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吃不着了,贺眠的花生米就成了她心头吃食里的白月光,干什么都惦记着它,越回味越觉得香。
自家孙儿娄允从寺里烧香吃斋回来,知道娄夫子爱吃寺庙下面的那家炒板栗,就给她带了一包回来,送到娄夫子面前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乖孩子有心了。”娄夫子笑呵呵的伸手剥了一个递到嘴里。
花生米有什么好吃的,个头小吃的不过瘾,哪里有板栗香甜。
……可再香甜的板栗它都不是花生米啊!
哪怕再自我安慰,板栗也替代不了花生米的味道。
娄夫子就吃了两个便停了手,娄允疑惑的问,“祖母,您这两日胃口怎么不太好呢,可是病了?”
刚才回来的时候就听祖父说祖母这两天像是有心事,饭吃的都不如以往多了。
娄夫子身体之所以这么好,全是因为能吃能睡,可她这几日却是夜里翻来覆去清晨早早醒来,明显反常。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吃点花生米了。”娄夫子怕孙儿担心,就解释了一下,“只是府里厨子做的不好吃。”
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味道不对。
“那还不简单吗,府里的不好吃,咱们去外面买就是了。”娄允剥了个板栗递给娄夫子,笑着说,“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只要祖母想吃,那就吃个够。”
全家都知道娄夫子的习惯,喜欢吃一样东西,一定要吃个够才能放下,否则心里跟猫抓了一样,痒。
娄夫子皱眉叹息。不是没从外面买过,这两日也去外头买了不少不同口味的花生米,可怎么吃都不是那个味。
她琢磨过,按理说就她这舌头应该能尝出来花生米的做法,可尝出来有什么用,又做不出来。
娄夫子接过板栗却是没吃,微微皱眉,手指若有所思的敲着桌面,觉得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允允,云孟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叫林芽的,你刚才应该都见过了,”娄夫子交代孙儿,“你作为哥哥,替你祖父多照顾点他们,我这边也不好多过问。”
娄允回来后,娄夫郎就将他叫到身边见过府里新来的两位少年。
陈云孟是自家人,林芽是府上客,两人打眼一看性格就完全不同。祖母可能想着祖父年龄大了跟年轻人聊不到一起,又怕他们两个孩子住的无趣,这才让他这个同龄人过去陪他们解闷。
“那我没事便约他们吃吃茶。”娄允笑着应下。
等他离开后,娄夫子看见面前的板栗没什么胃口,就让人把它送去书房给三个孩子吃。
娄夫子想,万一贺眠会来事一点,知道她喜欢吃这些零嘴,再投桃报李送点花生米过来呢?
总归是她这个小辈的孝顺心意,自己虽对她不甚喜欢,但肯定不会拂她的面子不收的。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娄夫子就觉得胃口好了不少。
贺眠她们来娄府也有三两天了,娄夫子就刚来那天见过她们,后来便让她们各自用饭不用专门到她跟前去。
本以为娄夫子想要清净不爱搭理她们这些小辈,谁成想她今天竟然让人送了盘板栗过来。
这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头买来的零嘴。
娄夫子德高望重又是位老人家,怎么可能爱吃这些小年轻的东西,肯定是特意买的。
沈蓉笙眸光闪烁,借着上前接盘子的动作,状似无意的询问小厮,“只这一盘,可曾说是给谁的?”
这盘子里看起来盛放的是热乎甜糯的板栗,其实说不定是娄夫子给的机会。
沈蓉笙心思活络,莫非是自己这两日苦读的样子被娄夫子看在心里,特意送了盘板栗作为奖赏?
小厮摇摇头,“没说单独给谁,只让我端来给你们三位。”
说完便行礼退下了。
竟然没说单独给谁的。
沈蓉笙免不得有些失望。
她端着盘子过来,将板栗分给李绫和贺眠。她们两人就单纯的以为这是贺府送的零嘴,也没多想,沈蓉笙更没多说。
只是晚上做完文章后,沈蓉笙借口出去如厕,趁陈夫子去娄夫子那儿下棋的时候,特意把文章拿去请教陈夫子。
听说外头有学子过来,陈夫子怕扰了老师清净坏了她不指教的规矩,就说,“可能是来找我的,我出去看看。”
“别出去了,就在这儿看。”娄夫子眼睛微亮,语气期待,“快让外头那孩子进来。”
谁说一定是来找你的,也有可能是来找我的。
娄夫子皱眉关注着门口,心里矛盾纠结。既希望来的是贺眠,又希望来的不是她。
直到沈蓉笙走进来,朝两人行礼。
娄夫子微微舒展眉头,颇有深意的看着她手里的文章,抬起下巴眼皮耷拉下来,脸上没了刚才的半分期待之色。
沈蓉笙来跟陈夫子请教文章,也是来试探娄夫子的,但她见娄夫子全程不是喝茶就是布棋,分明没有想指点她的心思,心慢慢沉了下去。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娄夫子就只是单纯的让人送了盘板栗,没有其他意思?
沈蓉笙心里装的杂事太多,晚上看书时也静不下来,索性早早的回去休息。
李绫有自己的时间安排,每天都是学到固定的时间,时辰一到她也离开了。
又只剩下贺眠自己。
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一手拿书一手伸进包袱里,连头都没扭,熟练的摸出花生米放进嘴里,格外享受。
学习果然能使人快乐。
自从上回书房进了老鼠,什么都不啃专吃花生米之后,贺眠就吃一颗从包袱里捏一颗,再也不往书桌上放了。
娄夫子披着衣服过来的时候,贺眠正看书看的专注。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像是少年时蹲守夫郎似的,紧张又期待,谁能想到这个年纪了,就为个吃的,硬是年轻了一把。
娄夫子站在窗户边朝里看,书房里果然只有贺眠一人,边背书边嚼着东西。
娄夫子仿佛已经闻到那股子香味了。她装作没看见贺眠也在书房里一样,直接推门进来。
贺眠正吃着呢,书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她还以为是李绫回来拿东西也就没当回事,直到听见娄夫子咳了一声。
“?”贺眠手一抖,捏着的花生米就咕噜噜的掉在桌子上了。
她抬头怔怔的看着娄夫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起身给她行了一个晚辈的礼,试探着问,“您怎么还没睡呢?”
“年龄大了觉少,睡不着就过来找本书看看,你当我不在不用管我,看你自己的书就是。”娄夫子站在书架前,随意抽了本书。
贺眠以为她拿完就走,谁知道她往书桌后面一坐,对着油灯直接看了起来。
按理说这是个机会啊!
毕竟书房里只有贺眠跟娄夫子两个人,这要是不过去请教请教,都对不起自己!
贺眠紧张的盯着娄夫子,娄夫子目光落在书上,微微眯眼像是看的专注。
书房里安静的只有油灯燃烧灯芯时发出的哔啵声响。
贺眠心跳加快,边看着娄夫子边慢慢的伸手朝自己的文章摸去。
看来贺眠这孩子也不像陈夫子说的那么好,到底是个有心眼的。
娄夫子有股子说不出的失望,连带着对花生米的食欲都低了下来,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就多余过来。
她余光不着痕迹的睨着贺眠,就在娄夫子以为下一刻贺眠就要拿着文章开口过来的时候,谁知道她突然动作飞快的捏起刚才掉在桌子上的花生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嘴里,一脸庆幸。
还好没掉在地上,不然浪费了。
然后她又跟棵歪脖子树一样,歪在那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看书。
娄夫子,“……”
娄夫子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给彻底忽视了。
哪怕往前再数三十个年头,她还没有现在这个阅历的时候,那时候小辈们看见她也会凑上来求指教,更何况她今年六十三岁,见过的文章比贺眠吃的米还多。
说句不谦虚的话,她就跟座闪闪发光的金山一样,结果贺眠来到她面前,对着那么大的宝藏,就低头捡起一颗花生米,然后头都不回的走了?
娄夫子目露探究的看向贺眠,她趴在桌子上,对着自己的书勾勾画画,很是认真。每看完两句就往身后包袱里摸一把什么东西塞嘴里,然后继续看。
所以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本事?
娄夫子抬手抵唇轻咳两声。
贺眠眼皮子都没抬,毕竟老人家年龄大了总有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自己看书不挑环境,并不嫌她吵。
既然娄夫子刚才说让她随意,贺眠也就没见外,书照看,花生米照吃。
娄夫子刚才也就那么随口一说,谁知道贺眠还真就当她不在了。
见自己怎么暗示都没有用,娄夫子抖了抖手里的书,装作很随意的问她,“你在吃什么?”
书房不大但也不小,贺眠动静很轻,确保自己没有打扰到娄夫子,而且花生米她也没拿出来,香味肯定飘不过去。所以她眨巴两下眼睛,看看书,再看看娄夫子,一本正经的表示道,“在吃-精神食粮。”
没毛病,夫子肯定喜欢她这么好学的崽!


第60章
娄夫子头回觉得跟人交流有点费劲。
她沉默了一会儿,贺眠当她不说话了,接着背自己的书。等肚子饿了再去摸花生米的时候,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手上。
贺眠疑惑的抬头,正好对上娄夫子的目光。她顿了顿,像是领悟了什么,试探着问,“……您要不要也来点?”
饿了就直说,毕竟晚饭吃的那么早,看书看到现在怎么可能不饿。
贺眠把花生米拿出来,这回她是放在油纸里的,“我不是故意在书房里头吃东西,主要是饿了。”
“你不是吃精神食粮了吗?”娄夫子轻哼一声,拿贺眠刚才说的话噎她。
贺眠理直气壮毫不心虚,“精神食粮又不管饱。”
其实娄夫子也能理解,毕竟贺眠借住娄府,大半夜饿了也不好意思开口叫人送饭,自己也没想到这点,不怪她。
“您吃吗?”贺眠拿着花生米问,“您要吃我就给您倒点。”
也只能这么大方了,全给那是不可能的,想都不用想。
娄夫子拿眼睛睨她。要是不吃的话,她可至于大半夜的在书房里坐着?
娄夫子轻咳两声,开口就是熟悉的说教,好似全天下的夫子如果跟学生说话,不说落叮嘱两句就不会好好聊天一样。
“看书要专心,吃东西哪里还能看的进去书?”她嘴上虽这么说,动作却很诚实的拿了张白纸垫在旁边干净的砚台上,指着说,“对,就倒这里,慢着点别洒了。”
娄夫子专注的盯着她的手,看着比倒花生米的贺眠还紧张。
折腾了一晚上,可算是能吃到了。
“您尝尝,我家厨子做的花生米有市无价。”贺眠颇为骄傲。
上到白县令,下到张叶,全都喜欢,除了嘴挑难伺候的芽芽,就没有不爱吃的。
娄夫子心说我还能不知道它好吃吗?
她捏了一个放进嘴里,舒服的眉心舒展,还是前两天那个熟悉的味道。是板栗跟其他花生米都比不了的口感跟香味。
好吃!
“还不错。”娄夫子矜持的点点头,又捏了一个。
贺眠忍不住的跟吃友分享经验,“要是再配上白县令家的果酒,更好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样怎么可能考中贡士?怪不得陈夫子担心,换成谁都得担心。
“什么果酒?”娄夫子问,那双眼尾布满皱纹的眼睛在油灯的光亮下显得格外明亮。
别光说啊,你倒是拿出来尝尝!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机灵。
果酒虽然没带,可是她有方子。
贺眠记性好,给娄夫子把方子现写下来。
她这手馆阁体练了不少时间,如今写的倒是有几分美观工整可言。
“不错不错,回头让厨子试试,到时候酿出来给孩子们尝尝,她们小年轻啊就喜欢这些。”娄夫子把方子仔细的收了起来,再看贺眠就觉得又顺眼了几分。
娄夫子坐在椅子上,跟贺眠两人,边看书边吃花生米,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怎么说落她的了。
其实说实话,娄夫子这花生米吃的有些不安心,总觉得贺眠会借机问自己点题目,谁知道眼看着都到走了,她也没过来。
娄夫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郁闷。
已经亥时三刻,差不多十二点了,贺眠带的花生米被吃完后,她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明个还得早起呢。
贺眠跟娄夫子说,“晚辈先回去了。”
娄夫子点点头,等贺眠行礼离开后,她掏出巾帕擦了擦手指,缓慢的起身,踱步到贺眠的书桌前,抽出她晚上写的那篇文章扫了几眼。
原本就打算粗略的看看,毕竟陈夫子说她底子差,功课不如沈蓉笙她们扎实,所以写出来的文章经不起细读。
谁知道看了两句后,娄夫子就没忍住从头开始看。
这一看,也算是明白了陈夫子为何这么喜欢她。
这孩子字虽然写的毫无风格,可文章却别具一格不落俗套,有自己的东西在里面。
她知道怎么扬长避短,发挥自己的优势。
是个可教之才。
娄夫子想了想,又分别抽出沈蓉笙跟李绫的文章。
沈蓉笙的文章写的也不错,只是中规中矩了些,一些地方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不敢肆意伸展发挥,不如贺眠敢写,但她胜在功底稳。而李绫的文章颇为大气,能从字里行间看出这孩子是个行事沉稳有抱负的人。
都是不错的孩子,如果真要硬选一个出来,还真有些难以抉择。
娄夫子拢了拢肩膀上的衣服,把文章各自给她们放回去,尽量还原到她们本来的位置。
许是年龄大了忘性大,光想着文章,倒是把自己桌上摊开的书跟放在砚台上的纸给忘了。
第二天早上沈蓉笙来的最早,今个陈云孟又约她去街上。沈蓉笙丝毫不知道那条街翻来覆去有什么好逛的,但还是没拒绝。
每次一出去就是一半天,也没时间看书写文章,再加上昨晚睡的早,所以她准备早起过来看看书。
结果到这儿一看,沈蓉笙就发现自己的文章被人动过了。
她的第一反应想的是贺眠偷看她文章了!
她平时心细,东西摆放的角度跟位置都有自己的习惯,所以只要被人动过就能发现。
可仔细一想又不对,沈蓉笙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贺眠不是那种人。贺眠要是看的话,根本不会偷偷看,她会正大光明的站在你面前堂而皇之的看,边看边带着挑衅的欠揍表情。
就跟上次蹴鞠一样,我看你不爽,我就正儿八经的赢过你,打服你。
所以应该不是她。
沈蓉笙在书房里检查了一下,注意到娄夫子那张书桌上新摊开的书,以及砚台上那张有点脏的纸。
这桌子她们几个都不会去动,能动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娄夫子。
沈蓉笙心跳加快,难不成娄夫子趁她们几个不在的时候来过书房了?
沈蓉笙在李绫跟贺眠来之前,把书桌收拾了一下。书合上,砚台上的纸团吧团吧扔进桌子底下的废纸篓里。
她做完这些指尖轻颤,呼吸发紧。她没碰见娄夫子,李绫跟贺眠也别想碰见。
沈蓉笙坐在书房才看了一会儿的书,陈云孟就过来找她,声音清脆,“沈蓉笙,咱们走吧。”
沈蓉笙深吸一口气,捏紧手里的书,险些把那页纸捏变形,脸上却是温柔带笑,“好,你等我收拾一下。”
今天沈蓉笙给陈云孟买了个镯子,带着铃铛,一动就发出悦耳的声响,不贵但做的特别好看,就是拿来哄人玩的那种。
她略带歉意的跟陈云孟说,“快春闱了,剩下几日我怕是不能陪你出来,就用这个赔罪。”
“也行吧。”陈云孟看着沈蓉笙手里的镯子,拨动那个铃铛,杏眼弯弯,“真好看。”
他撸起袖子,把腕子递过去,“你快帮我戴上。”
陈云孟回去后就把镯子给陈夫郎看,说是沈蓉笙买给他的。
陈夫郎笑着说,“行了别显摆了,出去玩再戴着。这铃铛总是响,听久了容易扰人耳朵。”
“才不呢。”陈云孟新鲜劲还没过呢,自然不愿意摘下来。
下午娄允邀请他跟林芽去喝茶的时候,路上碰着林芽,他故意抖着手腕上的铃铛,像是跟他分享似的,炫耀说,“林芽你看,好看吗?沈蓉笙给我买的。”
林芽像是被他吵到了,抬手堵了下耳朵,袖筒下滑,露出自己腕子上的羊脂玉镯子。
他本来就白,羊脂玉戴在腕子上衬得那镯子更是莹润好看,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跟上等的羊脂玉比,陈云孟突然觉得自己手腕上的这个铃铛镯子就跟小孩子的玩意一样,瞬间就被比到了泥土里。
“云孟哥哥的镯子真有趣,”林芽挑起漂亮的眼尾看他,“沈蓉笙对哥哥可真好,买的镯子都这么漂亮,不像姐姐,总买些没有花纹也没有铃铛的,虽说贵是贵了些,可到底没有云孟哥哥的这个可爱。”
他提到贺眠给他买东西的时候,眼睫落下,垂眸叹息,另只手的手指抚着自己的腕子上的羊脂玉手镯。
这,这是贺眠给林芽买的!
林芽眼睫煽动,见陈云孟明显误会了却没解释。毕竟贺眠给他买的金镯子的确没有花纹也没有铃铛,自己可没说谎。
陈云孟见他不说话,顿时觉得是真的,嘴里瞬间酸溜溜的,心情都低落了下来。路上也没让人再说,就把镯子摘掉收了起来。
娄允到底是娄夫子的孙子,才气十足,明显跟林芽更有话说。但他总不能因为喜欢林芽就忽略了自家的亲戚。
他见陈云孟双手捧着茶盏像是对他们说的话不感兴趣,就提议玩点别的。
“我这儿也没什么新奇玩意,都是祖母给的九连环。”娄允让人把东西拿上来。
这些都是娄夫子以前解开过的,娄允对这种兴趣一般,见陈云孟闲着无聊,就拿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种都串在一起怎么扯都扯不掉的圈圈,怎么可能解得开?”陈云孟还是头回见到这种东西,好奇的拿在手里看。
“自然要靠技巧了。”娄允教他解了个最简单的,再看林芽,他已经自己解开两个了。
简单的他会,但难一些的就有点吃力了。
“芽芽拿的这个,是祖母三年前解开的,”娄允笑,“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带回去慢慢试试。”
“那我也拿一个。”陈云孟不服气,凭什么林芽可以他就不行。就算他不会,他爹娘跟李绫沈蓉笙也肯定会!
娄允笑,“好。我就会些简单的,再难的我可就不行了。若是你们实在解不开,可以去请教祖母,她是这方面的行家,也对这个耐心十足,不说别的,单就解一个九连环她都能解上半年,到现在还没解开呢。”
他笑着摇头,不能理解老太太的执着。
林芽听到这儿眸光微动,心思活络起来。
从娄允那儿离开后,林芽就去书房找贺眠了。李绫跟沈蓉笙去陈夫子那里,书房就她一人在。
“姐姐,你看这个。”林芽眼睛带着光亮,像是得了什么新奇东西要跟自己分享。
贺眠闻言抬头瞧了眼,“九连环,不稀奇。”
她还见过孔明锁呢,都是益智玩具。
听这语气像是会玩?
林芽眸光比刚才还亮,心跳加快两拍,坐在贺眠旁边将手里的九连环递过去,托腮看着她,眉头轻轻皱起,“芽儿只会些简单的,可这个好难啊,姐姐帮芽儿好不好?”
贺眠扭头朝林芽笑的灿烂,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左右轻轻晃动。
林芽目露期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贺眠,任捏任摸,然后就听见她从狗嘴里吐出两个字:“不好。”
耽误我学习。


第61章
贺眠也就嘴上说说,林芽眼睛一红,抿唇盯着她,贺眠也只能认命的拿起九连环,“那我研究研究,明天给你。”
这玩意她以前玩过,只不过许久没碰过了,多少有点手生。
晚上三人跟往常一样在书房里看书,到了点后李绫准时回去休息,贺眠想着今晚还得给芽芽解九连环也就没熬夜看书,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
唯有沈蓉笙一反常态的坐在原位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亥时左右,娄夫子习惯性的去书房,离老远看见里头灯火通明猜测贺眠一定在,想着花生米的香味,脸上露出笑容,肚子都配合的咕噜起来。
直到
她推开门看见书房里就沈蓉笙一个人。
贺眠呢?花生米呢?
娄夫子微怔,以为自己看错了,左右环视了一圈,李绫跟贺眠的确已经走了,尤其是贺眠,桌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如今偌大的书房里只有沈蓉笙一人在埋头苦读。
“夫子?”沈蓉笙听见开门的声音后惊诧的恰到好处,像是没想到这个时辰会在书房里见到娄夫子一样,局促的站起来朝她行了个晚辈的礼。
按理来说沈蓉笙这些小辈是陈夫子的学生,娄夫子又是陈夫子的老师,沈蓉笙她们该叫娄夫子“师祖”的。
但第一天刚到的时候,娄夫子就摆摆手笑呵呵的说,“么么师祖不师祖的,都把我叫老了。别叫师祖,我这人当了几十年的老师,就喜欢听别人喊我夫子,你们叫我娄夫子就行。”
看着像是平易近人,其实则是透着距离,不想就此担上师祖的责任,坏了自己不指点小辈的规矩。
娄夫子来都来了,不可能看见书院里的人不是贺眠扭头就走,只得抬脚进来,跟沈蓉笙说,“你写你的文章,不用管我,我拿本书就走。”
说着走到自己的书桌旁,然后就看见桌上原本摊开的书已经被人合起来,而砚台上盛放花生米的纸也没了。
因为这几日书房里一直有她们几个小辈在,娄夫子就吩咐下人没事不要进来打扰。何况这桌子是自己的,借给下人十个胆她也不敢乱动。
见娄夫子站在那儿若有所思的看着书桌,沈蓉笙忙离开桌子走到书房正中间朝她再次行礼赔罪,“夫子见谅,是晚辈擅自替您收拾了一下,可是弄乱了么么东西?”
乱倒是没乱,反倒工整极了。
娄夫子笑笑,算是明白今天都这个时辰了沈蓉笙在这儿的原因了。
自己就算今晚没来书房,明个清晨也会见到她。
如果沈蓉笙不在书房里,娄夫子倒是能夸她一句“好孩子”,还知道给她整理整理桌子,像贺眠那种连自己桌子都收拾不好的,肯定不懂这些。
娄夫子心里叹息,沈蓉笙倒是个很“用心”的孩子,可惜她年龄大了,看了太多的世故圆滑,如今反倒有些不喜欢这种了!。
娄夫子也没说么么,拿了自己的书对着油灯看了会儿,像是当沈蓉笙不在一样,对她频频抬头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沈蓉笙好不容易得来跟娄夫子两人共处一室的机会,奈何么么收获都没有。
娄夫子根本就没有指导她的意思,哪怕她那么勤奋刻苦都不行。
既然从娄夫子这边行不通,那不如迂回一点,从陈云孟那里试试。
陈夫子是娄夫子最喜爱的学生,否则也不会把侄儿嫁给她,如果自己娶了陈夫子的独子陈云孟,应该也算是娄夫子自家的晚辈了吧?
这样她再求教娄夫子那就是名正言顺。
沈蓉笙打定主意后,对陈云孟越发温柔耐心,哪怕不知道他这两天又在不高兴么么。
她的付出陈云孟看没看见不清楚,但陈夫郎全都看在眼里。
睡前妻夫夜话的时候,他就说起沈蓉笙,“这孩子对云孟倒是不错,哪怕春闱在即,依旧挤出时间陪云孟出去玩,还给他买了个镯子。”
对此陈夫子倒是不赞同,“胡闹,这个时候就该以看书为主,怎么能跟云孟出去浪费光阴?想要玩,等春闱结束后有大把的时间,何必急于一时。”
“你儿子么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出去玩哪里等得到春闱以后。”陈夫郎说,“我倒是觉得越是这个时候肯花时间陪云孟出去,越说明在她心里云孟比春闱重要。”
虽说陈夫郎这话是歪理,但陈夫子作为一个母亲,如果不从夫子的角度单从母亲的角度去看沈蓉笙,倒觉得她对云孟的确不错。
“允允也没比云孟大多少,他都已经许了人家,云孟性子跟个女孩子一样,他不着急,咱们为人母父的可不得替他多想想吗?”陈夫郎轻声说,“你的众多学生里面,跟云孟同龄的,又比较出色的也就只有蓉笙她们三个孩子。”
“绫儿对云孟纯粹是姐弟之情,就不用想了。眠儿心里装的是谁,你我也能看出来。说是能在她们三个里面挑选,其实也就只剩蓉笙这一个合适的孩子,而且她对云孟也有那个意思。”陈夫郎侧身睡,看向陈夫子,“要不改日我探探蓉笙的口风,了解一下她家里的情况?”
若是可以的话,春闱结束后就给两个孩子定下来,也算了却他的心头事了。
夫郎的话也有道理,陈夫子没么么要补充的,只说,“还是要以两个孩子的心意为主。”
陈夫郎笑,“我知道,你放心吧。”
陈夫郎找了个机会,趁沈蓉笙来找陈夫子问题的时候,把她留下来吃点心,佯装长辈关心晚辈,跟她闲聊,“蓉笙,你夫子今天要给申夫子寄信,你可有要给家里人寄的信顺带着一起?”
陈夫子虽然人在京城,但因为要处理书院里的事情,所以跟申夫子始终保持书信联系。
沈蓉笙眸光闪烁,听出陈夫子话里的意思,声音温和缓慢,“写过了,家里双亲去世,自幼跟姑母一家生活,刚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寄信回去,姑母做点小生意,虽说日子忙,但心里免不得挂念着我。”
原来沈蓉笙母父都没了。
既然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沈蓉笙有入赘陈家的可能?
陈夫郎眼睛微亮,心底激动。他们就只有云孟一个儿子,肯定不舍得他远嫁,所以以前也不是没想过给云孟招个入赘的妻主进门,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放弃了。
现在沈蓉笙这个家庭条件,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陈夫郎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却没直接跟沈蓉笙说出来,只是待她越发亲近,简直就是当成自家人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