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夭夭听不出白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而容慎只凭着她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勾出隐藏在深处的记忆。
一些片段在眼前快速闪过,容慎颤着睫毛闭眼,哑声制止她:“够了。”
别在说了。
修长的指从眉骨移到眉心,容慎用力按着那颗血红色朱砂痣,愈发疲倦:“不是师兄不肯把剑借给你,而是渡缘剑剑气凛冽,你控不住它反而会伤了你。”
听出容慎的松口,白梨的脸说变就变破涕为笑,“没事的,梨儿可以控住它。”
既然夭夭都可以控住,她怎么就不可以?
见容慎真要将剑给白梨,夭夭想也不想就伸出手。
“不要。”夭夭此时是小女孩儿的模样,圆润的瞳眸慌乱又水润。她按着容慎的手,憋着几分气道:“云憬不要借给她。”
原书中,可没有白梨同容慎借剑的剧情,所以她并不知这里会引发什么样的祸端。
白梨烦透了夭夭再三的阻止,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她语气很不好,“夭夭这是什么意思?”
“师姐自问平日待你极好,怎么这剑你用得我就用不得?”
夭夭早就受够白梨,小奶音变得凶巴巴道:“我是云憬的灵兽,他的剑我怎么就用不得?”
“是呢”白梨哼笑着点头,字字念的清晰:“你只是灵兽。”
意思是她连人都算不得,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夭夭被白梨气的跳脚,“灵兽怎么了?我们结了血契就是最亲密的存在,我一心护他,至少不会向你一样借着十几年的疼宠去欺负他!”
原来,就连夭夭都觉得白梨在欺负他。
容慎缓慢睁开眼睛,看向还在争吵的两个小姑娘。
明明白梨比夭夭大好多岁,可她明显吵不过夭夭,夭夭讽刺着:“至少云憬是自愿把渡缘剑借给我用的,不像某些还不如兽的人,非要逼着人家把剑给你。”
“你!”白梨怒极,抬手就要给夭夭一巴掌。
“够了。”容慎出声打断,拂开夭夭的手将她拉于身后。
此时他眉心疼痛的厉害,已经没有心思去应对白梨的纠缠。烛火下,他脸色苍白勾起很浅的笑容,低哑着缓声:“渡缘剑会给你的,师妹先回去吧。”
白梨气消了不少,冲着夭夭得意挑眉,她拎着裙摆弯了弯身,俏皮回道:“就知道师兄最疼梨儿了。”
她特意加重了‘最’字,这话明显是说给夭夭听。
夭夭气的鼓起腮帮子,化成兽形跑会内室时,还不忘进行最后的回击:“师姐真棒师姐真厉害,云憬果然最疼师姐了!”
“既然云憬把剑借给了师姐,夭夭明天就等着看您怎么重伤庄星原了。”
因为白梨的缘故,夭夭开始对庄星原的好感度狂加。
明日的比试,她倒要看看白梨一个结丹初期,如何打败宗门排名第二的庄星原。
“……”
夭夭单方面和容慎冷战了。
先前它喜欢容慎的善良,喜欢他的心软好脾气,如今却有些厌恶他为何好的这么没底线。
不愿再依偎着他入睡,深夜,夭夭飘于空中气的半宿都没睡着,容慎穿着单薄寝衣披垂着头发,因为眉心持续性的疼痛,也是许久都没睡着。
已经入冬,窗外的风呼啸吹着。
夭夭属火,所以它最怕的就是冬日寒风。要是以往,它早就缩入容慎怀中取暖,如今它在空中忽上忽下,冷的抱住尾巴团成球,很有骨气的没往容慎身边凑。
“夭夭。”终于,还是容慎先开口。
他此刻的脸色还有些白,长睫耷垂一派柔软。伸手抱下半空的小团子,他用手指顺了顺毛,“别气了。”
他同白梨之间的关系,不是轻易就能斩断。
夭夭冷了许久,一靠近温热的怀抱瞬间打了个哆嗦,它觉得再生气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于是从容慎怀中找了个舒服姿势,撸着自己的尾巴毛毛道:“我没气。”
“主人愿意把剑借给谁是你的自由。”说到底,他们二人只是灵主与灵兽的关系。
容慎曾教它数遍喊主人未果,如今听着它真的喊了,心里却极不是滋味。
“不是主人,是妹妹。”他又将夭夭的话还回去。
动作轻柔抚过夭夭的脑袋,他将小兽抱入臂弯抬高,用下巴亲昵蹭着解释:“在我心中,你和梨儿一样重要。”
一样??!
按理说夭夭应该高兴的,因为早在它刚同容慎结血契时,容慎对白梨远比它好,几年过来,它竟然同白梨站在了同一位置。
夭夭一爪拍在容慎脸上,此时它半分高兴不起来,推着容慎的脸远离自己,“你去爬。”
它奶凶奶凶的:“谁要和白梨一样重要。”
“人只有一颗心,在面临选择时,永远会选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你现在说着我同白梨一样重要,可如果我们现在同时落水,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容慎毫不犹豫;“救你。”
“我就知道你……”夭夭都想好容慎会说救白梨了,话说到一半,它忽然反应过来,“救我?!”
夭夭愣了,圆溜溜的瞳眸晶亮茫然,惊喜于容慎的毫不犹豫,它刚想说既然它在他心中最重要,那他就不要把渡缘剑给白梨了,只是话没出口,容慎就补充道——
“梨儿水性很好。”
夭夭:“?”
你爪巴。
白梨的比试在上午,她生怕容慎反悔或是迟到,所以一大早就给他发了数道传音符。
夭夭昨晚睡得很晚,被传音符那嗲嗲的声音恶心的直哼哼,看着从榻上爬起毛发蓬松凌乱的小团子,容慎拂袖散了那些传音符,拎起屏风上的锦白绣纹外袍。
“还早,不如你留在殿里多睡一会儿。”意思就是不要它跟过去了。
容慎单手系着银扣,俯身去捋夭夭小脑袋上炸起的毛毛。夭夭困得直打哈欠,毫无征兆化形,她甩开容慎搭在她头上的手,“我就要去。”
庄星原和白梨的对决,她怎么不去。
睡醒一觉后,夭夭郁闷的心情驱散不少,她坐在榻上晃荡着小短腿,手腕上的鸳鸯铃叮叮作响,“昨晚我都同白师姐说好了呢。”
“我要去康康你最疼爱的白梨小师妹,是如何把庄星原打哭的。”
想来庄星原还不知道,他的结丹初期对手有多么‘厉害’。


第29章 黑化029% 被打惨的女配。
夭夭并没有彻底原谅容慎。
她还是觉得小白花太善良了些, 他的无底线与隐忍让人觉得不真实,就好像一个可以吞噬恶源与负面情绪的无底洞,看似平静无波, 但谁也不知这个洞何时会崩坏。
“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出了无极殿, 夭夭靠坐在容慎的臂弯,将头抵在他的侧脸低喃。
她又想起因果镜中的容慎, 阴冷绝望, 与此时耐心好脾气的他判若两人。夭夭好担心容慎继续无底线的纵容白梨,真的就会应了书中结局。
没有调整好情绪,夭夭不想看到白梨纠缠容慎的画面,所以等到了观明殿,她从容慎身上下来跑去找燕和尘。
燕和尘刚好也在找她, 清晨他下了趟山, 这会儿手中拿着串糖葫芦,一见面就塞到夭夭手中。
“吃吧。”燕和尘是特意买给她的。
夭夭握着糖葫芦没动, 她心情不好没多少胃口, 抽了抽鼻子道:“十串糖葫芦九串酸,还有一串特别酸。”
她现在只想吃些甜甜的东西来缓解心情。
燕和尘被她逗笑了,真不知道这些话她都是从哪儿学的, 俯身捏了捏她的小脸颊, “放心吃,这次是甜的。”
夭夭不太相信, 于燕和尘只能无奈解释:“我买之前特意尝过。”
夭夭终于试探着咬了一口,果然,燕和尘没有骗她,入口的糖葫芦不仅糖衣是甜的,果肉软绵发甜, 像是在糖水中浸泡过。
“真的是甜的。”夭夭难得能吃到甜的糖葫芦。
她又往口中塞了两颗,将糖葫芦举到燕和尘嘴边,“时舒也吃。”
“我不吃。”燕和尘凤眸含笑,摇了摇头说不嗜甜,这是特意买给她的。
几年时间而过,少年抽长又变高不少,曾经弱不禁风的少年,如今肩宽窄腰撑起了蓝袍殿服,燕和尘在袍服中穿了件白色锦衣,领口绣着隐约银线,整套衣服衬的他俊美白净。
此时夭夭站着,燕和尘为了将就她的身高蹲着,平视后,夭夭看燕和尘看的有些发愣,燕和尘见状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好笑道:“吃啊,发什么呆。”
夭夭嘴巴中塞得鼓鼓的,随着回神缓慢吞咽口中食物,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正要同燕和尘交谈,不远处有人娇俏唤了声:“燕师兄!”
白梨见到他兴奋的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问:“燕师兄是来看梨儿比试的吗?”
夭夭因她的出现被呛到,咳嗽间被燕和尘揽入身边。
甩开白梨的手,燕和尘眸中闪过一丝厌烦,他反问了句:“今日有你的比试?”
意思就是他不是来看白梨比试的。
白梨脸色微变,不过早就习惯了冷淡的燕和尘,就算他对她再冷淡,她也无法逼迫自己不喜欢他,痴痴望着燕和尘的面容,她继续说道:“今日梨儿要同清寒殿的庄师兄比试呢。”
燕和尘拍了拍夭夭的后背,完全无视白梨。
白梨再接再厉,“庄师兄太厉害了,同他比试过的人都受了重伤,梨儿修为低微,也不知能不能撑过去。”
燕和尘有些烦了,见白梨站在他身边迟迟不走,知道她是在等待他回答,所以他简短回了个:“哦。”
“白师姐还有事吗?”他入门晚,其实白梨理当喊他一声师弟。
这白梨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偏偏按着年龄喊他师兄,燕和尘懒得理会,但他还是照样喊她师姐。
当着夭夭的面,燕和尘对她一直这般冷淡,饶是白梨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她不明白燕和尘到底为何总是忽略她,心中起了一股愤怒,她攥紧手指再次开口:“还好,容师兄心疼我,愿意把他的渡缘剑借给我。”
燕和尘总算有了反应,他抬头看向白梨,“容师兄给了你渡缘剑?”
“是呢。”白梨当燕和尘吃醋了。
她就知道,她对他这么好,就算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不可能对她没有感觉。
事实上,燕和尘对她还真没什么感觉,他只是惊讶容慎会把渡缘剑借给白梨。看了看夭夭,又看向不远处站在掌门身边的容慎,燕和尘总算知道夭夭为何闷闷不乐了。
“先走一步了。”没再理会白梨,燕和尘抱起夭夭转身就走。
白梨没想到燕和尘如此,匆忙追上两步问:“如果这次梨儿能赢过庄师兄,燕师兄可以陪梨儿下山庆祝吗?”
夭夭刚从心里说了句‘你不可能赢’,就听到燕和尘果断拒绝:“不可以。”
他这人极度记仇,至今还记得夭夭是因何同容慎结血契,对白梨只有越来越深的厌恶。
夭夭从没这么爽过,看到白梨露出委屈的表情,她对燕和尘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同时她心里又感慨,但凡容慎有燕和尘的一半,也不至于让她如此担忧。
“所以,你是因为容慎把渡缘剑给了白梨,才会闷闷不乐?”
夭夭将昨晚的事情全部告知燕和尘,她摇了摇头,“我不是气云憬把渡缘剑借人,而是气他明知白梨在利用欺负他,却还是乖顺不知反抗。”
“也可以理解。”
燕和尘安抚着:“宗门谁不知容慎宠白梨,据说是因为白梨小时候救过容慎,他发过毒誓要护白梨无忧。”
这事夭夭还真不知道,容慎也从未对她提起过,若真是救命之恩,那以容慎的性格,会做到如此地步也说的过去,只是他做的还是太过了。
比试马上开始,燕和尘不好独自带着夭夭,只能将他送回容慎身边。
他们过去时,白梨正在他身边焦急等待。
还有两场就轮到她了,白梨催促着:“师兄快把剑唤出来吧。”
容慎因夭夭的离去有些心不在焉,沉默着唤出渡缘剑,金光闪耀中剑气凛冽,似乎是看出主人的心情不好,渡缘剑戾光潋滟,看起来比以往要锋利有气势。
这剑实在太漂亮了,白梨听到剑身发出的阵阵嗡鸣,激动的伸手去抓。
“啊——”手还没摸到剑柄,她忽然被渡缘剑的剑气划伤手指。
指腹瞬间被割伤出血,白梨见状把手指含入口中。
“怎么会这样?”
渡缘剑剑中有灵,它立于半空嗡鸣不散,明明只是一把剑,却生出一种冷傲阴戾的气势。
容慎没想到渡缘剑反应如此激烈,微微颦眉,他淡声解释:“它不喜外人触碰。”
白梨不信,夭夭触碰可以怎么她就不可以,再一次伸手去抓剑柄,这次白梨的五指皆破,滴答滴答的血液顺着指腹往下落,疼的她手指发抖。
“你就是不想把它给我!”当着夭夭和燕和尘的面,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身为修者,她怎会不知这种认主的灵剑与主人心意相通,渡缘剑对她排斥的这么厉害,自然是因为容慎打从心里不想把剑给她。
心里发凉,她将自己受伤的手举到容慎面前,“不想给你就直说啊,你明知我要上场比试了,却故意纵容渡缘剑伤我,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嗡——
白梨指着容慎的鼻子正要再骂两句,渡缘剑剑身横下,以极快的速度朝白梨冲去。
夭夭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再睁开眼时,渡缘剑的剑尖已经冲到白梨眉心。白梨吓得大叫,慌忙后退着绊倒在地,尖锐喊着容慎的名字:“你是想杀了我吗?”
容慎睫毛微颤回了神,两指迅速将剑收回。
“我早说过了,你若控不住它,定会被它所伤。”
作为上古神剑,其实它看着容慎的面子已经对白梨留了情,不然她刚刚会重伤。
白梨哪里知道,这种生出剑灵的神剑都有自己的脾性,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听主人。它刚刚的行为,明显就是不满容慎把它交给别人,但容慎若执意要给,它发过脾气也就听话了。
“你若要用,就拿去用吧。”剑身光芒隐退,被容慎乖巧握在手中。
夭夭想,若她是白梨,看出渡缘剑不喜自己后,就算这剑最后屈服于主人,她有骨气的也不会再用。
白梨同夭夭完全不一样,她执意要渡缘剑,除了觉得这剑厉害,最主要的还是想炫耀自己同容慎的关系好。
先前容慎和夭夭的那场比试,她有来看,台下所有人都在惊讶夭夭竟然可以拿渡缘剑,同殿的姐妹羡慕道:“那可是上古神剑哎,做容师兄的灵宠真好。”
白梨起了攀比心,不屑道:“不就是渡缘剑么,先前师兄教我练剑时,都是让我用他的剑。”
“哇真的吗?那你可不可以借容师兄的剑比试一场?”
“当然可以。”
想着这些,白梨咬牙接过渡缘剑,看着手心毫无攻击力的剑身,她用力握了下嘲讽:“还不是要乖乖落在我手心。”
就连它主人都在她手心攥着,区区一把破剑,竟也敢和她作对。
第二场比试结束,终于轮到白梨和庄星原了。
开场前,不少人见白梨手握渡缘剑,犹豫再三还是将钱压在她身上,夭夭将自己身上的碎银全押给了庄星原,她自己押还不满意,又跑到容慎身前对他伸出手。
“什么?”容慎没懂。
夭夭不太想和他说话,不情不愿说了句,“钱。”
容慎不知她要钱作何,为了哄小团子开心,他直接将自己的钱袋交给夭夭,夭夭掂了掂钱袋,当着容慎的面把钱袋转手给了押注小弟子,指着容慎道:“容师兄说了,这钱全押庄星原。”
一言未发的容慎怔了下,在夭夭警告的目光下,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比试开始,白梨手握渡缘剑抢先上台,庄星原不紧不慢徒手上台,他将一只手背在身后,看向白梨勾唇念道:“白师妹。”
白梨在众人面前保持俏皮形象,眨了眨眼睛,她歪头笑着:“庄师兄,梨儿没你厉害,一会儿请手下留情哦。”
庄星原瞥了眼她手中的渡缘剑,眸中暗光闪过,他轻缓道:“那是自然。”
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废话不多说,二人很快打了起来。
庄星原的金丹中期不是虚的,一开场就死命压制着白梨。
明明先前夭夭拿渡缘剑时,这剑气势凌冽,挥手划过就是一片金光,可这会儿不知怎的,这剑在白梨手中如同一把死剑,任由她怎么挥舞都没反应。
“你的剑气呢?”
“出来啊!”渡缘剑死气沉沉,如同被抽干了剑灵。
眼前着庄星原步步逼近,白梨发狠的拿剑劈向他。她哪里知道,她自以为手拿渡缘剑可以震慑庄星原,其实这是在激怒他。
“容慎以为把他的破剑给你,就能打败我?”
庄星原声音落得很轻,两指合十唤出自己的法器金阳扇。这把扇子虽不是上古神物,却是由清寒殿殿主亲自炼造。
放眼整个宗门,除了容慎的渡缘剑,他这把金阳扇也是赫赫有名。
扇面在空中旋转,划破寒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白梨而去,白梨后退着拿渡缘剑挡,本以为这剑可以为自己挡开攻击,谁知它竟任由金阳扇划破她的手臂。
“师妹这把渡缘剑好像不在状态。”庄星原眯了眯眸。
台下众人也在窃窃私语,大多数人都看出问题,小声交流着:“渡缘剑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这剑像是没了剑灵。”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上古神剑脾气都大着呢,我看啊,是这渡缘剑看不上白师妹,故意使绊子不帮她。”
“不可能吧?我怎么觉得白梨拿的是把伪造的渡缘剑。”
白梨听得咬牙切齿,压抑不住的怒火让她一瞬间失智,竟当着众人的面把剑丢在地上。
“破剑!”她不解气踩了一脚。
为了挽回面子,她正要说这把渡缘剑的确是她造假拿来玩笑,剑身颤抖猛地从她脚底窜起。
“啊——”白梨没有防备,被渡缘剑掀翻在地。
渡缘剑身为上古神剑,从出世起何曾被人踩在脚下,周身戾气暴涨,剑身金色的光芒转化为金红,裹着凌厉的杀意朝着白梨冲去。
“不好。”容慎感受到渡缘剑汹涌的怒气,赶紧将它从台上召回。
渡缘剑剑身一顿,真是被气极了才会不听主人召唤,容慎只能捏诀强制镇压它,因周身杀戾无法释放,渡缘剑回体后,这些杀戾之气全部反噬到他身上。
夭夭早就看愣了,思绪恍惚再次回到因果镜中,她觉得此时的渡缘剑和身染魔气的那把好像,可是,容慎现在没有入魔啊。
直至容慎吐血,夭夭才回过神来,匆忙跑过去扶他,“云憬你还好吗?”
“没事。”容慎额间的朱砂痣微微闪烁,气息不稳脸色苍白。
此时台上白梨已经被吓傻了,肩膀被渡缘剑的剑气划伤好长一条伤痕。庄星原单手控着金阳扇,看戏笑着,“看来不用我出手,师妹就已经受伤。”
“你是直接认输,还是继续比试?”
白梨强撑着起身,坚持道:“继续!”
她必须要进入内试前一百名,必须要成功挤入仙剑大会,她一定要进入秘境参加试炼。
憋着这一口气,白梨拼尽全力同庄星原比试,庄星原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明明可以三两招把她踢下台,他偏要逗猫似的攻两下就撤退,没一会儿,白梨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气喘吁吁跪倒在地。
“啧啧。”庄星原怜惜,“真可怜啊。”
“也不知容师弟看到该多心疼。”
白梨下意识去寻容慎的身影,扭头却发现他早不在台下。
容慎受了伤,夭夭和燕和尘将他扶去了观明殿内。
寻了处安静角落,他盘膝而坐调整内息,看着还在闪烁发亮的朱砂痣,夭夭蹲在他面前又急又气,大尾巴垂落在地无精打采。
容慎体内这股气来的凶,只要及时散出就不会有事,在加上燕和尘在一旁帮他护法,很快,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戾气散了。
睁眸,容慎最先看到夭夭鼓起的脸颊。
白白软软的小姑娘用手拖着下巴,蹲在他面前又小又乖。看出夭夭眸中的担忧,他牵起唇角笑了笑,抬手去摸夭夭的发,“别担心,我没事。”
容慎此时面色虽白,但至少眉心的朱砂痣恢复了正常。夭夭气恼拍开他的手,嘴硬道:“我才不会担心你。”
“都说了不要把剑借给白梨,如今你这是自食恶果,我看你后日的比试怎么办。”
“要是得不了内试榜首,道尊罚你我也不管。”虽这么说着,夭夭不放心,还是上手摸了下容慎的朱砂痣。
容慎不知她要做什么,颤抖着闭阖眼睫没有反抗。直到夭夭的指腹触摸他的眉心,他才掀睫看向夭夭,漂亮的桃花眼烟煴柔光,就这样任由小女孩儿触摸。
这还是夭夭第一次见容慎这么乖。
手指一抖,夭夭把手撤了回来。到底是心软了,她扒拉出燕和尘给她的帕子,捧起容慎的脸颊帮他擦拭唇边血迹。
容慎微仰脸颊任由她擦,倒燕和尘看见欲言又止,“这帕子……”
他刚刚给夭夭擦过嘴和手,上面还沾有糖衣。
夭夭早就忘了这事,她边擦边嘟囔着:“明明你自己也不想把渡缘剑借给白梨,为什么还要勉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夭夭不是傻子,剑灵护主,若非容慎从心里排斥白梨,剑灵也不会对白梨反应这么凶。
容慎长睫再次落下,如同小蝴蝶扇了两下。
自他答应将渡缘剑借给白梨后,无论夭夭如何埋怨他,他都不曾开口解释一次。夭夭本以为他会继续保持沉默,谁知却听到他低哑开口:“因为没人教我,该如何拒绝。”
从小到大,隐月道尊只告诉他,该如何舍身取义心怀感恩。他当真是没有脾气没有过拒绝吗?曾经也有过,却都在隐月一次次的惩罚中磨平棱角。
如今再回给想起来,容慎已经忘记自己因何被罚,他只记得自己孤零零跪在雪地中,师尊冷声质问:“你因何不愿意?”
“本座何时教过你自私自利任性妄为!”
容慎那隐藏在独占欲与掌控欲,皆是在那时被隐月拔光。
无奈笑了笑,他用安慰过自己数次的话再次安慰自己,“只是一把配剑,师妹与我从小长大,我有何理由不借。”
夭夭怔了怔喃声:“你不喜欢,就可以不借啊。”
可人有太多的不喜欢,都可以凭着性子任性妄为吗?
仍记得多年前,隐月高高在上俯视着他,用冰凉的指点过他眉心的朱砂,冷幽幽告诉他——
修者的世界,没有喜欢与不喜欢,只有该做和不该做。
“……”
白梨的那场比试,夭夭他们没有看完,等他们从观明殿出来时,比试已经结束,露台的地面留有一滩血迹。
路过的弟子说,白梨因伤重昏死在比试台上,而内试的规矩是,一方落下露台才算结束,于是庄星原直接将白梨踢了下来。
押白梨的弟子们都输惨了,倒是夭夭他们又大赚一笔,去领银钱时,夭夭拿去的小木盒被塞满合不上盖子,顶着周围弟子羡慕的目光往外走。
此时庄星原正站在门边,目光落夭夭身上,他身侧的弟子很有眼色,“庄师兄可知你同白梨的那场比试,这小灵兽押了谁赢?”
庄星原挥开折扇嗤笑了声,完全没有好奇心。
她押了谁,从她怀中抱着的那盒银票推测,不是显而易见吗?庄星原只是有些意外,容慎的小灵兽竟会押他赢,而押了那么多。
这得是多自信他能胜过手握渡缘剑的白梨。
夭夭走到门边才看到庄星原,说来她赢来的这箱银票,还要归功于庄星原。想到白梨被踢下台的惨状,她心身舒畅气也顺了,无意识对庄星原笑弯了眼睛。
庄星原挑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庄师兄,小灵兽对你笑了!”身边的师弟激动道。
庄星原挺直脊背,装作不在意随口回了个字:“哦。”
不过是只灵兽,同他笑一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第30章 黑化030% 掉毛的崽崽。
三天后, 第六轮内试结束。
容慎虽然受了些伤,但他修为是所有参试修者中最高的,对战结丹期修者轻松取胜。
燕和尘在几轮内试中又进了一阶, 如今的他是结丹后期, 因运用术法不熟练,所以对战结丹中期的修者有些吃力, 不过好在也取得了胜利。
夭夭以为, 第六轮比试是最后一组内试,正当她准备拉着容慎、燕和尘去庆祝的时候,忽然发现观明殿还有一群人挤着去抽签。
“不是都结束了吗?”夭夭不解,隐约从殿中看到庄星寒。
燕和尘解释道:“六轮内试只选出七十名修者,我们的比试的确结束了, 但还有第七轮加试, 这一轮是用来选最后的三十名。”
对啊,仙剑大会是每派派出一百名修者进行比试, 如今榜单上只挂了七十名。
“所以, 那些在内试战败的修者还有一次机会?”
燕和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已经进入前一百名的他,也不关心这第七轮加试, 还是容慎解释道:“能参加第七轮加试的, 都是由各殿殿主亲选的弟子。”
夭夭从这里住久了才知道,缥缈九月宗的九殿并非殿殿有殿主和弟子。
观明殿虽有殿主散月仙人, 但他收的全是有根基的外门弟子,灵脉未开只能留在宗门边修行边干杂活,并没资格参与内试,更不用说仙剑大会。
除了观明殿,九殿中的焚月殿是开创宗门的凌月尊神住过的地方, 此殿用来祭祀与招待贵客,并没有殿主与弟子,还有一殿与焚月殿类似,那就是很少被人提及的星罗殿。
星罗殿,是隐月道尊的师父啸月天尊居住的地方,啸月天尊闭关隐世多年,一直独居在星罗殿不出,此处是九殿中的禁殿,未得召唤,就连隐月道尊也不能进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