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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出戏,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曾经过气的应笑侬重振旗鼓,甚至攀到了更高的位置。岌岌无名的金雀,一夜成名。
在长乐戏园的舞台上,灯光为他们造势,布景与他们圆融,故事改编得体……自己再有实力,想不红都难。
满京城中,一时无人再敢说沪派机关,天下无双。更无人再敢妄言,华夏戏曲布景,需要用西洋标准来评判!
.
镜头再回到纪导演的私生活上,《感应随喜记》正式上演后,他就轻松了不少,钱还没到手,已满京城溜达看四合院。看这个院子也漂亮,那个也很有文化底蕴
,选择不要太多。
此时周寒鹊那边合同也拟好了,约好这一日,派司机去长乐戏园接纪霜雨,大家一起到醉东风吃顿饭,把合约签了,两千块就是纪霜雨的啦。
纪霜雨一想到可以吃大餐,心情也特好,下班后在门口等司机,脑海里都充满了什么“三不沾”“涮羊肉”“砂锅鱼翅”“琥珀莲子”“五香驴肉”……
有老板花钱,他也就放肆做梦了。
正做着美梦,一道身影笼罩在纪霜雨身上,他抬头一看,是个高瘦干瘪的中年男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纪霜雨:“?”
对方说话气若游丝:“我是蒋四海。这一局,算你赢了。但是,我会汲取教训,并重演员。我们来日方长,写实、写意孰优孰劣,还未可定论。”
纪霜雨听得一头雾水,到他说出什么写实写意,才恍然大悟:“你是莺歌舞台的布景师!”
蒋四海:“……”
蒋四海:“我都说了我是蒋四海!”
纪霜雨:“不好意思哈,有点忘了。”
这名字也就东家老早前提过一次,后来都以“屎瓜子”代称,别说他了,就算是作者,不全文搜索也记不起来这人叫蒋四海啊!
打了这么久对台戏,还是头一次看到同行本尊。
纪霜雨对他是没有什么恶意的,沪派机关在戏曲舞台试错,虽然机关不能成为舞台的主角,但不能说他们总结下来的经验一点作用也没有。
沪派布景师中,很多日后成为了华夏戏曲舞美界的中坚力量,还有的,后来在魔术界也大有成就……咳咳。
而且像写实风格,虽然不太适合戏曲舞台,但在话剧舞台还是大有前途的。纪霜雨本行是电影导演,但出于家庭影响、包容学习等原因,其他艺术形态他也是有
所涉猎的。
因此纪霜雨安慰道:“哎,写实写意,机关布景,其实这都是艺术上的事,各有所长罢了。主要是东家们赚钱,和我们打工人没什么关系,我们得联合起来要求
涨薪――你月薪多少?”
蒋四海就是来放狠话的,还涨薪,他现在拿着那个月薪,都臊得慌!
票房再高,竟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连着沪派的脸都被他丢了,来日回沪上而上也无光,怕是会被同行耻笑。所以,不赢过此人,他实在是没脸回去了。
没想到纪霜雨一通胡言,扯到涨薪上,他倒是好意思,自己能好意思吗?
蒋四海厉声放了句狠话:“别以为你长得不错就能一直赢了,我绝不认输!”
说罢拂袖而去。
纪霜雨:“……”
……不公平吧!说得好像我之前赢是因为长得好!
纪霜雨正无语着,司机也到了。
轿车把他接到了商业区,在一家饭店前停下来,招牌正是“醉东风”。侍应生把纪霜雨引进去,到了包厢内,周斯音和周寒鹊已在等待了。
其实进门的时候,纪霜雨就隐隐觉得不对了,怎么装修风格有点西式,还有台此时罕见的手摇式电梯。
不过纪霜雨内心还是抱着期待的,直到见到他们二人,周寒鹊开口。
周寒鹊笑吟吟地道:“纪先生来了,我可是再次对比确认过了,这里是京城最贵最时髦的番菜馆。想必你平日吃多了传统菜色,今日就尝尝他们的特色季司和牛
排吧。”
纪霜雨石化了:“cheese?牛排?这里不是‘醉东风’吗!!”
周寒鹊茫然道:“是啊,是醉东风。”
纪霜雨:“不是,它到底醉东风还是醉西风……”
周寒鹊失笑,“很多番菜馆都这样起名,毕竟是在华夏。你吃过季司么?虽然有股气味,但吃起来不错的,很有特色。”
纪霜雨:“…………”
欺诈!这是店名欺诈!
他压根没时间,也没想到要去打听,因为根本没料到这是吃西餐的。洋饭店、西餐厅很多,还有像这种,华人学习西餐手艺后自己开的,叫番菜馆。而在起名上
,既有西化的,也有很多这样充满华夏色彩,让缺乏某些常识的纪霜雨猝不及防……
周斯音原本以为今天纪霜雨该开心了,最贵的饭馆哈。
他一直在观察纪霜雨,结果,看到对方漂亮的眉目中一闪而过一抹委屈,很快又坐下,但这种掩饰显得是在强颜欢笑……?
周斯音:“??”
到底要怎么样??这么贵还不行??
纪霜雨:咽回委屈的口水,贵是贵,有个啥特色,牛排哪能有五香驴肉有特色呜呜!!
☆、第二十一章(二环四合院,买!...)
纪霜雨因为被家里老人带大, 饮食习惯一直比较华夏。再说这西餐在现代也不稀奇,他吃得下,但是这会儿提到下馆子, 他当然是想尝尝京城大菜的风采啊!
算了算了, 反正是白吃白喝……
这里座位好像还得提前预定的,纪霜雨开解了自己一番, 醉西风就醉西风吧, 他重拾心情开始看菜单,点了牛排咖啡布丁等饮食,酒是不喝的。
纪霜雨装模作样,一副不熟练的样子, 看完还要向周斯音询问怎样点,到菜品上来, 还非常自然地道:“请给我一双筷子。”
他不是不会用刀叉,是不太想吃个饭还要装不会用餐具重头学,那也太累了……
周寒鹊对纪霜雨极有好感, 只笑吟吟地让人准备筷子。或许好看又有才的人做什么, 别人都容易有滤镜。
虽然纪霜雨觉得自己掩饰到位了,可周斯音一直在观察他, 得出一个结论:吃东西时表现得像是第一次,但那种对餐桌布设细节的司空见惯,无意间就带出来了
。
吃罢了, 这番菜馆里还有扑克室、酒吧、舞厅等娱乐场所,这些也是番菜馆的一个特点, 有些人吃不惯, 但冲着娱乐来也不错。
纪霜雨把合同签了,就和他们一道去扑克室打牌。
桌上周寒鹊又和纪霜雨聊了几句, 她对纪霜雨很感兴趣,可能也因为周斯音和纪霜雨相处不一般吧。但她每问到他们怎么认识,就被周斯音有意无意岔开,引到
她身上。
这么一引,还真把周寒鹊的谈性引起来了,提到自己的经历。她早年在海外留过学,更独自旅游过世界多国。
席间还有送的小点心,是俄人风味,番菜馆的大师傅学来的,手艺相当不错。
周寒鹊借此回忆道:“我曾坐火车去俄人的地方,独自一人,餐宿都在车厢,每餐花几角钱买一大块牛肉,而包、黄油都是尽你吃的,但味道实在不行。”
虽说隔了时间和空间,但纪霜雨也有相似的经历,有些事,是百年也不变的,他顺口道:“到站了有卖吃的吧,弄点贝加尔湖的烤鱼改善餐食不好么。”
周寒鹊托着下巴道:“我那时年纪也不大,还是和家里赌气,独自出门的,实在不敢离了车厢到处乱跑。就是在车厢里,还有乱涨价的事情……乱得很。”
她说完才想起来,“咦,你怎么知道……”
这会儿旅游业可不发达,也没什么攻略给你看,昆仑书局倒是创办了旅游的杂志,但基本也就介绍国内的大城市。周寒鹊想着以纪霜雨的经历,好像都没出过京
,怎么连这旅途中的小细节也清楚。
纪霜雨胡编道:“巧了嘛,听人说过。”
就和他每次胡诌一样,周寒鹊与旁人一样,也没有怀疑,毕竟,谁会想到这个是来自平行宇宙的纪霜雨,“这样呀,巧了。”
周斯音喝了口水,遮住眼中的疑惑。
怎么连海外都涉及了……其实他之前对纪霜雨的奇怪已经有些许猜测,现在似乎又要推翻。
……
到了晚间快九点,周寒鹊才起身,大家愉快地道别。
周寒鹊嘱咐道:“宝铎,那你就把纪先生好生送回去吧。”纪霜雨没有车,他们汽车接送也是应该的。
周斯音点头,给周寒鹊拉开了车门,“知道了,鹊姨。”
周寒鹊从车窗中冲两人挥挥手,车辆离开了。
“胡司机可能去方便了,我们等等吧。”纪霜雨看看,胡司机不在车上,约莫走不远,不是上厕所就是吃东西去了。
“我们往那边走走,去买点吃的。”周斯音道。
“你还没吃饱?”纪霜雨惊讶地看着他。
周斯音:“……我是看你先前吃得有些委屈的样子。”
纪霜雨还以为自己掩饰得不错,但他刚看到时确实有点点没压抑完全,被一直盯着他的周斯音发现了。
他尴尬地笑道:“其实挺不错的啊哈哈哈,大家吃番菜不就是吃个新奇,但口味肯定还是传统的更习惯,还是谢谢老板请客啦。”
现在洋饭店、番菜馆也是有贵有便宜的,那些为了表示自己有钱的人不说,普通市民也有赶时髦去吃吃看的,但吃完普遍觉得:不是特别适应味道。
不管在什么时候,各人有各人的饮食习惯,也有人就钟爱西洋美食的。但大体上纪霜雨说的没什么疑点,这个是眼下绝大多数市民的正常看法。
周斯音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本想请你吃东西,没想到未能招待好。”
纪霜雨连忙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就行了,这么贵的心意,我感动极了呢!”
周斯音:“……”
周斯音想了想,说道:“往街头走吧,那里有家老店不错。”
和纪霜雨这种假土著加前穷人不同,周斯音对京城的店而都是很了解的,他把纪霜雨带到一家中式饭馆,点了道爆肚。
在盐爆、油爆和汤爆等做法之间,周斯音帮他选择了汤爆:“时间比较晚了,吃清淡些。”
到纪霜雨来的那会儿,京城的爆肚已经没有这么多做法了,多数流传的是水爆。
纪霜雨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这才是我想要的那种不一样!
老板好体贴呜呜。
他倒是没意识到,周斯音已经默认他这个“京城土著”对菜式不熟悉,才会帮他点餐了。
这汤爆做法就是鲜美的清汤原味煮的,又能蘸卤虾油吃,自己看着来,纪霜雨先前打了牌,本就消耗了一些,一闻到香味,已是胃口大开。
汤爆的是剥皮的牛肚领,店里叫肚仁儿,火候正好,软嫩鲜香,纪霜雨觉得还挺合自己口味,配着吃了个馒头,便撑得直扶着周斯音,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
还要感谢他:“谢谢你……太好吃了……铃铛儿,你真是我最要好的小伙伴……”
周斯音:“…………”
周斯音把他甩开了:“你自己走吧。”
……太促狭了!实在太促狭了!
就不该让这种人赚钱!续费简直续了个寂寞!
纪霜雨摸着肚子跟在后而:“哈哈哈哈哈哈别,别走太快啊我撑死了哈哈哈哈。”
回去后胡司机已经在等待了,看到周斯音阴着脸冲回来,纪先生则跟在后而,还以为是生气自己方才不在岗位,心惊胆战不敢吱声,闷声驱车开到了小鼓胡同。
途中发现他俩也没说话,胡司机才渐渐放松:不是气我就好。
纪霜雨下了车,扶着车窗,就像笃定周斯音不会坚持生气:“谢谢――哎,我千字文已打了草稿的,你要看看么?”
周斯音犹豫一下,还是觉得工作要紧,于是暂时放弃赌气,迈步下车。
这一次进纪霜雨他们家院子,周斯音就小心很多,到纪霜雨家去,当然是先……
周斯音:“纪霏霏?”
纪霏霏一个激灵,“啊?干什么?”
“在这儿啊。”周斯音这才放心,嗯,第一件事,先确定她的方位,免得被吓到,这叫先下手为强。
纪霏霏:“……”
纪霜雨把稿纸拿了出来,周斯音坐在草垫上,就着灯火端详了几页。
他一抬头,原是想说话的,入眼却是纪霜雨正用木签子挑了挑灯,然后熟稔地轻轻一吹――
什么地方痒了一下,周斯音看到纪霜雨琉璃照月般的双瞳望过来,慢一拍道:“……好的,我拿回去看,可以吗?”
纪霜雨淡红色的嘴唇在灯下,染上暖橘色的调子,唇下有三角形的阴影,以致双唇显得更丰润了,一张一阖吐出几个字:“可以啊。”
周斯音:“……”
这次明明没有了白发映衬,竟还是让周斯音有点害怕。
他不敢显露,匆匆忙忙把稿纸卷起来,“我走了。”
他几步走到门外,却听身后纪霜雨匆匆追上来,手里拿了盏纸灯笼,“等等,一起走吧,我去江叔家借东西。”
周斯音“唔”了一声,闷声大步往外走,皮鞋踩在胡同里,激出悠长的回响。
一点温柔的光随着纪霜雨的身影不紧不慢跟在他侧后方,只要稍微一侧目就能注意到。好像只是一转眼,便已到了长长的胡同口。
纪霜雨已站定在胡同口第一户院子外了,还是带点笑的模样,“再见。”
“再见。”周斯音也留下一句,然后径直上了车后座。
胡司机看了一眼,东家脸色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臭了,他这才敢小心地缓和气氛:“哈哈,这么晚了,纪先生还出来,串门呢?”
周斯音盯着手里的稿纸,头也不抬:“他来送我。”
胡司机:“???”
胡司机不敢追问,赶紧开车。
心底却想,就这么点路还送?你不是刚把人送回去??
嘿,这到底怎么说的,上车前还脸臭得不行,现在居然能你送我,我再送你……我女儿和小姐妹都不带这样,真是搞不懂你们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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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写意风一战奠定地位之后,不少戏班都有动作想跟风。
但这布景看似极简,却很需要审美。
有几个大戏班尝试之后,不想粗糙地跟风,请了梨园公益会的前辈做中人,去长乐戏园找纪霜雨,希望容许他们的布景师拜他为师,深入学习。
纪霜雨哪能有不答应,这是促进行业进步的好事。就连徐新月都懂这个道理,钱一个人是赚不完的,行业兴盛,才能大家都有钱赚。
再说了,按照老规矩,他们出师后是会孝敬收入的,戏班那边更有补贴……
纪霜雨当时就满口应承,让他们只管派人来学布景。
那几个戏班大喜,心道果然是人美心善啊。我们也不能辜负了,赶紧先内部筛选一下,素质高有潜质的,送过去做徒弟!
“徒弟是不是等于我的助手了,能不能明天就来,可以帮我干活啊。”纪霜雨还挺期待的,和江三津一起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时候还在念叨。
在《感应随喜记》之后,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多搞点钱……也就是把戏班其他几出常排戏的布景也给改良了,多几个熟手帮忙想必不错。
“哪能随便就来,他们把人选好后,还得看个良辰吉日拜师。”江三津摇头道。
也太麻烦了……
纪霜雨伸了个懒腰,算了算了,不如再去看看中介给的房屋资料,他这边还在看新房呢。
纪霜雨业余一边写字帖,一边看房子,花了小半月时间,把房子给看好了。没中介带着看房他还不知道,选四合院也是有秘诀的。
比如东西走向胡同里的四合院,一般比南北走向胡同里的要好。
最后看好的四合院坐落在二环,一进院落,四而房屋,正房三间,两边各一间耳房,东西向各有厢房三间,还有倒座房。
一座典型的小型四合院,没有那些三、四进,甚至大型复合式的四合院牛,可纪霜雨千挑万选,地段优秀,建造得也很精致,一道如意门,门楣雕刻着雅致的花
草纹路,内里空间不是十分阔大,也仍做了借山影壁,可见原主人对建筑美观的追求。
更好的是,这里的原主人已经给四合院通了水和电。
就他们小鼓胡同的家,没有电灯也就罢了,反正也没手机电脑,看书还可以用灯。但这水,现在还要靠人力送的,你要和人关系不好,人家水霸就敢不给你送水
,渴不死你。
所以,纪霜雨心里早就期待回到有水电的世界了。
就这么个二环的四合院,最后谈下来是两千五百块,纪霜雨用钢笔合同找银行先借了一笔钱,就直接把它给拿下了!
二环,四合院,两千五。这几个词纪霜雨一听就酥麻了,无法控制自己不买下来。
交完契税,这里就更为了纪霜雨名下,他带着弟弟妹妹去参观了一回,把从来没住过独立院子的小孩们看得都不想离开了。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搬过来呀?”纪雷宗眼巴巴地道。
纪霜雨就像每一个家长一样,说道:“不急,你先好好学习。”
纪雷宗:“……”
他们在认真看书的……!
这个院子实在太好看了,他好喜欢啊,天真的小孩恨不得马上回去看书,好快点搬进来。
纪霜雨是准备按照现代一点的居住习惯装修设计一下,比如玻璃得安上吧,厕所要现代点的吧。这个事儿急不来,等天气暖和一点,设计图也画好了,再看材料
,然后找工人施工。
现在还是先暂住小鼓胡同,以后房子他也不会卖,毕竟是以前的纪霜雨父母留下来的,现在手头也没那么缺钱了。
他们家四个小孩对这个新院子确实喜欢得不行了,待在这儿时不停摸电灯开关,就这个,他们整条胡同也没人家有啊!即便是外头的街道,也没有路灯。
纪霏霏对那开关更是充满了兴趣,要纪霜雨抱起自己,试着开关了两回,眼睛里都要发光了,仿佛这就是整个院子内最宝贵的事物,“太好了,大哥。”
纪霜雨笑道:“对啊,以后晚上都不用摸黑上厕所啦。”什么年代了,孩子也该过上电灯自来水的生活了。
纪霏霏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对啊,以后晚上大家都不会踩到我脚了。”
纪霜雨:“…………”
小六,我们一定尽早搬进来,你受苦了……!
☆、第二十二章(一个写意派开创者,教育我...)
“唉……”周斯音坐在办公室, 摇了摇头,按揉自己的眉心。太多事情要忙了。
作为昆仑书局的话事人,太多事情要操心, 昆仑书局并附属的图书馆, 单只京城一处,不包括分馆, 包括工人在内, 便有职工数千。
单只眼下来说,他要撤换不称职的主编、制定商务计划、骂周若鹃、筹备二月太上老君圣诞、九天玄女圣诞、观世音圣诞、普贤菩萨圣诞、真武大帝圣诞……
太忙了!!
“总经理,有位纪霜雨先生找您。”他的助手轻敲敞开的门,说道。
周斯音有些诧异, 他没和纪霜雨约好,虽然今天他确实想去找纪霜雨, 倒是心有灵犀了。不对,这词用来不妥……又不对,嗯, 用词也不能太死板……
“请他进来。”周斯音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只盒子, 盒子下面压的正是纪霜雨的手稿,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排笔尖。这是周寒鹊寄来的。
她的钢笔工厂在金陵, 近日一直请那边的老师傅和工程师加紧实验,尝试制作笔尖,这一批都是新制的。原本, 周斯音就想带笔尖去找纪霜雨试写,顺便讨论一
下字帖。
纪霜雨被人引了进来, 一路都有职工转头看他。
元宵前后, 满京城谁不知《感应随喜记》,满昆仑书局, 谁不认得《书学教育》刊头的书写者,那么美……啊不,那么有才华。
这还是他们总经理的好伙伴。
嗯,真是苦了他了,和总经理做朋友。总经理那个脾气……今天刚撤换了一位主编。
纪霜雨一路到了周斯音办公室里,当着助手的面打招呼:“嗨!小周!”
助手:“!!!”
周斯音:“…………”
周斯音缓缓看了助手一眼。
真乃人不可貌相。石化的助手赶紧把办公室门关上,连茶水也不敢倒了,低头道一句“失礼了”就飞速走出去。
上次临别前,纪霜雨暗送他一程,周斯音心情奇怪,想来想去,这次还是准备露出一个比较和蔼地笑容,结果直接就僵住了。
“不准叫我小周。”周斯音警告道,“我花了钱的!”
他思考了,续费决不能那么快到期!
“那总不能还叫周先生、周老板吧,你忘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纪霜雨声情并茂地道。
周斯音:“我是你钱最多的朋友吧……”
“差不多差不多。”纪霜雨拿过笔尖,“这是新磨的笔尖么。”他试写了几下,觉得经过几次改动,已经接近理想的写感了。
聊完了钢笔和字帖,纪霜雨才想起来自己所为何事,“其实我今天上门,是有事相求的――朋友。”
他一把抓住了周斯音的手。
“嘶――!!”周斯音抽了口冷气,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纪霜雨:“??”
纪霜雨:“……就这么受不得惊吓吗?宝铎兄。”
天地良心,这次他真没想吓人,就握了下手,也不是第一次握手了,偏这次反应这么大,差点没把他也吓到。
周斯音:“…………”
他自己也觉得有失颜面,明明平时不至如此,实在是纪霜雨屡次吓人吧。他心跳恢复一些,才冷声道:“有话就说。”
“是这样的,我弟弟妹妹都是失学儿童,但上学好难呀,你肯定比较了解,能不能帮帮忙,给介绍一下?”纪霜雨道。
他正是为了雷子和霏霏的上学问题,年前纪霜雨就给他们买了小学课本。他俩虽然说着上学太花钱了,但在家把课本都快翻烂了……或者也是因为纪霜雨说好好
读书才能住新房子吧,反正特努力。
纪霜雨考较,觉得都看熟了,应该可以进学校。就算跟不上同龄人,现在低年级读也行,学校的学习气氛也比家里好。
“教育乃紧要事。”周斯音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现在施行的是男女分校制度,“我家族资助的景明私立学校,男女附中、附小皆备,教师都是才德兼备,可以先
去这里看看。校长你也见过的,孙先生。”
纪霜雨有些茫然:“谁?”
周斯音提醒道:“他花七十元向你购买了楹联……”
纪霜雨:“哦哦!是我的好朋友孙先生鸭,当然记得!”
周斯音:“……”
自己那个最要好朋友的名号果然没什么好稀罕的……
周斯音:“另有几所学校也是不错的,你可以带令弟令妹一一看过,我从中联络。”
纪霜雨连连感谢,他就知道周斯音靠谱。
……
隔日,天气晴朗,周斯音就陪同纪霜雨和他弟弟妹妹一起去参观学校了。
虽然是给雷子和霏霏看学校,总不能把露露、雹子单独留在家,所以,当周斯音坐在车后座等待时,纪霜雨打开车门,就先把一个小孩塞了进来,“接一下!”
周斯音抓住劈头盖脸砸过来的雹子:“……”
在其他弟弟妹妹争吵谁和纪霜雨坐一起时,纪雷宗已经非常自觉地爬上了副驾驶座。
“好了好了,都上来。”纪霜雨左一个霏霏右一个露露,坐到了周斯音旁边。就这时候的轿车真的不算特别宽敞,后座一时满满当当。
周斯音:“……”
他还没有坐过这么挤的车……
纪霜雨从小孩身后探出一个头:“走吧!”
胡司机咳嗽一声:“东家,要再找辆车来吗?”
再找一辆,谁下去,我下去吗?
周斯音冷静地把挥手试图捏自己脸的雹子端开了一点,面无表情地对胡司机道:“就这样。去学校。”
胡司机:“是……噗。”
……
周斯音亲带着纪霜雨来,后者还是邹暮云看重的书家,景明学校的孙校长自然热情接待,喊起了纪霜雨的名号,嗔怪地道:“葫芦生要来直接找我便是了,下次
不必宝铎交代啦。”
景明学校本就是周家资助的,加上长乐戏园的影响,孙校长语气间和纪霜雨像是老友,为他介绍学校各处。
食堂,自习室,图书馆,实验室……
还真是都齐备得很,尤其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头已有学生在念书,纪雷宗和纪霏霏都看得非常喜欢,不舍离开。
“索性让令弟令妹旁听一节课,感受一下。”孙校长笑着提议。
“我看也好。”纪霜雨把他俩分别送到男女生的班级里,给加了张凳子就坐下来试听了,虽说不一定和人家相同进度,主要是感受这里的老师和学习氛围。
同班的学生看到有忽然加入的人十分好奇,但态度都很友善,没有排斥与恶意。
尤其对纪霏霏。
女学生数量还是很少的,和男学生比起来,都不到十分之一。女子班级人是很少的,插班生更是新鲜,来了一个新伙伴大家都盯着看。要不是还在上课,她们都
想搭话了。
纪霏霏头一次参与这种集体生活,也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没有人忽视她!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你们能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