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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事情可传得广,我在深闺都听说了呢,说你用华佗神技救了陈少夫人和她的孩子,只是她们都说你这般每日在外面抛头露面,现在竟然还给别人去接生,非闺阁千金所为。润璃,你还是少出点门吧,别被人说闲话。”
润璃脚下一滞,转过头来看了看李清芬,微风吹得她耳边的细碎发丝飘荡在下巴边上,和那两个微微在打着秋千的耳珰映衬着,少女明媚的眼睛里有真货真价实的担忧。
“清芬,你不知道那时候的情景。如果你是我,在那个时候你也会不管以后有可能的流言,也会如同我那么做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大家都这么说,将来你议婚就有困难了?”李清芬有点着急,看着润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挽住她的胳膊:“你呀,也得给自己将来好好考虑下吧,以后尽量别去济世堂了,那里去看病的都是下等人,你怎么能轻易让那种人见到你的容貌呢?以后你想散心,就来我家,或者我们求了太太,带我们去郊外游玩便是了。”
润璃心里有点不快,清芬的心里还是有着明显的优越感,殊不知她这样的人要是离了同知府,就是想做下等人都不行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谁家愿意养个吃白饭的女儿?亏得她命好,托生在李同知太太的肚子里。
李清芬见着润璃一番深思的模样,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素常是你教我做这个做那个的,你也该听听我的劝告不是?毕竟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呢!”
“如果我将来的夫君听到这些话就放弃,那这样的人我不要也罢!”润璃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清芬不要着急:“大不了我做自梳女!”
在大周朝也有自梳女这个特别的群体,一些女子不想守婚姻羁绊,想独立生活就会自梳。她们一旦把头发自梳,那就意味着独立自主,不再谈婚论嫁,“自己的头发自己梳,自己的饭自己煮,自己的苦乐自己享,自己的生活自己养”!内心深处,润璃对这种方式有着深深的向往。
“你疯了!”李清芬捂住润璃的嘴,小心的往四周看看,前面走着几个丫鬟,李清如和李清妍已经不见了,或许已经跟着丫鬟们去找苏润珉和苏润珏了:“这种话你也能说出口!可千万别在你母亲面前说,她会伤心的!”
润璃拿开李清芬的手,淡淡的说:“我可没开玩笑。”
“你……”李清芬惊骇的看着她:“润璃,你不能这样做!苏老爷和苏太太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还不是你自己说我议婚困难的?”润璃瞟了李清芬一眼:“要是能嫁出去,我肯定不会自梳的,你放心!”
李清芬疑惑的看着润璃,似乎在猜测着她话里有几分可信,看着润璃狡黠的眼神,她有点迷惑,感觉自己虽然比润璃大了一岁,可是她说话行事却比自己要老练得多,而且她能有自己的想法,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自己却只能每天呆在小小的后院,帮着母亲和几个姨娘斗智斗勇,如果能让姨们娘落了脸,那她就能高兴一整天。
“三姑娘!”就在润璃和李清芬带着几个丫鬟在园子里绕着鸣翠湖散步的时候,远远传来木槿的声音:“两江总督高夫人带着儿女来了,太太叫你现儿去清远堂呢!”
两江总督高夫人?润璃想到了去年的杭州诗会,当时就是这个两江总督凑热闹,他是一介武夫,偏偏又喜欢给自己挂上一块精通风雅的招牌,所以那天多喝了些酒就胡言乱语的叫各家千金要下场做诗,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事出无奈,她只能默写了一首《钱塘湖春行》,结果倒让她才名在外了。
今日是三月初一,莫非这外两江总督对杭州诗会念念不忘,竟然提前来了?
“姑娘叫我好找呢!”木槿跑到润璃面前,差点一口气儿没喘上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儿凑巧了,连两江总督家的高太太都来了!”
“木槿姐姐,看你,紧张什么呢!”旁边的葱翠塞了一块帕子到木槿手中:“先擦把汗,瞧你跑的!两江总督太太有什么稀奇呀,她又没长三只眼睛!我们不着急看她,慢慢走着去也就是了!”
“瞧葱翠这不知分寸的,满嘴的胡诌!两江总督可是正二品的官儿呢,比起咱们老爷高了四级!他那夫人,虽没长三只眼,通身的气派儿,倒是比长了三只眼更厉害呢!”木槿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姑娘快去吧,那高太太可是指着名儿要见你的!”
“清芬,你和我一起去吗?”润璃看了看陪在一旁的李清芬,她的眼里流露出向往又胆怯的神色。
“我还是不去了吧,留个丫鬟陪着我就是了。”
“那我走了,嫣红,绒黄你陪着李家四姑娘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润璃朝清芬微微一笑,带着黛青和葱翠跟着木槿去了清远堂。
高太太是一个很富态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圆圆的粉团子脸显得很和气,眼睛不是很大,可鼻梁子很高,嘴唇却有点厚,这五官放在一张圆盘上显得有点不协调,总觉得有个什么地方还是可以改进些似的。
一看着木槿引着润璃进来,高太太就几乎要站了起来,眼睛里充满着激动的神色:“苏三太太,这就是令嫒润璃了?”
“给高太太请安,高太太万福!”润璃徐徐走到高太太前面,没等苏三太太回答,就福了福身,然后就准备走回苏三太太身边去。
出人意料的,高太太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润璃的手“好孩子!”
刚刚说完这三个子,那不太大的眼睛一红,眼泪珠子就滴到了润璃的手上。
润璃朝苏三太太那边望了望:难道这个高太太才是我的娘亲?看她这么激动,就好像是一副找到了她失散多年的孩子的模样!
苏三太太坐在中间的主位上,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高太太的举动。
“可真真儿是个好孩子,苏三太太好福气!”高太太又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润璃,口里还是不住的赞叹。
——见过夸赞人的,没见过夸赞人还能货真价实掉眼泪的,今儿总算见着了!润璃心中暗暗腹诽,这位高太太要是去演戏,准能拿小金人!
“苏太太,让你见笑了!”高太太却没有放开润璃的意思,拉着她的手,眼睛却朝着苏三太太,口里絮絮叨叨的说:“我在应天就听得贵府三小姐精于华佗神技,一直就挂心着来杭州看看这位小神医,今日一见,果然极是天资绰约,神仙中人!”说话之间,高太太一见抹下手上的一个羊脂玉镯子往润璃手上套:“这个镯子虽不值什么钱,却是我一点心意,三小姐要是喜欢平日拿着戴戴就好了,若是不合意就赏了丫鬟罢。”
润璃低头一看,这羊脂玉手镯没有一丝儿杂质,并不是很通明透亮,却有一种厚实的底蕴,温温润润发着柔和的光芒,却是个品相上佳价值不菲的饰物。
不消说这镯子后面还有话要说。
“如此,就谢过高太太如此看起润璃了!”润璃也并不推辞,谢过高太太以后就任凭她把那个羊脂玉手镯套到自己手上,含笑看着她。
高太太心里暗暗赞叹一声,这苏家三小姐可真是个沉稳的,进退得当,没有一点扭捏,就是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好像知道自己还有话要说,真真儿不像一个今天才满十二岁的孩子!
“不瞒苏太太和三小姐,我的瑞儿,自出生便体弱多病,近日来更是积毁销骨,几日前竟然吐血……”高太太的眼圈又是一红,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高太太莫非是想让我去应天给贵府公子治病?”润璃已经明白她的来意。
“正有此意,请苏三小姐菩萨心肠救小儿一命!。”高太太用帕子擦着眼睛,一面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润璃:“三小姐倒是不必去应天,我今日已将瑞儿带来杭州府了。”
苏三太太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一变,饶是心再宽,也终有芥蒂,自己儿女的生辰上竟然有人带着病人过来,这兆头可不太好!高太太也不是个不知进退的,怎么竟然如此行事?
但究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两江总督虽不是杭州知府的直接上司,可毕竟是正二品的官儿,得罪不得!想到这儿,苏三太太也只能隐去那分不愉快,也陪着高太太红了眼圈儿细声道:“高太太慈母之心大家都省得,只是应天和杭州府路程颇远,来回也得一天的路程,高公子身子弱,宜在家中静养,高太太只需修书给我家老爷,我们苏府派人护送璃儿去应天府为高公子出诊便是了。”
因为见到了润璃,高太太已然放松了焦急的心情,笑着回应:“哪敢劳动三小姐!来到这里才知今日竟是贵府二公子和三小姐的生辰,仓促间也未曾备得什么精致玩意。”她招了招手,两个婆子就捧了两个大红的拜盒过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苏三太太看了看那两个拜盒,朝身侧的夏妈妈点了点头,夏妈妈带小丫头过来接过拜盒收去内室。
“如此,璃儿,你且随高太太和母亲去瞧瞧高公子的病罢。”苏三太太徐徐走到润璃身边,伸出一只手让润璃扶着,一群人挨挨挤挤的出了清远堂。
高太太跟在苏三太太后面,这时身边的一个老婆子附身过来在她耳边细声说:“太太,这三姑娘看着尚且年幼,何来如此传神医技?是不是传闻有误?”
高太太脸色不豫:“不是都打听过了的?”
那老婆子道:“依奴婢看,现儿再派几个人去杭州城里问问?”
高太太看了看前方陪着苏三太太不徐不疾走着的润璃,想着方才打量着这苏三姑娘,虽是一副沉稳的模样,可毕竟身量未足,眉眼未开,也不知道真如传闻所说那般神乎其神,犹豫了下,对那婆子说:“速速叫藕芯,荷蕊出苏府到杭州街头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随意打开自己的主页看了看,竟然发现阿醋给我扔了一个地雷……
啊啊啊,太感谢了!
第二次被地雷炸到,拿着镜子瞅了瞅,还好,还是雪肤花貌,木有变黑吖
开玩笑的啦……O(∩_∩)O哈哈哈~
☆、陶然居巧开药方
润璃跟着丫鬟们一路走到了陶然居,原来高总督的公子高瑞早已被安排在苏润璘的陶然居里休息。
陶然居不像内院里面到处载种着花花草草,一色儿的松柏绕着围墙,门口几株有些年份的香樟树,亭亭如盖,撑出一地荫凉。门口长喜是个机警的,看着一群人过来早已飞奔进去通报苏润璘。
苏润璘见着母亲引着一富态妇人进来,便知那是高公子的母亲,两江总督高大人的夫人,遂上前一步,躬身道:“给母亲,高太太请安。”
高太太一看眼前少年,虽尚年幼,却端的神采飞扬,双目炯炯有光,再看看自己歪坐在八仙椅上的儿子,心中大悲,却又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能红了一双眼睛朝苏润璘点点头:“苏太太好福气,小公子真是玉树临风!”
苏三太太忙忙客套的推辞两句,引着高太太在茶几旁坐下了。
润璃立在苏三太太身边,仔细打量着高公子,见他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羸弱消瘦至有些脱形的模样,四肢枯细,五官倒是生得清秀,但只可惜面若涂丹,红得似牡丹苑里载的杜鹃。身旁立着两个俏丽的丫鬟,一个不停的用手帕子帮他在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一个丫头捧着茶盅儿在喂他喝水。
“瑞儿,感觉如何?”高太太看着儿子的模样,揪心得不行,只恨不能自己替他生生受了这病去,一腔悲凉,在心底化成了最沉重的一种心事,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母亲不用担心,儿子倒觉得比前几日好些了。”高公子声音里透着一点嘶哑,显的是因为咳嗽而致。
“瑞儿,这是医术名满江南的苏三小姐,她习得华佗神技,今日母亲特地请她来帮你瞧瞧,这病定能断了根儿的。”高太太一边说,一边抬起手去抚鬓边的累丝足金垂水晶珠儿凤钗,顺手抹了下眼睛。
润璃瞧着高太太虽是伤心,却对着她有满脸希冀,心里只觉得沉重。从她刚刚观察来看,这位高公子犯的病应该是肺痨,也就是后世俗称的肺结核。在后世,肺结核算不了什么大病,用利福平、异烟肼、链霉素、吡嗪酰胺之类药物就能治好,可现在的大周,抗生素是见所未见的药物,肺结核确实是一种致命的疾病。
伸出手,润璃给高公子搭了下脉,转而问高公子的丫鬟:“你家公子是否骨蒸潮热,不喜饭食,易怒?”
身后那个丫鬟看了一下高公子,眼睛里似乎要滴出泪来,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点头。高公子看着润璃,眼中也是惊异,突然咳嗽几声,那声音颇是沙哑,身旁丫鬟递过一块帕子,润璃冷眼瞅着,那帕子拿回去的时候已经有胭脂红的血丝。高太太也见着了,眼里已经又是滴下泪来。
果然是了,润璃暗自点头。
“请问高太太,先前给公子看病的大夫如何说?”润璃站了起来,望了望陶然居外明亮的天空,心里一阵苦涩,要是这个时空有后世那些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药,多少生命能得到拯救!含芳小筑后院靠墙的小屋子就是她做解剖和研究西药的实验室,现在她对于后世各种常见药物都只做到配料、发酵、过滤、提取、结晶这些步骤,而最后的干燥程序是到现在还没有能够解决,毕竟在大周,各种生产工具太缺乏了!
回头看看高太太,脸色衰败,好半天都没有回答她的提问。
高家不可能没有请大夫,而且大夫们给出的答案应该是想同的,毕竟高公子的病症太明显了!
“高太太,是痨病,对不对?”润璃朝高太太淡淡一笑:“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是。”高太太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痨病无治啊!
高太太听到润璃的确定,那种压抑彻底表露出来,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就连苏三太太陪着难过得拿了帕子擦着眼睛。
“高太太不用着急,这病润璃能治。”
古时《内经》《难经》《金匮要略》就提到过肺痨症状,,只是归于“虚损”、“虚劳”之类,后来又月华丸、百合固金汤、补天大造丸等治疗药物,前世还有个叫李可的医生,潜心研究肺结核,提出了肺痨阴阳血气虚的说法,他用中药治疗肺结核病人,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治愈率,在美国读博士时,导师对李可的治疗方式很感兴趣,“这个中国医生真是出人意料!竟然可以不用抗生素治疗肺结核!”导师对李可的治疗方式做了专题研究,作为他的助手,润璃亲自收集了那些方子。
高公子不是她在大周遇到的第一例肺痨病人了,原来在济世堂她就治愈过几个得肺痨的人,疗效都很好。
“真的?”高太太坐正了身子,惊喜的望着润璃:“苏三小姐真能治好我瑞儿的病?”
“润璃自是不会和高太太开玩笑。”润璃转过头对苏三太太说:“母亲,请派人将烟波阁再打扫下,安排高公子去那里住下,我先开张方子,高太太可派人去济世堂抓药。”
看到高太太身边那个婆子一脸焦急的望着陶然居外面,润璃露齿一笑:“当然,若高太太不放心润璃医术,也可不用我的方子。”
“相信,我相信!”高太太面色不虞的看了身边的婆子一眼:“还请苏三小姐开方子吧。”
葱翠磨墨,黛青拿来纸和笔,润璃挥毫写下一纸药方:红参(捣末同煎)、附子各六钱,干姜四钱,炙草一两二钱,山萸肉一两八钱,龙牡、白芍各六钱,煎沸半刻后服用。吹了吹墨,润璃把方子递给高太太:“请夫人派人抓药,这药方吃上两个月便可见效。我现在用针灸之术帮公子行针,先替他缓解。”
“甚好,甚好。”高太太把药方交给身边的婆子:“李妈妈和菱角一起去罢。”说完,抓住润璃的手,眼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感激。
“高太太。”润璃轻轻把手抽出来:“贵府公子定会无恙,请勿太担心。”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高太太拿了帕子擦着眼角,带着丫鬟和苏三太太走了出去。
“苏太太真是好福气……”润璃听到高太太又一次说到这句话,心中不由得嗤笑,高太太这一辈子究竟说了多少句这样的话?
“葱翠,出去叫长喜长乐取几个火盆儿来放在抱厦里,燃得旺旺的再把高公子扶进去,黛青,快回含芳小筑取我的针灸包儿来。”
两个丫鬟应声而去,润璃看着长喜长乐在抱厦里生好火盆儿,这才叫高公子的贴身丫鬟把他扶进去。
“褪去你家公子的外衫中衣和内衣。”润璃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黛青手中接过针灸包儿,选了一根长长的金针就着葱翠托在手里的酒精罐儿洗了洗。
“褪去衣服?”那两个丫鬟张口结舌的看着润璃。
“是啊,不褪去衣服我家姑娘怎么做针灸?”葱翠朝那两个丫鬟翻了个白眼。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你家姑娘怎么能看我家公子的……”那两个丫鬟面上一红,没有说下去。
“若不是看在高太太一番慈母之心,我们家姑娘才不屑亲自动手呢!你以为只要是个人就能让我家姑娘行针灸之术?”葱翠看着那两个装模作样的丫鬟,牙齿磨得锋利,恨恨的只想让她们知道自家姑娘可不是想偷窥她们家那个病痨子公子的!
“你……”高公子的丫鬟显然不是对手,说了个“你”字便没下文,只拿了眼睛很怨恨的看着润璃主仆,仿佛面前的三个人要抢去她们珍藏多年的珍宝一般。
润璃暗自叹气,怎么在这大周朝,丫鬟比正经小姐还像小姐啊?
很无奈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个丫鬟扶着高公子,眼神怨恨,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就按苏三小姐说的做罢。”高公子看到润璃那不虞的神色,无力的一摆手,制止了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只能听从主子的吩咐,把高公子搀扶到床上躺下,其中一个丫鬟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的盯了润璃一眼,叹了口气,和另外一个丫鬟一起把高公子的衣裳褪到腰际。
润璃走上前去,拿起金针,很熟练的住高公子的穴道扎了下去,顺便指点着身边的黛青和葱翠:“要记得找穴要准,下针要快,先下璇玑,再至中庭、巨阙……”
高瑞躺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睛,金针扎下去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有一种让自己很轻松的感觉。他耳朵里听到润璃清脆的声音,心里只觉好奇:这个苏家三姑娘,竟然没有一点羞赧,和她的丫鬟们对着一个不穿上衣的男子在侃侃而谈各位穴位,如何下针!难道苏三太太没有教过她男女大防?他那围在床边旁边的两个贴身丫鬟更是用惊骇的眼神望着润璃主仆三人,仿佛在看什么妖物一般,脸色极为难看。
润璃也懒得正眼瞧她们,做完针灸后,就叫她们把高公子扶去烟波阁。
“呸呸呸,我家姑娘可是在帮她们家公子治病,这般不识好歹!”葱翠看着那两个丫鬟临走时还奉送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心中很是不爽。
“葱翠,何必与这等人一般见识。为人处世,但求无愧于心便已足够,我们不是金子银子,不能
让每个人都见了会喜欢。”润璃笑着拍了拍葱翠的手:“我们若能让高公子身子骨康健起来,就是一件积德的善事呢!”
“姑娘说的是。”不喜多说话的黛青也开口了:“凭心做事而已。”
润璃点点头:“正是如此。”说完指挥着丫鬟把刚刚高公子用过的衣物被褥都拿出去烧毁,喝过的茶盅用沸水煮了以后丢弃,又然葱翠和黛青拿醋把陶然居消毒。
“妹妹,这又是为何?”苏润璘看着葱翠和黛青奇怪的举止,觉得很新鲜。
“以防万一。”润璃不好和他解释什么叫细菌,也不想说高公子是一个传染源,只能含糊揭过。
“妹妹,刚刚和高公子交谈,他人虽病怏怏的,可竟还读了不少诗书,也算是个有才气的!!”苏润璘眼中满是羡慕:“不知何时我也能达到高公子这般境地!”
“哥哥,每人都有自己的天分,只要曾经付出曾经努力,就不会后悔。”润璃看着只比自己大了几分钟的哥哥,想到了前世的高考,想到了教室后墙上的标语:世事我曾抗争,成败不必在我。原来激烈的竞争,古已有之!
而此时的烟波阁里却又是另一种气氛。
高太太站在烟波阁的房中,藕芯搭着手,一脸挂心的样子,看着躺在床上的高瑞。他身边的大丫鬟正坐在床头,扶着他喝药。高太太见儿子的神色仿佛精神了许多,眼里全是欢喜:“瑞儿,感觉可好些?”
“母亲,好多了。”高瑞两颊的胭脂色已经褪却不少,只是声音仍有点嘶哑。
“苏家三姑娘果然医技如神!”高太太看着儿子的模样,喜孜孜的说:“刚刚藕芯和荷蕊回来说,杭州街头的人说起苏三小姐,都只是说神仙下凡,玉女转世呢!阿弥陀佛,我瑞儿有救了!”
高三太太闭眼合十,喃喃念了几句,睁开眼睛又是一阵懊恼:“要是早点听说了苏三小姐就好了,瑞儿也不要受这么久的罪了。”
“母亲,孩儿从小就让你操心了。”高瑞看着神色憔悴的母亲,心中也是难过:“现在有苏家三小姐帮儿子治病,母亲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是是是。”高太太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三分。
“太太,苏太太请您去听雨轩用膳。”菱角走了进来向高太太打了个千儿。
“瑞儿,你好生歇息着,娘先去那听雨轩了。”
“母亲且自去,不用管儿子。”高瑞朝高太太笑了下:“儿子也累了,先歇息下。”
“碧霄,碧云,仔细服侍着少爷。”高太太扫了一眼那两个大丫鬟:“谁若是有点差池,我定揭了她的皮儿!”
作者有话要说:
☆、生辰宴初显心意
听雨轩难得如此热闹,还没走上楼,见着丫鬟婆子们走出走进,就能觉出那种热闹气儿。楼上临水的窗户都打开了,能闻到一种清新的湖水的香味,能看到外面鸣翠湖波光粼粼,还能看到远处隐隐的青色山岚。
二楼的大厅用屏风隔开,里间是夫人小姐们坐了三桌,外间却是几桌男人。
高太太坐在上首,左边是苏三太太,右边是淮扬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夫人蔡太太,下首则是杭州府一些官员的夫人,例如那高高儿坐得笔直的李同知太太。小姐们坐了两桌,身后都有贴身大丫鬟站着,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端的是莺啭燕啼,脂艳粉香。
高太太看了一眼那边的润璃,笑吟吟的对苏三太太说:“今儿是三小姐的芳辰,却不知是哪一年的?”
“癸未年。”刚说完,苏三太太自知失言,幸而高太太不是问的时辰,否则女儿的生辰八字竟就这般无心流到外头去了!看了看高太太望着润璃的神色,苏三太太心里涌起了浓浓的戒备之心,难道高太太话中有话?
“哦,虚岁十三了。”高太太笑着点头:“不知可否许配人家?”
苏三太太妩媚的眼睛朝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眯了眯,原来自己并没有料错!高太太这话儿分明是试探,难道是想把璃儿娶回家去做她那个病秧子儿子的媳妇?这怎么可以?自己聪明伶俐的璃儿,珍珠般养在手心里十多年,怎么可能嫁给高公子那样的病人!何况高太太若有求娶之意,则分明是打着算盘想要璃儿去专职照顾她儿子的!
苏三太太心中好一阵翻腾,半天才把一口闷气压了下去,脸上堆出一脸无奈的笑容:“不瞒高太太,我璃儿幼时也是体弱多病,差点都没能留住的。幸亏灵隐寺济世大师给指了条生路,这才活了过来。济世大师说过,璃儿的婚配须落在北边,且要及笄以后方能议婚,否则诸事不顺。”
及笄以后才能议婚,那也就是说要十五岁以后才能谈婚论嫁了。
见润璃医术高超,高太太本是有心想要和苏家结亲的,娶个能照顾儿子的媳妇回去自己也放心,况且苏老爷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正四品上做了五年,前途不可估量,润璃的家世人品都是极合适的。
可苏三太太的话分明就有拒绝的意思,夫君要在北边寻找,还要及笄以后才能议婚!放着自己家在江南不说,瑞儿已经十七,再等三年就二十了,哪能等这么长时间呢!况且苏三太太话里说着润璃年幼时身子骨也是个弱的,就不知生育上面是否艰难?
高太太坐在那里,眼睛仍带着笑,可肚子里面早已轮了几轮。
“苏太太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当年的场景来了!”苏三太太下首坐着的李同知太太接着话头儿开始说了:“那时候苏老爷刚到杭州,三小姐就病得厉害了,眼见着是不行了。我家老爷见着心里也着急,就想着灵隐寺的济世大师佛法高超,叫苏老爷特地去寻的呢。”
“是啊,真是要好好感谢李同知呢,要不是当年他想起济世大师来……”苏三太太过转脸去,看着自己女儿娇俏的小脸,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是呢,当年济世大师说三小姐头有紫雾,且带青云之气,是个有造化的,还亲自帮她持了一夜的金刚经呢。”李同知太太回忆起当年就好像她在场一样:“这十来年里能让济世大师持经一整夜的,三小姐可是头一份儿!”
“哦,如此说来,三小姐还是有来历的?难怪生得这般好模样,谁看见了都会想好好疼爱着!”高太太口里颇感兴趣,心里却打消了那个念头,看来这个苏家三姑娘身体甚弱,不是瑞儿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