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轻描淡写,过几年,人生有多少个几年?万一晋升不了呢,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年纪轻轻的做个主事还好,难道等她将来四五十岁,还要在主事这个位置上做下去吗?岂不是被新人笑话死。
沈蓉笙手指紧攥,胸口像是憋了团火气,后悔去求陈云孟帮忙了。
要是没有寿礼这档子事,自己如今也不至于这么难堪。
娄夫子完全不知道沈蓉笙在想什么,念在她也在自己府上住过一段时间,就多唠叨了两句,“你还年轻,做事情不能眼高手低,多跟别人学学。”
娄夫子说的这个别人其实是指礼部里的那些有经验的前辈,可沈蓉笙却想的更多。
“跟谁学?跟贺眠吗?”沈蓉笙原本木讷的站着,直到听见这句话眼睛才动了动,余光瞥着贺眠,笑了,“跟她学,跟她学什么,她有什么值得我学习的?”
贺眠完全没想到看热闹能看到自己身上,顿时觉得嘴里的花生米都不香了,立马挺直腰背,“跟我学怎么了?我那么优秀,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可多了。”
“优秀?”沈蓉笙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论文章诗赋,我哪样不如你?”
“论努力刻苦,你又比我多付出了几分?”
“我之所以落得今天这个局面,彻头彻尾的输给你,全因为你运气比我好。”
要是没有陈夫子,就贺眠的那手烂字能考上秀才?如果她没考上秀才,就不会遇到后来的娄夫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机会跟着邹大学士学习,以及认识伯爵侯府的嫡次女甚至得到皇上的重用。
贺眠能有今天,全是有人相助。
再看看她,从头到尾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沈蓉笙将不满全都说了出来,“如果当初娄夫子收的关门弟子是我,我定然要比你做的还优秀!”
她的一番话听的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贺眠更是眼睛睁圆,直呼好家伙。
没救了,埋了吧。
感情她所有的努力跟刻苦,到了沈蓉笙眼里全成了好运气。
陈夫郎也是目露惊诧的看着沈蓉笙,怀疑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蓉笙吗。
怎么短短一段时间,竟跟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要陈夫郎说,失败了不要紧,被停职反思也没什么,毕竟年轻还有机会,谁也不会说看不起她。只要忍上几日等风头过去,谁还揪着她那点事情不放?
可沈蓉笙现在完全把过错全推在别人身上,根本没想过自己停职的原因是什么。
“蓉笙,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对不对?”陈夫郎说,“你就只是太难过了,才一时口不择言。”
沈蓉笙攥紧拳头没说话,娄夫子目光沉沉的看着沈蓉笙,“她说这话不是一时冲动,分明是积怨已久。”
“你这是把自己不成功的责任全推卸给了别人,你有今天这个局面,难道不该自我反思吗?”娄夫子见过太多沈蓉笙这样的学生,微微摇摇头,目露怜悯,“你现在还年轻,有无限的机会跟可能,若是你抱着如今这个怨怼的心态,用嫉妒的目光盯着身边比你优秀的人,不想着自我提升,那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所成就。”
“至于你说的我为何收贺眠为徒,主要是她帮我破解了我的一个小心结,你若是愿意,也可以试试。”娄夫子让人把当初贺眠解开的九连环拿出来,“我给贺眠一个半时辰解开它,如今给你两个时辰,只要你能解开,我亲自替你找关系让你当上礼部侍郎都行。”
娄夫子拦住想要劝她的陈夫子几人,语气淡淡的示意沈蓉笙,“你解吧。”
面前的九连环一环连着一环,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沈蓉笙没玩过这个,想着既然贺眠可以,那自己也行。她先是不信邪的摆弄了一会儿,结果逼的满头是汗,依旧没摸着任何门路。
两个时辰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等时间到了的时候,沈蓉笙连一环都没解开。
这是娄夫子给她的第二个机会了。
“贺眠肯定也不会。”沈蓉笙觉得这种难度的九连环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解开,这纯粹是娄夫子现想出来为难她的。
众人看向贺眠,贺眠啧了一声,跟沈蓉笙说,“你何必自取其辱。”
她将九连环拿过来,因为有上回的经验,这次解的相当容易,手指翻飞,环环碰撞,叮当作响。半个时辰都没到,贺眠就当着沈蓉笙的面,轻轻松松的将环打开。
贺眠把最后一环解开,拿给沈蓉笙看,微微挑眉,“瞧瞧,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当师姑,而你只能是师侄女的原因。”
她凭实力当长辈。
不可能!
沈蓉笙像是突然被人抽干了力气,险些没站稳,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九连环,依旧不愿意相信,“你们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看她这个模样,不管旁人怎么解释,贺眠怎么证明,沈蓉笙都认定了她靠的不是真本事。
林芽听到这会儿都听出了脾气,疑惑的轻声询问,“让你承认自己不如姐姐就那么难吗?勇于认同比你优秀的人,这也是一种能力,连芽儿都懂的道理,你为何想不明白呢?”
贺眠能练出一手好字,除了申夫子跟陈夫子盯的紧之外,还有她自己的熬夜苦练。
那段时间贺眠恨不得睡觉都抱着字帖。
来到京城后,沈蓉笙每晚熬到什么时辰,贺眠又熬到什么时辰?这期间她还陪陈云孟出去过无数次,在沈蓉笙往陈云孟身上下功夫的时候,贺眠全在学习。
这就是差距。
“芽芽你跟她讲这些没有用,她听不进去。”贺眠已经熟练的掌握如何刺激原女主的方法,她走到沈蓉笙面前,叹息一声跟她说,“事到如今,师姑我也就不瞒你了。”
贺眠表示,“我就是运气好。”
既然沈蓉笙不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连着两次都认不清自己的真实水平,觉得贺眠纯粹就是运气好,那贺眠就让沈蓉笙如愿以偿。
她就是靠运气得到今天所有的一切,沈蓉笙就是运气不如她,能怎么办?咬她吗?还不是自己气自己。
贺眠说,“我先是轻而易举的得了秀才,后又简简单单的拜了老师,更是随随便便考中状元。”
她啧了一声,缓声感慨道,“你说巧不巧,这天底下怎么所有的好事全都在我身上。”
说到这里贺眠不由露出愁苦模样,“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她贺眠就可以,你说气不气人。
沈蓉笙差点没当场被贺眠给送走,当即胸膛重重起伏,脸色难看的甩袖离开。
沈蓉笙觉得贺眠运气好,如同是为自己失败找的借口,跟贺眠自己亲口承认还是不一样的。
如今贺眠这么说,就跟把沈蓉笙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揭开似的,让她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蓉笙这一走,可就相当于跟娄府断了关系。
陈云孟没忍住追了出去,跟在后面喊了好几声沈蓉笙都没回头。
他气的扭身回来,杏眼睁圆瞪着贺眠,“都怪你,要不是你沈蓉笙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芽护在贺眠面前,气势丝毫不输陈云孟,“姐姐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怪她?难道比沈蓉笙优秀也是一种过错吗?若是这样,那全天下的女人岂不是都该进大牢。”
“你——”陈云孟气的伸手指着林芽,他这分明是说所有人都比沈蓉笙优秀。
“云孟!”陈夫子呵斥道,“把手放下来,我教你用手指着长辈说话了吗!”
贺眠嫌弃陈云孟表情不够委屈似的,还跟着补充道,“就是,怎么跟你师叔说话的。”
师叔?就林芽也配当他师叔?
陈云孟看向屋里众人,居然没一个替他说话的。他直接被气哭,扑到旁边陈夫郎的怀里委屈。
“沈蓉笙能有今天,怪不得旁人,只能怪她自己。”陈夫子看着陈云孟的背影沉声说,“我这些年忙于书院,倒是疏忽了对你的教育,才养成你今天这幅性子。”
等这次回去,她定要好好看着陈云孟,不把他这个脾气掰过来,她就不算是个好夫子好母亲。
陈夫郎拍着陈云孟的背,抬头看着陈夫子,想说什么又没开口,最后只轻轻顺着怀里人单薄的背,柔声说,“云孟,咱们回莲花县吧,等过两年你再大些,娘跟爹爹重新给你说门亲事。”
“可我就想要沈蓉笙。”陈云孟低声哭。
林芽在旁边轻飘飘的问他,“哪怕她这辈子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你也非她不可?”
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
从七品……
贺眠现在都正五品呢。
陈云孟迟疑了。
他止住眼泪,眼神闪烁起来,没有再坚持说要嫁给沈蓉笙。
说到底,他爱的不过是虚荣罢了。
娄夫子看着陈云孟这个模样不由摇摇头,眉心紧皱,准备跟陈夫子陈夫郎好好谈谈他的事情。
京城对于陈云孟来说并非是个好地方,不如回莲花县去呢,由陈夫子看着,总比好过在这儿。
陈夫子跟陈夫郎收拾了东西,几日后带着不情不愿哭了一路的陈云孟返回莲花县。
贺眠跟林芽去送的陈家三口,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贺眠不由感慨自己的蝴蝶效应太强大,直接把原男女的姻缘都给扇飞了。
要么说人生有得就有失呢。
沈蓉笙虽然心术不正失去了不少东西,但她极其优秀的师姑却得到了很多,也算肥水没流外人田,达到了守恒定律。
贺眠牵住林芽的手,因为今天休息,还挺高兴的问他,“想不想去吃好吃的?”
林芽有些心不在焉,扭头跟她说,“姐姐,芽儿的月事,好像推迟了好些日子。”
第103章
“月事推迟了?”贺眠眨巴两下眼睛,表示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反正就贺眠以前来说,很少每个月都是固定日期,它总能从月中轮到月末,再从月末变成月初。
碰到这种情况,贺眠跟林芽传授经验,“早点睡觉,多喝热水,别拿它当回事,该来的总会来的。”
芽芽可真是问对了人,没有女人比她更懂这些了。
林芽有些不想信她,可“多喝热水”这话莲花寺的主持也亲口说过,想来不是贺眠随便编的。
贺眠可没有骗林芽,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热水能缓解姨妈痛。
再说了姨妈推迟的原因有很多,有时候贪嘴多吃点冷饮都有可能推迟好几日。但是不管是提前还是延期,距离上回只要不超过七天,问题都不大。
林芽半信半疑的,见贺眠说的很认真,再加上自己身体的确没什么不舒服的,这才信了她,没把月事推迟当回事。
再加上后来曹欣郁来沈府找他,掏出一把钥匙来说是老爷子留下的,林芽一分神更是忘了日子。
老爷子去世之后,沈弦魔怔了一段时间,后来一直配合大夫治疗如今倒是好了不少。
虽说他精神状况一日比一日好,可曹欣郁轻易依旧不敢拿跟老爷子有关的事情试探他,只得告诉林芽。
“这是外祖父留下的钥匙,”曹欣郁也不藏私,将钥匙放在桌子上,推到林芽面前,“箱子就放在他的小佛堂里面,你我一同去打开它。”
虽说这是老爷子单独留给曹欣郁的,可他觉得还是要告诉林芽跟沈家妻夫。
前段时间沈府老宅丧事结束后,沈弦疯症加重,曹欣郁一直在照顾他,近日才抽出空来想到这把钥匙。
林芽今天要不是看见曹欣郁穿着素雅,险些都要忘了沈家如今还在丧期。
其实偌大的沈家,也就曹欣郁一人在为老爷子守孝,沈家内部关系如何,外人这回也看的清清楚楚。
“表哥你同芽儿说实话,这钥匙其实是祖父留给你一人的对吧。”林芽虽说的是反问句,可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毕竟老爷子从没拿他当过自家孙儿,怎么可能临走的时候突然良心发现还想着他。
“既然是他给的,表哥收好就是。”林芽将钥匙拿了放回曹欣郁的掌心里,揶揄着看他,“芽儿已经嫁人了,但是表哥没有,这些全留表哥日后当做嫁妆。”
虽说老爷子对自己没有半分感情,可他对曹欣郁却是疼爱有加,也不枉费曹欣郁为他守孝一年。
一般来说家里老人去世,女儿儿子是要守孝三年,但往下的孙女孙儿跟外孙,差不多都是一年时间。
这都是碰上孝顺的,要是家里上下不和睦,别说守孝三年了,连三天都撑不了。
送走曹欣郁之后,晚上吃饭的时候林芽就把这事说给周氏跟沈翎听。
今天桌上有林芽平时爱吃的油焖大虾,周氏给他夹了一个放在小碟子里面,笑着说,“欣郁这孩子向来极好,等他孝期结束我就给他物色个好人家,到时候咱们给他再添些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他从沈家嫁出去。”
从沈家出嫁,就以为以后沈家依旧是曹欣郁的依靠,是他永远想回就能回来的家。
至于姓曹的,早八百年前就断了关系,将来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林芽赞同的点点头,夹了虾正要咬呢,结果离的近了闻着那股子油味,突然觉得一阵反胃。
他放下筷子拧紧眉头,手捂着小腹朝旁边弯腰干呕。
“钰儿!”周氏就坐在林芽旁边,吓的立马站起来,走过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扬声让管家去请大夫。
“是不是虾不新鲜?”周氏看向掉在桌子上的那尾大虾,“这才吃的肠胃不舒服。”
沈翎站在旁边,也担心的不行,眉心紧皱,“应该不是虾的问题,他还没吃呢。”
要她说很有可能是贺眠整日带林芽出去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好好在府里吃饭,这才吃坏了肚子。
林芽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接过茶盏漱了漱口,等胃里缓过那股子恶心劲儿觉得好受了些,便忍不住替贺眠打抱不平,“娘,这事怎么能怪姐姐呢,分明是芽儿贪嘴,姐姐才带芽儿去的。姐姐要是有错,那也是错在太惯着芽儿了。”
贺眠不是一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每回带林芽出去吃东西,都是因为有新鲜又好吃的吃食想让他尝尝,并非是自己贪吃。
周氏闻言表示欣慰,“她疼你这是好事,怎么能算有错呢?”
父子俩一个个的都在为贺眠说好话。
“你们就向着她吧。”沈翎接过林芽手里的茶盏,心累极了。
贺眠现在还在翰林院呢,这些日子正跟邹大学士合出一本关于算学基础知识方面的书,有些忙,下午已经让翠螺提前回来讲了一声,说晚上不要等她吃饭。
“还难受吗?”周氏抚着林芽的背问他。
林芽摇摇头,“只要闻不到虾的味道,好像就没有想吐的感觉。”
沈翎看了看虾,又看了看面容红润不像生病的林芽,若有所思,然后想起什么,不由惊喜的看向周氏。
屋里就周氏一个人当过爹,他应该有经验才对!
周氏也看看虾,再看看林芽,最后跟沈翎对视,顶着她惊喜又期待的目光,语气十分肯定的说:“绝对是虾的问题!”
周氏表示,“不然怎么闻别的菜都不想吐,只有闻着虾的时候才反胃呢?咱们钰儿娇气,肯定是提前闻出了这虾不新鲜。”
说着他就要让人去后厨问问今天的菜是什么时候买的,尤其是虾,是不是隔天的。
沈翎连忙出声拦住周氏,“我觉得不是虾的问题,”她顿了顿,轻声说,“钰儿也可能是有了。”
毕竟小两口也成亲一年多了。
“有、有了?!”周氏的表情跟刚才的沈翎简直如出一辙,瞬间惊喜又期待的看向林芽平坦的小腹。
两个孩子刚成亲的时候,周氏跟沈翎担心林芽身体没调养好,过早的要孩子对他不好,这才说要晚两年。
可去年年底跟今年年初,负责给林芽调养身体的大夫多次表示林芽如今身体已经很好,就算是有了也没什么问题,不用刻意避孕。
再说林芽今年也都十六七岁,不算太小,当年周氏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生过他了。
周氏知道有些话沈翎这个当娘的不好跟儿子开口,就低头凑到林芽耳朵边低声询问他的月事日期,想算算是不是真的怀了。
林芽这才猛的想起来自己忘了数日子,不由眼睫煽动,呐呐说道:“好像,推迟一个多月了。”
他就光记得多喝热水了。毕竟贺眠跟他说别总惦记,该来的总会来。
谁知道这回它还真就不来了。
周氏又跟沈翎咬耳朵,把这话告诉她。
林芽一时面上有些囧,觉得周氏这样在中间传话,跟他自己亲口讲出来有什么区别?
“你跟贺眠两人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沈翎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觉得俩孩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自己夫郎更是心粗,竟以为是虾有问题,到头来还是靠她这个当娘的。
大夫来的很快,进门后就被周氏拖着过来给林芽把脉。
三人齐齐屏息敛声的盯着大夫,随后就见她笑呵呵的点头说,“是喜脉。”
真的怀了!
林芽怔怔的坐在椅子上,手缓缓的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有种很新奇的感觉,明明还很平坦的肚子,居然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他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周氏跟沈翎,两人神色都有些动容和激动,显然对于能当外祖父外祖母心里也是很期待的。
林芽眸光转动,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轻声问周氏,“爹爹,距离给祖父守丧结束还有一个月,芽儿提前有孕是不是不太好?”
“顾忌这个做什么,他就没拿你当孙儿,你何必拿他当祖父。”周氏当着沈翎的面也照说不误,“你跟欣郁不同,无须在乎这些,安心养胎最重要。”
沈翎抬手摸摸林芽的脑袋,垂眸柔声说,“钰儿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林芽跟曹欣郁情况不同,曹欣郁是自幼养在老爷子身边,深得他的宠爱,如果不守孝莫说自己心里过不去,就连外人也会对他非议一二。尤其是曹欣郁还没说亲呢,名声对他来说甚是重要。
可林芽从出生起就不被老爷子喜欢,后来他意外走丢多少都跟老爷子有点关系,这事全京城都知道,他不守孝也没人会说什么。
听两人都这么说,林芽这才假装松了一口气,双手贴在小腹上,漂亮的眼睛清亮有光,开始期待贺眠回来。
第104章
贺眠最近可太忙了,忙着出书。以前应卯她都是最后一个来的,现在却成了最后一个走的。
朝廷有意推广算学,可市面上关于算学方面的书又不多,皇上便让邹大学士带着贺眠先出两本基础的。
这段时间贺眠都在翰林院里忙这事,每天从翰林院正厅里出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全黑,至于晚饭,更是随便吃点果子凑合—下。
刚才皇上派宫使过来,送了盘糕点,说是犒劳她。
贺眠正在校队今天出的题目,视线全都凝在纸上,闻言伸手摸了—块,看都没看直接往嘴里塞,都等囫囵吃完了才意识到味道不错。
甜而不腻,香酥诱人。
贺眠鼓动嘴巴,好奇的扭头看向那盘御赐糕点。
要不说宫里的厨子都是顶尖的,做出来的糕点不仅味道好,就连花样都很别致。
就这几块糕点,生生做成莲花模样,看着就跟真的—样。
贺眠扯过张废纸擦了擦手指,然后又找了几张硬纸将剩余的糕点包起来,准备带回去给芽芽尝尝。
宫里的糕点,寻常可是吃不到的。他那个馋嘴精肯定稀罕。
忙完今天的工作,贺眠打了个哈欠,抻着胳膊伸了个懒腰出门。
“主子。”翠螺等在外面,见贺眠出来便把买的包子给她递过去,“饿了吧,先吃两口垫吧一下,等回府后再吃宵夜。”
翰林院并非等闲地方,旁人根本不被允许踏足进去。平时翠螺就坐在外面的小棚里。
贺眠提着糕点咬着包子,扭身将翰林院的门关上。
这个时辰宫里其实已经宵禁,不过贺眠怀里揣着牌子倒是不担心出不去。
更何况她这张脸守门的侍卫早已认识,有时候根本不用掏牌子,打个招呼就给她开小门了。
贺眠朝着旁边还亮着灯的小偏房喊,“回去了。”
陆霖还没走呢,最近她天天晚上抽时间写话本,要是过了出宫的时辰,就干脆等着蹭贺眠的牌子出去。
她喊了—声没听见有人答应,就知道陆霖肯定又睡着了。
贺眠推门进去,果然看见陆霖仰躺在那几张拼成床板的椅子上睡的四仰八叉,没有半点人前的风流倜傥模样。
“你还出不出宫?”贺眠用脚尖踢了踢椅子,“你再不起来我就回去了。”
陆霖含糊着应了句,“出。”
她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一副疲惫的样子,像是晚上没好好睡觉,总是见缝插针的补一补。
贺眠问她是不是去花楼了,陆霖打着哈欠摇头,“没去。”
既然她不细说,贺眠也就懒得多问。
吹灭油灯,两人出宫。
路上陆霖不仅蹭贺眠的马车,还伸手从她手中的油纸包里掏出一个包子,咬了—口,靠在身后的车板上轻阖眼皮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声音含糊不清的翠螺说,“下回换家包子铺,东街街头有家包子铺卖的素包子味道就极好。”
要不是陆霖已经张嘴咬过了,贺眠都想给她夺回来。
贺眠坐在陆霖对面,见她又快睡过去,不由伸腿踢她脚尖,真情实感的纳闷道,“睡觉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你怎么—个人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这话侮辱性不强,但伤害性极大,对于陆霖来说简直就是暴击。
她幽怨的睁开眼睛看向贺眠,扎心扎的彻底醒神。
到路口后,陆霖和平时一样跳下马车跟贺眠分别。
贺眠撩开车帘看向陆霖消失在黑夜里的身影,再眺望她前面的方向,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那是去沈家老宅的路。
她没去管至今还没和好的陆霖跟曹欣郁,直接回了沈府。
“芽芽,”贺眠跳下马车,将糕点背在身后,大步朝两人的小院里走,还没进门呢,就开心的扬声说,“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平时这个时辰周氏跟沈翎都回她们的院子休息了,但林芽不管多晚都会等贺眠回来。
正是因为知道他还没睡,贺眠才喊他。
林芽果然从屋里出来,提着衣摆先是缓步下了台阶,才朝她小跑过来,迎到圆门处,眉眼弯弯的问,“姐姐给芽儿带了什么?”
其实贺眠已经很累了,但这会儿看着林芽明亮的小脸又觉得自己瞬间满血复活,整个人莫名其妙的觉得开心。
“当当当!”贺眠把糕点从背后拿出来,借着旁边的灯笼光亮迫不及待的打开给他看,“皇上赏的,你快尝尝,隔夜可就不好吃了。”
沈翎跟周氏都坐在屋里喝茶呢,两人本来打算等贺眠回来先“说”她一顿,夫郎月事推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知道上点心。
可这会儿沈翎看着跟林芽手牵手进门的贺眠,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眼底还带着疲惫的青色,可眸光明亮,视线全落在吃糕点的林芽身上,仿佛看着他吃的高兴自己就满足了—样。
不说别的,贺眠能记得把宫里赏赐的糕点带回来给林芽吃,就说明她将他摆在了心底的第一位。
有时候在乎与不在乎,其实全在这种日常的小细节里。
也不怪林芽向着她,在疼林芽这事上,贺眠还真没输给过别人。
“娘,爹,你们怎么还没休息?”贺眠进屋才发现沈翎两口子也在。
林芽一手捏着糕点,—手跟贺眠十指相扣,侧头看她,轻声暗示,“姐姐,芽儿的月事推迟好久了,今天吃油焖大虾的时候还总想吐。”
沈翎跟周氏齐齐看向贺眠,想看她会怎么说。
月事推迟,那很有可能是月经不调啊。
至于吃油焖大虾的时候总想吐
贺眠皱眉问,“是不是虾不新鲜?”
不新鲜的虾可不能吃,就林芽这娇气的胃,吃完肯定闹肚子。
周氏没忍住,“噗嗤”—下笑出声,看向旁边的沈翎,—副“看吧,我俩想的—样”的表情。
谁会因为吃虾的时候呕吐瞬间就能联想到有孕呢。
沈翎颇为无奈的用手撑着额角。
怪不得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家门’呢。
“眠儿,”周氏压抑着激动跟贺眠说,“不是虾不新鲜,而是你要当娘了。”
贺眠没反应过来,眨巴两下眼睛,疑惑的扭头垂眸看林芽。
林芽眸光清亮,收紧两人相握的手,咬着下唇看她。
沈翎补充说,“钰儿有身孕了,刚才大夫来看过,说已经一个多月,你们小两口也是大意,连这事都没察觉出来。”
贺眠,“?!”
贺眠眼睛睁圆,盯着林芽平坦的小腹,倒抽了口气,头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呆在原地。
芽芽怀孕了!
这事贺眠还真没想过。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没见过几个大肚子的男子,所以林芽怀孕对她来说冲击性有点大。
不过再想想,既然男子能有月事,那怀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周氏看贺眠楞楞的,笑着说,“这孩子高兴傻了。”
毕竟谁得知夫郎怀孕的时候能不开心?
说完这事后,周氏就跟沈翎回去了,将剩余的时间留给人家小两口。
等她俩离开,林芽才抽回被贺眠攥的微微发疼的手指,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目露担忧,“姐姐怎么了?”
贺眠开心的时候从来不是这种呆若木鸡的反应。
“姐姐是不高兴吗?”林芽疑惑的问她,“莫非姐姐不想跟芽儿有孩子?”
贺眠连忙摇头,这才慢慢回神,试探性的伸手去摸林芽的小腹,动作特别轻缓,像是去碰一块嫩豆腐似的小心翼翼,—副长了见识的模样感叹道,“不是不高兴,就是觉得以前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