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榜单已经出来,李绫跟陈云孟都来了,包括林芽跟申夫子她们,结果刚到就看见这一幕。
李绫瞬间上前呵止住汪三,“都是同窗,你这是做什么?”
“我没有这么丢人的同窗!”汪三朝地上啐了一口。
陈云孟气的瞪圆眼睛,“汪三你怎么回事啊?考不上就发脾气吗?”
他看向贺眠,贺眠正跟林芽说话,顿时更生气了。自己维护她,她都不看自己一眼!
林芽担忧的伸手握住贺眠的小臂,“姐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贺眠看见林芽后眼里瞬间全是笑,没忍住反握住他的手腕跟他分享,“芽芽,我考中秀才了,还是案首,厉不厉害?”
林芽眼尾撩起,余光撇着气的都快骂爹的汪三,再看看这边丝毫没受到影响的贺眠,心里松了口气。
他笑着抬头看她,眸中光亮闪烁,像是有星星,“姐姐自然厉害。”
“回头给你买好吃的!”贺眠伸手捏了捏林芽的脸,手感极佳,心情瞬间更好了。
申夫子看了下没心没肺的贺眠,她根本就没把跳梁的汪三放在眼里,只好站出来说道,“行了行了,本来是好事,非要这么闹。”
她开口主持公道,“既然汪三觉得贺眠的功名有假,那我们就去县衙取卷子,到时候真假与否一看便知。”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陈夫子也过来了,她带着这群学子去县衙取卷子。
白县令看着院子里的这群学子们,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每回都有些自命不凡的人怀疑榜单要看卷子。
她直接让身边的主簿去调卷子出来,当着鹿鸣书院两位夫子的面,现场翻找卷子,断然没有半分作弊的可能。
“贺眠,你真考中了秀才?”陈云孟也过来了,语气轻快,“你这次开窍了啊。”
贺眠觉得他说的这都是什么话,什么叫开窍了,她什么时候笨过?以前那么多场大小考试她就没怕过。
“姐姐那般聪明,自然能中。”林芽看着贺眠,眸光晶亮,连语气尾音都带着小骄傲。
贺眠被夸的轻飘飘的,故作矜持的说,“低调低调,都是常规操作。”
汪三站在院子里斜睨着贺眠,看见她一幅得意的模样,没忍住说道,“她就等着待会儿哭吧!”
真是死鸭子嘴硬,到现在都不肯承认,非要闹到衙门来,看回头卷子调出来她怎么收场!
以后还有没有脸在书院里待下去。
沈蓉笙也看着贺眠,只是没说话。
“找到了,贺眠的卷子在这儿。”翻卷子的主簿把一张卷子抽出来,先捧给旁边的白县令看了眼,经她点头后交给两位夫子。
陈夫子跟申夫子两人当着院子中众学子的面仔仔细细的将卷子看了一遍。
底下众人屏住呼吸,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俩。最紧张激动的就数汪三了,她就等着陈夫子亲口说贺眠卷子有假。
陈夫子是什么人,她是鹿鸣书院里公正的代表,怎么都不可能有所偏向的。
陈云孟也紧张,他既想相信贺眠,又本能的怀疑她考不了这么好,一时间心里纠结的很。
全场最轻松的莫过于贺眠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终于,顶着众人期待的目光,陈夫子沉声开口,“贺眠文章——”
不少人眼睛睁圆,呼吸都屏住了,偌大的院子十来个人,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陈夫子目光从汪三紧绷期待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贺眠身上,跟她对视,一字一顿,“当得案首。”
贺眠文章,当得案首。
她又重复了一遍,汪三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夫子,话脱口而出,“不可能!”
不知道是不愿意相信,还是不敢相信。
陈夫子把卷子拿给李绫,让她传阅给学子们挨个看过。
字的确是贺眠的字,她们或多或少都看见过,就这乍一看还不错,但仔细看又觉得略显别扭还带着点淡淡丑陋感的馆阁体,除了贺眠就没人能写出来,作不得假。
“没错没错,是贺眠的文章。”
“写的真不错啊!”
沈蓉笙捏着卷子的手指崩的发紧,视线黏在文章上,骨节微白,呼吸带着颤意。
这等文章竟然是贺眠写出来的?!
卷子被汪三从她手里抽走的时候,沈蓉笙都没反应过来。她胸中心脏狂跳,眸光闪烁,垂眸遮下眼底晦暗神色。
她以为自己才是全书院最聪明的那个,案首她是志在必得,甚至目标都没放在一个小小的童试上,结果本是囊中之物的案首竟被贺眠突然截杀,生生成了第二。
“不、不——”汪三话都不利索了,眼睛盯着卷子,手抖的厉害。
怎么可能!
她呆若木鸡。
贺眠怎么真考中了秀才,还是案首,那这样的话多年来迟迟没考中的人就只有她自己了!
汪三受不了这个打击,卷子一扔自己跑了出去,身后一时间全是奚落嘲笑的声音。
数月之前,女配“贺眠”也遭受过这些。
白县令本来在县衙里坐着,这会儿倒是想看看突然考中案首的黑马到底是谁。
她背手站在学子们看不见的角落,往院子里扫了一眼。见她们都是这般年轻,心里颇感欣慰,脸上露出笑意,觉得莲花县后继有人了。
白县令本欲收回目光,结果视线碰巧落在一个男子身上。
怎么会有男子?
白县令多留意两眼,才发现其中一个自己见过,是陈夫子的儿子,性格活泼似女孩,比自家殷殷要健康开朗的多。
另一个……
白县令视线落在他细长漂亮的眼睛上,看着那张还算稚嫩的脸,莫名有种似曾见过的感觉。
在哪儿见过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鹿鸣书院里的那群人已经走了。
主簿见自家大人怔在原地若有所思,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的却是刚出炉的案首。
这孩子这般年轻就是案首,前途无可限量啊,而且长得不错,跟她娘贺母当真很像。
主簿想着自家大人最近有心替少爷物色妻主,顿时想偏了。
“案首是贺府的嫡长女,配少爷倒也合适。”主簿说,“而且将来如果往上接着考,有大人帮助,她也会轻松许多。”
白县令本来还真打算替白殷殷选妻主。她想着儿子嫁了人有事情可做,就不会悲春伤秋了,至少不至于连下人除个草他都要念叨几句。
这两个孩子的文章成绩下来后都看过,她本来挺喜欢沈蓉笙的文章,因为更沉稳扎实一些。可到底太过于稳了,就显得有些平,不如贺眠的出彩有灵气,因此错失案首。
再加上沈蓉笙家世不如贺眠,思来想去,白县令都觉得把白殷殷嫁到贺家倒也不错。
她没直接把话说出去,留了个回旋的余地,毕竟也得先探探殷殷的态度跟贺家的意思。
白县令正好借着贺眠考中案首的机会,去了趟贺府。
贺母一早就派人去看过榜了,听闻贺眠中了秀才而且还是案首,惊的连鞋都没穿就下床出去了,反复问老竹,“此事当真?”
“当真!真真的!”老竹高兴的脸上笑出褶子,“红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正是小主子的名字!”
贺母缓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先是表情沉稳的告诉贺父这事,也不管他如何激动,自己收拾整齐去祠堂上了三炷香,感谢祖宗保佑。
她让老竹去接贺眠回来,别的不说,好歹自家人要庆祝庆祝。
这么多年啊,她可算盼到这一天了。
贺父亲自去接的贺眠,连带着林芽跟贺盼都一起回府。
“我儿争气!”贺父眼睛还是肿的,说到这事又要喜极而泣。
他握着贺眠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秀才啊,以后见着县令咱们都不用下跪了。”
看以后谁还敢说眠儿蠢笨跟功名无缘!
想到自己来的时候白县令亲自上门的事儿,贺父皱皱眉。
妻主只匆匆的跟他说了那么一两句,说白县令突然上门肯定不仅仅因为贺眠考中案首,怕是有别的事情。
贺母从商脑子转的快,迅速分析一通隐约有个猜测,觉得白县令这次怕是为了她儿子白殷殷来的。
白少爷年龄跟贺眠相仿,加上贺眠中了秀才,这个时候白县令有这个想法也不难理解。
贺母把这事说给贺父听,是想让他先探探贺眠的口风,如果她没有意思,自己这边好方便回话。
“眠儿,你知道白少爷吧?”贺父拉着贺眠的手说,“就是白县令家的公子。”
白殷殷?
车里的三个孩子齐齐看向贺父。
贺父笑着说,“爹爹来的时候,白县令来咱们府上了。”
坐在贺眠身旁的林芽眸光微动,遮在袖筒里的手指慢慢攥紧,隐约猜到了什么。
贺眠沉浸在中了秀才的快乐里,“哦”了一声,“来就来呗。”
贺父见她没听懂,索性说的更直白一点,“眠儿,你也十五了,有没有中意的男子?”
“大爹爹是要给大姐说夫郎了!”贺盼懂了,捂着嘴笑起来。
贺父以前挺不喜欢贺盼的,毕竟这是个魔王,又是徐氏生的。可这会儿听他头回叫自己大爹爹,倒是有些意外。
“什么意思?”贺眠还真没想过这事,她扭头看了眼林芽。
林芽抿唇看她,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她茫然的脸色,一眨不眨。
贺眠没忍住笑了下,凑过去看他眼睛,“芽芽真好看,连睫毛都比别人浓密。”
她说着说着单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怎么又说到芽芽了,”贺父轻拍贺眠手背,让她回神,“问你白公子呢,你觉得白公子长相如何?”

直接说丑不合适吧?
作为重要男配,白殷殷长的自然不差,只不过病殃殃的,不符合贺眠的审美。
林芽也病弱,但林芽就比他好看,还比他讨喜。
“还……行吧。”贺眠沉吟片刻,谨慎的给出三个字。
她的“还行”落在贺父耳朵里就自动转化成了“好看”。
贺父觉得贺眠是害羞了,眸中一片过来人的了然,故意笑着问,“那如果让他做你的夫郎呢?”
做什么?
贺眠惊诧的看着贺父,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
做夫郎,就白殷殷?
贺眠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她有罪,请让她出家,而不是让白殷殷来制裁她。
她得多想不开啊才会娶白殷殷!
就是救苦救难也轮不到自己吧,这事去跟女主说,她温柔多情,肯定乐意。
自己就算了,自己目前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贺眠讪讪的笑,慢慢把手从贺父掌心里抽回来,眨巴眼睛看着他,“这就,不用了吧。”
怎么,考中案首还赠送县令家的公子一个吗?
贺眠狗的不行,轻声问,“我能不能选择只要案首,不要赠品?”
贺父,“……”


第34章
得知白县令要来,贺母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贺眠的确到了可以娶夫的年龄,不然上回也不会让张叶与她相处。
再说白县令虽是莲花县的小县令,但人家是从京城来的,在官场多少有些门路。
将来若是贺眠出息了接着往上考,有白县令给她铺路,走的会平顺些。而且娶了县令公子,贺府的茶叶生意会比现在还好做。
种种利弊分析下来,贺眠娶白少爷绝对是利远远的大于弊。
可听闻白县令家的公子身体孱弱,将来怕是不好生养,且性子也较为悲春伤秋,跟眠儿明显不合适。
虽说贺母是商人,万事以利为先,但这到底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再说她们母女两人的感情这几个月才有所修复,贺母不想没经过贺眠的同意就贸然点头。
好在白县令过来后也没开门见山提起这些,而是品着茶跟贺母闲聊。
提起这次贺眠的文章,白县令说的就多了些,包括先前在县衙里闹得那么一出。
事关考试舞弊行贿,白县令却以轻松的语气姿态坦然的将此事拿出来跟贺母调侃,显然是行的端坐的正,毫不心虚。
“现在的孩子,年轻气盛,所以个个以为自己必中,一旦落榜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就开始左右怀疑起别人来。”白县令笑着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砸吧着品了品,眼睛微亮,“好茶。”
招待上宾,贺母拿的自然是今年新下来的春茶。
白县令夸完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是嫉妒心作怪罢了。只是妒忌同窗肆意污蔑,还沸沸扬扬的闹到衙门来,那就不妥了。”
“万一被不明真相的百姓看到,掐头去尾只听见‘功名有假’的话,再往外到处说,一传十,十传百的,那我与贺眠岂不是白白的被冤枉了?”白县令摇摇头,“到时候总不能一个个的亲自去澄清吧?被毁清誉只能认栽。”
贺母眉头拧的死紧,表情严肃。
白县令撇着她的神色,笑着将茶盏搁下,顺势侧身同她说,“汪三是鹿鸣书院的学子,关于她的处分自有书院去定。我今天来你这儿,不光是为了喝口好茶,还想跟你说说这事,哪怕我不说,你也能从别处打听到。”
白县令语气带着点语重心长的无奈,“汪三的错让她自己担着,就没必要殃及汪府了。咱们县里能有今天的日子,全靠你们撑着,作为本地父母官,实在不想看到咱们县里自己人不合的场面发生。”
莲花县几年前还是挺穷的,全靠贺府季府这样的商贾之家出银子修路种树开山办学,带着莲花县向前发展,百姓这才过上好日子。
要是贺府因为贺眠汪三的事情针对汪府,别的商贾肯定会选择站队,到时候影响最大的还是莲花县。
白县令今天过来还真不单单为了自家儿子的终生大事,她除了是殷殷的母亲,还是整个莲花县的父母官,不能不看得长远点。
听她这么说完,贺母才知道自己狭隘了,竟只想到儿女之事上。她站起来跟白县令拱手行礼,“听大人的。”
“坐坐坐,咱们寻常聊天,不要那么正式。”白县令朝旁边摆手让贺母坐回去,往外看了眼,“贺眠是不是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还是想再近距离看看这孩子。
文章写的那般有灵性,想来人也应该是个很有趣的。
提起贺眠,贺母眼里藏不住的自豪,“快了吧,她爹爹亲自去接了。”
从有了贺眠起,贺母就幻想着这一天的到来,贺府也不指望贺眠登上天子堂位极人臣,她能考个秀才回来光耀门楣也就够了。
谁知道盼了那么些年,贺眠她是越来越不争气,贺母对她的希望是一次次的熄灭,逼不得已都要指望贺盼了,没想到她这次突然就中了!
还是案首。
这让贺母怎么能不高兴,怎么能不激动?早上刚听说这事的时候,贺母还当自己出现幻听了,心中怀疑,眠儿她真的中了?
几个时辰过去,她刚开始激动的心情也平静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才能表面沉稳的坐在椅子上等贺眠进来。
“见过大人。”贺父带着两个孩子站在正厅中,朝坐在上位的白县令行了一个男子家的礼。
贺眠和林芽跟着他行礼。
“免了免了,今日又没穿官服,不用那些虚的。”白县令这才正式看向贺眠,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越看心中越满意。
贺眠长相继承了双亲的优点,身形高挑细长,往正厅一站不卑不亢的,眸光清亮,脸上带笑,光看着就很阳光精神。
是谁说贺眠性子阴郁不爱跟人说话的?果真传言不可尽信。
将来殷殷若是真嫁给贺眠,自己也就放心了。
白县令目光从贺眠身上收回来,正要跟贺母开口,余光恰好扫过站在贺眠旁边的少年。
白县令微微怔住,重新看向林芽,皱紧眉头苦思冥想。
她还是觉得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少年,至少见过相似的眉眼,可突然间就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了。
到底是年龄大了,记性不如从前。
白县令探身询问林芽,“你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双亲是做什么的?”
她一连三问,问懵了在场的四人。
贺眠疑惑的看向贺父,睁大眼睛询问:白家还有个女儿吗?不然打听芽芽干什么!
白县令挺贪心的啊,想把儿子嫁给她,女儿娶芽芽?卖一送一,清仓出售吗?
就是薅羊毛也不能逮着贺家的两个孩子一起薅吧!
贺父也是惊诧,抬头看向坐着的妻主,用眼神询问。
贺母微微摇头,她也没看懂白县令的意思。按理说白县令应该询问贺眠才是,怎么换成了林芽?
“名唤林芽,家住林家庄,父亲姓琳,已经不在了。”林芽眼睫落下,轻声回话。
他也不懂怎么突然问起自己了,只是规规矩矩应了县令的话。
“琳氏?姓林。”白县令皱眉细想,最终毫无结果,放弃的摇摇头,“罢了罢了。”
见白县令明显欲言又止,贺母使个眼色让贺眠先带林芽回去。
等两个孩子离开后,贺母才看向白县令,“大人,可是芽儿有什么事?”
白县令神色不确定,“我总觉得曾见过他似的,可我未曾去过什么林家庄。”
她笑着摇头摆手,“许是我记错了。”
“大人,”贺父心神俱惊,想起什么不由说道,“您可能没记错。芽儿不是我家兄长的亲生儿子,是十年前在路边捡到的,听兄长说他当时衣着华丽,不像穷人家的孩子。”
只是当时找了许久也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有来认孩子的,再加上膝下无子,这才自己养了起来。
“是捡来的?”白县令手掌搭在椅子把手上,眉头拧的很深。她见贺家妻夫齐齐看着自己,这才犹犹豫豫的说道,“这孩子的眉眼,我曾经见过。”
“在哪儿?”贺父已经站了起来,手指紧攥,呼吸都屏住了。
贺母伸手握住他的手背,抬头看他,带着股无声安抚的意味。
“在京城。”白县令说,“只在京城见过。”
白县令是从京城来的,这些年也去过一些地方,要是问林芽具体长得像她见过的谁,白县令可能不记得了,但要说在哪儿见过,白县令可以肯定的说,是在京城。
林芽的亲生母父,可能在京城。
贺父跌坐回椅子上,反手握住贺母的手,目露茫然无措。
自家兄长去世前便猜到了,说他离开后芽儿怕是会过得艰难,让他如果有可能,就替芽儿留意一下亲生母父的消息。
这孩子这么多年虽然没说过,但心里肯定是想的,想知道自己双亲是谁。
贺母知道贺父的想法,侧头看向白县令,她却笑着摆摆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是真不记得了,不然肯定告诉你们。”
要不是林芽眉眼实在是漂亮的让人太过于惊艳,白县令估计根本想不起来。正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才依稀还有个印象。
因为林芽的事儿,贺家妻夫显然惊的不轻,白县令到走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提起白殷殷。
送走白县令之后,贺母跟贺父合计了一下,决定先不把这事告诉林芽。
芽儿心思敏感细腻,若是知道双亲可能就在京城,怕是会惦记,到时候若是白县令记错了,或者没能寻到,岂不是希望落空?
京城那么大,想找人如同大海捞针,可不容易。
别看贺府在莲花县数一数二,这要是到了京城,怕是低如蝼蚁。
反正林芽也这么过了十年,还是不要贸然给他希望,就现在这样就挺好,哪怕找不到亲生母父,贺府也会拿他当亲生儿子养着。
贺父现在的心情跟脸色不适合去见两个孩子,就在松萝院缓了会儿,让贡眉去看看她们。
其实从贺父哪里离开后,林芽就怀疑起来。白县令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这事他是知道的,那她突然打听自己做什么?
他来到莲花县后,住在贺府就没出去过,哪怕在书院也极少跟人接触,白县令断然不可能贸然替他做媒。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林芽眉头紧皱,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贺眠侧头看他,目露疑惑,“芽芽,你在想什么?”
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在想姐姐。”林芽说的毫不犹豫,他眨巴眼睛暂时敛去思虑,抬眸看贺眠,“那姐姐呢?”
都回府了,自然是
贺眠挑眉笑,“你猜。”
林芽兴趣乏乏的说,“……花生米。”
真是毫无难度。
她除了花生米还能惦记点别的吗?林芽情绪不高,低头掰着自己的手指。
贺眠摇头,停下来看着他,眸色认真,“错了,我是在想芽芽。”


第35章
林芽表情微凝,怔怔的跟贺眠对视,能从她眸子中清晰的看见自己呆愣惊喜的模样。
心脏漏跳瞬息,随后是一拍强过一拍的扑通扑通狂跳起来,里头像是揣了头小鹿,在用稚嫩圆润的角毫无章法的胡乱顶撞。
姐,姐姐说想他!
自己竟然赢了花生米?!
姐姐心里果然还是有他。
血色上涌,林芽脸蛋绯红,脑子里刚才那些白县令不白县令的思虑全都没了,只余下贺眠那句,“我在想芽芽。”
不管贺眠是不是因为他情绪低落想要说话安抚他,还是真的随口表露心意,林芽都觉得高兴。
榆木疙瘩,总算是开窍了。
想到这种可能,林芽局促到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长睫煽动,头娇羞的微微垂下,视线落在两人相对的鞋尖上,“姐姐刚才是说,在想芽儿?”
张口出声,他才发觉自己声音比平时轻柔黏细,小男子姿态十足。
“对啊,”贺眠眉头微微拧起,神色不解,颇为疑惑,“我在想芽芽——”
林芽呼吸屏住,耳根热的发烫,嘴角刚抿出弧度,就听见她大喘气的接了下半句话:“为什么不喜欢花生米呢?”
林芽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缓慢的抬起发硬的脖子歪头看贺眠,“?”
贺眠说,“花生米那么好吃,你怎么就品尝不到它的香呢?”
听听他刚才提到花生米时的表情跟语气,嫌弃极了。
那么好吃的零嘴小吃,为什么就单单俘获不了芽芽的心呢?
不说别人,但说在贺府住过几天的张叶,临走的时候又是问她家厨子要方子又是连吃带拿,打包了整整五大油纸包带走。
可见多爱吃。
贺眠语气遗憾,看向林芽的表情就像是他就此错过了什么天大的美味一样。
林芽还没死心,缓声问,“就这个?没别的了?”
他疯狂暗示,“芽儿心里可都是姐姐,姐姐除了花生米,心里就没点别的了?”
贺眠想起自己热乎的秀才功名,骄傲的挺直腰背,笑的得意,挑眉看着林芽,“当然还有了。”
林芽瞬间眸光清亮,期待的看着她,贺眠表示,“还有学习。”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林芽深吸口气,抬手缓慢的捂着胸口,里头刚才扑腾乱撞的小鹿突然一头栽在了花生米上,四蹄一翻,厥了过去。
本以为自己终于赢了一回,结果林芽却发现,自己非但没能比过花生米,现在还多了个学习!
他生生降到了第三。
“姐姐心里就没有芽儿吗?”林芽抬眸看贺眠,表情低落,“姐姐就不想芽儿吗?”
贺眠纳闷的看着他,不能理解林芽的想法,“你就站在我面前,随时都能看见,还用得着想吗?”
“……”林芽被啧的一愣,竟觉得贺眠说的还挺有道理!顿时更气闷了。
看他表情比刚才还不开心,贺眠讪讪的问,“芽芽,你是不是那个快来了?”
所以情绪多变,脾气古怪?
林芽撩起细长漂亮的的眼尾看她,闷闷的问,“姐姐又要劝芽儿多喝热水吗?”
“也不是,”贺眠真诚的建议,“你还可以少吃辛辣,晚上早点睡。”
林芽朝她敷衍的笑笑,二话不说带着绿雪扭头就走。
贺眠眼睛睁圆,指着林芽的背影问翠螺,“他,他这几个意思啊?不信我是吗?”
这都不是信任与不信任的问题了,而是芽芽分明是在质疑她多年的亲身经验啊!
果然情绪多变,脾气古怪。
翠螺脸看向别处,不敢说话。亏得林芽公子脾气好,这要换成是她,从主子提起花生米的时候就捂她嘴了。
其实林芽本来心里还乱七八糟的想着白县令的事儿,要是换成平时,自己一个人怕是能琢磨一夜都睡不着。
可被贺眠这么一闹,什么想法都没了,光剩下气了。
他回到云绿院后发觉小腹有些坠痛,这才发现还真被贺眠说准了……
绿雪笑嘻嘻的将崭新的贴身衣裤递给屏风后面的林芽,“眠主子还挺细心的,对少爷也好。”
林芽心累,不想说话。
绿雪却道,“您看,少爷您自己都没记住的事儿,她都替您记住了。”
他指的是什么时候来月事。
林芽爹爹去的早,没人告诉他这些,再加上林芽平时都住书院,贺父有心想说,可每回事情一多就记不起来。
仔细想想,还真就贺眠跟他说这个。
林芽突然脸色臊的发红,薄唇轻抿。
这边他刚从屏风后面换完衣服出来,外面就听见翠螺在院子里喊,“绿雪,绿雪,我家主子要我给林芽少爷送东西来了!”
绿雪急忙扭头看林芽,一副“你看我说眠主子疼您吧!”的表情。
林芽指尖微攥,走出去就看见翠螺手里提着个食盒。
听绿雪说,男子家这个时候吃些好吃的会缓解许多,吃甜的最为好用。
以贺眠的想法,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些寻常的糕点甜粥一类的吧?
虽说自己不一定多爱吃这些,但好歹她心里总记挂着自己的。
其实关于男子的月事日期,林芽觉得被贺眠清楚的记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可心里还是止不住滚烫,像有暖流细细滑过。
他眼睫煽动,轻声问,“姐姐送我东西了?”
“对!主子亲自交代的。”翠螺笑的开心。
林芽语气也轻快不少,往前走了两步垂眸去看,“送的什么啊?”
翠螺打开盖子,好家伙,满满一大海碗的生姜红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