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蔷手忙脚乱了会儿,继而才接通了。
但意料之外的,映入眼帘的不是他的面容,反而是往外眺望的景。
盛蔷也转换了镜头,准备给他看看附近的河。
等到收拾好再看过去的时候,入目皆是雕花栏和黄梨木。
可大概因为没开灯的缘由,很是昏暗。
盛蔷有点好奇,“你没在室内?”
“在啊,在老宅这边我的房间。”沈言礼说着大致给她转着看了看,语气闲散,就像是在聊天那般自然,“反正以后你会来,先熟悉一下。”
“………”
盛蔷好半晌没吭声,这人真是——
然而不等她反应,沈言礼却是收起镜头,嗓调透过屏幕,缓缓地传了过来。
笑意尽显。
“让我猜猜,我们盛同学这会儿,是不是又气得嘟嘴了?”他说。
女孩视线从清河上收回,“……那你可猜错了。”
这个暂且不提,沈言礼用个‘又’是什么意思?
盛蔷转身,指腹抹在堆砌的白墙上,来来回回地圈划着「S」,“你说的我好像很容易生气一样。”
“好了。”沈言礼现在很熟稔于盛蔷各种传达情绪的语调了,眼下听了应得快,“不说你气行了吧。”
还没等盛蔷反应,沈言礼很快又来了句。
“你把镜头转换一下。”
女孩被他倏然的转换话题弄得有些懵,“……嗯?”
“换回来。”沈言礼复又重读了遍,话语里包含的意思大胆且直白,“我想看看你。”
就在他话落的瞬间,一道颀长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大门口。
宁远雪看了眼貌似在抠墙皮的盛蔷,“外面下雪你不撑伞?进屋,等会儿带你去放烟花。”
盛蔷“啊”了声,连忙捂住手机。
继而连连应了几下好,这才打发走人。
盛蔷的注意力再回到沈言礼这边的时候,手机那端好半晌都没再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
她听到沈言礼慢悠悠地开口,“盛蔷,宁远雪还带你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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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礼最后那句话的尾音很有灵性,微微上扬,恰到好处。
而后,这一晚的沈少爷难得发了一次少爷脾性。
待到盛蔷放完烟花,窝在被褥里主动跟他视频以后,他好像才缓和点。
聊到最后,复又被拉着说了些不要太过于想念他之类的话语,盛蔷其实都没怎么听进去,因为她实在是困得不行。
就在女孩上眼皮搭着下眼皮昏昏欲睡的同时,沈言礼那端倏然传来一声类似于「大宝」「在干嘛呢」「要不要吃夜宵」之类的话语。
而后则是沈言礼敷衍的几句。
盛蔷待到听完了,揉了揉眼睛,嗓音带着快要入睡的轻糯,“刚那是你家里人吗?”
“嗯,我妈。”沈言礼应着。
盛蔷听着,随意地问了句,“大宝是谁哦?”
他房间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这回,沈言礼那端沉默了很久。
“……没谁。”
盛蔷没有管那么多,复又喃喃了几句,嘱托沈言礼也早点睡的下一秒,就彻底地瘫了过去。
电话那端渐渐没了声音,嗓调也是越来越软,越来越轻。
沈言礼看着屏幕中女孩安然入睡的脸,长指略略在上面摩挲几下,继而利落地截了图。
还没等他动作完,房门被敲了两下,随着“吱呀”的一声响,沈母推开门,只探入半个身子,笑了两声,“大宝,你真的不吃点夜宵?”
“妈。”沈言礼指尖稍顿,“我不饿,你也注意点儿身体,别忙活了。”
“我没忙活呀。”沈母察觉到了儿子的关心,继而摆摆手,“今天回老宅才想露一手,大家都在楼下欢聚,你这么早睡,妈妈担心你嘛。”
“知道了,不过我真不用。”沈言礼说着站起身来,长腿稍迈走到房门前,“本来没什么事儿,你再多过来几次,就有事了。”
沈母满不在乎地摇摇手,“能有什么事?”
“喏。”沈言礼就在这时指了指她背后,语气带着习惯和了然,“我爸已经跟过来了。”
“………”
送走沈母,待到关上手机,沈言礼仰躺在床褥上,手臂横着遮在眼前。
和之前早就入睡了的盛蔷相比,他此刻了无睡意。
这样应该欢庆的夜晚,这样值得庆祝的新年,好像在这一刻,都抵不过晚间和她浅浅聊的那么寥寥几句。
脊背莫名升起不知名的酥,燥意迸起。
只是想象着盛蔷刚刚的模样,某些念想在这并不怎么算冷的寒夜里,也渐渐地卷起了热,蹿起全身。
不远处的壁炉还在浅浅地燃烧。
沈言礼压抑住那股子意动,半晌还是掀起了被褥,直接朝着浴室走去。
细碎的发落在额前,皆被浸润着打湿。
沈言礼视线凝住,倏然又想起云荟村的那一晚。
过了很久,淅淅沥沥的水声才渐渐消停。
连带着他的动作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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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蔷在开学前就返回了京淮,只不过照例很忙。
书记那有许多新学期的事要忙活不说,学院里社团里都有大大小小的通知。
待到她有空了,沈言礼那边又忙起来。
一项完整的三维模拟图也需要不断地进行数量测试,一连泡在相关的数据库里,都是常有的事。
一来二往,两人开学后再单独相处的时候,深春已然掀开帷幕。
黎艺从江南回来后,染了点风寒,病来如山倒,近期都有些没精打采。
这天,盛蔷照例候在绣铺前厅,顺带卖了几单后,收到沈言礼的消息。
S:「出来。」
S:「我车就停在外边了。」
SQ:「你真打算啊。」
SQ:「学校不是不允许在这附近停车的吗?」
S:「是不能久待。」
S:「可这不是有偏僻的地儿。」
S:「摄像头拍不到。」
“………”
沈言礼还挺有钻研精神,专门攻破京淮航大校规的缺口之处。
随着车声鸣笛声而来,盛蔷身子从窗口探出去,才发现沈言礼所说的偏僻点在哪儿。
窗外柏油马路延伸而往的远处小巷道里,停了辆熟悉的越野。
盛蔷略略收拾了下,出门走过去的时候,车尾灯还在一闪一闪,像是指明塔。
女孩先是迈步,继而怕他久等,步伐加大。
晚间的风携有初春特有的潮湿,依稀之间,略带着点初芽向生的味道。
像是被镰刀新割的青草,连带着内心里都沾染了清晨水珠似的。
润润的,毛毛的。
沈言礼没锁车门,盛蔷坐到架势座复又关上门后。
侧首朝着他看了过去。
他双手抱肩,仰靠在座椅背上,双眸阖住。
应该是在休息。
头发比之前短了些,更加利落地托出优越的眉弓。
下颌稍敛着,整个人带着风骨而来的落拓。
盛蔷静静地看着他,不愿意去打扰这样的沉静。
今晚沈言礼刚忙完。
其实这个点儿夜色已然深重,可他还是赶过来了。
两人哪儿也不去,随之而来的是这样安然的独处。
就这么看着,盛蔷内心里好像被什么轻轻地抓了下。
心口倏然一紧,再松弛后,仿若被热-流灌满。
女孩打量了很久,略略抬手,身子也探过去,想要帮沈言礼抚平略蹙着的眉尖。
还没等她触碰几下,纤细的手腕被轻松地攥着桎梏住。
沈言礼倏然睁开眸,敛眸看她,“挠我啊。”
他语气缓慢,可目光猎猎,却是与此的截然相反。
“没挠呀……我帮你抚——”
盛蔷话落,还没彻底地反应过来,眼前黑影覆上,连带着他身上冽然清劲的气息铺天盖地砸过。
沈言礼倾身探向她,捏住她下巴就猛然亲了下来。
这样的强势和力道从所未有。
盛蔷连连被逼退,身子渐渐往后仰。
吮着啜着的声音渐渐地在静闭的车厢内响起。
继而腰侧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盛蔷下意识轻呼,“嘶……”
“痛到了?”沈言礼不敢再放肆,几乎是立刻就收了动作,眼底沉得见不到底。
他略垂首,稍稍察看以后,继而视线落在盛蔷的腰侧。
她应该是因为坐姿的缘由,碰在了车内的摆饰上。
而春季到来,女孩所穿的衣衫轻又薄。
几乎不用费什么力,就能被触到。
“其实也不是很痛……”
盛蔷说着,看了看沈言礼的脸色。
其实就是骤然的一下,确实不痛。
还要再开口,只察觉到沈言礼复又靠近的动作。
他直接掐住她的腰,稍稍用劲将人提起,继而绕过座位间的空隙,将女孩摁在了自己的腿上。
盛蔷双腿岔开,和他面对着面。
因为带着冲劲,几欲是贴在沈言礼面前,被迫勾住他的脖颈。
四面相对,暗色的车厢内,沈言礼前倾抵着她的额头。
“这样是不是就不痛了?”他缓缓开口,轻轻地帮她揉腰窝的地儿,复又补充道,“这可是只对你免费的专座。”
腰侧传来清晰的掌心相触,而腿的根处却是和沈言礼清落的骨骼略略摩-擦。
这样的实感让女孩双眸不可控地泛上来点水润,眼眶都微微地被撑起生理性的热,“什么免费……蛮不讲理……”
“怎么蛮不讲理了。”沈言礼望着她刚刚被亲得泛红的唇瓣,凑近低语,“你说说看,我哪儿收你费用了。”
是没收,但她被咬得也很痛。
“那我还要说宁愿不要这个座椅呢——”
“可你已经坐上来了。”
这时候已然逮住了人,他眉眼间聚敛的都是疏散,一副很好说话但坚决不会放人的模样。
两人暗自对峙了会儿,默默对视了半晌。
女孩黑亮的眸在车厢内像是融在了夜色里,缓缓淌过。
最终,还是年轻的男生败下阵来。
“行,我投降。”沈言礼率先开口,嗓调哑着,“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盛蔷。”
“………”
一招毙命,女孩放起了挣扎。
倒也真的想念他的怀抱,侧脸埋在他怀里。
她秀巧的指尖还攥着他的衣领,此时此刻下巴重重地点了两点,语气缓而坚定地应了声,“嗯。”
车厢内这会儿不复其余的声响,也渐渐升起莫名的情愫。
车前挡风屏外是无尽的春夜,周遭的深黑仿若将这辆车兼并着两人,一并卷入唯有的沉寂里。
过来两秒,传来沈言礼的回应。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我也是吗。”
“……沈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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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以这样的姿势坐了会儿。
熬过最开始那阵,盛蔷的腰侧也渐渐舒缓。
女孩推开沈言礼的手,直起身来。
“……你今天是彻彻底底忙完了才赶过来的?”
见盛蔷拉着他说话,沈言礼嗯了声,“挺累。”
打量了半晌,听他不像是说假话,盛蔷顿了顿,“真的这么累啊……”
再开口间,女孩言语之中带了点关怀,“那你还在这个点来找我,以后要是忙完类似的实验项目,你来找我我也不会见你了。”
沈言礼扬眉,“你这样对我有点不公平吧。”
盛蔷有点想拧他,“你刚才……就公平了?”
沈言礼笑了下,没说话,但也不回应。
只是倏然整个人放松,往身后的椅背上慵散地仰靠。
他这样的动作连带着盛蔷往前倾。
女孩被迫和他更贴近一步。
虽说这样的使坏来得猝不及防。
却是在瞬间,让盛蔷身心皆放松开来。
她倏然觉得,如果是此时此刻,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而之前存留的所有预备设想,都在此刻,被尽数地,一一地打破。
因为想见他,而现在也确实见到他了。
就这么简单而已。
盛蔷眨了眨眼,望着近在咫尺的沈言礼,不知不觉中目光沉静下来。
诚实而来,沈言礼的相貌太具有攻击性。
每每近距离面对,他眸中焰火如烈焰,仿若永不熄灭。
而被这样的视线锁定住,像是永远汲取不够的瘾。
沈言礼难得见她这般,手又附上去,帮她揉之前不小心撞到的腰窝。
盛蔷这会儿任由他去,而后她指尖复又抬起,像是之前刚上车的那样,在他眉尖轻轻地抚,继而又点了两点。
沈言礼就在这时候倏然笑了下。
引得盛蔷当即想要收回手,“你为什么看着我就突然笑了?”
“没什么。”沈言礼慢悠悠地应,却是精准地捞过她准备离开的手。
没多久,在女孩的凝视里,他复又开口,“就是突然弄明白一件事。”
盛蔷不解,抬眼去看他,“什么事儿?”
沈言礼将她的手抬起,放在唇边印了下,目光却是一直牢牢地锁定住她。
“这么久没见,你好像确实挺想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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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黑沉的天际压下来,晚风习习。
京淮的春天很短暂,意味着新一季的夏天,很快就要踩着尾巴到来了。
宁远雪回到店铺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
盛蔷也不见踪影。
黎艺这时候又起来了,在后院里整理废纸箱。
他闲来无事,干脆帮忙捣鼓了一些,准备拿到外面小道上堆着。
那儿有专门的回收站,到时候会有需要的老年人来收。
因为积攒了许多,宁远雪两手都还有些拿不下。
他让黎艺休息,自己往外面走。
只不过……
今日这般狭窄逼仄的小道上,居然还停了一辆车。
宁远雪缓缓迈过去,再回来的时候,脚步也紧跟着顿了两顿。
如果没看错的话——
这辆越野车刚刚好像还以极细微的幅度,动了好几下。
这样的动静实在是吸引不了宁远雪的注意力。
再者,车厢内留有稍显昏暗的灯光,缓缓地落下来,只能依稀瞥见有人在里面,剪影之下,其实看不清人的脸。
可待到他从车窗边略过的须臾,脑海里渐渐浮现起一道身影。
宁远雪的步伐当即停在了原地。
这会儿,沈言礼和盛蔷两人在车厢内又在缓缓地聊着。
也没做些别的,就只是这样捱着,颇有点不知天荒地老的意味。
女孩被放回副驾驶座,已然是打算回去了。
——直到车窗被人利落地敲了两敲。
车厢内两人的动作应声停下。
盛蔷抬眼觑见那道颀长的身影时,整个人都顿了顿。
窗外,宁远雪笔挺地站着。
视线透过车膜,直愣愣地射过来。
“………”


第44章 Your World 真不去我那儿?……
盛蔷到现在都还有些懵, 本来倾身想要下车的举措还停留在了半截。
可车厢内的沉寂抵不过窗外人的锲而不舍。
就在宁远雪仿佛确认了些什么,再次利落地敲了敲门框的瞬间——
盛蔷下意识地就看向沈言礼。
奈何沈言礼倒是老神在在的,顺带还朝着她说了句“没事儿”。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不过半秒的时间,沈言礼率先开口。
“你要不要我见他?”
主动权就这么轻易地抛给了盛蔷。
她冥思了会儿,下巴尖稍压,点头的幅度还没完全荡下去——
沈言礼已经利落地将车窗摇了下来。
“………”
盛蔷抛开安全带, 抬眸望过去。
暖风沿着半开的缝隙灌入。
宁远雪的视线及紧跟着撂过来, 什么话也没说。
像是了然, 觉得里面就是她那般。
而后他的目光往内里复又探了两探。
在看到两人皆是安稳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后,他肉眼可见地舒了口气。
刚刚脸上的那股凛然也渐渐地消弭了点。
他没吭声, 可接下来杵在窗外的动作, 意图很是很明显。
颇有点质问的味道。
“哥……”盛蔷看宁远雪这样,试探着喊了声。
宁远雪嗯了下应着着, 虽是朝着她发出了疑问,可却是面无表情地看向沈言礼,“不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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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蔷紧跟着宁远雪回到后院的时候,黎艺颇为诧异。
她用了药睡过去后, 再醒来觉得浑身都蓄了劲儿,就想着出来活动活动, 奈何刚要打算等宁远雪回来以后进房, 就看到他带了盛蔷回来。
“阿蔷……?”
她看了眼盛蔷的房间, 复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儿,“我以为你早就睡了。”
宁远雪不吭声也没睡觉, 盛蔷则是略低着头。
黎艺有点莫名,“到底怎么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要和我说一说。”
还是盛蔷率先开了口, “妈……”
她摸了摸鼻尖儿,看了眼宁远雪后,“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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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盛蔷非要和黎艺一起睡。
黎艺笑她,“我病刚好,你不怕我传染给你?”
盛蔷埋入温暖的被褥,将头靠在黎艺的肩上,“你也说了病好了,还怎么传染给我,就是病没好,我也不走。”
黎艺抚了抚盛蔷的乌发,母女俩一并陷入了沉默。
春夜料峭,外面依稀有月光透过纱窗。
盛蔷享受着黎艺的安抚,抬头问她,“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指的是刚刚,将来龙去脉讲述了遍后,黎艺并不太惊讶的反应。
黎艺略略咳了两声,和盛蔷相似的面容落入枕间。
她看着窗外夜色舒缓,嗓音也娓娓,“你是我女儿啊,我能不清楚你的小心思?”
可要黎艺非要说个具体和大碍。
她自己应该也是说不清楚的。
只知晓,某些事在潜移默化中就发生了。
“那个男孩子之前经常过来,有时候你不在的时候,他和他同伴也会过来买水。”
黎艺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回。
那个男孩和同伴从这边路过。
盛蔷刚好有课不在。
一群男孩儿围着,一口一个伯母叫得很是亲热,让她帮忙拿水。
唯有那个年轻的男生没有扒着进来凑热闹,注意力也没放在她那边,径自环顾了四周后,目光落在半成品的姻缘结上。
嘴角很轻很快地勾了下。
说到这儿,黎艺笑她,“本来我还没觉得呢,你每天在前铺里做姻缘结,当我和你哥看不见?”
盛蔷没再说话。
她柔美的侧脸伏在黎艺肩头,继而正过身来,往下埋了两埋,堪堪露出一对儿漂亮的眸。
盛蔷的嗓音轻,眼下从被褥里缓缓而来,瓮声瓮气。
“妈……你觉得他……”
盛蔷问得委婉,黎艺却替她回答了,“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自己认定的,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虽然我也没见他几眼,不好下判断,但能让你这孩子答应的,想来也应该是很——”
黎艺说到这儿,适当地停住。
她给盛蔷掖了掖被褥,“睡吧,你明天还要上课。”
盛蔷眼皮子打架,心中隐隐的担忧落下。
倒也真的很快便睡了过去。
留有黎艺睁着眼,了无睡意。
她望着盛蔷恬静的睡颜,过了会儿轻轻地下了床,朝着橱柜走过去。
---
自从黎艺和宁远雪都知晓了这件事。
沈言礼再来的时候几乎是毫不掩饰。
初夏冒头,沈言礼从飞行器实验室里出来,径自来到店门前。
明媚阳光打在球网边,蒲公英露出绿叶,被晒得泛着油绿。
这个点儿快要到中午了,店铺里唯有盛蔷在,她半坐在木椅上,听到脚步声,半抬起眼看向来人。
而后顿了两顿。
“啊……你怎么来这儿了?”
“伯母上次说让我留下来吃饭,我就来了呗。”
他穿着黑色短袖,衬出冷白肤色。
“我妈真这么说了?”盛蔷停下手里的动作,继而缓缓站起来。
沈言礼掐了掐她的脸,“骗你不成。”
他这么说着,手当即拂了过来,落在她腰侧,低头问着,“伯母现在在做饭?”
盛蔷点点头,看他细碎的发落在额前,用手捋了两捋。
沈言礼任由她去,目光落在她放置在一旁的姻缘结。
“盛同学,你这姻缘结能从去年做到现在?”
听出沈言礼话里的揶揄,盛蔷被他说的有点赧然,用手捏了捏他的腰侧,“我是因为要埋线好吗,跟以往的那种常规款式都不同。”
沈言礼眉弓轻抬,略微低下头来,凑近,“知道了。”
年轻的男生不等女孩反应,将她推往一旁,直接摁在墙侧的木板处。
他的气息拂在面上,挠得她泛起痒。
沈言礼盯着女孩愈发娇艳的面容,眉眼间聚敛的都是嚣张,“好几天没见了,你要不要给你男朋友一点甜头?”
话里的询问,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笃定。
“………”
这人上来就索要索要。
真当是恣意随性。
之前上韩束的公选课,到实验模拟室的时候,两人本就分成了一组,她当时就被亲得呼吸不过来。
眼下在店铺里,盛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提醒他。
“我妈在……”
沈言礼眼皮半掀,利落地回应,“你刚不是说在做饭?”
原来他之前问黎艺在做什么,是早就打算好在这儿等着呢。
盛蔷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倏然嘴角勾起,“你说,我要是不同意,你在这儿能拿我怎样啊。”
话落,女孩搭上他的脖颈。
略略踮起脚尖,轻声呵气,“我妈就在后院里呢。”
盛蔷现在时不时能反将几军。
沈言礼将她拥得更紧,“不耽误事,让我亲几下。”
料到他在这方面脸皮厚,没想到能厚成这样。
捱不过他的攻势,盛蔷抵住他要压过来的肩膀,双眸水水的,“好了你待着,我来。”
要是真按照着他所说的,压根就不是几下的事儿。
盛蔷现在对他可太了解了。
她将沈言礼反摁在墙上,双手往上搭,勾住脖颈将人往下压。
而后唇瓣微微扬起,在他唇上面上点了好几下,“现在总行了吧?”
“有你这么敷衍的?”
沈言礼当即掐住她细腰,眼看着就要反攻而来,动作到了一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却是利落地顿住。
盛蔷不明所以,看他这样觉得有些小小的不服,“我哪儿敷衍了。”
说着,女孩难得又凑过去,刚准备再补几下。
就听到后方传来黎艺的声音,“阿蔷,你们俩过来吃饭。”
“………”
盛蔷的动作顿住,脊背僵住没敢回头。
她抬眼便看向沈言礼,目光里都是质问。
沈言礼懒散勾唇,耸了耸肩,“我刚可提醒你了啊,别赖我头上。”
压根没提醒好吗。
怎么可能赖不到他头上?
女孩目光缓缓下移,动作比起以往,无比娴熟。
沈言礼吃饭的时候,黎艺看到那几个脚印。
抬眸看向盛蔷,笑得乐起来,“你啊你。”
盛蔷朝着黎艺喊了声,“妈。”
而后她捏捏鼻尖,拒绝沈言礼给自己夹菜。
---
盛夏再次降临的时候,暑假迎着烈日的洗礼,悄悄地掀开帷幕。
再次期末考后,两人难得有闲时间一起。
盛蔷暑假不能在京淮这边待太久,帮书记弄完事以后得回江南。
递交了下学期双专业的申请后,她很快得到了通过。
沈言礼这学期很忙,中途凭借着飞行器比赛的优异成绩,开始准备参加蓝图杯的竞争。
事实上,这些比赛吸引人的不是名次的前列和嘉奖,而是福利奖品的唯一性和独特性。
如果获得越高的名次,便能获得越多由航天署直属部门承载而来的全方位支持。
无论是技术还是现实模拟,这些会相应地比对学校飞行器实验室内的有关局限点。
两厢结合,在财力人力初步成型的前提下,外界的形势和内部的融合,才是举撑这一行走下去的动力。
因为眼下,远远只是个开始。
未来的探索道路注定不会太平坦。
盛蔷的专业除了舱内模拟,其他的课程堪比三百六十度的素质及技能培育。
京淮航大的空乘专业位居全国第一,而其所出的学生,则是每年各大航空公司竞相选要的好苗子。而正因为这样尽心尽力地栽培,除了按部就班的传统就职以外,额外而来的航空公司入股投资,航空军科院录入的公职,也都为学生们提供了各类的选择。
烈阳炎炎,又到了盛蔷独自待在后院,继而帮书记去航空军科院递交文件的时候。
她刚迈出大门,就收到沈言礼的消息。
他车刚好送去保修,也在市中心这一块儿附近。
两人时有的约会都是不定的。
大多是一拍即合,时间允许便会应约相见。
两人在校内时不时会见面,可毕竟条件有限,单独相处总是不尽人意。
而距离上一次两人单独相处,好像也挺久了。
盛蔷当即应下,驻留在大门口等沈言礼。
航空军科院大门旁有狮子像的石柱。
盛蔷靠在边上,脚底板都被晒得发烫。
蝉鸣悠长,远处的行人在柏油马路上行走,热浪起伏。
周遭的景象仿佛都被虚幻了层,盛蔷撑着伞,只觉得光线好像能渗透伞面,继而在她头顶聚拢而成。
无边的燥和热席卷而来。
女孩也没有在玩手机,安安静静地等沈言礼过来。
大概是真的也有一段时间没独处,两人对于彼此之间的渴求随着年历的新翻篇,也愈发上了个阶梯。
好比现在,盛蔷目光牢牢地锁住远处的街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那道颀长的身影。
就在她等人的间隙,身后军科院的门口的保安喊了声,继而敬了个礼。
随后,大门缓缓地往两边移开。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了出来。
盛蔷听到鸣笛声,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却发现那辆车在她身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