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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世的摄影棚里,我就是被安小姐带去的猫抓伤手背。”说着秦筝抬起一只手。
黎孝安伸手握住,放在掌心上轻轻抚摩。
“秦小姐,那猫不是我养的,我控制不了它的脾气,不过——”安小朵低头看着乖乖蜷在自己怀里的妹妹,张开手指梳理着它浓密光滑的皮毛,“妹妹的脾气比
那只黑猫温柔很多,而且它很黏人,喜欢跟人亲近,又是我从小养大的,听我的话,我想它不会再抓伤你。”
妹妹这只猫,秦筝自然是认识的,好几次她看见岑阿姨抱着它在花园里像哄小孩一样逗哄着它,一只猫能得一个管家如此关爱的原因除了因为它可爱,除了因为
管家有爱心外,最大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它深受主人的宠爱。
“妹妹,去跟那位姐姐打个招呼。”安小朵弯下腰,将猫放下地。
妹妹仿佛听懂了安小朵的授意,屁颠屁颠地朝秦筝跑去。秦筝顿时紧张起来,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直往黎孝安身后躲。
妹妹跑到黎孝安的脚边,抬着脑袋呜喵呜喵地叫。黎孝安用抱婴儿的方式将它抱在怀里,轻声哄着,这让从未见过黎孝安这一面的秦筝目瞪口呆。
“秦小姐,我有话要跟黎先生说,请你回避一下。”安小朵突然说。
秦筝见黎孝安没有开口,心里摸不准他的意思,正思忖着,黎孝安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吧。”
秦筝冲他嫣然一笑,转头看见安小朵绷得紧紧的嘴角,心里涌出不少快感。
秦筝走后,客厅一时静下来。
黎孝安将猫放在膝盖上,一手挠着它的下巴,一手逗弄着它的尾巴,妹妹舒服得眯起眼睛。
安小朵盯着他:“找一个替身在我面前秀恩爱有意思吗?”
黎孝安牵了牵嘴角:“替身?我是该说你自信呢还是自大?”
“我既不自信,也不自大,我只是相信我的眼睛。不单单你觉得她像我,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不然她不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安小朵想起自己和秦筝初次
见面闹得不愉快,原来根源在这里。
黎孝安抬眼看她,安小朵的眉间微微蹙着,带着一丝委屈,像是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他支着额角,缓缓地说:“安小朵,如果你坚持认为她是你的替身,那我告诉你,我宁愿找一个替身都不想见到你。”
安小朵重重地咬住下唇,隔了良久才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记得上次在电话里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你是故作失忆还是喝醉了没听进去?我说过,除非……”
“除非把元元还给你。”她替他说完,一步步走到他跟前,俯下身与他对视,两只手按在沙发椅背上,一字一顿地说,“我可以还给你。”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黎孝安无声地挑眉,手一松,妹妹窜下地跑了出去。
安小朵凑过去吻他,他没有抗拒,他的喘息渐渐粗重起来,却在她得寸进尺前一秒按住了她。
安小朵停下来看他,因为离得近,她的一双杏核眼水光潋滟,美得不可方物,仿佛有一股魔力要将他吸进去,他止不住泛起阵阵眩晕。
而她望定他,目光坚定:“我给你生一个孩子。”
第五章 你在我心上
国庆之后,梧城陆陆续续地下了几场雨,一层秋雨一层凉,安小朵穿了件长袖衬衫,外面罩件开襟针织衫,路上被风一吹,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她抵达盛世光年的大厦,在门口碰见来上班的褚葵,她看了看时间:“你迟到了吧?”
褚葵笑得一脸无所谓:“你不知道摄影师不用坐班的吗?你怎么一个人来?”
“何小姐让我来跟你们编辑沟通一下。”
“怎么?有敏感问题?”
“有一些擦边,何小姐比较注重个人隐私。”
“正好,我也要过去拿样刊。”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褚葵按下楼层,“听说是我们总编亲自出马才说服她接受邀约的?”
“是,每天打两通电话来。”
“她怎么就这么不喜欢我们杂志呢?”
“不是吧,她跟盛世光年又没过节,而且跟你们唐总也有交情,之前拒绝是时间上的问题。”
“我看没那么简单,你听过何琥珀这个名字吗?”
安小朵摇头:“是什么人?”
“何碧玺的姐姐,早些年参演过几部电影,拍过一些广告,后来不知为什么息影了。”
安小朵想起那天老唐的话:“所以呢?”
“何琥珀跟唐均年都传出婚讯了,又突然分了,江湖上有两种传闻,一是说唐老夫人那关没过,一是说唐均年劈腿,反正最后是闹得很不愉快,我猜是这个原因
,何碧玺才不接盛世光年的邀约。”
“你才来多久,说起大老板的八卦就跟亲眼见到似的。”
“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风不起浪,何碧玺的确不怎么乐意理睬我们。”
安小朵微微一笑,还没开口,褚葵就迅速换了话题:“对了,来都来了,我叫上Ben,中午一块儿吃饭。”
安小朵苦笑:“我说你非要把我跟他凑成一对儿吗?”
褚葵抿嘴:“你不知道,他在我面前念叨过你几次,人家挺有诚意的,你就当普通朋友跟人家处处嘛。”
“有没有其他选择?”
“你喜欢哪一类型的?”
“帅,这点是必须的。”
褚葵喷笑:“你个花痴,男人帅能当饭吃?”
“不能,但我对着帅哥吃饭比较香,吃得香,身体才好,这有关健康问题,不能草率。”
“少贫嘴,说正经的,Ben也不丑啊。”
安小朵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为他好呀,我对人家没意思就别你来我往地扯不清了,那种什么当不成恋人还可以当朋友的鬼话都是骗人的。你看我跟乔柯,我现
在都躲着他,再来一个Ben我可受不了,万一害人家犯上相思病怎么办?”
褚葵笑得上来打她:“快别臭美了,你是天仙啊。”
安小朵笑眯眯地抬起下巴:“总还对得起观众吧。”
她今天因为要跟盛世的负责人见面,化了淡妆,两颊扫了薄薄一层橙色胭脂,又涂了唇膏,显得元气十足。
褚葵见她工作之后状态反而变好了,人也开朗了些,心里很为她高兴,两人正咬耳朵说悄悄话的时候,楼层到了,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们在办公大厅分道扬
镳,安小朵去了主编办公室。
和杂志主编谈拢下周的采访提纲,已经临近中午,安小朵在门口跟褚葵碰头,去附近一间餐馆吃饭。
褚葵路上接了个电话,挂了线,跟安小朵说:“余章文知道咱俩在一起,想请咱们吃饭,没问题吧?”
“随便。”
这个时间餐馆很热闹,她们先到,褚葵点了几个菜,趁着余章文没到,安小朵问她:“你答应余章文了吗?”
褚葵摇头:“还真下不了那个决心,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
“褚葵,你该不是恐婚吧?”
褚葵笑容里有一丝苦涩:“我是恐他姐姐。”
“他姐姐也回国了?那他姐夫呢?”安小朵隐约记得余章文的姐夫好像是个英国人,比他姐姐年长许多。
“他姐夫五年前就病死了,他姐姐没有再嫁,现在她这种情况,也不可能留她一个人在英国。”褚葵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说,“余章文总说他姐命苦,
是他欠她的,当年他们爸妈死得早,他姐为了照顾余章文,找了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男人当经济靠山,余章文吃穿跟上学的钱都是他姐夫出的。”
“当年在学校他都不怎么花钱。”
“他觉得那是他姐姐的卖身钱,在一起这么多年,他送我这个——”褚葵举起左手,晃了晃银镯,“这个是最值钱的,还是用他暑假去当家教赚的钱买的。我本
来也不图钱,否则怎么也不会选中他,你知道我跟他是怎么开始的吗?”
“不是他追你的吗?”
“是他追的我啊,开始时他给我打了整整一年的开水我都没同意,后来有年圣诞节,他给我打电话,说在宿舍楼下等我,有东西要送我,让我下去一趟。我推说
上床睡了,让他快回去,然后就关机了。结果第二天他宿舍的一哥儿们跑来大骂我,说我冷血、无情无义,我才知道余章文居然在楼底下站了一夜,十二月的冬
夜,我真服了他了。而且你知道的,余章文冬天的外套也不知道穿多少年了,洗得跟一扯就会破似的,他站了一夜回去就倒了,我只好去看他,见他可怜兮兮的
样子有点不忍心,照顾了他几天,就这么照顾出感情来了。”
“褚葵,这就是缘分。”
“是缘分,余章文没一样符合我找男朋友的要求,可我偏偏找了他,稀里糊涂就过了这么多年。”
“你嘴上嫌他这个嫌他那个,心里还不是舍不得他。”安小朵对她说,“褚葵,现在问题出在哪儿?”
褚葵沉默了一下,说:“他姐姐本来就不太待见我,觉得我花钱大手大脚,对余章文又不够体贴,余章文吃我剩饭给我买早餐她都会不高兴。以前余章文会护着
我,帮我说话,可现在他在他姐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有次我去他家,自己开了门进去,正好听见他们在房间里聊天,他姐不停地在说我,都不是什么好话,有
些明明就是她臆想出来乱说我的,余章文居然就那么静静地听着,一句都没替我声辩。”
安小朵蹙眉,心想褚葵心高气傲的,哪里受得了这个?
“余章文这次回国,他姐原来不同意,后来也不知道余章文怎么说动了她,两个人都回来了,在城西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现在余章文打算找个保姆在家专门
照顾他姐,我这几天一下班就陪他去家政公司。”
“那有看上的吗?”
“哪那么容易,一听是照顾瘫痪病人,不是抬高价格就是直接说干不了,再加上余章文还要挑挑拣拣,现在就算肯花大钱也请不到。”
安小朵好奇:“他挑什么啊?不就一个保姆吗?”
褚葵冷笑:“他说相由心生,要求保姆得长得慈眉善目,说话要轻声细语,干练的他嫌人家泼辣,老实的他又嫌人家做事不爽利,担心照顾不好他姐,你说这不
是自相矛盾吗?人要真能面面俱到,何必来当保姆,伺候他姐吃喝拉撒?”
安小朵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考虑到余章文跟他姐姐的感情,难免是会紧张小心些,便说:“算了,你由着他吧,毕竟那是他最亲的人。”
“我是由着他啊,我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他放弃英国的工作回来找我,我还是挺感动的。那天他姐叫我去吃饭,问我这么拖着余章文要拖到什么时候。”
“你怎么说?”
褚葵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小朵,我有点害怕。”
褚葵很少有这样软弱的一面,安小朵心疼地看着她:“你别管他姐怎么说,关键是你,你得自己想清楚。”
“我心里很清楚,余章文把他姐排在第一位了,我再怎么重要也是第二。”褚葵冲安小朵笑了笑,“可就算这样,我还是舍不得余章文,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
可一分开,我就惦记着他的好。我忘不了,读书的时候他每天给我打水,一大早陪我跑步,给我买饭团豆浆,我有次生病,他请假照顾我,连内衣内裤都帮我洗
,有段时间我睡眠不好,他每晚都会帮我热一杯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我已经习惯有他在我身边了。”
安小朵听得鼻子一酸:“褚葵,其实你很爱他,否则你不会在乎这些点点滴滴。”
“是啊,所以我特别害怕他会一声不吭地走掉。有一次他跟我出门,一转头人就不见了,我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后来我找到他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突然一阵
心慌,赶回去看他姐在家是不是摔倒了。自从他姐出事后,他一直这么神神道道的。”
安小朵正想说什么,褚葵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她回头看见余章文匆匆走进来。
走近她们这桌,余章文说:“小朵,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漂亮啊!我前些日子就跟褚葵说找你出来吃顿饭,结果她说你跑雁岛去了,最近很忙吗?”
安小朵冲他一笑:“前段时间是比较忙,现在还行,你赶紧坐啊,菜都快上齐了。”
安小朵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出国前,时隔多年再见他,她顿时有一种记忆被刷新的感觉。除了穿衣风格有了很大改变之外,余章文连气质都不一样了。以前
的余章文总显得很忧郁、木讷,几乎不会主动跟人打招呼,她都可以想象要是换以前的余章文,他的开场白大概只有四个字——好久不见。
余章文在褚葵身边坐下,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菜:“就点这么几个?小朵你不要跟我客气,喜欢吃什么尽管点。”
安小朵笑着说:“这就够吃了。”
三人开始动筷,时而交谈几句。安小朵见余章文对褚葵还是很细心的,自己吃的不多,一会儿帮她盛汤,一会儿给她夹菜,吃完饭出来,褚葵不过说了一句饭菜
太咸,余章文立刻去隔壁小店买饮料,他给安小朵买了杯鲜榨果汁,褚葵快到生理期了,余章文不让她喝冷饮,就带了杯热奶茶给她。
安小朵默默喝着果汁,心想:难怪褚葵放不开,余章文或许更紧张他姐姐一些,但心里还是有褚葵的,否则不会连她什么时候来大姨妈都记着。
离下午上班还有一点时间,余章文和褚葵打算再去家政公司一趟,她自己打车回片场,在路上接到岑阿姨的电话。
“小朵,现在方便说话吗?”
安小朵忙说:“方便,阿姨,什么事?”
岑阿姨的声音充满焦虑:“小安这几天状况不太好,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安小朵急了:“他怎么了?”
“一直低烧,都好几天了,也不让叫医生,再这么下去,我担心他的身体真会垮掉……”
“我马上过去。”
“我们在湖边别墅。”
安小朵一怔:“怎么跑那边去了?”
“还不是那个秦筝闹的,天天打着探病的幌子过来。我看得出小安烦她,挡了她几次,谁知她还是不死心,后来老太太不知怎么知道了,就要他上这儿休养。”
安小朵静默了半刻,说:“阿姨,那边我就不过去了,万一被唐老夫人知道……”
岑阿姨急了:“不会的,老太太一周最多过来一次,昨天才刚来过……小朵,昨晚小安烧得迷迷糊糊,嘴里还叫着你的名字。”
安小朵一颗心仿佛颤了下:“好吧。”
尽管她怕见到唐老太太,但她权衡一下觉得还是黎孝安更重要。想起唐均年的母亲,她就不寒而栗,那个女人高贵得像一个女王,总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仿
佛在看一只流浪动物身上有没有跳蚤。
跟司机重新报了目的地,她打电话给Tracy请假,Tracy勉为其难地答应,叮嘱她明天一定要准时来片场。剧组三天前从雁岛回来,因为何碧玺周末要飞香港出席
一个慈善晚会,所以这几天都在抓紧时间赶戏。
湖边别墅群是唐氏集团在墨兰湖畔开发的一片度假区,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环境清幽,有如世外桃源一般,是绝佳的避暑圣地,但只对唐氏成员开放,不对外
营业。
黎孝安在那有一套二层楼的别墅,但他平日工作忙,很少过去住,别墅经常空置着,只让岑阿姨定期过去打点。很久以前,黎孝安带她和元元去过。
安小朵赶到墨兰湖畔已经是傍晚,这还亏得她记性好,没怎么绕弯路,否则天黑也到不了。她下了车,沿着一整片荷花池塘边上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朝里走,
郁郁葱葱的树木后面是一栋红墙绿瓦的小洋楼,上了石阶,她按响门铃,不一会儿岑阿姨出来给她开了门:“小朵,你总算来了!”
“孝安他人呢?”
“在房里睡着呢,烧还是没退,中午我硬让他吃几口饭,结果全吐了出来。”
安小朵进了屋,将挎包往沙发上一放就要上楼。岑阿姨拉住她,转身去厨房拿了个端盘出来,上面放着一碗热粥和一个药盒。
她看着满满的四格药盒,不禁皱眉:“一次要吃这么多吗?”
“医生开的,这样的分量,每天要吃三次呢。”
安小朵自己从小到大都怕吃药,再小的药丸吞下去也会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简直要了她的命。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黎孝安哄她吃药,他无师自
通地拿一只汤勺舀点水,将药丸化开,然后用一只胳膊圈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将药水喂进去,趁着她五官皱成一团的时候,再给她喂点蜜水。她有时
候恶作剧,推开送上来的蜜水,嘴巴凑上去吻他,舌尖撬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直吻得他眼鼻口也皱在一起才带着得逞的坏笑放开他。
走到他的房间前,她轻轻地按下转手,房间很暗,她一时有些不适应,静待了几秒钟,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尽管动作已经很轻,地上还有厚厚的地毯,但床上
的人还是被惊动了,他睡觉一向浅眠。
“谁?”他听出不是岑阿姨。
安小朵听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心里有些难受,将东西搁在床头柜上,柔声说:“是我。”
他静了静,抬手要去开灯,她按住他的手:“别开了,你看见我又要不高兴。”
“那你还来做什么?不是自讨没趣吗?”
安小朵默不作声,心说:我知道你口是心非。
短时间的沉默过后,她端起床头柜上的白开水,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他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脸皮这么厚。”
“那都是被你逼出来的。”她大老远赶过来,有点渴了,偷喝了一口水,咽下去后忍不住看了看杯底。
“加了葡萄糖。”
她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怎么知道?屋里这么暗……”
“我听觉很好。”
既然他知道了,她也无所谓了,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从热水壶里倒了一杯放回去:“我之前眼睛看不见,心里很害怕,怕再也恢复不了。可我不是怕别
的,那时候我满心想的是如果眼睛好不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她就像在自言自语,床上的男人半天也没搭理她。她心里沮丧不已,忽然听见他轻声说:“如果不是那次受伤,乔柯把你送回来,你自己还会回梧城吗?你不是
寄了那个包裹要跟我死生不见吗?”
安小朵低声说:“那个包裹不是我寄的。”
“字是你写的。”
安小朵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写的……但真不是我寄的。”她写好了字,藏在盒子里没舍得寄出去,后来受伤住院,乔柯帮她去整理东西,看到了,瞒着她寄
了出去。
“你两年前从我身边跑掉,我就跟自己说我不会再对这个人心软。”
安小朵见他提起旧事,心底的涟漪一圈圈激荡开。两年前她之所以不告而别,除了不愿天天跟他吵,还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还记得那一日,她在书房已经跪了一夜,他上法庭前走进书房拿东西,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那时候恐惧攫取了她全副心思,她腾不出一丝丝空间去思考其他事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再面对他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跪在他面前求他的样子,她是那么卑微,像尘世里的小妖,而他高高在上,冷酷得宛如神祇,在
她向他祈求祷告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地踢开了她。
他对自己真的心软过吗?她不知道,也不愿去深究。
灯到底亮了起来,黎孝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或许是在病中,他的目光没有平时的冷漠和无动于衷。
他像是要说什么,撑起身却剧烈咳嗽起来。
安小朵忙抓过旁边的枕头垫在他背后,让他靠坐着舒服些,待他好点了,她端起那碗粥搅拌了两下,让热气散得快一些:“岑阿姨说你中午没怎么吃东西,现在
吃一点吧,等会儿你还要吃药的。”
她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他看着她,半晌才张开嘴。
一小碗粥就这么一勺勺喂下去大半,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黎孝安偏过脸去,摇了摇头。
安小朵只好收起来:“休息一下再吃药。”
见他额头微微冒汗,她起身,去浴室拿了条浸过热水的毛巾来给他擦汗。
她其实不太会照顾人,以前在家里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后来她跟黎孝安在一起,也一直是他在照顾她,直到最近两年她一个人生活,磕磕碰碰地才
学会了一些。
“那天,你是认真的还是头脑发热?”他盯着她。
她头脑空白,怔怔地回视他,等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脸不由得一烧,那晚她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给你生一个孩子。”
他当时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气坏了,阴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直过了好久才听见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这个字将她满腔勇气打得溃不成军,几乎是落荒而逃去。也难怪他会生气,她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会想到生一个孩子来替代元元在他心里的地位。
她哪来这样的自信?她真傻。
可是,他现在又主动提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重提这么可笑的事。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手腕一紧,他用力攥着她,目光灼热得如同他掌心的温度,仿佛要把她烫穿。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认真的?”
安小朵咬着唇,疑惑不定地看着他:“不……不行。”
他冷笑:“怎么?才几天你就后悔了?”
“我不后悔,可是……”她蹙眉,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意,“元元对你来说是无可替代的,不是吗?”
他沉默良久,说:“没错,无可替代。”
安小朵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她总是这样,越紧张越在意就越不知所措。
气氛再次陷入僵持。
良久,他缓缓勾了勾嘴角:“安小朵,那你欠我的要怎么还?”
安小朵半天没吭声,怎么还,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可以给你生个孩子,”安小朵觉得这个声音陌生得不像是自己的,“但是你要跟我结婚。”
“什么?”轮到他愣住,仿佛听到一件荒谬的事。
“结婚生子是水到渠成的事,如果我们结婚,我们当然可以要一个孩子,那天是我想岔了,孩子是两个人感情的结晶,不应该用来弥补过错。”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良久挑起嘴角:“你就这么想跟我结婚?”
安小朵咬唇回视他:“你说过,会娶我的。”
是的,他说过的,而且说过很多次,吻她的时候,拥抱她的时候,忘情叫她宝贝的时候。
“你说过的。”她重复着这一句。
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我是说过,可你现在配吗?娶一个绑架犯的女儿,除非我是病糊涂了。”
她微微偏头,避开与他对视。
安小朵下楼,岑阿姨迎上来,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忙问:“怎么啦?小安肯吃药了吗?”
安小朵点点头,她看着他将所有药丸一并丢进嘴里才出来的。
“哎哟,小朵啊,还是你有办法。”岑阿姨高兴地去拉她的手,一握之下才发现她一双手冷冰冰的,手心还在冒着冷汗。
“小朵,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岑阿姨担心地望着她。
“没事……”她强笑了一下,两腿却是一软,瘫坐在台阶上。
岑阿姨吃了一惊,伸手要去扶,安小朵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管自己。
岑阿姨急了,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小朵,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小安欺负你了?你跟阿姨说。”
安小朵两手掩住脸,好半天才说:“没什么,阿姨,我歇歇就走。”
“晚上就留在这吃吧。”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事。”
岑阿姨还想说什么,安小朵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看,是唐均年打来的,跟岑阿姨说了声对不起,她扶着楼梯站起来,按下接听键走向外面庭院。
“小朵,说话方便吗?”
“可以,什么事你说。”
“上回你拜托我的那个事,我帮你安排好了,你去那边找一个叫吴建中的人,他会帮你。”
“老唐,谢谢你肯帮我!”她激动得有哭的冲动,压低声音不停地道谢。
唐均年在电话里笑:“举手之劳而已。”
收了线,她抬眼环顾四周,凉风徐徐,吹动四周的树叶,发出沙沙轻响。
这里的庭院比褚葵家的要大许多,像个中型花园,不但有凉亭,中央还有一个喷水池,离得近,不时有薄薄的水雾洒到皮肤上,凉凉的,痒痒的。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隔天中午,安小朵吃了个汉堡,节省午饭时间去了趟近郊的监狱。她不是第一次来,但却是第一次在里面见到父亲,因为有唐均年的关照,那个叫吴建中的人对
她很客气,一个电话就让人把安诤然带过来了。
安小朵一看到父亲差点掉下泪来。两年不到的时间,父亲竟会苍老成这样,头发花白,腿脚蹒跚,双目浑浊,她记得父亲今年不过才五十多岁,可他看上去起码
老了整整二十年。
“爸爸……”她叫了他一声,声音微微发颤。
安诤然也在细细地打量着女儿,他的目光虽然迟钝,但是充满悲悯,仿佛这一眼就看到了女儿这两年来受的委屈和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