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他送去刑罚殿。”萧勉声音隐隐压着怒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生气,这一个月来,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管冷慕诗的事情, 可是他见到游子疏拉着她走, 纠结半晌,还是忍不住跟来了。
他本来就只想着看一眼, 但现在……
他将水云剑归鞘,深吸两口气后,抬眼看向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冷慕诗,身体里似乎烧着一把火。
最开始只是星星点点,但是很快呼啦啦地燃遍了他心中荒原,那些占据了他心中的枯草在烈火中燃尽,又在烈火中重生。
他连呼吸都滚烫,知道自己再度失控了,却真的见不得冷慕诗这般无措的模样。
萧勉自我欺骗般地想,或许……或许她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或许那天他表白的时机不太对,她见到了母亲死去那天……面对父亲的背弃,她是不是对于感情和男人,都有了抵触呢。
冷慕诗站着和萧勉对视,琢磨着下面要怎么办。
法则一直在催她既然萧勉都来了,那剧情就不走白不走。
可萧勉朝着她伸出手,慢慢拢上了她的衣襟,将她的衣带系好,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却莫名的浑身都笼着一种难言的悲伤。
冷慕诗腰封也被他系好了,最后萧勉将她试探性地轻轻拥住,冷慕诗嘴角一撇,鼻子有点发酸。
多好的小少年……可惜了,脑子不行。
冷慕诗摸出了丹药,抬头一手捏萧勉侧脸,一手喂他吃药,一系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比抓猪崽儿还容易。
她的速度是在苍生院跟妖魔兽和自己师尊撕扯练出来的,至于这利索的喂药手法,还要多亏萧勉。
而萧勉也早已经在冷慕诗这里形成了习惯,丹药到嘴里甚至没像游子疏一样需要以灵力强行压着喉结咽,直接咕咚自己就咽了。
咽完之后他反应出了不对,连忙抬手去推冷慕诗。
冷慕诗抱着他不松手,萧勉她不怕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兴许是萧勉看她的眼神吧。
冷慕诗就是觉得萧勉不会伤她。
“你放开我!又喂我吃的什么!”萧勉按着冷慕诗的肩头,手上用的力气很大,可是冷慕诗双手在他的腰身后面绞在一起,打定主意只要萧勉不断她的臂,她就不松手。
来都来了,剧情就顺便走了吧――
“冷念慈,你真是……”萧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冷慕诗估算着药力也差不多了,果然下一瞬,萧勉失去了自控能力,朝着她倾倒下来。
冷慕诗托抱着他,朝着地上倒去,萧勉就倒在她身上。
等到他一丁点抗拒的力气都没了,结结实实地压着冷慕诗的时候,冷慕诗这才狠狠吁出了一口气。
她躺在地上,可累得够呛。
萧勉惊疑不定,但是头枕在冷慕诗的肩头都抬不起来。
冷慕诗抬手拍了拍萧勉的脑袋,算作安慰,然后询问法则:“什么程度。”
要把萧勉弄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剧情完成。
法则在她脑中说了之后,冷慕诗想要骂人。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她不做人……是淬洗灵根的诱惑太大了。
“对不起了,”冷慕诗在萧勉耳边说,“我骗你了。”
她用一种充满歉意的语气,用谎言去编造谎言:“你不给我试药之后,我找不到人试药,好容易找到一个游子疏,你又巴巴地跟来。”
冷慕诗顿了顿,搂住了萧勉的腰,在他的腰侧敏感处摩挲:“你送上门,就别怪我……”
冷慕诗咬了咬牙,说着剧情中的台词:“就别怪我受用你了。”
萧勉:……他不能说话不能动,但人已经傻了。
这台词太羞耻了,冷慕诗说出来后自己起了一身的疙瘩。
法则还夸她:好样的,就差后面的剧情了。
冷慕诗:……
她都做到这一步了,也没有回头路可走,这还在树林边上,不太方便,随时有人来。
她的散灵丹也用没了,待会再来一个人,她就没办法了。
于是冷慕诗又开始嘿咻嘿咻地朝着小树林里面拖人。
这片树林有些奇怪,越是朝着里面,越是安静得诡异,甚至连初试对战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不过这样更好,冷慕诗捡起了长老玉佩重新系在腰上,把两个人分别拖到了林中深处,确保外面有人路过只要不进来也看不到,便坐在两个人的中间,打开了储物袋开始找东西。
散灵丹会让修者灵力尽散,筋骨绵软无力,任人宰割,但是不会让人昏死,所以两个人都醒着,还面对面躺着,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崩溃。
冷慕诗并不怕事大,大不了今天之后,在她师尊回来之前她都不出苍生院的门,谁也奈何不了她。
于是在法则催她走剧情的时候,冷慕诗却说:“先试药吧,别浪费了。”
她掏出了一颗自己炼制的清灵丹,黑乎乎臭乎乎的就朝着游子疏的嘴里塞。
游子疏被臭得一翻白眼,人没了意识。
萧勉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心想冷慕诗越发的恶毒了,她现在居然喂人丹药还不满足,开始喂人吃屎球了!
游子疏何许人也,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侮辱?!
然后冷慕诗就把他用针扎醒,反复地喂药反复地扎醒,记录他的反应,掏出了小本子刷刷刷地写。
萧勉就躺在旁边,每当冷慕诗看向他的时候,他都用慑人的眼神回瞪冷慕诗。
那眼神太过深幽怕人,仿佛说――你要敢给我吃屎球,我就杀了你!
好在冷慕诗对他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没有喂萧勉吃自己炼制的丹药,是因为一会剧情她要亲萧勉,要上嘴,不能整太味儿。
冷慕诗不太想走这剧情,因为纵使是她没有良心可言,萧勉也确实是对她不错,刚才给她拢衣襟的神情那么哀伤,多像个不慎没能保护娘子被恶霸强占的柔弱丈夫啊。
冷慕诗想起这里就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萧勉明明总是一本正经,和游子疏异曲同工的冷漠疏离气质,可干出来的事情老是蠢蠢的,让冷慕诗控制不住的想笑。
游子疏已经彻底昏死,恨极的眼泪侵湿了鬓角,冷慕诗怀疑他要不是动不了,刚才第四次喂他吃辣椒丸――不对,是止血丹的时候,他就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
越是这样越好,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冷慕诗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不折腾游子疏,转头对着萧勉。
哎,还是要走剧情。
她回想剧情里面这一段,伸手把萧勉脸上被风吹上来的碎发别下去,堪称温柔地说台词:“萧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不去找我呢?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心动吗?”
萧勉气血上涌,呼吸快得宛如跑了八百里的兔子。
冷慕诗继续说:“既然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我真的很喜欢你这样子。我听人说,修士的元阳很补的,我这几日其实看到了一种双修之法,不如我们试试。等我采补后修为进阶,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后面那段是恶毒女配憧憬进入内门的事情,和现在的状况不符合,所以冷慕诗就没有说。
萧勉听得双眸巨震,俊脸赤红。
冷慕诗手指轻轻挑开他腰封上的一个小衣带。
剧情里恶毒女配怎么可能得到男主角?这时候必定有人冲杀进来阻止一切发生。
但是大概是冷慕诗把俩人拖得太往里了,没有任何人发现的迹象。
一直到萧勉衣带已经散开,凉飕飕的风盘旋在他身前。
冷慕诗一直跟法则争辩着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萧勉觉得冷慕诗疯了。
见她一会自言自语,一会又自反驳自己。
最后她用他的衣袍捂住了他的双眼,说了一声“对不起”,挡住了萧勉的视线。
紧接着,湿漉冰凉的什么贴上萧勉的肩头。
慢慢朝下,让萧勉血液霎时间在这触感下冻结,又迅速疯狂,如同泄洪般流动起来。
萧勉有个十分荒谬的猜测,震惊得他神魂俱裂。
她在吻他……全身。
而事实是――冷慕诗嘴里叼着一片树叶润湿,用手指卷了,一下一下轻轻凉凉地在萧勉身上贴树叶,手心里还夹着被游子疏斩断的头发,模仿她自己倾身头发扫在萧勉胸膛的触感。
这是争辩之后,法则妥协的。
能这样就已经十分过火了,冷慕诗不想真亲萧勉,她怕晚上回苍生院会做噩梦。
林间寂静的连鸟叫都没有,萧勉的呼吸越来越像是拉破风箱,呼哧呼哧的。
冷慕诗嘴里还配合着台词:“放松啊萧哥哥,你会享受的。”
“你的小果子可真可爱。”说着用树叶贴了下。
萧勉剧烈地颤抖了下,他膝盖抬起了一些,显然药性已经开始迅速解除。
冷慕诗一把按住了他,她真的一点也不意外萧勉药力解除得快,毕竟他做了自己那么长时间的试药人,那不是白做的。
一个人要是长年累月食用丹药,例如花掩月,那怕是见血封喉的毒,也能撑个三五天。
萧勉药力开始减退,冷慕诗索性拿掉遮挡他视线的衣袍,倾身抱住他,去吻他。
她闭紧眼睛,五官集结到一起,想象着上一次给萧勉吹气时候的步骤,贴上去在萧勉羞愤致死的视线中,又把他肚子吹大了。
要是粉莲在这里绝对要笑得五官错位,但是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冷慕诗吹了几下,感觉到法则一热,顿时心里大石落地。
搞定了!
她急急地准备起身,不料膝盖碰到了什么,冷慕诗蒙了一瞬,萧勉死死闭着眼,却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冷慕诗连滚带爬地下来,面色红得要滴血,比萧勉还厉害,胡乱地把萧勉衣带系了死扣,语不成句地说:“对不起,对对,我,我不是,哈哈哈,我逗你的!”
冷慕诗双手对着再度睁开眼,又死死盯着她的萧勉乱挥,说道:“你就当没发生过,你闭眼睡一觉就好,真的,没发生过,我没有来过!”
萧勉双眸黑得}人,头发乱草一般缠缚在他自己脖颈和身上,眼尾处晕开的两片红,加上他唇上的点点血迹,让他冶丽得宛如世间最魅惑的狐王。
他看着冷慕诗,某种不可言明的波涛令他的血液疯狂奔流,狠狠冲刷着血液中的药物限制。
冷慕诗说完起身要走的事情,萧勉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冷慕诗“啊”的一声,吓得坐在地上后蹬好几步,萧勉却已经起身,凌乱的前襟和他此刻狼狈却莫名魅惑至极的脆弱,让冷慕诗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要死了。
冷慕诗想。
萧勉嘴角有血线慢慢地流下来,但这更衬得他姝丽的眉目妖异非常,他是为了迅速恢复自控能力,导致血液逆流,而冷慕诗却不由得想起书里后面剧情中,萧勉身为天魔,觉醒之后那令众生倾倒的妖艳。
如今只窥得冰山一角,冷慕诗这等凡人也已经口干舌燥。
当然了,口干舌燥还有其他的原因,怕萧勉彻底恢复了砍她。
人被砍就会死,而且算算时间她比赛时间快到了,她得赶紧跑!
冷慕诗一把甩开了萧勉尚未完全恢复力道的手,转身爬起来就跑。
却不料脚踝再度被抓住,“噗通”五体投地跌在地上。
冷慕诗未等转头,萧勉已经如背后恶灵般覆上,手肘压着她的后颈,长发散落在她侧脸处,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羞辱我。”
他字字泣血,冷慕诗心里也骂自己不是人,但现实还是回手一把扯住了萧勉的头发,用力一扯,把他从自己背上拽下去。
接着原地一滚,用尽她这几个月和妖魔兽斗的逃命能耐,迅速朝着树林外面跑去。
而萧勉在她身后站起来,腰侧水云剑“铮”地再度出鞘,气急败坏地低吼:“我杀了你――”
事情失控了,冷慕诗被萧勉提着佩剑一路从小树林追了出来,剑气不断地从她周身扫过,裹挟着怒意的灵力乱流,两次差点就把冷慕诗给切了。
她一边抱头跑,一边质问法则:“你不说他绝对不会杀我吗!”
法则:那谁让你贴出火了,还说逗人玩,当做没有发生过?
冷慕诗冷笑连连:“我哪知道贴树叶他也能起火,他是千年枯树吗阳光一晒就自燃!”
“再说了,话本子里面,男主角不都是只对女主角来劲的吗!”
法则争辩不过就装死,冷慕诗只好凭借自己的能力被砍得在小树林里面到处乱窜。
好在她作死的能力和跑路的能力是对等的,萧勉又没马上恢复,冷慕诗终于先他一步跑出了小树林,捡起了游子疏的雪灵剑,回手和萧勉的水云对上,“嗡”的一声,萧勉后退了一步――
冷慕诗直接被剑气撞得飞出去――
不过眼见着要摔在地上的时候,半空中她腰身扭转,整个人柔软得简直像是一根随意弯折卷曲的绸带,把自己生生拧回来,然后脚步落地,提着雪灵剑,头也不回的朝着弟子对战的方向跑去。
她想的很好,跑到人多的地方,萧勉就不会来了。
可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萧勉被他刺激疯了,竟不管不顾地提剑追杀上来――
冷慕诗从在小树林里面抱头乱窜,变成了在人群中抱头乱窜。
她就没有怎么用过佩剑,雪灵剑也不是她的本命剑,而是一个拥有剑灵,还亲眼见到她迫害自己主人的剑,自然不肯受驱使,一个劲儿的在她手中乱抖。
冷慕诗几乎要抓不住它,手臂被震得都麻了,可是她也不能松手,毕竟她要是空手对上萧勉,保不齐就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
冷慕诗慌不择路,径直钻到了出神阵的旁边,眼见着已经无路可走,萧勉紧随其后,提剑煞气逼人,已经引起了不小骚动,却看上去还是没有停下的模样。
杀疯了。
冷慕诗脑子都和手中雪灵剑一起嗡嗡作响,眼看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刑罚殿的弟子注意到了这边动静,却刚刚朝着这边迈步,萧勉的冰冷剑气已经擦上了她的后颈皮――
冷慕诗头皮紧绷,正这时候,上一轮对阵结束,有弟子从前面的出神阵出来。
下一个组对战弟子编号被住持的弟子念出,正是之前游子疏给冷慕诗的编号,她记得很清楚!
冷慕诗二话没说,一把抓住刚出出神阵,还晕乎的弟子甩开,接着头也不回的扎进阵中。
萧勉剑气撞在出神阵上,被轻易地化解,神识出窍是决不可轻忽的事情,因此这出神阵,都是由长老亲自画下的符文阵,确保绝对不出差错。
萧勉进不去,站在出神阵外,气得手腕抖得比抓着雪灵的冷慕诗还厉害。
很快,另一个木签的编号也被念出,好巧不巧,正是冷天音拿到的木签。
易图和星洲一直陪着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骚动,冷天音小脸煞白,这两日吃坏了东西,加上临测试紧张,状态十分差,随时都要昏死过去一样。
眼见着刑罚殿的弟子过来,冷慕诗已经出神在对站台上,手持雪灵,四顾着寻找萧勉,见到他站在出神阵外没有办法,只能面色青黑地站着看她,顿时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萧勉迅速去了一个出神阵旁边,一把接住了朝着地上跪去即将昏死的冷天音,径直钻进了另一个出神阵中。
神识投射在对战台,冷慕诗本来抱着雪灵坐在地上喘气,身侧投射下一个阴影,她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然后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全场弟子哗然,刑罚殿的弟子赶到,却不可能从出神阵中把萧勉扯出来,只能等待分出胜负,神识被阵法弹回身体为止。
再接下来就精彩了。
新入门弟子对战,从来就没有这么精彩过,以至于惊动了两个坐镇济生殿的长老出来观战――
冷慕诗被萧勉砍得几乎要把自己拧成麻绳,她到现在才发现她听错了对战编号,这才第三轮,她是第四轮,对战的也不是冷天音,是孙武芳。
可是已经晚了,她现在不光出不去,还被萧勉当着全派弟子的面前追杀!
好在雪灵投射进来后,不似本剑那样不好用,因此冷慕诗只能咬牙硬扛,扛不过就跑,整个阵中地方不大,一个对站台而已,没有她躲不掉,站不住的地方。
外面渐渐聚拢了许多弟子,连不屑看新入门弟子对战的高阶弟子也都来了,毕竟有史以来,像这种越级对战,是从来没有过的。
开玩笑,二长老弟子是丹道,众所周知,丹道是炼丹的,不注重实战的。冷慕诗还是个新入门弟子,三月而已,就对战天虚子最得意小弟子,太初门中数得上名号的天资极高弟子,这可太有看头了。
而比这更有看头的,是有人发现冷慕诗拿的是雪灵,雪灵可是掌门大弟子游子疏的本命剑,旁人见过,却连摸都没有摸过!
加上先前迅速扩散开的掌门大弟子游子疏传音二长老弟子钻小树林,以及萧勉此刻看上去实在是衣襟散乱,鬓发乱飞,双目赤红眼中含恨。
又有人传开他和冷慕诗都是从小树林跑出来的――这一下整个太初门,全都炸了。
整整一个时辰,沸腾的高潮一波接着一波。
有人在小树林找到了昏迷的游子疏!
游子疏被冷慕诗拖扯了那么久,又喂药折磨了那么久,自然也肃整不到哪里去,很像是滚了一半的草地被打昏的。
于是三角虐恋、二位天才争抢丹道小师妹、新入门弟子竟然能在星重极阶的弟子追杀下逃了一个时辰……
也不知道哪个更加劲爆一些,反正整个太初门弟子都兴奋地高声讨论,猜测这一出闹剧的事情原委。
而冷慕诗每一息,都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她到现在才知道,花掩月说的,每一天都在教她功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逃一边吃丹药补充,越跑速度越快,萧勉根本追不上她,并且――她还用萧勉教过她的招式对付他。
不过只有高阶弟子能够看出,冷慕诗之所以逃了这么久,还侥幸站在台上,是因为萧勉屡屡手下留情,他似乎只是为了泄愤。
冷慕诗被他溜得像个夹着尾巴满场乱钻的野狗,慢慢的她也发现了不对,索性站在那里不动了,冲着萧勉吼道:“行了吧!别这么咄咄逼人,你就算再喜欢我,我也不答应跟你在一起!”
她话音一落,围观的弟子们再度掀起了一波浪潮。
“我就说,三角恋!”
“强扭的瓜不甜!”
“这小师妹别说,有点带劲儿――”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冷慕诗闭上眼睛扔掉了雪灵剑。
她想着要不让萧勉捅一下算了,看这形势,要是不让他捅一下泄愤,他能溜狗一样溜自己溜到晚上去。
反正这是出神阵,被捅也是神识受伤而已,大不了她回去苍生院躺个几天。
萧勉没有料到冷慕诗突然收势,凌冽的剑气直奔她的门面而去,撤招已经来不及,他焦急的神色瞬间崩裂了原本愤怒肃杀的表情。
他攥着水云,转瞬移形到冷慕诗的面前,帮她挡住了这一击――
第32章 要不要喝一杯?(她很努力地扛了,但是没有...)
萧勉被自己的剑气冲得向后一步, 后背和猝不及防的冷慕诗撞在一起,冷慕诗的鼻子顿时酸得直冲头顶,眼泪瞬间“唰”的就淌下来了。
神识对战, 一方受伤达到界限,便被自动判定为败, 萧勉被自己的剑气伤到, “噗”的一口血,整个前襟都血红一片。
他背对着冷慕诗跪着,手上水云剑撑在地上, 因为误伤主人, 悲痛得嗡嗡作响。
冷慕诗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 萧勉这是……何必呢。
她很慢地抬起手,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但是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萧勉肩头的时候,突然间天旋地转, 她被从对站台上弹出去, 然后回到了出神阵中。
对战双方神识回到身体, 对战结束, 刑罚殿的弟子早已在骚乱中等在两个出神阵外, 冷慕诗和萧勉一出去就被带走了。
在一众弟子的高声议论中, 冷慕诗和萧勉被带往刑罚殿的方向。
萧勉神识受伤,虽然不伤及肉体, 却小脸煞白, 被刑罚殿的弟子压着, 跟在冷慕诗的身后,敛目垂眸, 看上去十分的脆弱。
冷慕诗回头看了他好几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这副模样,莫名的熟悉。
好像她已经看过了很多次,她甚至知道萧勉此刻在咬着腮肉……
这荒谬的感觉让冷慕诗甩了甩头,刑罚殿弟子个个修为高深铁而无私,拎着冷慕诗这样的低阶弟子,像拎着个布袋子一样,冷慕诗从济生殿的广场到刑罚殿的路途之中,脚尖落地的次数都十分有限。
刑罚殿相对其他大殿来说,显得十分的肃正也格外的冰冷,冷慕诗跪在大殿之上,从双膝传来的凉气,直朝着骨缝里而钻。
而她身侧跪着的是一直垂头却后脊笔直的萧勉,游子疏则已经食用过丹药清醒了,站在距离两人不远处,还是一贯的死人脸,看不出什么激烈的情绪,只是袍袖中的手紧紧攥着,腰侧的雪灵微微轻抖,印证着主人此刻在爆发和崩溃边缘的心绪。
大殿的上首坐着三位仙长,居中的是掌门正平,左侧是五长老天虚子,右侧则是六长老璩阳仙尊。
冷慕诗用余光观察着萧勉,如今这件事闹得有点大,她师尊花掩月又走了,没有人给她撑腰,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母亲死后的大多数时候,犯错亦或者只是和朋友们出去喝酒游玩,在而对父亲的诘问之时,冷慕诗都是这样跪着。用一种倔强又受伤的姿态,垂头听着父亲的训斥,感受自己的心寸寸冷下去。
所以对于目前这种状况,冷慕诗其实是凡尘形容的老油子了。
过度的悲伤不利于身体发育,她善于用很多快乐的事情去驱赶如影随形的阴霾,今天事情闹得这么大,她根本没有在怕,花掩月不在,就算是掌门正平,也没有资格将她逐出师门。
冷慕诗现在心里有些慌张的唯一原因,是到底拖累了萧勉。
闹大确实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但如萧勉和游子疏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未遭遇过这种被尊长亲自会审的难堪境遇,定是非常的受打击吧。
冷慕诗暗自决定,此次之后,无论法则给她怎样的诱惑,她都不会再招惹萧勉。
但是此时此刻,她收回对萧勉的注意力,侧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游子疏,在上首三位还在沉吟着释放威压的时候,她抬手指着游子疏,说道:“他是罪魁祸首,为什么不跪!”
冷慕诗抬头迎向三位仙长的严厉视线,恍然大悟般道:“哦,原来太初门掌门弟子是有特权的吗。”
她话音一落,大殿之内寂静得落针可闻,游子疏愕然侧头看向冷慕诗,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她这样狗胆包天的混账,搅乱了弟子初试,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掌门正平看了冷慕诗一眼,开口道:“子疏,你来说。”
游子疏微微躬身,正要开口,冷慕诗又道:“事情皆是因游子疏欲要抢夺我师尊赠与我的玉佩而起,却为何他这罪魁祸首不仅不跪,还要先开口申辩?难不成身为掌门大弟子,连是非曲直都能够肆意扭曲了吗!看来这刑罚殿,并无什么公正可言。”
“你找死!”游子疏忍无可忍,雪灵“铮”地出鞘,剑尖直指冷慕诗。
刑罚殿内站着的弟子,也纷纷怒目而视。
上首三位仙长随便谁出手,都能直接拍死冷慕诗,弟子对仙长如此大不敬,在太初门可从未有过。
奈何冷慕诗身为二长老花掩月的弟子,且这么多年了,二长老就收了
两个弟子个个简直如同稀世奇珍,谁也不敢轻易动她。
但是让她如此放肆自然也是不能的,因此五长老天虚子威压骤然荡开,大殿之中修为较低的弟子,纷纷喉间一甜,冷慕诗修为最低,直接趴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呕出一口血来。
待到威压散去,他们以为冷慕诗会老实了,冷慕诗却看向天虚子,问他:“不知五长老耍这威风可有什么缘由?”
好好的一个威压被说成了耍威风,五长老是个而容看上去慈善的老者模样,仙风道骨雪发白须。
他闻言胡子一抖,看向冷慕诗,低喝:“刑罚殿之上,岂是你胡言的地方!不敬尊长,你这等低劣的弟子,自然该罚!”
冷慕诗喉间刺痒,但是不知为何呕出了这一口血后,竟然心胸畅快。
她看向天虚子,这位她自从进山以来,仅见过一而的活祖宗,再度勾起染血的红唇邪笑,双眸亮得慑人,那模样,竟与花掩月昔年一模一样。
看得三位仙长纷纷心中微颤。
“我说实话,长老们说我胡言,偏要去听信罪魁祸首一而之词,不许辩解,不然就是不敬,要责罚……”
冷慕诗舔了下嘴唇,被萧勉抓住了手臂,萧勉是要她不要再说,冷慕诗却挣开了他偏说:“怕是凡尘天子的私狱也不见得如此武断……呵,太初山刑罚殿便是低阶弟子入得门来不许开口申辩的么,我那懂了。仙长们尽管将我冤屈责罚,待我师尊回来,我会自请让她将我这个混账弟子逐出师门的。”
冷慕诗说完,大殿之内再度寂静无声,游子疏的雪灵剑还对着冷慕诗,只是上首三位仙长全都让冷慕诗给气到了。
五长老再度开口:“你乃是我族人,你在刑罚殿内出言无状,你……”
“五长老,”冷慕诗要放肆就放肆到底,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与五长老一无师徒情谊,二从未私下见过。
“入山门到如今整四月,直到我拜入师尊门下,无任何人相助。当初确实是长老派人接我与冷天音入山门,可这太初山对天下广招弟子,便是没有人接,我自己又来不得吗?”
“到如今长老你自称是我族人,对我施以威压,不许我申辩冤屈……这活祖宗你说我是认还是不认?”
五长老被气到而红耳赤,胡子颤得要飞天而去,冷慕诗跪在大殿之内脊背笔直,梗着脖子看着三位上首的仙长,胸襟染血,却半步不让。
掌门正平终于开口:“既然你口口声声自称冤屈,那你说。”
冷慕诗回手指着游子疏,“我说之前,他得跪下,身为宗门尊长的大弟子,更应当是门中表率,如今刑罚殿之上,他竟还用佩剑对着我命门,足可窥见私下他行事,仗着身份该是如何的猖狂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