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凳是两条腿维持平衡的,一面重量突然没了,自然要朝着另一面倾倒。
于是冷慕诗朝着后面仰去:“哎哎哎!”
就在她的屁股根要着地的时候,被反应过来的萧勉敏捷地拉住扯了回来。
但是他一手要拉冷慕诗,还要平衡马凳的重量,又要捏住引灵袋的袋口,免得刚才引来的灵力流失,所以顾头顾不得腚。
轻微的“砰”的一声身体撞击声。
浑身失去了感知的冷慕诗,结结实实地撞进了萧勉的怀中,还是头都埋他脖颈处的姿势,方才跌向地上时因为惊慌微张着的嘴,正啃他侧颈上。
冷慕诗:……
萧勉:……
法则:……剧情好了。
粉莲:哦,他是教你搞仙君的,这招好,我学会了。
第9章 冒犯了
冷慕诗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而萧勉也不知道是不是让她给啃傻了,居然也没有动。
马凳的一脚还离地一点点地翘着,两个人在着地的这边脚上站着,险险地维持着平衡。
“啊啊……”冷慕诗猛然间灵力入体,全身不能动,嘴都闭不上,可至少嗓子还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她催促萧勉动起来,萧勉却像是被定身术定住了一般,半晌没动就算了,冷慕诗还眼看着他脖颈处连着耳朵的一片皮肉,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这是气傻了吧,她心想。
冷慕诗都做好了准备,会被反应过来的萧勉给甩下去,她不能回头,却凭借刚才扫了一眼的记忆,记得她身后就是栏杆,栏杆下面是一小片花池。
秋来花谢,剩下带着几片即将枯萎叶片的花茎,这个时节的花茎可是很硬的,和树枝的硬度差不多,掉进去戳不死她,但也要遭点罪。
上天待她如此刻薄,冷慕诗连眼睛都不能闭,她的眼睛已经酸了,流出了眼泪了。
不过却没有如她所料,萧勉并没有把她甩落,他好一会总算开口说话,声音低低的就在她耳边:“你灵力入体,一时不能动,我要先将引灵袋扎上,免得引来的灵力流失,再抱着你落在地上,才能让马凳不翻。”
冷慕诗“啊啊”两声,催促他快点,她这会儿不光眼泪下来了,连口水也要忍不住流出来了。
萧勉说了声:“冒犯了。”
然后他就把冷慕诗的头彻底压进他的肩窝,偏头夹着她的脑袋,这才抬手去系引灵袋。
冷慕诗张着嘴被压到萧勉侧颈的皮肉上,本来就已经要咽不过来的口水,直接顺着嘴角流了下去。
萧勉的头压在她的后颈,夹着她的脑袋,这亲密无间的姿势下,冷慕诗感觉着自己的口水从嘴边流出来。
中途萧勉换了个姿势,冷慕诗短暂地抬头,眼见着自己的口水顺着萧勉的脖颈,潺潺地、粘嗒嗒地流进了他纤尘不染规规整整的衣领里面。
饶是冷慕诗素来没有什么脸皮可言,也不禁开始面红耳赤起来。
她这样简直像个馋人家馋到流口水的色中饿鬼。
而法则和粉莲这时候也跟着添火浇油。
粉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对着男人流口水哎。
法则:他这一次肯定对你印象深刻。
冷慕诗眼泪汪汪,心说我并不想要这样的印象深刻,太羞耻了!
而萧勉这时候,总算是把引灵袋扎好,抱着冷慕诗翩然一跃,两个人从马凳上跃下来,站在了廊下。
马凳“哐当当”两声,站稳了,可冷慕诗还是不能动地靠在萧勉的身上,不过好歹眼睛能眨了,不至于通红着眼疯狂流泪。
萧勉终于伸手抓着她的肩膀推开她。
但是这个分离的过程让冷慕诗臊得还不如一直靠着萧勉咽气算了。
她的口水在萧勉推着她站直的时候,慢慢拉出了长长的银丝。
冷慕诗:……
粉莲:好色哦。
法则极其沉稳地“嗯”了一声,意味不明。
而萧勉好死不死地低头看了一眼,冷慕诗整个人烧得像个直立的火炭。
她看着萧勉的表情,防备他恼羞成怒对自己动手。
可是萧勉却只是微微怔了下,而后用他修长的指尖从自己的袍袖里面掏出了一张纯白的帕子。
冷慕诗这会开始慢慢地恢复知觉,眼睛眨得飞快,使劲试图把自己的嘴闭上,口水却分泌得更多了。
娘亲救我啊!
冷慕诗真的要哭了,却还是舌头发直,说不了话。
她靠着廊下的柱子上站得像个木头人,萧勉就站在她的面前不足一臂远,捏着那帕子微微歪头,一手指尖勾着自己有些湿濡的衣领,一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擦。
他擦得很慢,一点点把那纯白手帕,推进他的衣领深处,再缓缓地拉出来。
他擦的时候一双眼黑幽幽地看着冷慕诗,那其中翻滚压抑着什么,让冷慕诗看不真切,她自动归结为萧勉现在怕是在考虑弄死她之后怎么跟他师尊交代。
她心虚得有点不敢跟萧勉对视,主要是羞耻,并且自己完全不能掌控自己的感觉实在有点可怕。
而萧勉擦完了自己的脖子,又用那指节流畅好看的手,把帕子折了一下,然后就直接用这帕子来擦冷慕诗口水四溢的嘴。
冷慕诗:……虽然萧勉脖子上的……也是她流的,可是为什么不换一个!
冷慕诗瞪着眼睛疯狂暗示,萧勉却已经把刚刚擦了自己脖子的帕子,按在了她的嘴角,这还不算,萧勉还伸出一根手指,托着她的下颚,手动把她的下巴给合上了。
冷慕诗嘴角被抹干净了,萧勉把那帕子又折了一下,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冷慕诗憋得脸通红:这男主脑子有问题!
粉莲:啊啊啊啊,我想要这个仙君!他温柔啊!
冷慕诗说不了话,但是这个是肯定不行的,法则倒是彻底打破了粉莲的幻想:别做梦了,假以时日他能把你徒手捏爆。
粉莲还在“啊啊啊”,冷慕诗脑子像一锅沸腾的浆糊,萧勉开口说了什么,她光看着他嘴唇开合,却没有听懂……
“啊?”她舌头也总算好使了一点,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
萧勉好脾气地又重复一遍:“还有一个引灵袋子,需要你扶着,我扶你上去,你帮我撑着就好。”
冷慕诗闻言哩哩啰啰了一堆话,她自己都分不出是什么,但她说的是——你是人吗?我都这样了还让我扶,去找你的天音妹妹啊!你是不是公报私仇!
萧勉听不懂,也不会看她眼色,他把冷慕诗和马凳一起搬到下一个引灵袋底下,然后抱着冷慕诗上了马凳,站在她身后半环着她,像摆弄木偶一样,摆弄着她的手臂,让她抓住引灵袋的袋口。
冷慕诗:……这孙子绝对是在公报私仇!
她被动举着手臂酸得要死,却又不能放下,萧勉摆弄好她的姿势,轻灵一跃,就到了她对面,开始神色肃正地画符。
他实在是看起来表情太正经了,冷慕诗本来在瞪他,用眼神骂他,可看着看着心中渐渐有点不坚定,难道他不是故意折腾她的?
应该不是,法则说了,男主角是个十分心地纯善的人。
可是手好酸,冷慕诗渐渐恢复知觉,脸上能做表情,舌头也受控制,四肢的感官也回归,可她还是不能松手,因为萧勉正在引灵。
好半晌,萧勉手上灵力断断续续的,冷慕诗不由得大着舌头问:“怎么肥四?这一袋着介么慢?”
萧勉抬起眼皮看向她,没有回答,他画错了好几次引灵符,若是被师兄们看到,下巴一定会掉在脚面上,这符咒,他入门第二天就滚瓜烂熟了。
当然了,冷慕诗是肯定看不出异样的,她还不懂仙术。
好容易弄好了,冷慕诗放下手臂狂甩,酸得嘶嘶抽气,萧勉平稳落在地面上,一手提着马凳,跟她一起去还给掌柜的。
路上他走在前面,冷慕诗跟在后面,那尴尬至死的心境过了,冷慕诗也就无所谓了。
甚至她还有心情跟法则很低声地捂着嘴讨论,“他肯定烦死我了,这也算我的成功对吧?”
法则沉吟片刻,说道:啊,看他的样子,你基本上成功了。
成功地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粉莲还在叽喳:你们说的我听不懂哎,你们有小秘密,为什么这个鲜嫩多汁的仙君不能给我啊!
冷慕诗和法则的事情和粉莲又解释不了,于是只好又落后几步,快速道:“自然不能给你,他是个负心汉,我已经给他下蛊了你失忆了吗?再者说他那方面不行。”
粉莲:啊?银样镴枪头?
冷慕诗:“对啊,我试过了,所以你别惦记了。”这是她妹妹的男人。
冷慕诗捏住粉莲的命门,说萧勉那方面不行,粉莲顿时没话说了。
法则开口冷冷的:呵呵。
冷慕诗好歹把这俩糟心玩意稳住,前边那不行的仙君又说话了。
萧勉脚步放慢,状似无意地问:“你昨夜问璩阳长老是否有道侣,是认真的吗?你想寻个修为高深的道侣?”
萧勉站定看着她,一脸庄重,带着教导意味开口:“可修仙一途,本就没有捷径,你若是走了歪路,说不定会变成旁人的炉鼎,灵根被一点点掏空,修为不得寸进,甚至神魂还会……”
冷慕诗“嗯?”了一声,然后赶紧挥手打断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没那个意思,就是一时好奇,随便问问。”
她当然知道修仙无捷径,可更知道找个修为高深的道侣,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吓人,修为高深的能看上她这杂乱不堪的灵根?
男主这戒备和受害妄想果然严重。
萧勉听着她说是随便问问,抓着板凳泛白的指尖微微放松,又低声道:“以后也万不可与人开这样的玩笑,幸而璩阳仙尊霁月清风不与你计较,否则一怒之下震伤了你的内府,你便再也入不得仙门。”
冷慕诗:……
“你……”萧勉又要说什么,直直对上冷慕诗一言难尽的表情后,闭上了嘴,把剩下吓唬她的话给咽回去了。
而后他微微挺胸,快步率先走了,进入大堂时将板凳还给了店家。
冷慕诗在他身后一头雾水,想问法则,男主角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藏的说教爱好么。
一行人吃过了饭食,继续上路,路上冷慕诗依旧和易图谈天说地,说起了灵力入体不能动的事情,易图还奇怪道:“师弟居然会失手?”
易图说:“这可真是稀奇,他入门最晚,画符却素来是我们师兄弟里面最稳的,什么精巧细致的符阵都能画出来,不然也不会总是被师尊当成了借口训斥我们。”
冷慕诗哈哈一笑,心说男女主真是一对,连被当成教材训斥人都这么相通,灵魂伴侣啊这是。
她悄悄翻了个白眼,转移了话题,因为再说下去,就是她流了萧勉一衣襟口水的丢人事件了。
一行人在临近天黑的时候,终于到了太初山脚下的弟子院,这里是太初山弟子上下山赶不及大阵关闭时间,或者山下有什么事情还未了,临时歇脚的地方。
太初门每日日落大阵自然关闭,日落之后里出外不进,以免有妖邪伺机蒙混入内。
他们来的时间不巧,正赶上太初门大阵关闭的时间,正关闭中的大阵也是不能通行的,所以他们今夜必须要宿在这弟子院了。
冷慕诗和冷天音下车,车马有弟子院的人安置,正赶上夕阳西下,大阵正在缓慢地闭合。
漫天的红云背景下,赤金色的符文凭空游走在耸立入云端的陡峭山周,像一条条盘踞而上的游龙,瑰丽壮观,又带着凛然之意。
这就是仙门,冷慕诗仰着头,心中不由得升起希冀,她日后就要在这山中修炼,她会有新的人生,新的未来……
而在她每次展望美好未来的时候,现实都会给她没有感情的一巴掌把她拍醒。
法则石头热起来,说明有剧情要她上。
萧勉这个骚东西,就不能安分一会吗!
难道冷天音这么快又开始作妖了?
她不是坐了一整天的马车说自己累死了,要早早睡觉了吗?
她糟心地逆着这华美无匹的夕阳去找萧勉踪迹,结果没等走出院子,就看到一个身着弟子服的貌美女修,正笑颜如花地站在萧勉的面前,将一个食盒递给他,根本不是冷天音
冷慕诗被迫走剧情,想起了法则跟她说过,到了太初门,男主角身边会有很多前赴后继的莺莺燕燕,需要她帮着清除掉。
这还没进太初门呢,男主这么快就开始急不可耐的招蜂引蝶了,就不能让她好生地休息一晚上再骚吗?赶了一天的路很累的!
冷慕诗边朝着那边走,边把自己脸上的头巾扯掉了,露出伤疤,打算靠吓的把这女修吓跑。
走近了,她听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萧师兄,这是辰火兽的肉,”女修看上去很羞涩,走近了看有一点娃娃脸,很可爱。
她含羞带怯地看着萧勉,手指快要把食盒的把手扭成麻花了:“萧师兄,这个是我亲手做的肉干,你收下吧,上一次你在青阳秘境中救我,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我看你是想以身相许来报答吧。”冷慕诗恶毒女配做得轻车熟路,姿态肆意语气尖酸,深得话本子里面招人恨的精髓。
她突然间插话,站到萧勉的身边,以一副这是我所有物的姿态,抱住了萧勉一条手臂,贱兮兮地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还蹭了蹭,又说:“想以身相许的话,你得先排队。”
作者有话要说:冷慕诗:上上上,整天让我上,男主角什么时候让我上!(语无伦次
萧勉:……哪天?
第10章 啊啊啊啊!
冷慕诗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看到没有,这是我救他弄的,按照救人以身相许来报答的顺序,他得先许给我。”
冷慕诗敢这么说,就有信心萧勉不会拆她的台,萧勉身为男主,自然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就算当时她在粉莲的口中用的方法不入流,却也是当真救了他的命,当然了以身相许是不可能,但气跑这小姑娘还是不费力气的。
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小妹妹,脸蛋都气鼓了。
娃娃脸的女修还不甘心,视线划过冷慕诗脸上的伤疤,和她蹭着萧勉手臂的头,咬了咬嘴唇,又叫了声“萧师兄”,执着地递上了食盒。
萧勉侧头看了一眼冷慕诗贴在他手臂上的头顶,视线有片刻闪烁。
而后他果然真的没有否认,沉声开口对着娃娃脸的女修说:“朱蓉师妹,我现在的修为,不需要食用这辰火兽的肉来进补,辰火兽难捕捉,你自己留着吃更好。”
朱蓉就是娃娃脸女修,冷慕诗眼见着她小脸白了一分,几乎要把整个食盒都扭成麻花了,在心中不忍地叹了一声造孽啊。
“他不要给我吧,这是仙兽肉吧,我还没吃过哎。”冷慕诗说着,还用胳膊肘撞了下萧勉的腰,“哎,我能吃吧。”
萧勉被撞得低低闷哼一声,无奈地抿唇,“嗯”了声。
眼见着朱蓉都快哭出来了,冷慕诗感觉到法则已经不热了,说明剧情已经完成。
她顿时原地变脸,和萧勉拉开距离,怜惜这小姑娘进退难堪,毕竟少女青涩的情动,是这世间最美的东西。
冷慕诗上前一步,笑得极其和善:“朱蓉小师姐,你生得可真可爱,尤其是你那发带上的蝴蝶飘坠,栩栩如生,衬得你像个花仙子。”
冷慕诗从前出去胡混,没少女扮男装哄小姑娘,十分有一套,知道说什么女孩子会飞速被转移注意力。
她眼神真挚态度温和,靠近朱蓉的速度也很慢,像接近一个容易受惊的小兽。
朱蓉愣了一下,小嘴一撅,眼泪要落不落,下意识伸手摸鬓边她新得的蝴蝶发饰,却又中途放下手,想起了冷慕诗先前说的话,眼神惊疑地看她。
接着她脖子一扬:“谁是你小师姐,你连外门弟子服都没有穿,定是还没有拜入山门,别乱叫,你还不一定能不能拜入太初宗呢。”
冷慕诗笑着说:“是是是,不过若是侥幸能拜入山门,你可不就是我小师姐了。小师姐不光发饰,连手串也格外好看,衬得你手很白,这是什么做的,好像不是玉哎,红红的真好看。”
朱蓉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手串只露出了一点点,素日都不敢太张扬地露出来,但是无论何处,女孩子的爱美之心,都是扼杀不干净的,只要躲着点戒律门长老弟子就好。
难得碰到个这么识货的,她想要和冷慕诗聊天,可这中间还夹着个萧勉,她又纠结,又拉不下脸。
于是她又呛道:“自然不是凡尘俗玉可比,这乃是雷音晶,你知道什么……”
她越说声音越小,手腕已经被冷慕诗给拉住了,象征性地挣了下,就把手串露出来给冷慕诗看了,眼睛还时不时地朝着萧勉那边看。
冷慕诗抓着朱蓉的手腕,知道朱蓉为什么别扭,头也不回地用不耐的语气对萧勉冷漠地说:“萧师兄你没事回去睡觉吧,还站这干什么?”
萧勉莫名的觉得有些憋闷,呼吸不畅,但两个姑娘已经拉小手开始说话了,姑娘家的私房话,他自然是不便听的,于是他便转身走了。
他走之后,冷慕诗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朱蓉聊得喜笑颜开。
少女情动青涩美丽,但冷慕诗觉得它最美的地方,在于少女爱的东西很多很多,多到对情郎的爱慕,和手串发饰相差无几,爱了这个,也能爱那个,还不涉及那些深刻沉重的万丈红尘,美得如云如雾,抓不住也好取代。
等到朱蓉夜深了走了的时候,不光亲手制的辰火兽肉干留给了冷慕诗,冷慕诗还多了一个要罩着她的小师姐,虽然很显然朱蓉术法修为不精,冷慕诗也没有问她是哪个长老门下,但冷慕诗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她说了萧勉一箩筐坏话,趁着朱蓉还没泥足深陷,成功帮她从萧勉这个火坑里面拔出来了,两个女孩子在院子门口分别挥手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冷慕诗回屋准备睡觉的时候,粉莲阴阳怪气:你这舌头可真没白长,你想哄的人谁能逃脱的了?你说实话吧,当时跟我说的那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冷慕诗但笑不语,迅速洗漱躺在了床上,冷天音的房间就和她隔着一道格栅,她听到隔壁冷天音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了。
粉莲还在说:你说说啊,反正现在我们在一条贼船上,我都跟你有感情了,自然也不会伤你。
冷慕诗被烦得不行,临入睡前说:“有几点是真的。”
粉莲哼哼,但也没再说什么。
可她不知道,冷慕诗说的几点,是一句话中间和末尾用来隔断的那几个点,只有那个是真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上,太初门的大阵开了,冷慕诗和冷天音还有一众住在弟子院的其他人,这才被带进了太初宗。
昨日在外面看着,这太初山耸入云端,繁茂凛然,今日进入其中,就只进到了门派山脚处,窥得这太初门冰山一角,冷慕诗便觉得自己双眼都不够用。
不同于凡尘宅邸,再富贵也不过院落修建得富丽堂皇些,这太初宗仙门虽看上去半点不沾凡俗院落的华美,却处处都是天然奇景。
这秋末初冬的时节,山上却还依旧花草繁茂,鸟鸣蝶舞。直通最高处的曲折青石阶,和这仙山一样直入云端,好似一直走下去,走到最高处,走到云中,便能登极乘风去,飞成天上人。
石阶两侧掩映在繁茂奇珍异植后的雅致院落里,衣带翩然腰佩长剑的白衣弟子随处可见。
每一处院落的门前,都流动着氤氲的灵泉,灵气肉眼可见地弥漫在这太初山每一处,缠绕着每一个走动的人的脚踝。
冷慕诗跟在许多外门弟子,还有和她跟冷天音一样的准备参加一月后的入门灵根测试的人后面,目不暇接地左顾右盼,裙摆带起灵气旋涡,卷入鼻翼后吸入肺腑,简直连天灵盖都跟着舒爽。
这种地方住着,就算是不修炼,也能活个百年不费力!
最后他们只上到半山腰,被领路的弟子安置进了一座名为飞鹤院的备选弟子院落,里面全都是准备参加下月入门灵根测试的人。
这院子很大,围着院落中间的灵泉仙植总共坐落着四大间屋子,冷慕诗拿到的房间牌号是二零七,冷天音就在她隔壁二零六。
安置他们的弟子,带着他们参观了整个飞鹤院,告知了他们方便的处所,和用饭的灵谷殿分别在何处,这才由着他们自由活动,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
冷慕诗没有什么行李,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发现床铺和衣物甚至洗漱用品都一应俱全,可见太初门为他们准备得十分周到。
衣服也是纯白色,只是不似内门弟子一样,肩绣好看的太初门符云纹,只有腰带绣着一只灰白色飞鹤,用以区分他们的身份。
一间小屋子不大,但是有了独立的空间,总是让人放松的,冷慕诗换上了备选弟子服,按照太初门弟子们的打扮,将自己繁杂的发髻打散,以一根发带简简单单地束在头顶。
她在床上滚了一圈,正舒服着,就听到了外面一阵吵闹声。
她人没有出去,而是推开小窗子,趴在窗边朝外看——
冷慕诗看到了两个男子在吵架。
确切地说,是两个少年在打架。
其中一个一身华服,头戴玉冠,连靴子都是滚了金线的,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十分讲究。
冷慕诗粗略地估摸了下,在凡尘中,这定然是个十分富贵的小少爷,这一身衣着配饰,随便一件拿出去,都十分不菲。
她又看向另一个,另一个是个已经换上了备选弟子服的少年,被华服少年踩着肩头跪在地上,脊背笔直,嘴角带血。
他身侧还围了好几个人,都是在帮着华服少年钳制他的,可他哪怕站不起来,也半句不让。
“跟你换屋子,是本公子看得起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华服少年一脸桀骜,脚尖极具侮辱性地点着那跪地少年的肩头,说着自古以来权贵欺负人时候的陈词滥调。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但碍于有几个似乎是那华服少年的仆从,所以一时没人上前阻拦,出声劝阻的被华服少年一瞪,也没了音。
“我管你是谁?这里是太初门,分给我的屋子凭什么让你!”那跪地的少年,转了下脑袋,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好一把刚直傲骨。
冷慕诗啧啧,果真无论在哪里,哪怕是到了这吸口气儿都能爽得翻白眼的仙山上,也还是能遇见这样的混蛋玩意。
这种事情冷慕诗见得太多了,不如旁人那样看着起兴,正换了个撑着手臂的姿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估算着还有多长时间,安置他们的太初门弟子能到达战场。
却冷不丁发现了有个身量纤瘦,乌发如墨般披散,似乎还没来得及束的美少女,从她眼前风一样地刮过,朝着人群中跑去。
冷慕诗一眼就认出了是住在她隔壁的冷天音,果然是要想俏,一身孝,冷天音那清丽出尘的长相,穿着这白衣更加让人看着浑身发抖,简直雪中精灵般地“咻”地窜过去了。
冷慕诗本来还打算看看热闹,见冷天音冲上去了,顿时“啪”地就把窗户关上。
她也糟心的想起这段剧情了。
她就说好好的刚分完屋子,干什么架,就那俩少年站的那院子方向,不巧是四号院子,根据那衣衫被褥被扔出来的窗子方位,正挨着茅房,怎么换都是屎窝挪尿窝,有什么好打的。
但是如果有女主冷天音出场就不一样了,她去劝架,穿得那般衣衫不整,又生得姝丽过人,自然要遭遇到每一个话本子女主角都要遭遇的事情——那就是被调戏。
调戏她的用脚指甲想都知道是那个上了太初门,还嚣张跋扈的富贵少爷,可男主角的女人,是随便哪个混蛋都能调戏的吗?
安置他们的弟子还有多久到达这战场冷慕诗不知道,但是男主角萧勉是肯定要来了。
冷慕诗关上窗子,躺回自己的小床上,心里默默倒数十个数,结果才数到三,然后听到一声“哎呦!”
这声音一听就是那个刚才叫唤的富贵少爷的,萧勉这速度可真快!不愧和冷天音这多管闲事的冰雪小精灵是一对。
英雄救美,在话本子里什么时候都是百看不厌美妙至极,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不是英雄也不是被救的那个美,而是要去搅合的恶毒配角,这件事就不那么美妙了。
接下来的剧情自然是要恶毒女配出场,偏帮外人。
那个富贵小少爷敢这么嚣张,依仗的是在这太初宗有些门道,下面的剧情是她这个恶毒女配,要主动联系富贵小少爷,一起联手坑害冷天音。
冷慕诗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弄了点什么药,能压制灵根的测验,药是那小少爷弄的,下药的是她这个恶毒女配,整整下了一个月,真的让冷天音在测验当天没显灵根。
当然所有话本子里,女主角这玩意自然是越陷害越逆袭,这点伎俩正巧被女主角那总也不屑出场的未来师尊当场戳穿,并且收为徒弟……
这都是后话,法则已经开始热了,预示着她要去走剧情了,可是冷慕诗躺得很镇静,没有动。
她好烦,下药就要每天下,每天都去找冷天音,这比下药本身还让她烦躁。
冷慕诗心里天人交战抵死纠结,片刻后骤然起身,坐在床上抓自己的头发,把才束好的头发都抓得歪了。
她又困兽一样在屋子里寻摸了一圈,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最后找到了昨晚上朱蓉给她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辰火兽肉干大概儿臂粗,一摸硬邦邦的看上去就很经咬,她还塞在嘴里试了试,嚯,正好。
于是她又回到了床上,规规整整地躺好,咬住辰火兽肉干,准备把这波剧情硬莽过去。
灼魂之痛而已,她又不是没有体验过,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真的疼起来的时候,冷慕诗眼前阵阵发黑,在小床上把自己扭成一条蛆,冷汗顺着脸上下雨一样哗哗淌,她牙床都咬得发疼,辰火兽肉干愣是一丁点没咬下去。
半死不活的时候,冷慕诗还抽空想,朱蓉亲手做的肉干,怪不得萧勉不要!这玩意吃了人还能活?!
不过用来塞嘴,防止咬舌头倒是一顶一的好使,冷慕诗抓着被子,靴子被她蹬掉了一只,衣服也滚得乱七八糟,腰封散开,疼得她压抑着,把杀猪一样的哀嚎堵在嗓子里,满面通红,连眼尾都红得像是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