚,就连声音都不似平时那般清亮.....
倏然,景熙帝还没来及的言语其它,就看见大冯氏突然跪在了众人中央。
景熙帝皱眉,“你这么做什么?”
大冯氏道:“臣妾有要事禀告。”
景熙帝抬手示意她说。
“臣妾昨日用完晚膳,去静花池的水榭那边散步......”
昨夜,静花池,水榭。
傅兮的瞳孔惊地都开始收缩起来了,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这般紧张的模样,自然是落到了丽贵妃的眼里。
丽贵妃嘴角轻轻勾起,有意思,有意思了。
大冯氏继续道:“静花池那边素来冷清,可是昨夜臣妾和臣妾的妹妹却听到了一丝可疑地声音......”大冯氏面露难色,缓缓道:“那声音实在是伤风败俗,臣妾当下还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和侍卫,本想上去训斥。”
说着说着,大冯氏突然转头对傅兮怒目而视,:“可臣妾没想到,那侍卫确实是侍卫,可发出淫-声不断的女子,竟然是惜贵嫔娘娘!”
顺着这话,所有人的眼睛,皆落在了傅兮身上。
傅兮此时想的,和旁人不同,旁人想的是这事若是真的,那这帝师的女儿,陛下该如何罚?
可傅兮想的是,这事绝不能认,认了她就没脸活下去了。
绝不能认,绝不,打死也不能认。
傅兮捏了捏手心,强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有上面那个罪魁祸首顶着,她没甚好怕的。
这些人不是天天想着法子地针对她么,那她就无法无天一次。
傅兮手旁是刚满上的菊花茶,她顺势拿起,直接砸到了大冯氏身边,怒斥道:“满口胡言!”
景熙帝微微挑眉,他倒是还没见过她这般泼辣的样子。
大冯氏也没想到这平日里看着娇娇弱弱地惜贵嫔居然有这样的一面,还是在陛下的面前......大冯氏心里先是一惊,随后想到了什么就开始哭了起来。
小冯氏看着姐姐受了委屈,她也跪到了地上,继续道:“陛下明鉴,姐姐说的句句属实,并且,臣妾昨日还亲口听到惜贵嫔对那不要脸的侍卫说,她就喜欢给皇上戴绿帽子!”
不要脸的侍卫,景熙帝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景熙帝的脸色,让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怕是真的了。
傅兮嘴边戴着冷笑,“好,本宫问你,倘若你说的那人是本宫,可为何本宫偏偏会在那地方让你们二人撞见?你当本宫殿里的人都是死的吗?”
杏花本就是个聪明的,一下就明白了傅兮的意思。
杏花立即上前道:“奴婢可以证明,昨夜娘娘就在灵惜殿,并未离开。”
事情闹了这个份上,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怕是并不好收场。
小冯氏立即反驳道:“她是娘娘您殿里的人,所言并不值得信。您和您那淫夫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已是事实,惜贵嫔娘娘莫要狡辩了。”
接着,小冯氏的婢女,又拿出了单只的金丝嵌红宝石耳坠。
小冯氏双手呈上,继续道:“这是您的吧,惜贵嫔娘娘?”
傅兮看到这金丝嵌红宝石耳坠的一瞬间,就在心中道了一句万幸。
她昨夜回到灵惜殿之后,就发现这耳坠掉了一只。她左思右想,还是没派人去找,而是将另一只也丢掉了。
她现在想想都不禁有一丝后怕,这若是昨夜她派人去寻,怕是刚好被逮了个正着。
傅兮心里有了底,随即对着小冯氏慢声轻语道:“不认得。”
小冯氏没见过证据确凿,还能如此厚颜无耻,睁眼说瞎话之人,气的手都在抖。
人一生气,极容易失了理智。
小冯氏目光移向了景熙帝,哭得梨花带雨一般,“陛下,臣妾实在是为您不值,您对那惜贵嫔娘娘这般好,臣妾也没想她居然能和侍卫私通,那侍卫如此挑战皇威,恬不知耻,还请陛下严查。惜贵嫔娘娘有没有这耳坠,陛下现在派人去灵惜殿一查便知,晚了的话......”
景熙帝的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他拍案而起道:“够了!朕昨夜一直在灵惜殿。”稍顿了一下,景熙帝转头对盛公公道:“盛福海!去给朕派人查!若是查到谁陷害惜贵嫔,朕第一个砍了他的脑袋!”
盛公公面上恭敬地接旨,心里却不下撇嘴一百次。
呵呵,哪来的陷害,杂家看着,冯淑仪嘴里全是实话。
那金丝嵌红宝石的耳坠,不正是惜贵嫔昨日戴的那只......
杂家说的么,怎么昨天连他都给打发走了......
景熙帝勃然大怒,惊地就连刚刚还寻思看笑话的旁人也都纷纷低下了头。
此事没什么悬念,立即就被景熙帝定了案。不出二日,盛公公就捉住了一对儿“奸-夫-淫-妇”,来堵住了悠悠之口。
大小冯氏是真的见到了惜贵嫔,自然不会相信被发罪的二人是真的有罪。在她们眼里,这景熙帝就是被妖女蛊惑了心智,竟然连绿帽子都愿意戴。
但是在丽贵妃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景熙帝的为人丽贵妃自恃了解,她稍稍动动脑子,就想到了他那般愤怒,却句句维护那贱-人的原因怕是只有一个——那侍卫,就是陛下他自己。
呵,还真是兴致盎然,旁若无人啊。
......
当日夜里,景熙帝怎的也没能进去灵惜殿的寝殿。
傅兮不但堵死了门窗,甚至还放话,若是他敢硬闯,她便找个金耳坠吞了。
景熙帝像只泄了气的大猫,可怜兮兮地蹲在了寝殿门口好一会儿。
他等了又等,也不见她心软,只好默默地走了。
第二日,也是如此......
第三日,也是如此......
第44章 惜妃
这宫里的日子, 就仿若白驹过隙, 在不知不觉中, 就换了季节。
秋末的几场大雨,更是让寒气骤降,冷的人直打哆嗦。
傅兮几日都闭门不见人, 导致景熙帝这些天格外勤政起来,除了日日批折子, 也就是上朝时刁难刁难大臣, 一切安好。
不过明眼人皆是看得出来,陛下这些天的脸色,简直又黑又臭。
景熙帝心里一边气的牙根痒痒,一边又不禁有些黯然神伤。这些年, 他实在没哄过人,他不懂这傅兮怎么倔起来竟是这么难哄!
真的是反了天了。
景熙帝郁郁寡欢的样子,让盛公公看在眼里, 疼在心里。
盛公公没一会儿, 就端了一碗汤来,谄媚道:“陛下忙于政务, 但还是身子要紧,您多少用些。”
景熙帝最厌烦盛公公这幅样子,这幅嘴脸, 简直会让他觉得自己都要为那人寻死觅活了一样。
呵, 朕乃一国之君, 怎会有闲心整日里情情爱爱?
朕明明国事繁重。
景熙帝摆摆手:“朕方才才用过膳, 端下去。”
盛公公堆起一脸笑,“汤,汤,万岁爷,是大补汤。”
景熙帝轻嗤了一声,“你给朕送补汤,那朕找你泄火?”
盛公公想了想,没敢言语,心道:您宫里女人那么多,杂就,杂就没个泄火的?您也忒能装了......
盛公公知道万岁爷如今是一心栽到了灵惜殿那位的身上,于是试探道:“老奴想说几句话,万岁爷让不让说?”
景熙帝不耐,“说。”
得了令,盛公公直言不讳,:“万岁爷啊,这女子呢,不是这样哄的。你若日日用同一个法子不变,想必惜贵嫔娘娘并看不到您的诚意啊!”
此话一出,倒是让景熙帝撂下笔,探究地看了一眼盛公公。
这目光,让盛公公感觉到了一丝鼓励,继续道:“万岁爷,依杂家看呐,您不能因为惜贵嫔娘娘要挟您,您就都依着她,您就是踹,也得把门儿踹开!”
盛公公别的话没敢说,但他心里却不止这么想。
盛公公想的是:他还真不信那惜贵嫔还敢吞金!堂堂万岁爷,怎的就被区区一名女子要挟,关在门外进不去?
就在盛公公无比满意自己这番话的时候。
景熙帝悠然地开口道:“盛福海,你收对食了吧。”
盛公公双腿夹紧,冷风阵阵,他感觉到了陛下对他满满的恶意。
......
不过盛公公这番话,多少还是给了景熙帝一些启发。
他晚上敲不开她的门,难道白天还能敲不开?
真是有意思。
景熙帝撇了一眼面前的笔墨纸砚,立即提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惜贵嫔知书识理,性情温良,贵而能俭,特此晋封为惜妃。
圣旨一下,傅兮只好出门下跪接旨,宣读圣旨的盛公公在身后比了个手势,景熙帝即刻率先进了灵惜殿的寝殿。
傅兮小心翼翼地接了圣旨,迈着小碎步就回了寝殿。
众人皆知这圣旨是那位至高无上的君主给她的赏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这是拐着弯地讽刺她呢。
天下有那么多词不用,偏偏挑了三个最不适合她的。
知书识理,性情温良,贵而能俭......
傅兮刚一跨进门,她就发现,那“罪魁祸首”正坐在她的榻上,手里还握着她刚刚褪下的小衣......
傅兮急地跑过去一把手夺下,哼哼道:“陛下怎么又来了?”
此话一出,景熙帝不悦地皱了眉头。
看看,他刚来,她说话就这般不讨喜,这事儿本就不是他一个人错,他明明记得她当日里还挺配合的......
再不治治她,怕她真是要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景熙帝今日的态度,明显比前几日冷淡了许多,就连开口的声线都低沉了不少。
“朕许诺日后只你一个,你就这么对朕?”
傅兮看了看他,不知道他今天又是什么套路,没敢出声。
景熙帝看她不语,接着道:“你若是觉得那事实在过不去,朕将那大小冯氏送走便是,你不必再对朕这个态度。”
傅兮顶顶讨厌这种语气,合着什么都是她逼着他,他很委屈一样。
傅兮不以为然道:“陛下,别啊,您留着啊。双胎呢,这要是送走了,这么水灵的双胎,您哪找去啊。”
“兮兮,朕的忍耐是有限的。”
想哄便哄,想吼便吼。
她知道她有些过了,可那又怎样,一想起他那一屋子的妃子,还有个大肚子的,她就憋屈。
憋,屈。
双胎姐妹花,以前指不定怎么玩呢。
傅兮开始蓄泪,不吱声,也不看他,就捏着自己的粉色小手帕!
吧嗒,吧嗒,金豆子扑簌簌地就往地上砸。
景熙帝刚觉得自己今日总算是找回了主场,正靠在四角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他就见面前的人好似淅沥沥地下起雨了......
服了。
这简直是祖宗。
须臾,景熙帝怕一会儿更难哄,便赶紧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拇指轻轻地抚过她的眼底,甚至连力都没敢用。
“你莫给朕哭了,都是朕自愿的,可行?”
“......”
“朕以后少让你见她们,以后丽贵妃找你,你也可不去。”
“......”
“那朕改日再带你出宫去,嗯?”
傅兮别开脸,幽幽的望向窗外,装作很是为难的样子。
嗤,她就知道,天下男子一般黑,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嘴笨的人。
不出三日,大小冯氏就被景熙帝借着由子送走了。
当事人没感觉,但此事在众人眼里却成了,惜妃和陛下仅仅闹了几天别扭,陛下就将大小冯氏送走了......
最后只听闻,大小冯氏在静花殿差些没哭抽过去。
众人呆若木鸡,这还了得?以后谁还敢不长眼地得罪惜妃?
......
秋去冬来,丽贵妃已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腹部渐渐拱了起来,看来,离她落胎的日子,真是没多久了......
倏忽,她想起了骆夫人临走时曾悄悄告诉她的话。
“娘娘若是要成大事,必得万无一失。娘娘此胎一落,只有血,却无残胎。若是娘娘能安排得当,倒也无妨,但是以防万一,老身劝娘娘,找一残胎为上策。”
残胎,残胎。
那就是指,要从一个近四个月的母亲的肚子里,将这胎儿取出?
丽贵妃嫌恶的闭了闭眼,捏了捏手里的佛珠。罢了,多超度超度便是。
半响,丽贵妃叫了雪柳到自己面前来,“雪柳啊,本宫之前让你办到那些事,你都办的不错,喏,这是赏给你的,你记得托人给你家人送去吧。”
雪柳一惊,居然这么多金子?
她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心虚。
丽贵妃拍着她的手,温柔道:“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凡事都只相信你一个人的,你可知?”
一听她家娘娘这么说,她的心不由得跳的更快了......
“娘娘,这都是奴婢的本分啊,奴婢为娘娘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好一个心甘情愿,丽贵妃笑的越发真心了。
丽贵妃悄悄在雪柳耳旁将寻残胎的事,说了一遍。
“听明白了吧,嗯?”丽妃嫣然一笑。
丽妃是说明白了,可雪柳却被自家娘娘这番话,惊地完全动弹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雪柳颤声道:“娘娘,此事未免......”
丽贵妃浅笑,低声道:“莫怕啊,本宫不是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无非是让你去城边的难民楼里给本宫买个身子有四个月大的妇人。喏,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出宫,有人问起,就说本宫想吃宫外手艺人做的东西。找到人后,你就将她带进来,不过,万不可叫人发现她有了身子......顺便,你还可回趟家。”
雪柳听后,整个身子栗栗危惧,连心都在哆嗦。
丽贵妃看着她人没动,继续道:“本宫听闻你弟弟已经五岁了,你娘又怀了身子?”
雪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娘......刚好近四个月的身子......
丽贵妃的纤纤玉指,轻轻拂过雪柳的肩头,“所以啊......本宫在给你机会,你明白了?”
雪柳惊地在地上连续地磕着头,边哭边道:“娘娘放心,雪柳就是您身边最衷心的一条狗,雪柳绝不会背叛您,您千万不要动雪柳的娘。”
雪柳记得,丽贵妃曾说过,这人呐,远远没有狗来的衷心。
果然,此话一出,丽妃笑逐颜开。
丽贵妃起身,一手扶了下腰,一手摸着腹部,好似与那有了身子之人一摸一样。
丽贵妃走到雪柳的身侧,拍了拍她的头,轻轻柔柔道:“你要乖,本宫又不会亏待你。”
雪柳的头都磕破了,可是却感觉不到疼。
她没看过什么书,却想起了幼时市井里的一句话。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丽贵妃这般信佛,大概是因为心中有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