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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时,宋爱儿忽然就想起了许多事,在和王邈掰了之后,在离开巴厘岛之后,在这样闲来无事的夜里,那些微小的画面一个个地跳出脑海,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高
清电影般被无限地放大又放大。
宋爱儿停住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来不及洗掉手上多余的面膜泥,她自己就先拍了自己一个巴掌
:“这事翻篇了,不许想。”
话刚落音,放在水池子边的手机忽然就响个不停。
她接起,是杜可的声音,听上去远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宋爱儿于是
走出洗手间,问:“杜可姐,你在哪儿呢?”
声音还是很模糊,隐隐约约只听到“房子”两字。宋爱儿出了洗手间,立在了窗边,垂下的窗帐半拉着,是她
搬进来的第一天挑的花色,大朵大朵的白色桔梗绣在轻柔的绸料上,风一吹,帐角便无限地撑开,像是盈着一屋子香气。
宋爱儿站在风口,把话一句句地听
明白了。她很痛快就答应了,只问了一句:“地址?”
杜可很简短地说了一个地址。那地方宋爱儿知道,没再多问,只是好言安抚她:“你先看着,我就赶
过去。”
杜可说临时想要看房,一个人看不过瘾,拉着宋爱儿来陪。宋爱儿没提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这茬,也没提自己住的地方离她说的地点即使开车也
得一个多小时。晚上十一点对于杜可这样的女人来说,好比常人的清晨七点,一切的热闹才刚刚开场呢。
杜可说的楼盘在一个寸土寸金的位置,那里交通发
达,居住的都是精英人士。宋爱儿心想,杜可不住金丝笼,跑那地方凑什么热闹呢。等下了车到那儿一看,哪有什么楼盘,只有一栋新建的写字楼,在一片竹笋
似的写字楼里最是崭新漂亮。
宋爱儿站在写字楼底下,一仰头,似乎整个世界也跟着倒了倒。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在这样浮华的夜色里,万物迷醉,
远远近近的明灯都似起了一重又一重的影,都要跌进人的眸子里。
杜可的电话又打了来:“在楼底下傻站着做什么?”
宋爱儿后退了一步,从那一个个
明亮的窗口里望进去:“杜可姐,你在几楼呢?”
“顶楼。”
她想,杜可不是蒙她的吧?站在顶楼能看得见写字楼下虾米似的人影?
杜可嗤嗤地笑
:“上来吧,进门大堂右手边左拐第二部 电梯。只有那部能上顶楼。”接着又说了一个密码。宋爱儿这才往写字楼里走去。
早几年杜可也干过这样的事,
让她陪自己一起去旗舰店买包包和衣裙,一进店先把不喜欢的东西剔出来,接着一架子一架子地买走衣服。这种丧心病狂的扫货没持续多久,杜可自己先腻了。
宋爱儿在没和蒋与榕接触之前,对这位“蒋先生”的印象很有限,只知这人思想顽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杜可买衣裙,拍名包,满世界地乱飞,他眼
也不眨一下。唯独杜可想要做点自己的事业,开个店,被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合适”就推阻了好几年。
然而巴厘岛之行改变了宋爱儿对蒋与榕的看法。她甚
至觉得,庸俗的杜可怎么配得上那么斯斯文文的蒋先生呢?宋爱儿看着电梯一层层地往上走,心里想的全是乱七八糟的事。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宋
爱儿才发觉顶楼是个通层。三百六十度的环形落地玻璃窗,让北京城的繁华夜景尽在脚下。车河里的点点灯光,变成了米粒大小。世界上的人都成了灯红酒绿中
的一只只蚂蚁。
她顺着落地窗一直走啊走,没看到杜可,却在落地窗前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蒋与榕转过身,嘴角似乎勾了一勾,笑意温和。他的眼神毫
不掩饰,只是直直地盯着宋爱儿瞧。
宋爱儿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蒋先生?”
蒋与榕就地而坐,拍了拍地板:“过来坐。”
宋爱儿没说什么,只
是镇静地过去挨着他坐下。蒋与榕手里似乎有一只微型控制器,他只按了控制器上的某个按钮,“哗”的一声,宋爱儿抬头望去。通层的头顶忽然出现了一大片
静谧的夜空,视野开阔如同露天。
“这里的夜空不好看,星星都被遮没了。”蒋与榕开口,不知是对她说,还是说给自己听。宋爱儿听得心里笑了,想看星
星别上这儿呀,上内蒙古的大草原去,躺在马背上数着数着就能睡着。或者上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下一座山,建个别院纳凉看星。中产家庭移民去了加拿大,还能
在Facebook上晒几张夜饮啤酒漫数星的照片,何况是他这样的身家。
蒋与榕像是听见她心底的声音似的,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把话说完:“我在巴厘岛时和
你说漏过一句,我从前是当兵的。跑过不少边境地区,最喜欢去的就是无人区。无人区是一个什么概念,你这样的小姑娘,大概是连听也没听过的。大片的荒原
,看不见尽头的沙土,白天和黑夜在那里没有区别,一样的寂静,一样的危险。无人区里很难找到食物,生死听天由命。不过,那儿有不少国宝级的保护动物。
他们从你头顶飞过,从你眼前奔过,甚至在你睡觉的时候出现在不远的地方。那里只属于禽兽的乐园。”
宋爱儿渐渐松懈了,又问他:“蒋先生,那地方难
活命吧?”
蒋与榕在她面前似乎从没什么架子,只是点了点头:“去那一趟,半条命都交待上了,可是不后悔。”顿了顿,“那样的夜空,这世上再上哪儿
找去?”
宋爱儿不甚在意地想,可这个我又有什么相干呢?
蒋与榕见她到底年轻,脸上的神色真是丝毫没掩饰住,便忽然转了话锋:“依你看,北京城
和无人区,哪一个更凶险?”
宋爱儿仔细地斟酌了一番:“无人区。”顿了顿,仿佛羞赧般地一笑,“北京城再凶险,也吃不了人呀。”
蒋与榕点点头
,又摇头,眉目间的神情温煦。他的世界宝贵,进账的数额是以分析为单位来计算的。宋爱儿清楚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投下力气来讨好小姑娘,便实相地听他
说下去。谁知蒋与榕却没有打算进一步阐释。
宋爱儿不敢出声,屏息等待。
而蒋与榕的头转向了正对着外界的一扇玻璃,星光落在他的眉毛和鼻梁上,
仿佛细小的尘埃悠悠转转着。对着这样一个样貌很刚正气质却儒雅温和的男人,宋爱儿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当年的蒋与榕是不是也以一样的气质吸引了王
邈的姐姐?
她听杜可说过,王家人的长相都很不错。
想什么来什么,蒋与榕在一片安静中忽然出声:“你和王邈认识多久了?”
宋爱儿提着的一颗
心,因着这一句话,终于重重地落下——她放心了。
蒋与榕对她的示好,她从来没往男女关系上想过。如果说开始还有那么点忐忑,巴厘岛之行后,这忐忑
也渐渐消于无形。既然不是看上了自己,平白无故对一个小姑娘花上这样多的心力,再想下去就是步步惊心。
她低了一会儿头,抬起时倒是很镇定:“蒋先
生是王邈的姐夫。”
蒋与榕笑了笑:“我看王邈对你很不一般。”
“您真看错了,我在他眼里不是什么玩意儿。”宋爱儿这句话是真诚地发自内心。
她甚至想,蒋与榕要是能亲眼看一看他把自己往跑车下赶的那副嘴脸,就什么都明白了。蒋与榕没接她的话,神色中并不甚在意,顿了顿,站起身。她挺拔的
身影印在窗外的万家灯火中,是从过军的人才有的冷峻坚毅。
宋爱儿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听那个声音平平淡淡地响起:“这顶层以后就是你的了。地方
大,只怕打扫起来不容易。”
她觉得像在梦中,不敢轻易接话。过了好一会儿,宋爱儿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杜可姐知道吗?”
杜可什么都不知道。这
是蒋与榕和她之间的秘密。
宋爱儿也跟着站在了他身旁,俯瞰脚底的万千繁华。她觉得自己很镇定,至少在这个巨大的财富面前没有失了分寸,没有露怯,
没有小家子气的惊辱。
她的脑子一直在静静地转着,从4S店的店长转到欺负过她的员工再转到杜可。甚至想起了头一回见面坐在车里的蒋与榕。转来转去,
唯独没转到王邈身上。
最后,宋爱儿听见自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从前送外卖时来过这里。”顿了顿,“是站在楼底下,那时新楼还没建。送外卖的人
是不准进楼的,我在楼下等她们拿。”
蒋与榕说:“事情办成了,这栋楼就都是你的了。”
这回,她没接他的话。
“蒋先生,你真是给我出了一个
大难题。”
蒋与榕又说:“你这么年轻,一辈子是很长的事。你不是一直想学画画吗,被人冒名顶替了名额,很难过吧?”
宋爱儿没想到他会知道那件
事,飞快地抬起眼。
蒋与榕却是引诱一般地缓缓出声:“去法国念艺术,三年五年,回来后不会有人记得你。”
宋爱儿终于问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蒋先生,你凭什么赌王邈会一直留着我,记挂我?他身边的女孩儿不少,缺不了哪个。”
蒋与榕回头看她,眼眸深深,像是打着机锋一般。
“你将来会
知道的。”
蒋与榕说得没错,顶层地方大,打扫是真的不容易。
宋爱儿平白得到了天上掉下的一块馅饼,想要吃时才发现压根下不了嘴。她不了解行情
,也没有相关的交易经验。蒋与榕说把顶层送给她,她还不知道上哪儿弄到所有的手续。宋爱儿还是得租房住,装出和从前一样困窘的模样,等王邈主动找她。
可是王邈总不上钩,宋爱儿坐不住了。咬咬牙,她想,自己得去争取一把。
王邈在台球室见到宋爱儿时,一点儿也没觉得吃惊。地下台球室在别墅的底
层,只开了一盏小灯,灯罩上缀着一圈密密麻麻的钻石,明亮的光线从钻石的缝隙间探出,又隐隐约约地投落在台球桌上。宋爱儿给他们端饮料时抬头看了一眼
钻石灯罩,有点挪不开眼。她喜欢这样俗气又璀璨的东西,这是世上赤裸裸的炫富,一点儿也不必含蓄。
在宋爱儿漫不经心地数着灯罩上的钻石时,王邈也
在拿眼时不时瞥她。
巴厘岛逛了一圈回来后他晒黑了,可她的肌肤还像雪似的,白得耀眼。她穿短短的背心,紧身热裤,露出纤细的胳膊和长腿,站在那一
群陪他们玩的女孩中间,有一种天真的稚气。仿佛她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眨巴着眼就乐了。
有个人觉得渴了,要喝点东西。宋爱儿忙给那人开了瓶
酒,凑过去,俯下身要倒。
王邈玩不下去了,把台球杆随手撂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插入两人中间。那人是个新来的,还不识趣,见宋爱儿笑眯眯的模样,仿
佛甜心一般,于是搭讪:“哟,这个妹妹长得真不错。”
王邈转头就对着宋爱儿黑脸:“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那口气七分不耐烦,三分恼怒,不知不
耐烦的是什么,恼怒的又是什么。这话一出,周围的女孩儿都像人精似的,立刻就明白了两人的关系。边上打球的几个公子哥儿也回过味来,感情是老相识啊。
宋爱儿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了这份上,只得拿一拿乔:“王少,你也渴了呀?”
王邈没接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胸口起伏了一会儿,才
不咸不淡地说:“是渴了。不光渴,还热得慌。宋爱儿,你陪我消消火去。”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捉住她细细的胳膊,就往台球室外走。
宋爱儿不愿真的
惹怒他,只好跟着他一起出去。
上了一楼就是别墅的地面,后面的露天泳池很大。永池中的水定期更换,十分清澈。夜风甘甜,吹得银蓝的水面像是一把剪
子裁开锦缎般泛开波纹点点。所有人都在台球室里闹呢,所以四周一下子清净得有些吓人。
王邈一直大力扯着她,到了泳池边才立定。
宋爱儿揉了揉自
己的手腕,咬牙没喊出疼,耳边就传来这位大爷的训斥声:“在巴厘岛那会儿不是盘算着要做落地导游吗?”说着嗤笑一声,“你可真行,宋爱儿。几天不见就
成了台球桌边的陪练妹。”
宋爱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陪的可不就是你们这帮纨绔子弟嘛。你在这儿阴阳怪气,把这样的事看作男盗女娼,怎么就不想
想台球桌边站的还有你王邈呢。可是这话不能明白地说,宋爱儿是知道他脾气的。她要是真这么说了,他也许能就地生吃了她。
因此她也只是笑了笑:“落
地导游的钱也不好挣啊。现在这季节,又晒,客人又多,回头还不落好。陪一晚上的台球能挣的不比飞一趟巴厘岛少。”
她越是这样漫不经心,王邈的火气
就越是“噌噌”地往上冒。
宋爱儿想,我可不能真得罪了他。我还想挣一栋楼呢。因此在王邈作出回应之前,她又换上了诚实而卑微的姿态,抬起头,一双
漂亮的眼委屈地瞧着他:“我没工作了。我学历不高,也没什么能耐。原先在4S店好歹也是份正经工作,可那回你把副店长给得罪了,我在那儿里外不是人,只
能走人。”
王邈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冷冷地看她。
宋爱儿又说:“蒋先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有一个姐姐叫杜可,你见过的。蒋先生要去巴厘岛,需要
一位临时翻译。杜可知道我会当地语言,所以把这个机会给了我。我挣了不少钱,可是……全花在了行头上。”
她说了个谎,可是半假掺真,所以王邈找不
出理由反驳。他那会儿把他的一切都落在了眼底,穿的鞋子,拎的包包,还有颈上的项链,的确需要一大笔钱。
宋爱儿说着,叹了口气:“都解释完了,能
让我进去了么?不陪完最后一桌球,就拿不了薪水。”
她转身要走,王邈忽然又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宋爱儿心底一震,可是脸上却装出吃惊的表情,慢慢地
抬起长长的睫毛,露出乌黑的眼珠子。她看着他,仿佛十分疑惑的模样,只差问一句“王大少,你还有事?”
王邈把他的装模作样收在眼底,也不愿放手,
两人只是干耗着。
宋爱儿半开玩笑地问他:“王邈,要是我没了工作,你赔我?”
王邈终于松开她的手腕,宋爱儿于是头也不回地“噔噔”往地下台球
室去。
王邈只是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宽敞的台球室里气氛很尴尬,一帮人眉来眼去,都等着看他的笑话。王邈相信,不用过今晚,朋友圈里就会互
相询问,那个来陪练的台球妹是谁啊?
宋爱儿从前露过几面,不少人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让自己的前女友落到陪吃陪玩的地步,没准会成为旁人的乐子。
不过他的前女友一向多得数不清,所以这笑话也不过是个笑话。除了这个,王邈心底仍旧不舒服。
他看着宋爱儿给那群人开酒不舒服,看着她笑吟吟地打斯
诺克不舒服,等午夜十二点的指针走到了正位,这不舒服终于到了极限。
王邈把台球杆立在一边,说:“不早了,你们玩着,我先撤了。”
第六章 为你点亮漫天的星辰
宋爱儿不是一个撑不住场子的人。王邈走了,她照旧笑吟吟地站在一堆女孩中间,一点也没有要跟着走的意思。这里不比夜场,只是年轻公子哥的私下小聚
,所以大家都还算收殓。到了后半夜,大家都累了,有人喊饿,于是做东的人按了按旁边的铃,吩咐厨房端些吃的过来。
有女孩说要吃松露,厨房师傅面露
难色,说:“这个点恐怕不好找。”
那女孩把一沓钞票砸到了对方脸上,劈头盖脸地砸,砸完才说:“那就上其他地方买去呀。”她这样装腔作势,别墅主
人却丝毫不介意,反而在一旁看得乐呵呵,坐在台球桌边努了努嘴:“老陈,买去。”
宋爱儿看在眼里,心想:这下半场不知得疯成什么样。她来这儿的目
的不过是见王邈,本尊见到了,也就差不多是时候撤了。不过撤也要找个好由头。等到又一桌球开场时,她佯装头晕,和身旁女孩说想到泳池边吹吹风,不动声
色地就退出了地下台球室。从泳池边绕小路走别墅后门出去。
宋爱儿一手拎着小手袋,脚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夜里的山风凉飕飕的,吹在颈上,胳膊上,像
是小刀子柔柔地刮着。她打了个喷嚏,这才想起外套还丢在屋子里,可这时说什么也不会回去拿了。
边走边打喷嚏的宋爱儿一个没留神,险些撞在了一辆跑
车上。
“一点二十六分。”坐在跑车里的王邈慢慢按下车窗,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宋爱儿,你架子挺大呀?”
宋爱儿没想到这祖宗在外等了她一个
多小时:“你不是早回去了吗?”
王邈避开话头:“里头散了?”
“没,他们正玩着呢。我头晕,先溜了。”
王邈拍了拍副座,没和她再废话,“
上车。”
宋爱儿不声不响地一路上感受着他飙车的速度。直到跑车下了山,隐隐约约可以望见城市零星的灯火,她才开口:“你要带我去哪儿?”
王邈
没有回答她,然后方向盘一转,往他们熟悉的那条路上走。
宋爱儿想起蒋与榕的话,又想起那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属于自己的大楼,想的东西多了,隐约
头痛。她什么话也没说,因为明白王邈的意思。王邈见她不开口,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倒是淡淡的。
到了公寓楼底下,一打开车门,宋爱儿还是被迎面的
夜风给撞了个正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王邈揽住她,他的胳膊很有力,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酒香,熏得人欲醉不醉。两人这么搂着一路上了电梯,王邈按下了
一个数字。
宋爱儿见了,有点吃惊:“你搬家了?”
王邈露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栋楼都是我的,上哪儿搬家去?”酒店式公寓的服务很到位,从楼
底的门童到打卡制度,充分保护了用户的隐私。宋爱儿从前只上他常住的那屋去过,以为这是他的一个小小栖身之所,没想到同一栋楼他还能换着地方住,不由
得就有点好奇。王邈这人原来也挺鸡毛的,有洁癖。他带女人过夜和自己独处的地方是全然不同的。酒店式公寓,堂皇而雅致,宋爱儿走到墙边敲了敲,俯耳静
静地听了一会儿,又拍了拍床,突发奇想:“王少,底下是不是放了金条?”
话未落音,她的表情忽然呆住。从厨房走出来的王邈系上了围裙,一手拿着面
条,问:“吃什么夜宵?”
宋爱儿回过神:“面条吧,面条……就挺好。”
王邈点点头,转身又回厨房。宋爱儿站在原地,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腔,等到
王邈端了两碗面上来,才回过神来。
王邈煮的面很不错,打了荷包蛋,放了葱花,从锅里捞出来,看一眼就觉得香喷喷的。宋爱儿原先还不觉得饿,这时见
到了一大碗面,立刻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两人都没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王邈吃得很少,不过挑了几口,就把筷子撂在了一旁。宋爱儿一直埋头吃着,没
有发觉。等发觉时,王邈一双乌沉沉的眸子正盯着她若有所思地看。
宋爱儿放下碗:“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王邈说:“我在外留学时一直自己做
饭。”
“你在外留学,家里难道不给派保姆?”宋爱儿有点好奇,好奇中还夹着一丝吃惊。在她的世界观里,王邈就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脾气臭,人
也不好。这样的人要是一个人住,能不打翻酱油瓶就不错了。可是王邈的面容沉静,丝毫不受她的挑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国外的生活简单,他只
要足够优秀,能应付接下来的学科,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那个年纪的王邈除了有些自大外,还没有那么多臭毛病。虽然防人,却不像回了国内一样,压根儿不
再相信人。有时王邈也会想,如果自己就那么在国外待一辈子,也许顶多只是成为一个让人讨厌的人,却不至于令人害怕。
宋爱儿低头用筷子拨了一下面碗
里的荷包蛋,没吱声。
王邈又说:“你是不是觉着,我这样的人,去了国外也就是一恶霸。成天偷懒,往外跑,到了考试周就雇人抄论文,上一个三流大学
,拿了文凭就回国混?”
宋爱儿摇摇头:“你不至于。”这四个字倒是出自真心。
王邈难得听人这样诚心实意地评价自己,倒是笑了笑,那笑意很淡薄
。
宋爱儿吸溜了一口面条:“我没上过大学,也不知道你说的考试周会可怕成什么样。不过你这么年轻,就能独自揽下一整个公司,天南海北地做生意。就
算是考试,大概也没什么能难倒你的。”
王邈认真地听着,看着灯下她洁白细腻的脸颊,忽然生出了一点想亲吻的欲望。勉强掐灭这欲念,他笑得伏在桌上
:“哎哟,宋爱儿你可真傻。”顿了顿,“我王邈能做生意,挣大钱,昏天黑地地花,靠的可不是我自己。你没眼力见儿不是,知道我家老头子是谁吗?”宋爱
儿但是想接着问一句“那你爸是谁呢?”脑中忽然闪过蒋与榕温文尔雅的脸,忍了忍,只是仍旧垂着眼皮。
王邈说:“我是靠着我爸起家的。我爸给我三千
万,让我自己折腾去。我拿一千万买了个在大马云顶的贵宾资格,输了多少老本,绕了多少弯路子,才在休息间里见了那老人家一面。人家在大马只留了三个小
时,为了见这一面,我花了一千万。项目倒是争来了,剩下的两千万只够一个工程的首付。如果我不是王邈,我这一辈子就栽在这上头了。”
他拿着老头的
名声赊账,谁都不愿得罪他。王家牙缝里漏下点残渣,就够这些人争上三五年了。
宋爱儿只见过他鲜衣怒马,满楼红袖招,也听过旁人对他的种种描述,而
这还是第一回 亲耳听他说起家世。没有炫耀,也不至于自谦,他满怀嘲弄的口气让她的心底忽然有那么一丝不好受。所有人都骗他,蒋与榕是他的姐夫,也打算
拿自己对付他。除了钱,他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王邈看着他,她也看着王邈。
宋爱儿忽然想亲一亲对方薄薄的嘴唇。她这么想着,就鬼使神差地贴上他
的脸。下一秒,王邈的一句话立刻让宋爱儿变了脸色。
王邈直直地盯着她,问了一个让她始料不及的问题。他问:“宋爱儿,如果现在坐在这儿的是蒋与榕
,你大概也能这样毫不犹豫地亲下去吧?”
宋爱儿没来得及回答他,他一把抓住宋爱儿的头,把她按到墙上就狠狠地亲。这个动作已经几近粗鲁了。宋爱儿
很瘦,被按在那上面只觉骨头都能硌着墙,一整片后背都疼。王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绵绵的、密密的,像是寒冬里从咖啡厅走出时漫天扑面而来的雪花。他用
舌尖纠缠了一会儿,喘气声渐粗,一手扶住她的腰预备将她抱起。
“在巴厘岛那会儿,我就知道,咱们的事没翻篇,还得往下写。”他的低喃里有一点毫不
掩饰的得意。
宋爱儿回过神,努力挣扎了一会儿。
王邈终于停住手上的动作,一手托住她,一手撑着墙。两个人挨得近,他热热的呼吸全喷在了她的脸
上。宋爱儿不动声色地侧过脸,避开了一些。
王邈等着她说话。她想了一会儿,认真地盯着他看:“王邈,我没工作了。”
他听了这话笑了一笑,笑是
冷的,可弯起的眼角却很好看:“你打算上我这打秋风来?”
“秋风也不白打啊。”宋爱儿顺势从他的臂间滑落,两人隔开了一些距离。
王邈吻了吻她
的额头,蜻蜓点水一般,几乎有些宠溺的味道了。宋爱儿不清楚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王邈说:“我不把身边的人放在公司里。”
“谁要去你公司了。”
宋爱儿顺势说下去,“你是王邈,多少人张嘴等着你赏饭吃呢。”
王邈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一笑:“北京城的4S店不少呀,找份工作那么难?”
宋爱
儿被羞辱得半天不能言语,脸蛋渐渐涨红,却知道箭已搭在弦上是不能撂手再走了。她低头整理了一会儿情绪,半晌后抬起头。
“我不想再做那些累死人的
工作了。你要是真喜欢我,就替我安排一个靠谱的活儿。顶着你王邈的身份,像今天这样去跑场,恐怕你脸上也不大好看吧?”
她的话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
在心底,王邈就是这样看她的。她和他见过的那些女孩没什么两样,好吃懒做,习惯了空手套白狼。
王邈点点头,恢复了痞子的样子:“是不好看。
”顿了顿,他嘴角含笑地睇她,“不过女友和女人,概念不一样吧?”
宋爱儿听到这儿,脸色白了一白,仍旧强作镇静。缓缓地把衣角捋平,揉了揉被他握
痛的手腕,提起自己的包包,准备走人。王邈不慌不忙地看着她捋平衣角,看她因为窗隙吹来的凉风冷得抱了抱胳膊,看她弯身去提包,没法出一点声响。
宋爱儿觉得自己的脚步是沉的,沉得像灌了铅。王邈在她身后出声:“这个点出去,打不到车吧。”