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如何感受。

他平时总是忙碌于工作,对弟弟妹妹也特别好,是不是在填补些什么呢?

纪霜雨鼻头一酸,眼圈也红了。

当然是想的。

但和他周斯音有一点像的地方,就是不太习惯说到悲惨处,所以扭了扭脸:“反正,这一次投资有风险,风险多大我不知道,收益多大,我也不知道。你也

得想清楚。”

收益多大,这次取决于周斯音!

周斯音是个生意人,所以他也有自己的计算方式。

纪霜雨要想,周斯音却几乎不假思索。

周斯音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我很幸运,你留在这个世界,我会成为你的亲人。如果你很幸运,回了你的时空,你会失而复得你的亲友。这是一本万利的投

资,为什么不答应?”

纵然是这种时刻,纪霜雨很难不失笑,“我是包赚不赔了,你有可能血本无归。”

周斯音:“生意场上无人性。”

纪霜雨真被他逗得可以了,眼圈上的红色倒也更重。他本想,要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周斯音。可当周斯音说到这个地步,他心中动容,实难辜负……

纪霜雨正想答应,周斯音忽然拉着纪霜雨起来,“你要还为难,要么这次你试试,按我的方式来决定,怎么样?”

纪霜雨不太懂他什么意思:“什么方式?”

周斯音拉着纪霜雨就出了官座,下楼,途中收获了工作人员奇怪的眼神:还从未看过有人半道离场的,多好看的戏啊!

纪霜雨被周斯音拉到了大街上,好奇了:“哎,你是要我怎么决定啊?”

周斯音张望了几下,好像在找什么。

“怎么,不会是去小吃摊子抽签吧?抽到四五六顺子就算成?”纪霜雨好笑地道,“那完了,我还是一次都没赢过。”

“差不多,但是更正式一点――”周斯音忽然拉住了纪霜雨,在满大街的吆喝中,低头靠近他耳边,“你听,哪里的板声。”

纪霜雨耳朵一痒,细听胡同里确实隐隐约约有木头敲击发生的清脆响声,“这是算命先生的唤头?”

大街小巷,凡是做买卖的,除了吆喝,还有唤头。比如他们小鼓胡同得名,收旧货的小贩就是敲小鼓,听唤头声就知道是什么生意。

周斯音:“此物名为‘报君知’。”

报君知,这倒是一语双关了。

纪霜雨“哦”一声,“……找他?”

“就找他算算!”周斯音走进了胡同,里面确实坐着个正在休息的算命先生。

周斯音往他面前一蹲,这算命的就眼前一亮,“这位先生,算财运?”

纪霜雨一笑,也没觉得特别神奇。这种职业,一般很会察言观色。看周斯音的打扮,家境必然不错,又很干练,穿着西装,如果再大胆一点,完全可以问先

生你是不是算最近一笔生意。

“算姻缘,你帮我合两个八字。”周斯音把他和纪霜雨的生辰给报了出来。

“哎,等等,生辰不对呀。”纪霜雨阻止道,严格来说,他九十年代才出生的……他自己给算命的报了一遍。

那算命的就呆滞了。

这特么……是要合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也不是这么压的吧!!

“不是,这一方,还,还没生哇!”算命先生无语道,怎么的算出来不错,你是要按着这个生辰去找人吗?

“你算就是了!”周斯音道,“算命不就是要算未来?”

算命先生:“……”

这么个算未来啊!

算命先生苦着脸,低头想了会儿,说道:“不管您这到底……什么情况吧,这俩八字不大行啊,首先您看属相就不配,蛇虎如刀错!”

周斯音:“…………”

周斯音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用五十枚铜子堵住他的嘴,“你别说了,我早看你就不灵!”

妈的,根本不讲职业道德!

一般大街上看到像他这样相貌堂堂还有钱的男青年,哪个算命的不顺着说肯定有好姻缘!!

算命先生也悲愤,站起来吼道:“你也嫌我!是,我不瞎!难道我不想瞎吗!”

――这个算命先生因为眼睛不瞎吧,生意平时也不是特别好。

大家都有一个印象,多半是瞎子来算命。大约是民间有个概念,能获得灵异神通的人,要么大难不死,要么身有残缺,才能得到另一个方面的本事。

现在周斯音一说他不灵,伤心处又被戳到了啊,梗着脖子就嚷了起来,比周斯音还激动。

周斯音:“……”

他还发起火了……

纪霜雨差点没笑出声来。

周斯音回神,愤愤地拉着纪霜雨就走,“我跟你说,还是去找都城隍庙的庙祝算……”

“算什么,我本来也不是迷信的人,陪你玩玩而已。”纪霜雨站定了,拽住他,“我觉得,这个没人性的投资,舍我其谁。”

周斯音:“……”

纪霜雨看他呆了一下,笑道:“刚才在上面我就想说答应了,不是你急着把我拉过来算命?”

周斯音一时心潮汹涌澎湃,都快涌出来了,张开双臂就把纪霜雨抱住了,脑子里嗡嗡的只有一句话在转:纪霜雨果真答应他了!

“谢谢。”纪霜雨这一句谢谢里也包含了太多,该如何酬谢周斯音的深情重意。

周斯音把头搁在他肩上,又光明正大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示意他摸一摸,想了想,暗笑道:“……其实我想了想,他也没算错。你是克我。”

.

周斯音一直到回去,脚下还是轻飘飘的,每一步好像踩在棉花上,好像刚刚完成了一单价值连城的生意。

他先前送了纪霜雨回去,本来还想和纪霜雨在门口聊聊天,但纪霜雨说弟弟妹妹还在家,明天又有拍摄工作……呜呜,反正他们只聊了五分钟,周斯音就依

依不舍地被赶回车里了。

但是,纪霜雨也约了他明日再去片场探班。

其实他也问了纪霜雨,就不能直接去约会么,被纪霜雨给拒绝了。

周斯音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只能哀叹,谁叫纪霜雨为人师表,工作负责,待到工作结束,一定可以抽出时间的。

到那时,两人再好好待在一起……

至于待在一起要做些什么,其实周斯音也设想过很多遍了,告白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不难看出,从躲避棒打鸳鸯到日后生活,他都做了诸多想象。根据报纸

上的统计、周遭见闻,以及自己的幻想,早就有所设计了。

比如是不是可以一道拍几张合影,条件多便利。又或者纪霜雨的速写算定情信物了吧,是不是再给他画一张。

还有书妄言算不算媒人呢,京城老规矩是要请媒人喝冬瓜汤的……或者说周斯音其实根本就特别想立刻昭告天下他们在一起了,唉,忍着,暂时忍着。

虽说明日乃是大庭广众下的探班,但到底是去见纪霜雨,还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见面,同样是个应该要慎重的日子。

一回来,周斯音就有种迫不及待地感觉,恨不得立刻月落日升,时间抵达第二天。他吩咐家里的帮佣,帮他把新裁的衣服都拿出来,要选一下明日的着装。

“咦?”等等,周斯音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还是先不要了,我先看看书。”

帮佣一看时间都这么晚了,“先生也太辛苦了!这样晚还要工作?”

“唔。”周斯音去书架上拿了本《聊斋》,准备认真研读一下。虽然纪鹤年是那个什么什么平行宇宙时间线来的,但天下万事一理,这里面还是有值得他学

习的东西!

帮佣:“……”

第二天。

《问青天》拍摄现场。

这就是许云汝的武侠片了,他们正在拍摄一段男主角中毒的剧情,在这里许云汝要用几个特写,来让画面更有冲击力和细节。

他已经和纪校长商量好了运镜,只是在实际操作上有一点问题,和纪霜雨无关,而是男主演。

――他的角色设定,是一个家境优越的公子哥儿,虽然习武,但不能五大三粗。他脑补的特写手部镜头,也是很修长好看的。

偏偏,这个男主演手指骨节大,看起来特别粗糙,让许云汝怎么看都不得劲,总觉得差了点。

周斯音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纪霜雨一看到他,就笑了起来。

周斯音也笑,他觉得纪霜雨的笑不简单,是因为见到自己特别欢欣。只可惜了,这是在片场。周斯音心中再次惋惜。

一个单纯、勤于事业的爱人,我们有情人却不能秀恩爱!

纪霜雨也确实欢欣,不过里面还有点别的意思:“反正你拍特写,找个人代替就是了,手替――你看我们周公子是不是很适合。”

一时大家都盯着周斯音的手看。

周斯音不知前因,举起手,“怎么?”

许云汝一看,确实很合适,修长有力的感觉,非常好看。但他有点胆怯,都知道周斯音的脾气,好像只有纪校长能治得住。这个替身……感觉比龙套还不如

,周斯音能答应?

“你大胆说啊。”纪霜雨催促。

看纪校长仿佛要撑腰的样子,许云汝这才硬着头皮问了。

周斯音沉吟一会儿,竟真的答应了,虽然神色间不是特别愿意的样子――看来的确是给纪校长面子了!

倒不是别的,周斯音本来想来看纪霜雨工作的,可若是上去参与拍摄,就没法专心看纪霜雨了。而且大家都看着他们,他也不好光明正大地瞧啊。

他们二人昨日才正式在一起,他求的也不多,都没法约会,也不好秀,那就多看几眼,这并不过分吧?

但这是纪霜雨学生求的,周斯音只能蔫蔫上场,听六两给他讲等下几个镜头,怎么动,“麻烦您坐下了哈,等下因为视角问题……可能还要躺着,这儿我都

擦干净了。”

周斯音漫不经心地记下了,哦,这种视角在华夏片里很新鲜,肯定也是纪霜雨教的。

“好的,准备了啊。”许云汝一声令下,各部门都就位了。

纪霜雨也走到了周斯音面前。

周斯音眼看他走得越来越近,心中甜蜜,但是随着纪霜雨贴到跟前,甚至往他身上爬,他就慌张了起来:“这是??”

他忍不住左右张望了一下,片场可是聚满了学生,全都在盯着他们。

纪霜雨眼中藏着促狭,表面一本正经地道:“你不会以为摄影师站在旁边就拍出来你的动作吧?我要正面俯拍啊,感觉这个姿势比较轻松――不好意思啦。

周围一圈工作人员也都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认真地盯着他们。六两还扶了纪霜雨一下,让他爬到周斯音身上,两腿在腰部分开跨坐着。

许云汝甚至一脸严肃地和同学夸奖:“咱们纪校长就是专业!我学会了,你们呢?”

同学:“学会了学会了。”

完全不懂摄影现在才反应过来的周斯音:“………………”


第四十九章
周斯音的脸都要红透了……

如果不是他在努力克制。

纪霜雨扛着摄影机就坐在他身上, 在俯身拍摄时,还会光明正大地麻烦他:“扶一下我好吗?”

“……”周斯音在他,以及所有剧组人员自然的目光下, 把另一只空闲的手放在了他腰上, 拘谨地扶着。

纪霜雨:“扶稳一点哦。”

周斯音:“…………”

纪霜雨这是故意的啊!

他整个人都要分裂了,纪霜雨就坐在他怀里, 但这里是人满为患充斥着来学习的学生们的摄影棚!!

所以他不但要忍着, 还要装得特别一本正经,谈笑风生!不然就身败名裂!

毕生演技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纪霜雨在进入工作状态后,眼中的调侃就消失了,但这对周斯音来说更要命了。

如此近距离, 如此视角看着他专注的目光,因为是运动镜头, 还要随着动作俩人在地上翻动,就算站起来扶墙,也是贴得极近的, 这让人怎么忍呜呜

呜……

周斯音确实喜欢和纪霜雨贴贴, 但他没有想过能有这样的时刻。

许云汝一说要表现得痛苦一点,他就立刻捏紧了道具, 青筋都突出来了。

从手腕都指尖好像都在表达着痛苦……

除了躺着的姿势,还有纪霜雨蹲着或跪坐,让周斯音从后方, 把手按下来――这基本也要周斯音环抱着纪霜雨才能完成了。

一组镜头拍摄下来,周斯音人都要没了。

他看到这样的纪霜雨好动心, 这样紧的贴在一起更是脸发烫, 还是在那么多人围观下,更是羞耻无比。可是却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流露出一丝情感

结束后,纪霜雨扛着摄像机起来,一本正经地道:“谢谢宝铎啦,辛苦了。”

六两也赶紧过来递纸巾,“周先生擦擦汗吧,棚内确实有点热,您这脸都红了。”

周斯音:“……”

许云汝感慨道:“没想到周总经理这样认真,明明只是一只手的演出,但我几乎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挣扎,演得太好了。”

周斯音:“……谢谢,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纪霜雨:“嗯嗯,活儿不错,下次替身还找你。”

周斯音:“………………”

众人都觉得校长好幽默,捧场地大笑起来,棚内笑语声浓,“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等待纪霜雨拍摄完的时间,周斯音完全是木然坐在一旁,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没了。一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仍觉得怀中有一丝余温……

待到纪霜雨结束一个段落的拍摄,过来坐在了周斯音身边,悠悠然问道:“怎么样,工作不比约会好玩么?”

周斯音:“………………”

是他天真了!

……

幸好《问青天》的摄影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接下来没多久也就完成了,更没有类似的拍摄需要,不然经历了几次片场约会,见识了纪霜雨多能把工作

玩出花来,周斯音人真是要没了……

纪霜雨在干完这把给学生的摄影工作后,最可惜的事就是:“这部影片如果是彩色就好了。”

他觉得许云汝的风格,如果加上颜色,可能会更精彩,他自己是完全能脑补的。

“您是说,在上面上色吗?”许云汝道,他说的是后期加上颜色。

“我是说彩色胶片,我听说国外这两年已经在拍摄了……”纪霜雨道,“就是价格恐怕还是很昂贵呀。”

黑白胶片都那么贵了,何况是彩色,许云汝想都不敢想。而且,他才适应有声片没多久,再给影戏加上色彩?老天,那该是怎样的,是不是还得做色彩

方案?

纪霜雨:“所以得想办法买点来,别买太多了,到时候哪个学生的方案最好,我就给点。”

许云汝:“……!!”

纪霜雨都走了,许云汝还傻在原地。

咱们学校,咱们校长……真是太夸张了!在学校待着比在制片公司都爽,这以后毕业了可怎么习惯??

.

此时《古都镇物奇谈》上映约莫一个月,票房却丝毫不见颓势,连带影片中人物穿着也风靡一时,赵嵯峨连着一众配角都名声鹊起。赵嵯峨都罢了,其

他配角却大多是华戏的学生,也混了个“科里红”,已然有影戏公司跃跃欲试,想找他们拍片了。

外埠俱翘首以盼,希望能把拷贝送来,叫人一睹为快。

起初,这种热烈之风只是在华夏人之中――

要说沪上和京城都是有相当数量洋人的,这些外国友人日常不也得消遣。

像京城最繁华,洋行最多的地带都靠近使馆,这些外国人虽然身在华夏,习惯自然还是本国,观看影戏时,基本都会选择本国影片。

其实别说他们,华夏本土都一直有种声音,是想要观看有所意义、制作优良的影片,就应当选择引进影片。

《古都镇物奇谈》的热映一开始并未吸引到他们,东西方的影戏,技术差太多了。

转折正是在织云公所的一场聚会上。

所谓织云公所,便是绸缎、洋货行的行业会所,到场俱是行内有头有脸的名流商贾,也不乏一些外国商人。因《古都镇物奇谈》是近来最时髦的影片,

大家难免议论了起来。

德贤纺织厂的小公子杜呈谴讼返闹沂倒壑冢上映以来,已看了不下五次,还要约大家:“我看咱们晚间一起再去看一遍吧,我这里有票。”

“杜少请咱们看完影戏,再去饭庄如何?”

“好极了,好消遣!”

“为什么不去看京戏,我最近觉得,这个京戏的布景很有意思,艺术性很强。”在场还有个叫安德烈的欧洲商人,他笑嘻嘻地提议道。

若是放在平时,大家可能也热烈附和,就是,我们的旧剧可是被欧西的戏剧专家也夸奖过的,你们洋人觉得新奇,迷上了,也不奇怪。

可杜呈歉鲋沂涤懊裕他直愣愣地问:“你是不是有偏见,觉得华夏影片一定不好看,还不如去看京戏。”

安德烈:“……”

怎么还带自己脑补的。

安德烈交往织云公所的人是为了做生意,怎么会随便得罪人,他赶紧解释:“我是无心的,随口一说罢了,只是真的很欣赏京戏。”

其他人也打起圆场来,这杜程喜欢影戏了。

杜橙远⒆虐驳铝遥骸澳悄憔醯没夏影片好看吗?”

安德烈:“…………”

虽然刚才是无心的,但非要这么问的话……安德烈还真没法说好看,他就没看过!也觉得不大可能好看!

并非出自恶意,导演纪霜雨的名字,安德烈来华夏一年,也是听过的。

京、沪很多外国人欣赏过《洛阳春》《绝色》等剧,之前寒星钢笔的广告他们不少也看过,对导演审美很认可。

但圈子不一样,他们内心总还是觉得,真正拍起影戏来,还是得看西洋的,影戏和新旧剧属于不同的艺术啦,非常仰仗科学,讲求技术的。这广告短片

只有几分钟,不能说明什么吧。

华夏人对纪霜雨的期待,他们是不太懂,甚至觉得有些夸张的,看大家比较像自嗨。

安德烈委婉地道:“纪导演的布景,确实是很美的,广告也拍得很不错……”

杜骋豢此表情就知道了,当即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就不喜欢人家跟我假客套,你压根就没了解这部影片。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今日带你去看

这部戏,看完之后,你只要说,你这两个小时到底值不值,但凡有一点不值,我便把这块表给你!”

反之,他什么也不要,他就想要这个人承认这是一部大有可观的影片!

杜骋幌把自己手腕上的名表摘了下来,放在桌面上。

在场人起哄的有,劝阻的有,看热闹的也有。

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对杜车钠性无所谓,倒是有些担心纪霜雨……

这部影片说实话,真是不但好看,还给人提气,不少人都说其中大有超越西洋的技巧。

评论家们把纪霜雨捧得像什么,但须知,大家生长环境不一样。

他们很担心,这商人对好看,但是华夏风情浓郁的《古都》无感,理解不了啊。看过的都知道,这里面有很多暗喻都是华夏式的。

再说,这片子根本就没外语字幕!

沪上放映华夏片什么时候需要外语字幕了,都是给外语片配中文……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在旁翻译,怕也很难传递精髓。

可万一输了,真是给华夏观众正高涨的情绪泼了一瓢冷水,虽然也有可能赢,但是……

怎么说呢,太忐忑了!纪霜雨这部影片,安德烈一个才来华夏一年的外国人,能买账吗?

立场不同,安德烈一听,倒是立刻答应了,这怎么都不亏啊!

说干就干。

安德烈立刻就被带到了影院去,他会的华语有限,杜匙约旱外语能力也就一般,还多亏了看热闹的朋友们,集众人之力,争相为其翻译。

结局可想而知,安德烈完全被征服了!

他本来就挺喜欢看各种兽片、惊悚片的,更是有声片的热烈拥趸。他出身良好,有一定的品鉴能力,在有声、无声片争吵之际,安德烈不但站在有声片

一方,更坚定认为不该加入过多有声片。

在此之前,安德烈最喜欢的一部有声片,大约只含有一半的音乐,这在他心里,已经是相当小众、艺术了,但他坚定认为这才是好片。

之前偶然也听人谈起《古都镇物奇谈》这部华夏片,说起里面有优秀的音效,他脑补的就是充斥着各种恐吓人的音乐。

在看了影片后,他整个人对有声片的概念都被颠覆了,这部影片的音乐运用,远远少于他曾经的最爱,但声音之丰富,却远远胜过!环境音,是他之前

想都没想过的设计!

那种画面上的刺激,更是无需翻译也能看懂的。

观影结束后,安德烈激动地抓着杜车手:“谢谢你!太谢谢你了!杜先生,感谢你带我来,如果不是你,也许我会因为傲慢而一直错过它!我这辈子,

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特别,如此精彩的影片!!”

杜扯忌盗耍他也没想到安德烈比自己都激动……这洋人怎么回事啊,没看过影戏吗??

公所陪同来的人们也都低声惊叹,厉害啊,还真把这鬼佬整服了。

越是懂的人,还真就越激动。

安德烈都想原地翻滚几下了,脸憋得通红,决定要多看几遍,刚刚影片里还有一些他没琢磨好的细节。

于是,不但杜掣加满足,愈发恨不得整天把片子挂嘴边,还要多提提自己打赌也赢了的事。

安德烈也成为了狂热喜爱者,根本没想到在华夏,能遇到自己至今为止的挚爱,自己又看了好多遍不说,在洋人的聚会场合里,还要疯狂售卖安利。

那些刚到华夏,尤其是本国影片制作业很发达的人,对此不大感兴趣。

――他们的思路是,华夏人趋之若鹜的,恐怕是对西洋技术的一种模仿,只是正品还未传过来罢了。你们久居华夏,恐怕也不清楚最新时尚了!

这些人对纪霜雨还完全不了解,自然比之前的安德烈要更为漠然了。

安德烈立刻疯狂反击,比当初的杜扯家激动多了。

“你根本就不懂影戏!这部影片里有大量开创性的技巧,我就不信,这些拍摄方式在大洋彼岸早就出现过!我看过专刊,这部影片制作用了半年。有声

片出现在世界上后,从西方来到华夏用了多久?不过四个月!如果这些技术出现过,我们早就该看到了!”安德烈据理力争。

“开创性的技巧?我们的国家可是出了阿纳托尔这样的大师!你指的开创性,是这个级别的吗?”对方提起的,是一位电影大师,拍摄的都是很具实验

性的艺术电影。

大家都知道,虽然艺术影片票房没有商业片那么高,但是它们探索电影的更多可能,许多技巧都是艺术电影中发明出来的。

而《古都镇物奇谈》不但是华夏影片,显然还是商业性的影片。

安德烈肯定地道:“没错!甚至超越――而且不止一项!”

“……你疯了。”对方喃喃道,他以为自己都搬出阿纳托尔了,安德烈应该没话说,谁知道安德烈还真敢吹。

“我会让你承认这部影片的精彩,超越了时代。”安德烈笃定地道。

他采取了和杜骋谎的措施,不过他不会什么都不求。他们打了个价值一千块和一块宝石的赌。

结果是对方不得不公开承认:即使在我的国家,也从未出现过这样刺激、吸引人的拍摄技巧!至少在两个月前,我仍在大洋彼岸时,没有!

因为安德烈的大获全胜,这个赌约也传遍了沪上。更吸引了不少报纸来采访安德烈,安德烈把自己制作的外语版电影说明书展示给大家,并侃侃而谈。

好多评论家看完报道,直呼内行,好家伙!这鬼佬比我们加在一起都能吹!!

正是从这一次赌约发源,以安德烈的狂爱为发展,《古都镇物奇谈》的观看热潮,把所有在京、沪二地的洋人也卷了进来。

毕竟有赖安德烈的宣传,所谓“胜过一切西洋影片”不再是他们眼中华夏广告的夸张手段,洋洋自夸,还是有那么些走进影院看的意义。

连正常华夏人都要看几遍,才能品味其中的细节,消化这个节奏。看一遍爽,看两遍满足,看三遍惬意……

外国人来看,那几遍也满足不了,他们手里只有安德烈所制作的,非官方的说明书,根本无法还原所有细节。

对其中相当一部分如安德烈一般陷进去的忠实影迷来说,都不想看说明书了,想要知道每句台词的意思,潜台词,还有一切暗喻、彩蛋的意义!

――当时一份外资报纸,甚至派记者专门搜集整理了影片中的隐喻,来个“你不知道的关于《古都镇物奇谈》的事情”,在华夏人看来有些内容很傻瓜

,但在外国观众里相当受欢迎。

正是这些洋人,贼有权益意识,向几家华资影院提出了抗议:外国人也是人!也是观众!我们要求增加外语字幕!不要乱七八糟的说明,要认真翻译!

影院方:“…………”

这观众群可是不小了,而且都很有购买力,连日来不少洋人都还要求购买海报收藏。

搁在以前,他们多数只会去外资影院观影,谈何观看华片甚至购买周边。

华夏影戏界可谓大受激励,看到没,不但票房日日飘红,连洋人都申请配外语字幕了,这无论在哪个城市,都是开天辟地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